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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疯狂

    我们摸到诗晴家的时候将近夜里11点了,教职工宿舍在学生宿舍的附近。但是有个大大的防盗门,还是刷卡开锁,看起来跟外面的小区也没太大差别。

    我们生怕把别人吵醒了,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单元楼门口,门框上面钉着一个金属的牌匾,写着“14栋四单元”。

    “这就是你们家了?”我小声的问前面的诗晴,她点了点头。

    她家住在一楼,一进单元门左手边的房子就是她们家,这里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对面的房子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门上贴着催费的单子和各种开锁的广告。

    诗晴从包里摸出钥匙,插入锁孔,老式防盗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虽然我们都做好了准备,但刺眼的灯光一下子像尖锐的针一样扎过来,我们不得不全都紧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我们才慢慢恢复视力,这才看到屋内的装潢。进门右手边有个鞋柜,诗晴看到我们都进来了,就反锁了大门,从鞋柜里捞出几双塑料拖鞋,丢给了我们。

    正对着我们的玄关墙壁上挂着一面圆圆的铜镜。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摆法不是为了辟邪吗?露露脸上表情也明显一变,只有月瑶跟着诗晴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房间,一边还抱怨着太累了。

    我们两个也不好多问,换了鞋就跟着一起进了屋内。出了玄关后是一个有着开放式厨房的小餐厅。一个四人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残羹冷炙,带着蕾丝花边的桌布染着五颜六色的汤汁,看起来应该已经很久没洗过了。

    桌子边只有一张椅子,其余的都没看见,看得出来平时就一个人吃饭,今天也没来得及收拾就出门了。

    大概是因为大门正对着房间的过道,所以做了一个玄关把中间遮挡一下吧。玄关也正好把客厅分成了一个小餐厅和一个客厅。我们从玄关的墙后面穿到了客厅,沙发上随意搭着几件女士外套。

    诗晴把外套抱起来顺手丢到一个脚凳上,示意我们坐下。然后去冰箱拿了几瓶可乐递给我们,“这还是我上周回家的时候买的。”

    “等会我们怎么睡呀?”月瑶是个睡神级别的人,平时都恨不得10点睡觉,不叫她的话,大概可以睡到第二天的晚上10点。今天都这个点了,又在外面走了一天,实在是难为她了。

    “我家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是双人床,你和露露睡那个房间吧,一个我的卧室,是单人床,比较小和短,就给子西睡吧!我就睡沙发好了。”

    这个安排很合理,月瑶和露露都是身高170左右,而我是四个人里最小号的,我身高只有153cm,体重36kg,诗晴也偏瘦,身高158左右,所以她的床应该更适合我。

    我们都没有异议后,诗晴开始给我们找干净的床单,被子和枕头。我们跟着一起去铺床,熟悉房间。

    过道左手边是一个主卧和书房,主卧里有自带的独立卫生间,正对着主卧的是诗晴的房间,往里是书房对着的公共卫生间。

    我们去帮忙拿一次性用品和被子什么的,一路竟跟着走到了书房。原来这里已经变成了杂物间,好多的纸箱子凌乱的摆在里面,有的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

    大家都累得不行,于是简单的洗漱完了就各自躺下了。

    诗晴的房间应该时常被人打扫,相比乱糟糟的客厅,她每周回一次家,房间都能一尘不染的,可见一定有人经常坐在这里想念她。

    她的房间是类似日式的推拉门,两边都能拉开进门。我从靠近客厅的这边打开房门,直接对着一张单人床,我一下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这床怎么这样放啊?哪有床头怼着门的?我看到枕头也正对着房门,估计诗晴平时都是头几乎贴着门睡的。我绕过床走进去,这才发现她的房间结构好奇怪,她的床尾也是怼着墙的,一个侧面也靠着墙。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个卡在墙里的木头板子。

    房间的另一边摆着一个书桌,书桌上全是漫画和小说。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把这些书摆出来,简直羡慕死我这种家长特别传统的人。我爹妈曾经看到我看漫画和小说可是会恨不得把我跟书一起撕了的!

    房间最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窗子,白天应该采光很好吧。窗帘是遮光窗帘,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拉上,免得早上起不来。

    我躺在床上准备关灯睡觉,想了想还是换个方向,总觉得头对着门,万一睡醒突然看到有人低头对着我的脸……不知道为啥,我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于是我把枕头换到床尾,脚对着房门,关上灯睡着了。

    半夜突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脚脖子有点疼。我睁开上了铅的双眼,朝着脚的方向望去,这一眼差点没把我吓断气!

    我床边站着一个女人!

    她留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趴在床边,狠狠的掐着我的……脚脖子?

    我想挣扎,结果发现四肢就像被强力胶粘在了床上,唯一能动的只有我这一颗就不应该清醒的脑袋!

