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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死士

    夜间,德顺军境内怀远寨,西夏大军临时驻扎的营地内,梁太后愁容满面,她刚刚安抚住一直哭个不停地小皇帝李乾顺,一连串不好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这两天一直追击袭扰的种建中已经让他们头疼不已,要围杀他徒劳耗费大量军力时间不说,对方也全是骑兵,还不一定能成功,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宋军包抄。

    现在渭州方向章楶大军先锋折可适所部三四千骑兵也出现在两百里外,这兵力虽不多,可后续章楶大军随后就到,被他们缠住,敌将种师中就可以从容率军围歼过来,委实让人无可奈何。

    更糟糕的消息是前方已经探明种师中舍弃步兵率一万多骑兵先堵住了葫芦河谷道,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切断了。

    眼下宋军四面合围,完全把他们给包了饺子。

    梁太后立刻六神无主了,急召嵬名阿吴、嵬名顺、仁多洗忠和没勒都逋前来商议。

    “太后,眼下是我大夏国危急存亡的时刻,我们当毫不犹豫紧急突围。”嵬名阿吴慷慨进言。

    只是这番话在旁人看来都是废话。

    “嵬名将军这建议当真是妙,说了等于没说。”仁多洗忠立刻就出言嘲讽。

    嵬名顺恼怒欲要驳斥,被嵬名阿吴拦住了。

    “仁多小将军若有什么建议,不妨说出来。”嵬名阿吴其实是有意引诱仁多洗忠嘲讽。

    仁多洗忠不过才成年不久,面对这种合围之势已成,几乎必败的局面如何会有好的建议,愣了一下,确实答不出话,只得冷哼一声不做回应。

    嵬名阿吴见状,不是冷嘲热讽,反而叹了口气,“嵬名小将军这是没有你大兄的才干,却替你大兄留在太后和陛下身边,委实是有负国恩,若是仁多将军在此,他必不会坐视太后和陛下深陷险境。”

    “你……”仁多洗忠恼羞成怒,拔出佩剑要斩了嵬名阿吴这党项老狗。

    嵬名顺见状不甘示弱,立刻拔剑相向。

    “够了,还嫌局势不够乱吗?”梁太后顿时大怒,厉声呵斥双方,“真有这份勇力出寨去把种建中给陛下宰了,不比在这里逞凶斗狠强?”

    仁多洗忠和嵬名顺赶忙跪下请罪。

    “太后,两位小将都是血气方刚之辈,刚才一时冲动坏了御前礼仪,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是责罚的时候,老臣愿代他们用过。”嵬名阿吴亦跪下求情。

    梁太后怒气难消,但情知眼下形势不由人,只是将仁多洗忠和嵬名顺赶出了大帐,没多做处罚。

    “年轻人沉不住气,也没什么智慧可言,”梁太后手扶额头对眼前的形势实在头疼不已,“两个老将军久经战阵可有什么救国良策吗?”

    没勒都逋是战场猛将,其经验和作用多在与敌对阵上,眼下他受限于眼界和学识是想不出什么有效应对之法。

    但嵬名阿吴是沙场老将,权利斗争的一把好手,这时压低声音道:“太后,在这危机关头唯有用古人良计——金蝉脱壳方能让太后和陛下脱离险境、让大夏国江山社稷转危为安啊!”

    梁太后闻言顿时大喜,“嵬名将军何妨说的仔细些。”

    “太后,宋军此刻虽然四面合围之势已成,但是我们有二十万之众,所忧虑的无非是种师中所统率的宋军主力而已,而今他们后续步兵尚未抵达河谷要道。我们何妨兵分两路全部打着太后和陛下的旗号令宋军不知真假,打乱他们的部署,如此太后和陛下完全可以走小路绕道,借机凭借铁鹞子,一举突围而出。”

    嵬名阿吴一边偷偷观察梁太后和没勒都逋,一边从容献计。

    这个计划当然可行,先不说宋军步兵速度迟缓,很难在他们先锋骑兵突进到怀德军境内的葫芦河谷道时及时赶到,就是赶到了,两路党项大军都打着太后依仗分兵向南北方突围,也必然可以吸引宋军主力,迫使他们分兵。

    到时候在小路潜伏下来的梁太后和李乾顺凭借铁鹞子无坚不摧的冲击力一举冲出重围根本不难。

    “此计甚好,”梁太后心情大悦,“嵬名将军不愧是国之栋梁。”

