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老爷！这得多有钱才能在北镇这种地方建一座这么大的房子？上次我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堆快塌了的废墟呢！”细猴子对着瓦维拉府啧啧称奇。
他的惊讶是有道理的。瓦维拉府位于北镇地势最高的地块上，刻意跟平民的房子保持距离，以此凸显它的与众不同。它坐落在一大片平坦的土地上，像个巨人似的俯瞰着北镇的一切。在月环的照耀下，从低处往上看，瓦维拉府俨然是一座宏伟的堡垒，高大的城墙环绕着方形的塔楼，在夜幕中被月光映衬出威严的剪影。围墙上有几处光亮不断游走，那是守卫在来回巡逻，他们的身影恍若鬼魅一般，与月光在城堡上投下的阴影相得益彰。
“怎么，被唬住了？等会儿应该不会手抖到爬不上去吧？”亚尔达嘲笑道。
“去你六老子的！”细猴子一听这话，立刻恼火了，“好歹咱也是抢过费连诺这种大贵族老爷的，就这一个小地方突然冒出来的新贵族，有什么唬人的？我只是好奇而已，为什么咱这破地方也有贵族居住。”
“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搬到中心区，当然，瓦维拉先生其实完全可以在中心区直接买座房子。此外，也不排除是中心区某个贵族派遣到北镇来的亲戚，毕竟这人就这么突然在北镇冒出来，很可疑。总之不好下定论就是了。”独眼分析道。
“管他是啥，反正咱都要进去会一会，到时候再弄清楚就是了。我记得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对吧独眼？”泰夫询问独眼。
“没错。”
“哈，你真是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多谢。”
梅德莉思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而是看着围墙上的守卫走来走去，心生好奇，对这位新崛起的贵族的好奇。其实她根本没必要去了解对方的生活，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交融。嗯，也许闯入人家金库偷走财富算不上什么交融。不过她心里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她不晓得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从哪里产生的，但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在她的意识里徘徊。她一直在思考，想要弄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北镇，是血蔷薇城最北边的乡镇，同时也是恩纽尔最北的地区，也就是说，北镇是恩纽尔最靠近灰树森林的领土。这座乡镇先是常年处在对抗乌德瑞人的最前线，然后又是作为人类对抗黑雾的第一道防线。身处在这样一个地方，光是保证自身生存就很艰难了，梅德莉思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还会有人明明可以却没有离开。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瓦维拉，若是真像比塔勒说的那样，是被某个大家族派过来的，那目的是什么？家族内斗？被驱逐到这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北镇现在随时都会面临黑雾袭击的危险，有谁会愚蠢到把业务发展到北这里？
一想到黑雾，梅德莉思便禁不住皱起眉头。现在对恩纽尔来说，最大的问题无疑是无法确定黑雾是不是依然潜伏在灰树森林里，这种不确定性让人们惶惶不安。有时候，不确定的东西往往比已经确定的东西更叫人害怕，因为在面对后者时，人们大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面对前者，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担忧要往哪里发泄。对于梅德莉思来说，黑雾才是她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到灰树森林一探究竟，看看传言是否属实，夏戈的环形树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她暗自叹了口气，对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感到有点好笑。
一阵沉默笼罩在七个人周围，没人再接着说话，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瓦维拉守卫换岗。
月环的紫光越发晦暗，说明黎明正在逼近，有经验的人能够根据世界之环（白昼为日环，黑夜为月环）的明暗程度准确判断出当前时间。他们的行动必须在日环出现前结束，也就是说，他们有一个小时的行动时间。之所以选择在六点钟动手，就是考虑到白昼将至，守卫的警惕性可能会随之有所松懈，并且这时候的月环光线最为暗淡，能够为他们的行动提供绝佳的掩护。
“接近六点钟了，大家做好准备，”独眼突然说道，“围墙上的士兵差不多要换岗了，等他们一交接岗位，我们就开始行动。”
所有人将各自的注意力收回，全神贯注地盯着守卫。独眼说的没错，不一会儿，守卫便开始换岗了。他们全都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从火把的移动轨迹就能看出，站在瞭望塔里的守卫也相继离开了。