    女人掐了半天,抬起身子,好像有些疑惑,又回过头看了看我。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黑的大洞,我吓得想大喊救命!结果发现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此刻的我应该像极了被剪了舌头还想打鸣的公鸡,脖子还一伸一缩的,特别滑稽!

    她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动静,松开了掐我脚脖子的手,开始一点点的朝我的头走过来,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我开始疯狂后悔,没事弄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干嘛?话说其他人都睡这么死的吗?有没有人能出来上个厕所?顺便察觉一下我房间的动静?

    她的黑洞脸越来越近,我呼吸都要停止了,越看越害怕,干脆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咒骂,听说鬼怕人骂他,我只能用储备量不多的脏话在心里努力的骂啊骂……

    骂着骂着感觉怎么没啥动静了,难道是有效果了?我好奇又害怕,只得一点点的睁开眼睛,先是一根缝,确定面前没有一张恐怖大脸了之后,我才敢完全睁开双眼。

    房间里空空如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冷白的月光打在门上,我竟然都觉得有点温暖。

    我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分析,我这状况有点像鬼压床啊!不能动也不能喊,我甚至都不能掐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做梦。

    不管是什么情况,马上再次睡着总是没问题的。但是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我到底多神经大条才能安然睡去?

    又努力了半天,还是睡不着,无奈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这一次睁开眼睛,我居然看到床边有个……人头!!

    我又努力眨了眨眼,确定那个人头还在那里!!那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头,咖啡色的整齐短发,下半身……是一团白色半透明的气雾!

    他因为没有身体,所以只能在我床边一跳一跳的,感觉特别着急,想看看床上有什么。

    他从床头蹦到床尾,又从床尾蹦到头,蹦到近处,我看到他的脸也是一个黑洞!

    这两个不会是一家人吧?我心里暗暗叫苦。

    好在他一直只是蹦来蹦去,也上不来,我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天亮以后我把昨天发生的怪事告诉了她们,她们非常确定我是做了个梦,并且鬼压床了。

    “不过我也遇到了奇怪的事情!”月瑶开始回忆,“昨天半夜我听到露露的鼾声,有点睡不着。

    我就跑到客厅找诗晴,让她帮我想想办法。

    她帮我找到一个折叠床,我怕自己睡觉动静大会吵到她,就把折叠床放到过道里。

    当时想着你就算起夜也应该从靠近洗手间的那一边推拉门出去,于是我睡在了你的门口。

    不过……后来我好像被一个东西摸了手,把我摸醒了!睁眼又没看到什么人,我有点害怕就又回去房里睡了。”

    听到这里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隐隐觉得这房子曾经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时门口响起了门锁开门的声音,我们正好在思考这些诡异的事情,大家都不禁吓得一哆嗦!

    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困惑的“咦?”

    诗晴赶忙走过去,喊了一声:“妈,我昨天带室友来学校里玩,结果搞晚了,就留她们来我家睡了一觉。”

    诗晴的妈妈在开学的时候已经见过我和月瑶了,她尴尬的笑着跟我们打开个招呼,开始快速清理桌子上的垃圾和沙发上的衣物。

    阿姨清洁速度非常快,一看就是很会清扫和爱干净的女人。要不是生活这样对待她,她应该活得比现在精致许多吧!

    等她忙完了,我们坐到沙发上,诗晴问出了我们都想知道的事情,“妈,这个房子以前出过事吗?”

    阿姨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怎么会这么问?”

    于是她把我们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跟阿姨说了一遍。阿姨沉默了……

    阿姨有点焦虑的拨弄着耳边的头发,“这个事情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没想到,他们还没有离开!”

    “他们?是指那一男一女吗?”

    “对!那个男的是你的大伯,他曾经是这个学校的美术老师,长得一表人才的,喜欢他的姑娘都可以从教学楼排到大门口了。”

    阿姨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他喜欢上一个机灵古怪的漂亮女生,那个女生是学校医务室新来的小护士,叫小敏。

    小敏人长得水灵,又很会说话,特别讨人喜欢。她喜欢追求时尚,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每次拿下护士帽的时候就会呼啦啦的全散开,加上甜美的笑容,不少学生也是各种装病只为了让她医治。

    有一次你大伯不小心被美术刀割到手,血流了一地,他紧紧的按着伤口跑到医务室。正好是小敏当班,她看到满手鲜血的他,赶紧给他消毒和清理伤口,然后给他包了很大一团纱布,还在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那一刻你大伯就沦陷了!之后时不时的跑去医务室报个头疼脑热的,只要小敏治疗。还经常等着小敏下夜班送她回家。一来二去,小敏也被帅气深情的他吸引了。

    后来很快他们就闪婚了,你爷爷把这个房子给他们当婚房。婚后他们渡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时光。但是像你大伯这种高知又有钱的帅哥,即便是结婚了,也会有各种莺莺燕燕在周围不放弃的盘旋。

    一开始她们不管怎么变着法的勾搭你大伯,他都不为所动,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去接小敏回家。后来学校要举办一个国际性质的画展,他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敏也很懂事,下班早也会去陪着他一起准备画展,看他教学生们画画,陪着他一起采购画框和画笔。小敏觉得这辈子要能一直这样多好!

