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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何薄于我

    公元二三四年秋,五丈原。

    黄昏将近,残阳如血,蜀汉中军大帐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汉丞相诸葛亮在弥留之际屏退左右,只留下姜维送自己最后一程。

    身后之事已然安排妥当,他相信刘禅及众位同僚必然会按他最后的遗嘱行事,姜维也必然会坚持他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宏愿。

    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仍旧不愿闭眼,无他,自己这一去,所谓的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只能是一句空话了。

    他和昭烈皇帝共同创下的基业最多也就止步于此。而自他之后汉中、益州终究会被曹魏步步蚕食。

    汉终将成为过眼云烟。

    回想过往,他与昭烈皇帝欲申大义于天下,可到头来不过落得双双抱憾而亡,这等结局让人如何心甘?

    而如果自己可以再活十年,凭借在陇右驻军屯田的举措,大军粮草无忧,拿下长安进取洛阳未为不可。

    哪怕是多活五年,也可奋力一搏。

    可是病来如山倒,竟然功业未成就要随先帝而去!

    诸葛亮长叹一声,“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纵然如他这等天纵奇才,在生死面前也是众生平等,随着他的这声长叹,最后一点生机也渐渐消散,他就要离开这个无比眷恋又充满遗憾的世界了。

    他疲惫又无奈的闭上眼睛,生平之事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在脑海中闪过,他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幼年就随叔父诸葛玄到豫章郡就任,后叔父弃袁术投奔刘表,时年十五岁的他又独自带着幼弟诸葛均往奔荆州。

    不过一年,独自固守西城的叔父在内外交困下被乱民所杀,他们兄弟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而叔父已死,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再居住在刘表安排的馆驿,他不得不再次带着弟弟继续到别处讨生活。

    那时流亡荆州的士人极多,在长辈故旧的推荐下,他和弟弟赶往南阳隆中躬耕薄田以作生计。

    在去往隆中的途中,适逢大雨,兄弟二人慌忙躲进山脚下的一处庙宇。

    这些已然是三十多年的旧事,在诸葛亮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实在是太过平凡的一件事。

    但在生命的最后,他的思绪却忽然停在了他们兄弟避雨的那一刻,然后他整个人都好像融入到了记忆里。

    这些记忆也似乎已经不再是记忆,而是眼下正在发生的无比真切的事。

    这破庙前后不过十多步,左右不过二十步,原本的记忆中供奉的塑像已然破损,难以辨清是哪尊神。

    但当诸葛亮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回到三十多年前之后,他再看向塑像,却是太平道和天师道所尊崇的最高神——太上老君。

    他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摇了摇头再看时,那塑像却又一分为三,连带着他整个人似乎也一分为三,随后这方天地就开始剧烈晃动,前尘往事在这不知何故的晃动中渐渐归于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亮渐渐在混沌中苏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华服,头戴高翅珍珠冠的老妇人。她正坐在床前关切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则躺在床上。

    这老妇人见他醒来十分高兴,“醒了醒了,煦儿终于醒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张御医啊!让他赶紧来瞧瞧官家恢复的怎么样?”老妇人侧身吩咐侍从,不怒自威。

    诸葛亮从老妇人身上移开,环顾四周,发现他似乎身在一处大殿之中,仅从所在房间便可窥见这大殿金碧辉煌,气宇恢宏,仿佛置身于洛阳盛汉的皇家宫殿。

    而他所听到的御医似乎也验证了这是一处皇家殿宇,至于是不是在洛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他有一点不解,这官家是什么称谓?所指是何人?

    官家醒了,而他刚睁开双眼,这官家莫不是指自己?

    诸葛亮此刻很是错愕,当然亦非常吃惊,却并没有慌乱。破庙最后的记忆让他隐约联想到了什么,只是可惜此时的武侯已然忘却了之后发生在隆中的三顾茅庐,乃至于三足鼎立,六出祁山。

    他此时是货真价实的十六岁少年。

    少年的想象力仅仅是他在破庙昏倒后是不是被人救了?他是不是在洛阳?不,应该说是不是在许都,而且被误认为什么官家?

    还有自家弟弟诸葛均哪里去了?