“行动！”泰夫低声命令。
七个人以迅速但无声的脚步奔向围墙，按照计划来到南墙脚下，梅德莉思摸了摸围墙，确实跟独眼说的一样，相当平坦。众人看向细猴子。
“该你了。”泰夫说道。
细猴子点点头，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铁质攀爬爪戴在手上。他试了试攀爬爪，在围墙上一抓，梅德莉思便看到那对铁爪牢牢地抓在围墙上。这玩意儿挺不错，她在心中思忖道。
在攀爬爪的帮助下，细猴子像只四条腿的蜘蛛一样，轻轻松松地爬上了围墙。也许他应该改名叫细蜘蛛，而不是这个听上去就很蠢的细猴子。他一到达围墙上方，便扔下一条粗绳索，自己在上方拽着着。
“先上一个，帮细猴子拉住绳子，然后再两个两个上。朋友，你先来。”泰夫对梅德莉思说道。
梅德莉思立刻抓住细猴子扔下来的绳索，以令在场所有“无尾鼠”成员瞠目结舌的速度爬了上去，动作之轻巧，速度之迅捷，仿佛她是在平地上行走一样。
“我真是个白痴！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亚尔达看着梅德莉思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围墙上，不禁在心里默默念叨。
很快，所有人都上到围墙顶，此时下一班守卫已经换岗完成，准备到各自的位置接替工作。一行人迅速跳到金库房顶，躲过守卫巡查的视线，根据中庭站岗的骑士确定侧窗位置，刚好避开了那些骑士的视线。梅德莉思看了那些骑士一眼，感慨比塔勒的情报网之强大，连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贵族的建筑情况都能有所了解。不过，毕竟这座建筑在瓦维拉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讲，倒也不是很奇怪。可能是瓦维拉懒得去改变建筑原本的样子也说不定。
他们留下哑巴一人在房顶拉引绳索，其余人则顺着绳索一个接一个下降到侧窗处。窗户没上锁。六个人顺利溜进瓦维拉的金库，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仿佛他们坠入了一片虚空。
太黑了！
梅德莉思心头一颤，一股不详之感猛地涌上来，强烈到她无法忽视。怎么回事？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在这片黑暗中，她甚至感觉不到跟她一同进来的同伴的存在，就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了一样。她的感官好像出了问题，她听得到身边同伴传来的细微响动，但就是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死一样的安静！
不！不对！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有东西屏蔽了她的感官，如同一只轻柔无形的手，轻轻地，不知不觉地将她的意识拖入虚无。太刻意了，她心想，手法很巧妙，但有点强行为之了。可是，如果这是故意为之呢？为了防范什么？
“不对劲！”提拉格突然说道，声音细如蚊蝇。
他也注意到了，梅德莉思庆幸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发现异常的人，不愧是法师。她朝提拉格声音传出的方向摸过去。
“他六老子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泰夫轻生抱怨道，但除了梅德莉思，没人听得见，想来泰夫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提拉格？”梅德莉思冷静地呼唤着法师的名字。
“谁？”她能想象到对方正努力望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独眼请来的。”
“啊，独眼的朋友，抱歉，我没听过你的声音。你在哪？你的声音太小了，我几乎听不见。”
“我就在你旁边。你能不能试着打开反魔法屏障，或者有类似作用的？”
一阵沉默。对方大概在想，为什么她一个走私的会知道这种中阶法术。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显然，他们已经陷入了某种未知的麻烦。这个瓦维拉，突然在北镇这个恩纽尔最不安全的地方出现的贵族，极有可能在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以。”对方回答。
梅德莉思听见一阵细微如羽毛轻轻划过肌肤般的吟诵声，是提拉格在念诵咒语。随后，她感到一阵鼓动穿过身体，笼罩在她四周。她看到提拉格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正和自己四目相对，不过他其实看不见梅德莉思。她发现自己的所有感官都恢复正常，那只将自己拉入虚无的无形之手刹那间消失了。果然，先前的状态都是某种魔法搞的鬼。
“你的猜测是对的。”法师赞叹道。
这简直是太棒了，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梅德莉思没有回答，而是环顾四周，寻找同伴的身影。金库里没有一点光亮，只有幽幽的月光透过窗户，稍稍照亮靠近窗边的东西。提拉格的眼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对梅德莉思来说足够了，漆黑的环境没有遮蔽她的双眼，这让她找起同伴来毫不费力。
