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许久以后，等穆知教送走了女皇帝，再次回到这间会客的房间，看着依旧还在发愣的女儿，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穆星梦没有理会叹气的父亲，而是坐在那里头也不抬的说道。
现在房间里一共就三个人，这个问题肯定不会问她自己的，自然也不是问穆知教的，她问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已经做到她对面的安雅。
“我问你，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穆星梦见对方不回答，刚才的疑问已经变成了质问。
“星梦！注意你的言行！”穆知教在一旁阻止自己的女儿，对于安雅这个女人，他还是保持着一丝忌惮。
“父亲，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穆星梦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是啊，穆大人，这是我和穆小姐的事情。”一直没有说话的安雅突然笑着说道。
她看向怒视自己的穆星梦，原本冷淡的表情此刻却笑得嫣然。
“还是说，我已经应该叫你垚王妃殿下了呢？”
“你！”
穆星梦一愣，缓缓的举起了手，指着安雅。“你不要胡说，我不是什么垚王妃！我......”
“陛下已经走了，你现在才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呢？”安雅眉头一挑，语气挑衅。
“我......我......父亲......”穆星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的那种因为愤怒而积攒起来的力量，被对方一句话就冲散了。
她带着哭腔，眼里含着泪水的看着穆知教，想要从自己父亲那里寻求一些帮助。
穆知教很纠结，各种想法在内心当中涌动着。他知道这个事情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无法更改了，安雅说得话也已经是事实了，自己这个女儿已经被女皇帝定为未来的垚王妃了。
可是看着小女儿一脸无助的看着自己，父亲的身份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他走到穆星梦身前，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冷着脸看着安雅。
“她是我女儿，也是穆家的女儿，无论陛下做了什么决定，我们穆家都会认同。”
穆知教说完以后，对着安雅摇了摇头指着她又说道：
“可是你，我们穆家认同不了！我也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孩子了，你给我离星梦远一些！”
“老好人”穆知教此刻面容冷峻，阵阵杀意从他的身体当中散发出来。
“若不是见穆院首这般样子，我都要忘记了你当初也是一方守将了。”安雅似乎并不害怕穆知教的举动，而是表情有些恍然的说道。
“不过我说过了，这是我跟穆小姐的事情，穆院首你可掺和不了。”
“你什么意思？”穆知教瞪着安雅问道。
安雅收起了笑意，慢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上，缓缓说道：“让我做穆小姐侍女长的，可是陛下。”
穆知教眉头一皱，安雅说的确实是事实。
他正要想着说什么，却看安雅定定的看向了自己身旁坐着的小女儿。
“穆小姐，我之前对你们姐妹说的话并不都是假话。我确实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你的长兄确实也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杀过的折磨致死的人不计其数，多到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对吧，穆院首？”
“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穆知教冷声说道。
穆星梦感觉到自己的父亲身体有些颤抖，对于那个只有模糊记忆的长兄，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可是长兄的死对于自己的父亲来说，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这样一个人，本来不该活到现在。可是我们的陛下宽厚，留了我一条性命，让我苟活至今。穆小姐觉得，这是为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做呢？”
“你有话就快说！”穆知教低声喝斥道。
“穆院首我说了，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最好别掺和。”安雅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穆知教，目光里面带着某些深意。
穆知教眼睛一眯，冷声问道：“陛下让你做什么？”
“陛下只是让我做穆小姐的侍女长而已。”
“只是侍女长而已？”
“是啊，难道我不合适么？”安雅眉头一挑，语气挑衅。
穆知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小女儿。
穆星梦一脸的不解，正用目光询问自己的父亲。
穆知教心里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他无法说出来。女皇帝二十年前为什么没杀她，而安雅为什么愿意被幽禁二十年也不自杀。那座秘密监狱当中，关着的都是一些帝国皇帝不想看到但是又不会自己去死的人。
