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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禾南(8)

    当吕平把这个消息告诉杨合的时候杨合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焦潞也好,蓬安县大牢的关着的难民也好,他们都杀不了了。

    庆玄皇帝派了太监去禾南省省衙盯着,那个太监就是皇上安插在地方上的一双眼睛,除了这双眼睛以外还有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就是黑冰台,现在这两只眼睛明里暗里都盯着禾南。

    在这两双眼睛的注视下焦潞就成为了皇上重点保护的对象。

    杨合暗自后悔当时不该这么快做决定,如果拖些日子再去呈给皇上后果可能会不一样。

    但杨合的想法也不太准确,庆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杀焦潞的。之前焦潞处死杨合的族人这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焦潞是当代包青天,如果庆玄杀了焦潞就证明了他是不折不扣的昏君,而庆玄这样一个看重名声的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让庆玄杀掉焦潞的唯一一个可能只能是焦潞真的通敌,但很显然庆玄是不会相信的,焦潞才去蓬安县不久就能和北人的细作混在一起谁也不会相信,更何况焦潞是大珏官场的一块硬骨头也是人尽皆知的,要这样一块硬骨头和敌人厮混在一起那更是不可能的。

    所以无论杨合他们怎么做,说什么,庆玄是绝对不会杀焦潞的,因为不杀焦潞影响不到他,但杀了焦潞他会被当代人,也会被后代人给骂。

    杨合第一次没有选择杀掉他们是因为那个时候蓬安县的难民还没有解决,如果那个时候选择杀人就很有可能造成其余的难民再次聚众闹事,而下一次就很有可能是真正的造反,他后面选择杀掉蓬安县大牢的难民就是因为他联合其他人基本解决了蓬安县难民的暂时温饱,这个时候再去杀人那些吃饱饭的难民也就不会再管了,这就是杨合的算盘。

    但是杨合想借庆玄的手杀掉他们这件事已经被庆玄看穿了,这件事会在庆玄皇帝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杨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与此同时庆玄的口谕也到了杨合的府邸,内容很简单,就是焦潞不可杀,这就意味着焦潞的一举一动现在已经在皇帝的监视中了,这既是庆玄对蓬安县的监视,也是庆玄对焦潞的保护。

    禾南省,蓬安县。

    焦潞在杨合的帮助下暂时安抚住了那些难民,接着他又鼓励难民开垦荒地来耕种,在一个过程中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改粮田为药田的国策今年是绝对完不成的,如果今年一定要完成那就会让半个禾南省的百姓吃不上饭。

    其实这一点早在焦潞意识到之前张廷仁和赵宪国也都意识到了,但赵宪国选择去前线带兵之后这些他也就不管省里的大小事了。

    当庆玄派到禾南省衙的太监在何效和李易面前露面时他们都明白了,焦潞已经杀不了了。

    今天焦潞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审问在大牢里的那些难民,他知道他们是无辜的,顶多背一个聚众闹事的罪名处罚一下,但是按照流程还是要这样做的。

    蓬安县衙的大门口很热闹,外面围满了人,有没有被水灾殃及的农户和地主,也有一无所有的难民,但在此时此刻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身份,那就是看客,他们想看看这几个聚众闹事说要造反的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处死或者其他的。

    上次聚众闹事的人全都押上来了,一共十个人,他们全部跪在堂下低着头一言不发,外面围观的群众却津津有味的讨论着。

    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也是这十个人带头,不过那个时候这十个人说什么其他群众就附和什么,那时的他们要粮,要钱,他们要的属于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所以那时候群众愿意附和他们。

    而现在这十个人变成囚犯了,而之前的群众已经有饭吃了,所以这时候他们的共同利益也就发生了变化,他们也不再是一条船上的人。

    所以这时没人愿意替大厅里跪着的这十个人说话了。

    焦潞看着外面人声鼎沸的人群,又看了看台下跪着的十个人,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声问:“台下跪着的十个人,你们可知罪?”

    那十个人却异口同声回答:“回大人,草民知罪。”

    焦潞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此前省衙的人要治你们罪,他们给你们安上的罪名是通敌,下场就是诛灭三族。”

    听到这里台下的人才慌了起来,他们以为县衙只会杀他们,不就是一个聚众闹事吗又没造反,现在变成诛灭三族他们自然是惊恐万分的。

    于是他们中有人开始辩解:“大人,您明查啊,我们没有说过造反,我们只是要粮食,这些大家都可以作证,外面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那个汉子说着回头望去大声说:“你们说句话啊,我们开始就是要粮食,谁说过造反,哪个狗东西说的造反?”

    外面围观的群众讨论的更热烈了,他们指指点点,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笑容。

    “不就是你们说把县衙,州府和省衙全砸了吗?砸了就有粮食。”人群中有人大声回应这个汉子。

    “你放屁!”汉子急了,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你当时不是和我们一起来要粮食的吗?我怎么说的你不知道?你现在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就想看着我们死是吧?”

    这次人群中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们了。

    焦潞又叹了一次气,这已经是他叹的第三次气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他也好像突然间想到了很多,但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又把思绪拉了回来,他说:“我知道你们是冤枉的,省衙给你们安排的那些罪名我全部替你们驳回去了,你们没人通敌造反,也没有人能说你们通敌造反。”

    他们听了又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焦潞说,“你们每人各打五十鞭,下次不要再聚众闹事。”

    “谢大人饶我们一命。”

    行刑是即刻开始的,很快此起彼伏的鞭打声就传来了。

    围观的群众看的更加高兴了,他们甚至开始数起现在打了多少鞭。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焦潞听着这些数数声又叹了一口气,他在心里为这受刑的十个人感到不值得。

    那十个人很快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了,滴落的鲜血满地都是,动手的县吏下手已经很轻了,但所造成的伤害其实也不小,受刑的人甚至有人已经被抽到昏厥倒地了。

    随着最后一鞭子落下人群中又再次爆发出欢呼:“五十!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下!”

    台下刚受完刑的一个汉子有气无力的说:“大人,是您救了我们命,这之后我们一定不惹事了,到时候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后这个汉子也昏倒了过去。

    焦潞见状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去把医师请来给他们敷药包扎,账挂在县衙上面。”

    “明白,下官这就去办。”潘俊说着连忙就离开了。

    “围观的人也散了吧。”焦潞大声对县衙外面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