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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亚哈威拉”这个词被昭远朵朵一说出口,整个王宫大殿内顿时就变得极其安静。

    大殿内的众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显得非常震惊,而有的则面露淡淡的微笑,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昭远敏敏此时一脸的惊诧,她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自己的姑姑昭远曦月,想要对她说什么,却发现后者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这场风暴的中心,丝毫没有任何意外和担心的表情。

    “亚哈威拉”是昭远的古语,意为挑战,后来逐渐衍生成为了昭远武士之间单挑决胜负的代称。而这个词在昭远的王族之中,则有着更加直接更加残酷的寓意,那就是对昭远汗位的武力争夺。

    在昭远,没有人可以拒绝“亚哈威拉”挑战,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亚哈威拉”的进行,这种两个人之间的对决会一直持续,直到分出胜负为止或者其中一人承认失败为止。

    而在对昭远汗位的争夺中,胜负即是生死。

    “你......”

    昭远西风也听到了华服老者的喊话,他手握战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二女儿。

    在华服老者说完那句话以后,挡在他和自己女儿之间的符万雄,还有华服老者都自觉的向左右移开了,此刻昭远西风正直面自己的女儿昭远朵朵。

    “你这个......”昭远西风对自己的女儿怒目而视,他的脚步有些踉跄的提刀走向了昭远朵朵。

    “你这个卑贱的杂种!”他怒骂道。

    昭远西风对昭远朵朵的辱骂一出口,王宫大殿内的很多人都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就连已经站在一旁的华服老者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不悦的神情,但是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您需要换一身衣服么?”他看着昭远朵朵问道。

    昭远朵朵对着华服老者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直视正朝着自己走来的昭远西风。

    “这样就够了。”

    她说完,“唰”的一声拔出了战刀。

    华服老者点了点头,再次退后了两步高声说道:

    “可以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昭远西风就已经走近昭远朵朵,举刀向着昭远朵朵砍去。

    昭远朵朵原地不动,就那么看着自己的父亲手持战刀向自己砍来,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随着昭远西风战刀的斩下,在众人的惊呼当中,昭远朵朵利落的侧身闪过了自己父亲的攻击。

    昭远西风一击不中,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踉跄了两步才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二女儿此刻正轻轻摇着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父亲,需要休息一下么?我可以等你。”昭远朵朵淡淡的问道。

    昭远西风心中愤怒,他再次举刀向着昭远朵朵侧面挥去。

    但是这一击却被昭远朵朵反手持刀轻松的挡下,昭远西风一愣,手上虽然用上了最大的力气,但是他的战刀却纹丝不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昭远朵朵。

    “父亲,你的身体已经被烈酒和女人掏空了。”昭远朵朵直视昭远西风,轻声说道。

    然后她的手臂用力,手中战刀一下子就把昭远西风的战刀挡开,接着她飞起一脚直踹在昭远西风的胸口。

    昭远西风被这一脚踹倒在地,就连战刀也脱手了,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王宫大殿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嘘声,符万雄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了扶着昭远敏敏的昭远曦月。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姑姑,你早就知道对么?”昭远敏敏看到了符万雄投来的眼神,加上之前昭远曦月毫不意外的平静神情,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昭远曦月点了点头,她说着就转头着看向了昭远敏敏,表情坚定无比。

    “要相信朵朵,她长大了。”昭远曦月说道。

    没等昭远敏敏说话,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嘘声。

    昭远西风此刻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去捡一旁的战刀。

    整个过程昭远朵朵就那么站着不动,冷冷的看着他,就这么等着昭远西风捡起了战刀。昭远西风重新站稳,双手握住战刀再次朝着昭远朵朵发起了攻击,但是他的攻击依旧缓慢又笨拙,被昭远朵朵单手轻松的挡下。昭远西风见攻击再次被挡住,突然换了单手持刀,左手握拳朝着比他矮小很多的昭远朵朵打去。

    但昭远西风没有等来拳头砸在昭远朵朵脸上的触感,他的拳头被昭远朵朵一手握住。那只小手似乎远比他的拳头更有力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抓住他的拳头,将整个手臂反扭了起来。

    “啊!”昭远西风惨叫了一声。

    “父亲,你的战意和志气呢?”昭远朵朵依旧淡淡的说道。

    昭远西风的惨叫还没完,他的身体朝着被反扭手臂的方向不自觉的倒去,然后脸上就被昭远朵朵的膝盖重重的击中。昭远西风再次倒地,这一次他的鼻子和嘴巴全部被打破了,满脸是血。

    而昭远朵朵则依旧持刀站立,俯视着自己狼狈的父亲,只不过她的长裙下摆处沾染了点点血迹,那是昭远西风的血。

    “父亲,你的气势和责任呢?”昭远朵朵再次淡淡的问。

    “你这个......杂种!”昭远西风挣扎着爬了起来,嘴里骂道。

    “你跟你那卑贱的母亲和姐姐一样,都是该死的杂种!”