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和女皇帝之间有什么事情？穆知教想到这里，感到后背发凉，那一定是某些极其隐秘的事情，而这种事情都是不可以被别人知道的。
没有理会面色不好的穆知教，安雅看着穆星梦缓缓说道：“穆小姐，陛下是在帮你，是在帮你们穆家啊。”
穆星梦一愣，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那个端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但是眸子晶亮的可怖女人。
“多谢......多谢陛下的好意了。”没等穆星梦说话，穆知教就有些颓然的说道。
“我话说到这里，穆院首你才想明白么？啧啧啧，看来这些年穆大人的日子过得太顺利了。”安雅语气揶揄的说道。
这话穆星梦不明白，但是穆知教却听得懂。
安雅这是在笑话自己，笑话自己在官场上，在皇帝身边，仕途太过于顺利，以至于对事情的敏感度下降了。
穆知教已经把想要探究面前这个女人和女皇帝之间秘密的念头打消了，而女皇帝把这个女人派到自己女儿身边这个做法，穆知教在心里也是认同的。
但这个女人对自己家来说，无论她是否可靠是否忠心，那件杀死自己长子的事情都是无法回避无法逾越和淡忘的。
“穆院首不必多想，陛下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也深感认同。”安雅淡淡的说道。
她说着站起了身，走到了穆知教和穆星梦身前，直视着穆星梦。
“陛下说，我杀了穆家的儿子，本来应该偿命的。现在她把我的命交给穆家的女儿，如果穆家的女儿想要的话，我这条命赔给你们就是了。”
她说完这句话，从腰间拿出了那把柄上镶嵌着硕大蓝宝书的匕首，“唰”的一声拔了出来。
匕首的寒光在穆家父女面前一闪而过。
穆知教双眼微眯，目光直直看着安雅的脸，他发现此刻的安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如果想让我死，我现在就可以自裁。”安雅没理会穆知教的目光，而是定定的看着穆星梦。
穆星梦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呼吸深粗重了起来，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幻着。
穆知教看到小女儿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外，因为穆星梦此刻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穆星梦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她的内心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
她握紧了拳头，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想大声喊出“你去死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个瞬间，她的内心又突然的软了下来。她害怕武器，害怕鲜血，也害怕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这么一想，再看安雅的时候，穆星梦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可怖和可憎了。
她沮丧又感到羞耻，虽然恨意很大，但她还是说不出那句话。
最终，穆星梦轻轻的摇了摇头。
安雅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她默默的看着穆星梦。
“没关系，如果你想让我死，我随时可以。”她对穆星梦说道，并把那把匕首入鞘以后放到了穆星梦面前。
穆星梦没说话，她低下了头，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我必须要嫁给垚王了是么？”她低声说道。
穆知教想要说什么，但是被安雅的手势阻止了。
“穆院首，现在你相信我了么？”安雅问道。
穆知教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论你相信与否，从今天起，我就是穆小姐的侍女长了。”
“如果这是陛下的意思的话。”穆知教冷冷的说。
“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安雅回答。
“穆氏永远遵从陛下。”穆知教说道。
“那么，让我和穆小姐单独谈谈。”
穆知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但是衣袖却被穆星梦拉住。
穆知教一愣，刚要开口询问。
“父亲，我必须要嫁，对么？”穆星梦低着头问道。
穆知教轻轻点了点头。
“星梦，这是陛下对于我们的......”
“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对么？”穆星梦没等穆知教说完，突然打断了他又问。
“星梦，这未必是坏事。”穆知教回答。
“这是为了穆家对么？”穆星梦又问。
这一次穆知教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安雅，微微挣开小女儿的手，向门口走去。
“父亲，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也会同意么？”穆星梦依旧保持刚才的动作，低声问道。
穆知教的拳头突然握紧，但是脚步却没有停下。
开门声响起，门又被重重的关上，房间内此刻就剩下了穆星梦和安雅两个人。
“就算你母亲还活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安雅冷声说道。
穆星梦猛然抬头瞪着安雅，虽然目光不善但是眼眶里泪水已经再次涌出。
“你今天的眼泪已经流了太多了。”安雅嘲讽的说道。