    直到她看到了一直因为生病没来的她!她是一个性格安静,但是长相让人无法淡定的美丽女孩。

    她因为请病假所以进度差了大家很多,于是你大伯就给她专门留了加班时间,手把手指导她画作品。

    时间久了,风言风语就开始疯狂传播出来。说你大伯私下跟她有苟且的事情,离谱的还有说你大伯金屋藏娇,包养了她。

    有些事情,传到小敏耳朵里,她当面就是笑着辩解,说老公跟她感情很好,根本不可能,况且那只是学生,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但是怀疑的种子总是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有几次她下夜班去接你大伯,看到他和那个女生正在一边画画一边讨论什么,有时还会笑得很开心。

    那个女生没有表情的时候已经很美了,笑起来的时候完全可以用摄人心魄来形容,就连小敏这样的女生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你大伯站在她身边,那就是标准的郎才女貌。

    嫉妒和猜疑在小敏心中疯狂的发芽,终于有一天晚上她彻底爆发了,跟你大伯大吵了一架,虽然你大伯解释了很多次,也安慰了她半天,最后甚至写下保证书,这件事情才算结束了,但是一旦有了第一次隔阂,就很难再消除了。

    之后好像校园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女生失踪了,她爸妈好像还来学校大闹了一场,那时候还听说她谈了个男朋友,但是没人知道她男朋友是谁。

    校方象征性的找了找,跟她家属说没找到,还说她可能跟男朋友私奔了。她父母死活都不接受这个结果,说自己女儿很乖巧懂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但因为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只得带着满心的伤痛回去了老家。

    失踪事件以后,你大伯特别悲伤,整个人也变得颓废,不刮胡子,也不打理发型,时不时还会请假在家一个人喝闷酒。

    这些行为在小敏眼里就是出轨的证据,她问你大伯是不是就是她传说中的男朋友,她开始各种讥骂你大伯,你大伯也不解释,也不还嘴,任由她骂,自己就是一瓶一瓶的白酒喝着。喝醉了就睡,睡醒继续喝。

    有一天,你大伯又喝多了在家里的客房躺着,中午突然变天了,小敏跑回家准备拿件外套。

    她经过客房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她疑惑的把门拉开一个缝,看到你大伯在对着空气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你……我不该……”

    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开始含糊不清,小敏只听“喜欢”“总有一天”“在一起”这些关键词,她疯了一样的冲进房里,质问你大伯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跟谁在一起?是不是那个女生?

    但是你大伯当时已经喝到意识模糊了,根本没法回答她,恼怒上头的小敏觉得他就是默认了!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气急败坏的小敏掐着你大伯的脖子一直摇晃他,直到他再也无法呼吸了。

    但丧失理智的小敏并没有就这么消气,她又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疯狂的砍了下去!一刀又一刀,直到自己砍累了。

    她坐在地上,脸上混杂着眼泪和血液,身上也都被血液浸湿透了。突然她笑了起来,那表情又痛苦又悲伤。她站起身,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鬼煞,机械的打开了家门,一步一步往上走去,那是正值下午上课时间,她走到天台闭上眼跳了下去,直接脸朝地,在寂静的校园里开出了一朵悲烈的红花。

    后来警察去他们家里调查,看到了泡在血泊里,几乎被剁成肉泥的你大伯,脖子几乎被砍断了,只剩下一层皮挂在上面。

    当初因为一直疑心的小敏在家里安了360°无死角的摄像头,这些惨状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你爷爷知道后受了刺激,直接病倒了,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半年才缓过命来。

    再后来你爸欠钱把家里房子拿去还债了,你爷爷就让我们住了过来,毕竟没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失去一个,而且想着一家人,你大伯他们就算回来也不至于害我们。”

    听完了他们的故事,我们都唏嘘不已。我想可能他们一直不愿意离开这里,每天都会回来故地重游,昨天小敏发现我不是她们家的人,就起了杀心,但是由于诗晴一直睡的是靠门的一边,所以她以为我的头在那边,疯狂的掐我。

    后来诗晴大伯也来了,她就走了,大伯想看看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在床上,就一直跳来跳去,无奈就是跳不上来……

    至于月瑶,应该是挡住了小敏平时的路,所以她摸了一下她的手,想要她自己离开。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庆幸自己奇怪的脑洞,不然我恐怕真的要睁眼见到鬼脸了!还可能被掐死……

    这个故事当时我们只是感慨了一下,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掐我并不仅仅因为我是外人,不管我当时睡在哪里,她一定会来掐死我,只是我碰巧躲过了一劫。而且整件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