“你是怎么……”
“先找到其他人再说，提拉格先生。”梅德莉思打断法师的话，让他跟着自己。
法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跟上梅德莉思。他们很快便找到所有人，过程还蛮顺利的，除了亚尔达。找到他时，他几乎快吓晕了，坚持认为自己已经去到了死者的世界，还想着大声呼喊同伴的名字让他们来陪自己，好使自己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所幸在他出声之前他的同伴们就找到了他。这下可轮到细猴子嘲笑亚尔达了。
“啧啧啧啧啧，瞧瞧，这不是咱勇敢的开锁匠吗？你的手不会被吓到一直在抖吧，等会儿不会连锁都开不了吧？”
泰夫没有制止细猴子，而是愤愤地质问独眼：“这是怎么回事？哪有谁家的金库是这个鬼样子的？我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已经死翘翘了呢！”
独眼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提拉格替独眼解了围：“是魔法，屏蔽感官的魔法。我猜测是房间里的某种装置在起作用，让我们没法听见，没法看见，也没法感受。我现在能暂时用反魔法屏障帮你们抵挡影响，但是这魔法很耗精力，我没法支撑太久。现在我们要么找到装置把它关了，要么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快点做决定吧！”
“哼，这个瓦维拉还挺会整花活。”泰夫决心要给这位新贵族一点颜色看看，“唉，没能给这家伙带点惊喜真叫我不甘心，可是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什么魔法装置。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是独眼的声音。
“你还能撑多久，提拉格？”梅德莉思开口询问。
“嗯？谁在讲话？”泰夫问。
“我请来帮忙的朋友。”独眼回答。
“大概五分钟。庆幸我们没有带更多的人来吧。我没法感知到那个装置的位置，光是帮你们恢复感官就不很容易了。要找的话，你们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去找。”
“你们是为了瓦维拉的财富来的，对吧，‘钝刀’先生？”梅德莉思突然对泰夫说道。
泰夫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呃，是的。怎么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建议你还是回去吧。因为这座金库压根就没有什么财富，我甚至连个铜币都看不见。”梅德莉思说道，“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库。”
他的惊讶是有道理的。瓦维拉府位于北镇地势最高的地块上，刻意跟平民的房子保持距离，以此凸显它的与众不同。它坐落在一大片平坦的土地上，像个巨人似的俯瞰着北镇的一切。在月环的照耀下，从低处往上看，瓦维拉府俨然是一座宏伟的堡垒，高大的城墙环绕着方形的塔楼，在夜幕中被月光映衬出威严的剪影。围墙上有几处光亮不断游走，那是守卫在来回巡逻，他们的身影恍若鬼魅一般，与月光在城堡上投下的阴影相得益彰。
“怎么，被唬住了？等会儿应该不会手抖到爬不上去吧？”亚尔达嘲笑道。
“去你六老子的！”细猴子一听这话，立刻恼火了，“好歹咱也是抢过费连诺这种大贵族老爷的，就这一个小地方突然冒出来的新贵族，有什么唬人的？我只是好奇而已，为什么咱这破地方也有贵族居住。”
“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搬到中心区，当然，瓦维拉先生其实完全可以在中心区直接买座房子。此外，也不排除是中心区某个贵族派遣到北镇来的亲戚，毕竟这人就这么突然在北镇冒出来，很可疑。总之不好下定论就是了。”独眼分析道。
“管他是啥，反正咱都要进去会一会，到时候再弄清楚就是了。我记得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对吧独眼？”泰夫询问独眼。
“没错。”
“哈，你真是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多谢。”
梅德莉思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而是看着围墙上的守卫走来走去，心生好奇，对这位新崛起的贵族的好奇。其实她根本没必要去了解对方的生活，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交融。嗯，也许闯入人家金库偷走财富算不上什么交融。不过她心里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她不晓得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从哪里产生的，但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在她的意识里徘徊。她一直在思考，想要弄清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北镇，是血蔷薇城最北边的乡镇，同时也是恩纽尔最北的地区，也就是说，北镇是恩纽尔最靠近灰树森林的领土。这座乡镇先是常年处在对抗乌德瑞人的最前线，然后又是作为人类对抗黑雾的第一道防线。身处在这样一个地方，光是保证自身生存就很艰难了，梅德莉思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还会有人明明可以却没有离开。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瓦维拉，若是真像比塔勒说的那样，是被某个大家族派过来的，那目的是什么？家族内斗？被驱逐到这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北镇现在随时都会面临黑雾袭击的危险，有谁会愚蠢到把业务发展到北这里？