“女人的眼泪只对男人有用，对女人根本没用，这是第一课。”她说着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如果不接受呢？”穆星梦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
安雅对于穆星梦小女孩般的口气，只用了一个冷哼回答。
“我没有必要一定接受的！”
“所以呢，你是要违抗陛下的意思，然后和你的小男人私奔？”安雅轻蔑的问道。
“我......这些都不用你管！”
“和我赌气没有意义，想想你的父亲和姐姐弟弟，你跑了他们怎么办？”
穆星梦紧咬嘴唇不说话了。
“而且，你确定你的那个小男人会和你私奔么？他要是和你跑了，他的家人呢？”
“我没有那么想！”穆星梦想辩解，但是眼泪却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不要过于相信男人，也不要太高看自己在男人心中的位置，这是第二课。”安雅淡淡的说道。
穆星梦快速的摇着头，她感觉很羞恼，感觉安雅的话就是在刺激自己。
“他呢？我也不该相信么？”她回击般的问道。
“嗯？”
“那个三皇子！”
安雅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说啊，我也不应该相信他，对么？”穆星梦再次问道。
“是的，不要过于相信他，你们虽然会成为夫妻，但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安雅语气轻松的回答。
这下轮到穆星梦愣住了，对于安雅的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我很好奇，为了家人的安全，你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自己。但是当知道真相以后，你为什么又这么抵触呢？”
穆星梦看着对自己发问的安雅，似乎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不知道。”她只能老实的回答。
“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什么我不愿意我不想这种话了。”安雅冷哼了一声。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就要听你的？”穆星梦瞪着安雅问道。
“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想明白一个事情，这一切并不是说你需要听我的。如果你不嫁，那你的姐姐也要嫁，这个事情本身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陛下看中的虽然是你，但换成你的另一个姐姐也不是完全不行。这个事情只是皇家和你们穆家的交易，筹码只要足够，交易就能够达成。不过到时候你们穆家要如何跟陛下解释，陛下会怎么样，违抗她意愿的你会怎么样，你可以想一想。”
安雅慢慢的说完，然后静静等待穆星梦的回应。
好一会，穆星梦挺直的肩膀突然颓了下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只是一个筹码。”
“可以成为筹码你就应该知足了，多少人想要成为筹码却连资格都没有。”安雅冷冷的说道。
“我……”穆星梦用手擦了擦眼泪，低头看着面前那把匕首。
“我是穆家的女儿，我要为了父亲和姐姐们。”
她说得坚决，却被安雅的嗤笑打断。
“没有人会感谢你的善良，善良只会成为别人能够要挟你的资本，这是第三课。和什么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和姐姐这些相比，我更喜欢你想一想，成为了王妃对你自己来说，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安雅说道。
“好处？”穆星梦疑惑的看向了安雅。
“是啊，穆小姐，人活着难道不是为了活得更好么？”安雅说着露出了一个坏笑。
穆星梦愣住了，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愣在了那里，安雅的话是她从未想过的。
“人，终究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穆星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她眼中那些愤怒的神情还有反抗的意味，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强烈了。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穆星梦没有理会叹气的父亲，而是坐在那里头也不抬的说道。
现在房间里一共就三个人，这个问题肯定不会问她自己的，自然也不是问穆知教的，她问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已经做到她对面的安雅。
“我问你，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穆星梦见对方不回答，刚才的疑问已经变成了质问。
“星梦！注意你的言行！”穆知教在一旁阻止自己的女儿，对于安雅这个女人，他还是保持着一丝忌惮。
“父亲，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穆星梦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是啊，穆大人，这是我和穆小姐的事情。”一直没有说话的安雅突然笑着说道。
她看向怒视自己的穆星梦，原本冷淡的表情此刻却笑得嫣然。
“还是说，我已经应该叫你垚王妃殿下了呢？”
“你！”
穆星梦一愣，缓缓的举起了手，指着安雅。“你不要胡说，我不是什么垚王妃！我......”