    没勒都逋这个粗人对这所谓金蝉脱壳之计也是佩服万分,当下立刻请命,“末将愿带一部兵马死战,为太后和陛下分忧。”

    他久经战阵,知道打着旗号的两部人马必然会被宋军迎头痛击,此战九死一生,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没勒将军忠义无双,老身代陛下先行谢过。”梁太后拱手下揖,向这位党项奴隶出身的猛将行礼。

    “末将惶恐,”没勒都逋何曾受过这种礼遇,登时就跪下表态,“末将从一乞食奴隶受封将军统领大军,都是太后和陛下的国恩,但是末将知晓自身没有优点,不能献良策定国,也没有奇谋相助太后和陛下脱险,只有这身血勇还能为大夏国的延续出一份力,自当以死相报。”

    梁太后闻言落泪不止,“没勒将军且去,他日你若真有不测,妻女我养之,儿郎成年则必让继承你的位置。”

    “那末将这就去准备。”没勒都逋不是拖泥带水之辈,当即起身,去召集部众。

    “太后,老臣也愿效仿没勒将军为死士,带另一路兵马为太后和陛下分忧。”

    没勒都逋既去,嵬名阿吴的计策也就成了一半,他接下来就可以向梁太后提一些条件和策划更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这如何使得?自有其他猛将可去,嵬名将军日后该尽力辅佐陛下才是。”梁太后先受嵬名阿吴救命之恩,这时又得他献良策看到了突围而出,延续大夏国国祚的希望,已经引以为心腹臂膀了,自然不甘心让他作死士。

    “太后大恩老臣先谢过了,但是若是我不出现,恐怕宋军不会相信太后和陛下就在军中,会以为两路皆是疑兵之计,到时候可如何是好?”嵬名阿吴据实以告。

    “这……”梁太后顿时语塞,这确实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嵬名阿吴毕竟是眼下他们夏国最得力的将帅,一直隐而不现,难免会让人怀疑揣测。

    “老臣眼下只有一个遗愿,只求太后和陛下能在日后多多看护嵬名顺,我那不肖儿子就让自生自灭吧!”嵬名阿吴老泪纵横。

    他这时打算以死为嵬名顺铺路实是无奈之举,他若是能活如何愿意去死,形势所迫罢了。加上他的儿子嵬名图拿不学无术,这辈子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可能再有寸进,家族兴旺可不就指着他的侄儿嵬名顺?

    梁太后再度泪流不止,“你的位置日后必然归你家所有,你不必担心。至于图拿……保这辈子衣食无忧,嵬名将军可还有什么交代吗?”

    嵬名阿吴长叹一声,“太后,刚才没勒都逋在,老臣担心他会轻看于我,阻挠计策实施,有一点我没说。假若我死之后,皇族拓拔部又损失惨重,那仁多保忠必是心腹大患,太后这时就该重视的啊!”

    梁太后之前一直被险恶形势压得喘不过气,哪有什么心思考虑之后的事,这时得嵬名阿吴提醒不免忧虑。

    嵬名阿吴身死原本不影响制衡仁多保忠,但如果拓拔部这次也精锐尽失,难保仁多保忠不会有异心,到时候他们孤儿寡母没有什么可以依仗,仁多保忠黄袍加身就是党项族的郭威,党项族的赵匡胤。

    “那该如何是好?”梁太后问计嵬名阿吴。

    “老臣还有一箭双雕之计。”嵬名阿吴其实早已思虑妥当,“如今仁多洗忠尚在中军,他手里可是有卓啰和南军司一万多正军和西南部族的五千精锐,到时我和没勒都逋将军吸引大部宋军时,何不让他打着陛下旗号从另一侧突围,到时他既能为太后和陛下吸引大量宋军,又能借宋军之手削弱西南部族的力量……”

    梁太后连连颔首,平心而论,夏国国主旗号可比她太后旗号拉仇恨多了,没了她这个太后,党项人照样能拥立李乾顺立国。

    可没了李乾顺,她的头衔就是个空头太后,在宋军眼里孰轻孰重根本是一目了然。

    仁多洗忠是三个死士中必死无疑的那个。

    “计策是天衣无缝,可是如何让仁多洗忠乖乖听话是个问题。”梁太后如何不晓得他们一直拿西南部族当炮灰,对方早就有所防范了。

    仁多保忠那个老狐狸走的时候也一定是有交代的。

    “其实不难,”嵬名阿吴轻声道:“想那仁多洗忠血气方刚,我们只需让陛下出面激他一激,这事不难成。”