    昭远西风边骂边去捡自己的战刀,但是他的战刀却被昭远朵朵先一步踩住,昭远西风没有从她脚下拿到战刀,他抬起头看向了昭远朵朵。

    此刻这对父女俩就这么一个抬头仰视,一个低头俯视的四目相对。

    “这是替我母亲给你的。”昭远朵朵面无表情的说着,然后飞起一脚再一次踹在了昭远西风的脸上。

    由于抬腿幅度过大,她的长裙直接被撕裂开来,露出了一条白得耀眼的长腿。

    但没有人会对昭远朵朵裸露出来的身体产生任何邪恶的想法,因为那条白皙的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几十条或深或浅的伤痕,它们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如此明显。

    所有人都知道,那都是常年骑马,搏击和战斗留下的印记,那是一条属于昭远武士的腿。

    昭远朵朵没理会自己衣裙的破损,而是向前两步,再次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向想要爬起身的昭远西风。

    “这是替我姐姐给你的。”昭远朵朵淡淡的说道。

    昭远西风再次被踢倒在地,他想要爬起来却显得力不从心,那把脱手的战刀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杀了他。”

    随着昭远西风又一次被昭远朵朵踢倒,王宫大殿内有人突然喊了出来,然后这么喊的人越来越多。

    到最后,整个王宫大殿内都响起了这个声音。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昭远西风的脸上全是血,他的鼻子已经断了,眼睛高高的肿起几乎看不清东西。他似乎是有些茫然的看着人群,血掩盖了他的表情,没人知道此刻这位昭远汗心中的想法。

    他似乎有不甘和愤怒,又似乎在寻找某个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身影。

    大殿内的喊声此起彼伏,他回过头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女儿,下意识的用双手忙乱的去摸地面,想要找到自己的战刀。因为昭远西风心里清楚,这场“亚哈威拉”是没有投降和认输的。但最终他依旧没有摸到自己的战刀,他高大的躯体在地上移动着,就像是一只趴在地上不停挣扎的狼狈的狗。

    “公主殿下,请给您父亲以体面。”华服老者看着昭远西风的举动,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昭远朵朵没有回应华服老者,她走到昭远西风面前,再次俯视着自己的父亲。但是昭远西风并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在挣扎着想要去寻找战刀。

    昭远朵朵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但最终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举起战刀迅速的落下。

    除了鲜血喷出的声音和锋利的刀刃切割人体的沉闷声以外,昭远朵朵几乎没有听到其他的任何声音。

    昭远西风的头颅在地上滚出了几步的距离,就停止不动了。他的嘴张得很大,脸上似乎还带着上一刻的惊讶和不甘,他高大的身躯匍匐在昭远朵朵脚下,喷涌出的鲜血将昭远朵朵的纯白色长裙染红。

    昭远朵朵抹了一把飞溅到脸上的血,把战刀在自己的长裙上擦了擦,然后抬起头看着王宫大殿内的众人,目光漠然又冰冷。

    符万雄和华服老者率先跪了下来,紧接着是那些披甲的武士,最后整个王宫大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包括昭远敏敏和昭远曦月。

    昭远朵朵一身血染的衣裙,红白交织看起来就像是战场上盛开的,残酷又美丽的花朵。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淡淡的,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

    “我的父亲死了,现在由我来接替他的位置,你们愿意么?”

    “为了昭远!”

    “昭远的圣花!”

    “昭远朵朵!”

    “我们的光中琉璃!”

    “昭远朵朵!”

    “我们的汗王!”

    回应她的是众人臣服的呼声。

    昭远敏敏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妹妹,两行泪水从眼眶当中涌出,虽然她知道这是昭远的习俗和惯例,但看着自己父亲的尸身还有自己妹妹此刻身着血色衣裙傲然站立的身影,昭远敏敏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悲伤,她内心的震撼和惊骇无以复加。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昭远朵朵的目光转了过来。昭远朵朵此时的目光不再是漠然冰冷的,她脸上凄楚迷茫的表情一闪而过,上下嘴唇相互碰撞。

    昭远敏敏读出了昭远朵朵的唇语。

    “姐姐。”

    此刻,她熟悉的那个妹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具身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