“陛下已经走了，你现在才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呢？”安雅眉头一挑，语气挑衅。
“我......我......父亲......”穆星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的那种因为愤怒而积攒起来的力量，被对方一句话就冲散了。
她带着哭腔，眼里含着泪水的看着穆知教，想要从自己父亲那里寻求一些帮助。
穆知教很纠结，各种想法在内心当中涌动着。他知道这个事情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无法更改了，安雅说得话也已经是事实了，自己这个女儿已经被女皇帝定为未来的垚王妃了。
可是看着小女儿一脸无助的看着自己，父亲的身份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他走到穆星梦身前，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冷着脸看着安雅。
“她是我女儿，也是穆家的女儿，无论陛下做了什么决定，我们穆家都会认同。”
穆知教说完以后，对着安雅摇了摇头指着她又说道：
“可是你，我们穆家认同不了！我也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孩子了，你给我离星梦远一些！”
“老好人”穆知教此刻面容冷峻，阵阵杀意从他的身体当中散发出来。
“若不是见穆院首这般样子，我都要忘记了你当初也是一方守将了。”安雅似乎并不害怕穆知教的举动，而是表情有些恍然的说道。
“不过我说过了，这是我跟穆小姐的事情，穆院首你可掺和不了。”
“你什么意思？”穆知教瞪着安雅问道。
安雅收起了笑意，慢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上，缓缓说道：“让我做穆小姐侍女长的，可是陛下。”
穆知教眉头一皱，安雅说的确实是事实。
他正要想着说什么，却看安雅定定的看向了自己身旁坐着的小女儿。
“穆小姐，我之前对你们姐妹说的话并不都是假话。我确实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你的长兄确实也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杀过的折磨致死的人不计其数，多到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对吧，穆院首？”
“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穆知教冷声说道。
穆星梦感觉到自己的父亲身体有些颤抖，对于那个只有模糊记忆的长兄，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可是长兄的死对于自己的父亲来说，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这样一个人，本来不该活到现在。可是我们的陛下宽厚，留了我一条性命，让我苟活至今。穆小姐觉得，这是为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做呢？”
“你有话就快说！”穆知教低声喝斥道。
“穆院首我说了，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最好别掺和。”安雅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穆知教，目光里面带着某些深意。
穆知教眼睛一眯，冷声问道：“陛下让你做什么？”
“陛下只是让我做穆小姐的侍女长而已。”
“只是侍女长而已？”
“是啊，难道我不合适么？”安雅眉头一挑，语气挑衅。
穆知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小女儿。
穆星梦一脸的不解，正用目光询问自己的父亲。
穆知教心里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他无法说出来。女皇帝二十年前为什么没杀她，而安雅为什么愿意被幽禁二十年也不自杀。那座秘密监狱当中，关着的都是一些帝国皇帝不想看到但是又不会自己去死的人。
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和女皇帝之间有什么事情？穆知教想到这里，感到后背发凉，那一定是某些极其隐秘的事情，而这种事情都是不可以被别人知道的。
没有理会面色不好的穆知教，安雅看着穆星梦缓缓说道：“穆小姐，陛下是在帮你，是在帮你们穆家啊。”
穆星梦一愣，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那个端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但是眸子晶亮的可怖女人。
“多谢......多谢陛下的好意了。”没等穆星梦说话，穆知教就有些颓然的说道。
“我话说到这里，穆院首你才想明白么？啧啧啧，看来这些年穆大人的日子过得太顺利了。”安雅语气揶揄的说道。
这话穆星梦不明白，但是穆知教却听得懂。
安雅这是在笑话自己，笑话自己在官场上，在皇帝身边，仕途太过于顺利，以至于对事情的敏感度下降了。
穆知教已经把想要探究面前这个女人和女皇帝之间秘密的念头打消了，而女皇帝把这个女人派到自己女儿身边这个做法，穆知教在心里也是认同的。
但这个女人对自己家来说，无论她是否可靠是否忠心，那件杀死自己长子的事情都是无法回避无法逾越和淡忘的。
“穆院首不必多想，陛下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也深感认同。”安雅淡淡的说道。
她说着站起了身，走到了穆知教和穆星梦身前，直视着穆星梦。
“陛下说，我杀了穆家的儿子，本来应该偿命的。现在她把我的命交给穆家的女儿，如果穆家的女儿想要的话，我这条命赔给你们就是了。”
她说完这句话，从腰间拿出了那把柄上镶嵌着硕大蓝宝书的匕首，“唰”的一声拔了出来。
匕首的寒光在穆家父女面前一闪而过。
穆知教双眼微眯，目光直直看着安雅的脸，他发现此刻的安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如果想让我死，我现在就可以自裁。”安雅没理会穆知教的目光，而是定定的看着穆星梦。
穆星梦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呼吸深粗重了起来，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幻着。
穆知教看到小女儿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外，因为穆星梦此刻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穆星梦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她的内心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
她握紧了拳头，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想大声喊出“你去死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个瞬间，她的内心又突然的软了下来。她害怕武器，害怕鲜血，也害怕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这么一想，再看安雅的时候，穆星梦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可怖和可憎了。
她沮丧又感到羞耻，虽然恨意很大，但她还是说不出那句话。
最终，穆星梦轻轻的摇了摇头。
安雅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她默默的看着穆星梦。
“没关系，如果你想让我死，我随时可以。”她对穆星梦说道，并把那把匕首入鞘以后放到了穆星梦面前。
穆星梦没说话，她低下了头，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我必须要嫁给垚王了是么？”她低声说道。
穆知教想要说什么，但是被安雅的手势阻止了。
“穆院首，现在你相信我了么？”安雅问道。
穆知教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论你相信与否，从今天起，我就是穆小姐的侍女长了。”
“如果这是陛下的意思的话。”穆知教冷冷的说。
“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安雅回答。
“穆氏永远遵从陛下。”穆知教说道。
“那么，让我和穆小姐单独谈谈。”
穆知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但是衣袖却被穆星梦拉住。
穆知教一愣，刚要开口询问。
“父亲，我必须要嫁，对么？”穆星梦低着头问道。
穆知教轻轻点了点头。
“星梦，这是陛下对于我们的......”