    他想坐起身,却被匆忙赶来的张御医按住了胸膛,“官家切不可轻动,容臣先把把脉。”

    诸葛亮被动的伸出手,却明白了官家还真是自己。

    张御医国字脸五六十岁的样子,神情本来很是凝重,想来所谓的官家病情不轻,这也是他不敢让其轻动的主要原因。

    但凝重的表情没有持续太久,仅仅把脉片刻就被震惊和喜悦所取代。

    只所以震惊,要从这位官家所患之病——肺痨说起,肺痨也就是后世的肺结核,这病虽然可以靠调养身体缓解,却非常难以根除,一旦病情加重,那基本也就命不久矣。

    官家此次发病虽还不足以致命,但肺痨已经侵害身体多年,这时纵然能一时救治,也是难以长寿的结局。

    说不得这位官家英年早逝也是可能的。

    然而,从他给陛下服药算起,这不过一个多时辰,肺痨这等顽疾居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乃至于身体的健康程度都有不小的提升。

    这违背了他所知道的医学常识,甚至可以说是见了鬼了,他不震惊才怪。

    至于喜悦当然是官家病情缓解,他不但不会被太皇太后责罚,还立下大功一件。

    “怎样?官家恢复的如何?”身穿华服的老妇人也就是太皇太后,眼见太医摸着少年天子的手腕表情变幻,却不说一个字,一时有些着急了,不由出口询问。

    “回禀太后,官家他受天命庇佑,身体已然无碍,顽疾药到病除,身体加以调养,必不会再犯。”张御医激动得花白胡子都不住颤抖。

    这下轮到太皇太后震惊了,官家是她一手扶上位的孙儿赵煦,赵煦自幼就体弱,染上肺痨之后隔个一年半载总会病倒一次,这不前天他就感了风寒,咳嗽不止甚至还咳出血来。

    久治不愈的顽疾这就药到病除了?

    “张御医,你莫不是贪图功劳在欺骗老身?”这太皇太后乃是当今官家赵煦祖母,先皇神宗朝高太后高滔滔,此时官家年幼,朝堂诸事皆决于高太后。高太后年愈甲子,对于孙子所患之肺痨如何会没点认识,所谓必不再犯,在她看来自然是欺上邀功。

    高太后这声质问纵然语气平淡,但在张御医听来几乎也和催命符一般了,为了确认不是他一时诊错,他赶忙又去重新把脉。

    好在官家脉象平稳,甚至可以用稳健形容,确实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禀太后,臣绝不是为了邀功,官家他确实是已然药到病除身体康健。”张御医这下有了底气,说的斩钉截铁。

    高太后见张御医如此,又看向苏醒的官家,只见他面色红润,比之前苍白的病态模样不知好了多少,开始信了御医的诊断,心中大喜过望。

    她之前一直担心官家会因肺痨而短命那样不免会朝局动荡,如今如果果真药到病除,那真是社稷之福,赵宋之福。

    高太后随即赏赐张御医百金外加府邸一座,然后便坐在赵煦榻前握住他的手。

    “煦儿,祖母一直忙于政务无暇照顾你,又因你身体孱弱,只让吕公著和苏轼这些侍读多加看护,不敢多布置学业,如今你身体若真是大有恢复可要多加努力,我年事已高,祖宗基业天下社稷就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高太后这番话情真意切,同样语重心长。

    少年官家如今年方十六正处于叛逆期,对她不肯还政私底下渐有不满,一向和谐的祖孙关系也开始有了间隙。

    然而,事实上并非她不疼孙儿,也不是自身贪恋权利,而是官家身体孱弱加之很多方面并不成熟,对于如今的朝政措施颇有微词。

    她担心此时还政必然朝局动荡,她希望少年官家能更快的成长,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时机让他临朝听政。

    换做以前的赵煦这会多半是表面附和,内心颇不以为然的。但此时龙榻上的“赵煦”或者说是少年诸葛亮听了这番话却是重重颔首,“皇祖母尽可放心理政,煦儿这里不必担心,我不会懈怠,一定努力学习,将来把祖宗基业发扬光大。”

    赵煦认真的回答让高太后内心更加宽慰,亲眼看着官家用过膳,又吩咐内侍好生照顾官家才起驾离开。

    太皇太后离开后,“赵煦”屏退左右,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会天色已然全暗了,不远处的烛台透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他枯坐在床头,内心十分复杂,大约猜到了自己在老君庙有了什么奇遇,来了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年代。至于身份是什么官家,而所谓的官家不难猜出就是天子。

    只是眼下天子尚未理政,一切皆有太皇太后总揽罢了。

    他自幼博览群书,少怀大志,以管仲、乐毅为榜样,要出将入相,伸大义于天下。

    如今一朝穿越却为受制于人的少年天子,不知是悠悠苍天,何薄于我?还是茫茫人世,独降大任于斯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