一想到黑雾，梅德莉思便禁不住皱起眉头。现在对恩纽尔来说，最大的问题无疑是无法确定黑雾是不是依然潜伏在灰树森林里，这种不确定性让人们惶惶不安。有时候，不确定的东西往往比已经确定的东西更叫人害怕，因为在面对后者时，人们大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面对前者，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担忧要往哪里发泄。对于梅德莉思来说，黑雾才是她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到灰树森林一探究竟，看看传言是否属实，夏戈的环形树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她暗自叹了口气，对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感到有点好笑。
一阵沉默笼罩在七个人周围，没人再接着说话，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瓦维拉守卫换岗。
月环的紫光越发晦暗，说明黎明正在逼近，有经验的人能够根据世界之环（白昼为日环，黑夜为月环）的明暗程度准确判断出当前时间。他们的行动必须在日环出现前结束，也就是说，他们有一个小时的行动时间。之所以选择在六点钟动手，就是考虑到白昼将至，守卫的警惕性可能会随之有所松懈，并且这时候的月环光线最为暗淡，能够为他们的行动提供绝佳的掩护。
“接近六点钟了，大家做好准备，”独眼突然说道，“围墙上的士兵差不多要换岗了，等他们一交接岗位，我们就开始行动。”
所有人将各自的注意力收回，全神贯注地盯着守卫。独眼说的没错，不一会儿，守卫便开始换岗了。他们全都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从火把的移动轨迹就能看出，站在瞭望塔里的守卫也相继离开了。
“行动！”泰夫低声命令。
七个人以迅速但无声的脚步奔向围墙，按照计划来到南墙脚下，梅德莉思摸了摸围墙，确实跟独眼说的一样，相当平坦。众人看向细猴子。
“该你了。”泰夫说道。
细猴子点点头，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铁质攀爬爪戴在手上。他试了试攀爬爪，在围墙上一抓，梅德莉思便看到那对铁爪牢牢地抓在围墙上。这玩意儿挺不错，她在心中思忖道。
在攀爬爪的帮助下，细猴子像只四条腿的蜘蛛一样，轻轻松松地爬上了围墙。也许他应该改名叫细蜘蛛，而不是这个听上去就很蠢的细猴子。他一到达围墙上方，便扔下一条粗绳索，自己在上方拽着着。
“先上一个，帮细猴子拉住绳子，然后再两个两个上。朋友，你先来。”泰夫对梅德莉思说道。
梅德莉思立刻抓住细猴子扔下来的绳索，以令在场所有“无尾鼠”成员瞠目结舌的速度爬了上去，动作之轻巧，速度之迅捷，仿佛她是在平地上行走一样。
“我真是个白痴！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亚尔达看着梅德莉思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围墙上，不禁在心里默默念叨。
很快，所有人都上到围墙顶，此时下一班守卫已经换岗完成，准备到各自的位置接替工作。一行人迅速跳到金库房顶，躲过守卫巡查的视线，根据中庭站岗的骑士确定侧窗位置，刚好避开了那些骑士的视线。梅德莉思看了那些骑士一眼，感慨比塔勒的情报网之强大，连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贵族的建筑情况都能有所了解。不过，毕竟这座建筑在瓦维拉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讲，倒也不是很奇怪。可能是瓦维拉懒得去改变建筑原本的样子也说不定。
他们留下哑巴一人在房顶拉引绳索，其余人则顺着绳索一个接一个下降到侧窗处。窗户没上锁。六个人顺利溜进瓦维拉的金库，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仿佛他们坠入了一片虚空。
太黑了！
梅德莉思心头一颤，一股不详之感猛地涌上来，强烈到她无法忽视。怎么回事？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在这片黑暗中，她甚至感觉不到跟她一同进来的同伴的存在，就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了一样。她的感官好像出了问题，她听得到身边同伴传来的细微响动，但就是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死一样的安静！