“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对么？”穆星梦没等穆知教说完，突然打断了他又问。
“星梦，这未必是坏事。”穆知教回答。
“这是为了穆家对么？”穆星梦又问。
这一次穆知教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安雅，微微挣开小女儿的手，向门口走去。
“父亲，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也会同意么？”穆星梦依旧保持刚才的动作，低声问道。
穆知教的拳头突然握紧，但是脚步却没有停下。
开门声响起，门又被重重的关上，房间内此刻就剩下了穆星梦和安雅两个人。
“就算你母亲还活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安雅冷声说道。
穆星梦猛然抬头瞪着安雅，虽然目光不善但是眼眶里泪水已经再次涌出。
“你今天的眼泪已经流了太多了。”安雅嘲讽的说道。
“女人的眼泪只对男人有用，对女人根本没用，这是第一课。”她说着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如果不接受呢？”穆星梦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
安雅对于穆星梦小女孩般的口气，只用了一个冷哼回答。
“我没有必要一定接受的！”
“所以呢，你是要违抗陛下的意思，然后和你的小男人私奔？”安雅轻蔑的问道。
“我......这些都不用你管！”
“和我赌气没有意义，想想你的父亲和姐姐弟弟，你跑了他们怎么办？”
穆星梦紧咬嘴唇不说话了。
“而且，你确定你的那个小男人会和你私奔么？他要是和你跑了，他的家人呢？”
“我没有那么想！”穆星梦想辩解，但是眼泪却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不要过于相信男人，也不要太高看自己在男人心中的位置，这是第二课。”安雅淡淡的说道。
穆星梦快速的摇着头，她感觉很羞恼，感觉安雅的话就是在刺激自己。
“他呢？我也不该相信么？”她回击般的问道。
“嗯？”
“那个三皇子！”
安雅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说啊，我也不应该相信他，对么？”穆星梦再次问道。
“是的，不要过于相信他，你们虽然会成为夫妻，但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安雅语气轻松的回答。
这下轮到穆星梦愣住了，对于安雅的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我很好奇，为了家人的安全，你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自己。但是当知道真相以后，你为什么又这么抵触呢？”
穆星梦看着对自己发问的安雅，似乎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不知道。”她只能老实的回答。
“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什么我不愿意我不想这种话了。”安雅冷哼了一声。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就要听你的？”穆星梦瞪着安雅问道。
“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想明白一个事情，这一切并不是说你需要听我的。如果你不嫁，那你的姐姐也要嫁，这个事情本身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陛下看中的虽然是你，但换成你的另一个姐姐也不是完全不行。这个事情只是皇家和你们穆家的交易，筹码只要足够，交易就能够达成。不过到时候你们穆家要如何跟陛下解释，陛下会怎么样，违抗她意愿的你会怎么样，你可以想一想。”
安雅慢慢的说完，然后静静等待穆星梦的回应。
好一会，穆星梦挺直的肩膀突然颓了下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只是一个筹码。”
“可以成为筹码你就应该知足了，多少人想要成为筹码却连资格都没有。”安雅冷冷的说道。
“我……”穆星梦用手擦了擦眼泪，低头看着面前那把匕首。
“我是穆家的女儿，我要为了父亲和姐姐们。”
她说得坚决，却被安雅的嗤笑打断。
“没有人会感谢你的善良，善良只会成为别人能够要挟你的资本，这是第三课。和什么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和姐姐这些相比，我更喜欢你想一想，成为了王妃对你自己来说，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安雅说道。
“好处？”穆星梦疑惑的看向了安雅。
“是啊，穆小姐，人活着难道不是为了活得更好么？”安雅说着露出了一个坏笑。
穆星梦愣住了，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愣在了那里，安雅的话是她从未想过的。
“人，终究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穆星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她眼中那些愤怒的神情还有反抗的意味，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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