    梁太后心下了然,也不再问,让嵬名阿吴退下,她自去找李乾顺交代了一番。

    三更之后,怀远寨西夏中军大帐哭声不绝,仁多洗忠被从自己帐中叫醒说陛下召见。

    他不疑有他,直接到中军大帐,赶到时嵬名阿吴和嵬名顺都被十岁的小皇帝李乾顺拿着仪仗用的圆杆木棒给赶了出来。

    “嵬名叔侄世受国恩却不堪大用,危难之时…竟不肯为国主分忧……”梁太后一边大哭,一边招呼李乾顺让他不要误伤自己。

    李乾顺才十岁已然是鬼精鬼精的人物,十分配合的抱着梁太后大哭。

    仁多洗忠到底是年轻,被他们牵动情绪,乃是愤然道:“嵬名叔侄如此不堪,竟忍心看着太后和陛下陷入如此危难之境,其心可诛,臣仁多洗忠不才,愿为太后和陛下斩杀此燎。”

    梁太后见他如此,心知此事成了一半,便继续凄苦道:“仁多将军有心了,只是如今被宋军四面围困,正是用人之际,杀了他们还会造成军中动荡。嵬名阿吴愿意举老身旗帜引诱宋军,老身和陛下已然无话可说,强逼他们只会事与愿违。”

    “引诱宋军相助太后和陛下这是人臣本分,他嵬名阿吴敢有何话可说?”仁多洗忠话一出口,又开始不解,“既然嵬名阿吴愿意前去,太后和陛下又何故如此?”

    梁太后抹泪道:“仁多将军有所不知,章楶和种家兄弟都是大宋名将,迷惑他们谈何容易?突围之时陛下想让嵬名顺举着陛下旗帜配合其叔父引开宋军,好为我大夏国谋条生路,谁知嵬名顺不但不肯,还言语冲撞陛下,这厮真是妄受国恩。”

    “是臣来的晚了,若是臣在定斩此燎,国家和社稷危亡之际,瞻前顾后怜惜自身之徒只会祸乱军心。”仁多洗忠自幼被仁多保忠请名师教育,深受儒学影响,其人是有舍身为国的勇气和决心的。

    “那仁多将军愿为朕分忧吗?”李乾顺伸出稚嫩的手拉住仁多洗忠的衣袖,抬头询问。

    仁多洗忠不知自己陷入嵬名阿吴和梁太后精心设计的陷阱,加上他到底是太年轻,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时候,被小皇帝追问,当时就热血上涌,“臣愿为陛下效死力。”

    梁太后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仁多洗忠也是忠勇之辈,可为了日后更好制衡仁多保忠,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多亏有仁多将军这般忠义之辈,我们母子才能稍有倚靠,我堂堂大夏国又多了份希望。”她心里可惜,并不影响继续惺惺作态,将仁多洗忠一步步推向必死之地。

    李乾顺抓着仁多洗忠的衣服一时也是泪如雨下不知是可惜他的忠臣良将还是如他母亲一般只是逢场作戏。

    “太后和陛下勿忧,想他大宋西北禁军能有多少人,臣和嵬名阿吴吸引大部宋军,在河间谷地他们还如何拦得住我大夏国所向无敌的铁鹞子?这次突围太后和陛下必能全身返回兴庆府。”仁多洗忠知道自己是十死无生,这时也豪情不减,“臣此去凶多吉少,然臣效古时之名将马革裹尸,倒也不枉七尺男儿之躯。但此去赴死尚有一事不吐不快,还请太后和陛下务必重视。”

    梁太后还未说话,李乾顺用尚显稚嫩但也坚决的语气说道:“仁多将军但说无妨,朕必然铭记在心。”

    “陛下、太后,我西南部族数十万众,也是党项儿郎,大夏国子民,希望自我之后,陛下和太后不要厚此薄彼。如此,仁多洗忠纵百死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仁多洗忠说完,从容跪下一拜到底连磕三下,之后慨然起身,扶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