不！不对！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有东西屏蔽了她的感官，如同一只轻柔无形的手，轻轻地，不知不觉地将她的意识拖入虚无。太刻意了，她心想，手法很巧妙，但有点强行为之了。可是，如果这是故意为之呢？为了防范什么？
“不对劲！”提拉格突然说道，声音细如蚊蝇。
他也注意到了，梅德莉思庆幸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发现异常的人，不愧是法师。她朝提拉格声音传出的方向摸过去。
“他六老子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泰夫轻生抱怨道，但除了梅德莉思，没人听得见，想来泰夫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提拉格？”梅德莉思冷静地呼唤着法师的名字。
“谁？”她能想象到对方正努力望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独眼请来的。”
“啊，独眼的朋友，抱歉，我没听过你的声音。你在哪？你的声音太小了，我几乎听不见。”
“我就在你旁边。你能不能试着打开反魔法屏障，或者有类似作用的？”
一阵沉默。对方大概在想，为什么她一个走私的会知道这种中阶法术。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显然，他们已经陷入了某种未知的麻烦。这个瓦维拉，突然在北镇这个恩纽尔最不安全的地方出现的贵族，极有可能在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以。”对方回答。
梅德莉思听见一阵细微如羽毛轻轻划过肌肤般的吟诵声，是提拉格在念诵咒语。随后，她感到一阵鼓动穿过身体，笼罩在她四周。她看到提拉格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正和自己四目相对，不过他其实看不见梅德莉思。她发现自己的所有感官都恢复正常，那只将自己拉入虚无的无形之手刹那间消失了。果然，先前的状态都是某种魔法搞的鬼。
“你的猜测是对的。”法师赞叹道。
这简直是太棒了，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梅德莉思没有回答，而是环顾四周，寻找同伴的身影。金库里没有一点光亮，只有幽幽的月光透过窗户，稍稍照亮靠近窗边的东西。提拉格的眼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对梅德莉思来说足够了，漆黑的环境没有遮蔽她的双眼，这让她找起同伴来毫不费力。
“你是怎么……”
“先找到其他人再说，提拉格先生。”梅德莉思打断法师的话，让他跟着自己。
法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跟上梅德莉思。他们很快便找到所有人，过程还蛮顺利的，除了亚尔达。找到他时，他几乎快吓晕了，坚持认为自己已经去到了死者的世界，还想着大声呼喊同伴的名字让他们来陪自己，好使自己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所幸在他出声之前他的同伴们就找到了他。这下可轮到细猴子嘲笑亚尔达了。
“啧啧啧啧啧，瞧瞧，这不是咱勇敢的开锁匠吗？你的手不会被吓到一直在抖吧，等会儿不会连锁都开不了吧？”
泰夫没有制止细猴子，而是愤愤地质问独眼：“这是怎么回事？哪有谁家的金库是这个鬼样子的？我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已经死翘翘了呢！”
独眼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提拉格替独眼解了围：“是魔法，屏蔽感官的魔法。我猜测是房间里的某种装置在起作用，让我们没法听见，没法看见，也没法感受。我现在能暂时用反魔法屏障帮你们抵挡影响，但是这魔法很耗精力，我没法支撑太久。现在我们要么找到装置把它关了，要么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快点做决定吧！”
“哼，这个瓦维拉还挺会整花活。”泰夫决心要给这位新贵族一点颜色看看，“唉，没能给这家伙带点惊喜真叫我不甘心，可是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什么魔法装置。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是独眼的声音。
“你还能撑多久，提拉格？”梅德莉思开口询问。
“嗯？谁在讲话？”泰夫问。
“我请来帮忙的朋友。”独眼回答。
“大概五分钟。庆幸我们没有带更多的人来吧。我没法感知到那个装置的位置，光是帮你们恢复感官就不很容易了。要找的话，你们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去找。”
“你们是为了瓦维拉的财富来的，对吧，‘钝刀’先生？”梅德莉思突然对泰夫说道。
泰夫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呃，是的。怎么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建议你还是回去吧。因为这座金库压根就没有什么财富，我甚至连个铜币都看不见。”梅德莉思说道，“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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