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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年

    这几日襄阳城风声鹤唳,到处都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当阳、远安二城皆陷,罗汝才的五大营连破郧阳数县。新野城破,流贼直逼枣阳。襄阳已经三面环敌。

    流贼的重心现在已经放在了陕川渝鄂,并且逐渐向湖广转移,因为毕竟谁都知道,湖广富庶,抢劫当然要到富的地方抢。

    腊月刚过,即将大年,百姓们虽然都听说襄阳城外到处是贼,但自古传下来的过年情节怎能轻易舍去?“过了腊八就是年,一年一岁一团圆。”事儿可以不办,但年不能不过。

    虽然各个街道上站满了批坚执锐的兵士和衙役,但南街北市依然人头攒动,各个街铺也挤得热热闹闹,大红灯笼,鲜艳的窗花装点着,有钱的大户人家女眷也把最漂亮的衣裳穿起来,大车小车,仆从如云,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些时日,襄阳的百姓似乎忘记外面的战争,全都忙着过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对联;三十晚上熬一宿;正月初一上街扭一扭……”

    襄阳如此,枣阳县也就有样学样。

    雨水混着融雪从屋檐上不断滴落,映照的那大红的灯笼显得格外艳红。茶馆里没有多少人,现在人们都挤在街上采买年货。

    伙计孟三儿吊着根竹签,百无聊赖望着窗花出神儿。

    “主人家,来碗茶。”一个低沉的声音将伙计拉回现实,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外地口音。孟三儿先是一呆,接着立刻抖擞精神,换上笑容,点头哈腰向那人施礼。

    只见来了一个带着斗笠的汉子,一边弹着身上的落雪,一边走进了茶铺。这汉子浑身精悍,配着刀,看不清面目,眼瞅着像是江湖中人。

    “不知客人喜好哪一口?俺这里有薄片真香蒙顶花,也有龙井虎丘”

    “嗯,胡乱来碗解渴就行。”那汉子那里懂得这些?伙计孟三儿便上了碗劣茶,两碟小食儿,接着观察那客人的反应。

    那汉子似乎并不在意茶的味道,只是拿着眼睃着外面。

    孟三儿便陪着笑脸,问询道:“听客人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这快过年的,是否来本地寻亲访友?小的别的不熟,这本地的事儿可一清二楚。”

    那汉子沉吟一会儿,便开口道:“我是个外来的客商,路上遇贼货物没了大半,消折了本钱,便逗留此处。我一路走来,其他地方萧条凋敝,唯独你们这儿市井繁荣。”

    那伙计听了便笑道:“我们这儿可不是别的地方,我们知府老爷和卫指挥老爷早就有准备,点起大军,磨刀霍霍,那贼人不来还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上次有个叫恶面狼的犯了桃花谷,前脚刚到后脚就被灭了,所以呐,咱们这儿的老百姓都放心。”

    那客人听了便故作惊叹,道了一声:“原来如此。”只是眼角眉梢藏着忧虑。

    孟三儿有心,一切都瞧在眼里。这时,那茶铺外又传来闹嚷声,只见五六个军汉一边大笑一边着走进了茶铺。那些军汉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为首一位细目黑面的汉子进了店便大声道:“伙计,上茶!”

    “好嘞!”孟三儿一乐,提着茶壶殷勤的凑了上去。

    只听一个大汉叹道:“今年可算能过个好年,不瞒各位兄弟,我那一家子,好几年没吃上荤腥了!”

    “谁说不是?以前累死累活也攒不下钱,饭都吃不饱,今年俺已经攒了七八两,可算能给老婆孩子扯几件新衣。”

    其中一人道:“还得感谢梁大人,没梁大人给位不还得受穷受苦?今天以茶代酒,先敬梁大人!”

    “好!”数个军汉都哈哈大笑,轰然应诺。那先前来的客人皱着眉头,似乎是嫌这些军汉吵闹,便呼来孟三儿结了帐,迈步离去,只是却未见转身时伙计那诡谲的笑容。

    汉子在城中转了几圈,见街上真是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挤满了挑担提篮的百姓,还能看到不少盛装打扮穿着红鞋的贵客。

    只是这街上虽然人山人海,挤满了三教九流,但时不时就会有一队盔甲鲜明的士兵走过,街面上的官差衙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甚是严密。

    汉子转了两圈,带着满腹心事赶回客店,这家客店位置偏僻,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装饰,推开店门,一股子浓郁陈旧的气息就钻进鼻腔。

    那店主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迎接,满脸谄笑,将一嘴的黄牙都露了出来。“哎呦,客官您回来啦,赶紧歇会儿,老汉给您热水。不知道您在外头可买了些什么年货?”

    汉子一听觉着不对,再看那店主人一张老脸皱纹堆着,却边走边退,眼神儿飘忽。

    汉子见状,察觉不妙,身子一探,拇指一顶,将刀顶出一节,喝道:“老狗,你是何意!”

    那店主人哎呀一声,转身就跑,接着客店里响起呼哨,汉子一惊,就看见十来个军汉从店后窜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方才在茶铺中的细目黑面汉子,茶铺伙计孟三儿也在。

    只听孟三儿笑道:“嘿嘿,你可挺会钻,打听半天我才找到你的鼠窝。”

    “你们是一伙的!”那汉子惊疑不定,下意识拔刀就出,转身想逃。可门外也堵满了官军,数把弓弩火铳指着他。为首的官军马守良喝道:“鼠辈!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汉子心一横就地一滚想跑开,马守良提腿一脚,中正他的手腕。手中的刀被踢飞,这时数名军汉赶来,就地将他按住,捆了个正着。

    那汉子兀自挣扎道:“我是一外来行商,你们如此对我,好没道理!”

    孟三儿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我们少爷早就让俺们盯着你们这些外地人。你自称行商,没有辎货也没伴当,整日在街面上闲逛,非奸即盗,还不招来!”

    马守良没有说什么,几个军汉开始搜他的身,果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上面绘着山川地貌和枣阳城防,只是尚未完工。

    “你还有何言?”马守良冷笑着看着他,“私绘舆图,打探消息,还说不是奸细?”那汉子闭着眼不说话。马守良道:“带走细细拷问,把他同伙也找出来。还有,那城门是谁在值班?这么可疑的外地人都能放进来,带回去打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