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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见证美好被撕裂(下)

    “做梦,就这样。您不用那样高看我,我不论什么时候都只是一个小卒……只是因为我的女儿,我才试着站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位置。”卡利迪如此解释道。

    赛姆斯特安摆了摆手。

    “哦~先生你别谦虚,一个原本追求安稳的人愿意为执念踏出舒适圈,不论有没有做到,他都值得我尊敬。”

    “呵~不论他做的好坏对错嘛。”卡利迪自嘲一声。

    “从道德制高点讲,的确需要区分好坏对错,但我……并不配站在制高点。我崇尚的首先是一个人的自我,然后才是道德准则,这或许有些…乱!但我从没为自己骄傲过,我只是一个巧获地位的小人……”赛姆斯特安哀声连连,每一次停顿都仿佛想起了难过的回忆。

    伊库托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淡定的面无表情,而是用空闲的手轻轻拍了拍城主的肩膀。

    城主用眼神感谢了伊库托,然后重新恢复坚毅看向卡利迪。

    “如果你有什么难事,我想我可以帮忙。”

    卡利迪也摆了摆手拒绝了,然后拿出赤红宝石的法杖走到法阵的中央,那里有个凹槽。

    “不要!爸爸……”娜依强行挣脱伊库托的手,反抗的那股力大的异常,伊库托怕娜依的身体承受不了,只好放她跑了过去。

    “……琦莉,你知道的,现在放弃早就没用了。”

    “不,不,不!求你停下了爸爸,你的身体一定还有办法治疗的不是吗!世界那么大……肯定有吧?”

    卡利迪眼神温柔的看着娜依,或者说看着娜依体内的琦莉。

    “出来吧,我们都算是死人了,就放过这个孩子吧……”

    “不!叔叔,如果你不从法阵里出来,娜依绝对不走。”娜依也出声支持着琦莉。

    另一边,伊库托走到城主旁边,悄声告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吧。剩下的交给守卫就行了。”

    赛姆斯特安转身走去,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已经见的够多了。

    回到这边,卡利迪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朝着外面走去。

    “好吧,我会乖乖的出来。”慈祥的笑容,和琦莉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父亲变了很多但也有好多没变。

    卡利迪摸了摸娜依的脑袋,然后朝她推了一把,一股灵魂撕裂的感觉传遍娜依全身。

    “啊——”

    “抱歉,我就只剩这小小的意愿了,让我完成后……离开吧。”

    他回到法阵前,回忆着往昔的种种,回忆着回不去的时空,回忆着做不到的梦。

    “你对娜依做什么?!!!”昏死的帕里斯惊醒,看到娜依被卡利迪伤害!心中的怒火燃烧着最后的理智,他抬起手,强烈的魔力聚集。

    卡利迪将法仗插了进去,与之一起的是一根巨大的冰棱插入他的胸腔,血液顺着冰棱滴入凹槽。

    法阵亮起,大量的红丝被城主借助汐潮冲走,它们的力量发挥在了汐潮的仙溟身上,而其效果最终也就是让灵魂做了一个小小的美梦。

    琦莉的话语好像仍在耳边,让这份魔力为世人编织美好的梦境吧!

    卡利迪一直没变,他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目,只是简单实现了女儿的梦想。他将恶意的种子吞咽消化着,并不打算归还世间。

    ……

    云层被逃窜的仙溟拨动,一片一片的被压在爱丽丝的身上,原本仙溟这种由灵魂和魔力构成的存在,对于直击灵魂的痛应该更难忍受才对。

    但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在忍着,没有太快的消散,就仿佛有另一个思绪在抑制着痛苦,就像躲避现实的痛苦逃入了美梦一般。

    爱丽丝的意识半昏半醒,她能感觉到上方的压力、震动、还有痛苦,在这片不属于她的战场上无能为力。

    裂缝有吸力,哪怕身体被仙溟们牢牢压住,灵魂却仍在颤抖。

    灵魂在一点一点脱离身体,那种无力感从四肢传来,却又因为大脑的灵魂开始偏离,而又险些失去意识。

    在这里她失去了哭泣的权利,失去了悲伤的能力,就像那些飘浮的仙溟一样,最终都会被裂缝吞噬。

    嗯?她感觉到了另一股意识?

    一股奇怪的力拉扯着她,那是一些纤细的红丝,它们缠绕在爱丽丝的灵魂上将她拖回身体。

    然后像丝线一般将之缝合,灵魂就这样被缝纫在了身体上。

    要是~我能早点发现这个~就好了~

    再见啦~灵魂的公主~

    不对~我应该说~你好~公主~

    不像声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爱丽丝慢慢睁开眼,云裹的很厚实所以哪怕感觉回来了,也无法动弹。

    嘭~

    剧烈的声响隔着厚厚的云层传来,将又一次陷入沉睡的爱丽丝吵醒,她在这的精神真的太差了。

    貌似有什么在撕裂着云朵,哪怕最后的希望也要……

    “这是哪个蠢蛋徒弟啊!!”

    这个声音……科特莱拉!

    爱丽丝心中的希望突然涌起,与之相应的便是控制不住的泪水,这是绝望中寻得希望才会流出的泪水。爱丽丝这样坚强,怎么可能会流害怕的泪水呢!

    她挣扎着四肢,摇动着脑袋,释放着稀少的魔力,颤抖着牢固的灵魂,只为这些微小的波动能让科特莱拉找到她。

    终于,云层被撕裂,一个带着血痕的乐观的脸庞映入爱丽丝眼中。

    “找到你了!蠢蛋……”

    小巧的护罩刚刚能把她们罩在里面,将一切隔绝在外面,仙溟、生物、魔力……

    “你可真是胆大啊!竟然自己跑上来了,真当神圣魔女是无敌的啊!”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傻笑地看着她。

    “装傻也没用!”

    爱丽丝醒来后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爱笑,仿佛就是能活下来成了她最大的满足。

    科特莱拉暂时来不及检查爱丽丝的精神状态,只是将目光看向裂缝和空岛。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神凌冽,却又有些怯懦。

    “老师,你能救它们嘛?”爱丽丝也随着科特莱拉的目光向外看去,但她看的是仙溟与撕碎的灵魂。

    “救它们?”科特莱拉理解了一番,那些“生物”肯定不是爱丽丝想救的,那就是……

    “怎么可能!它们都是早就死去的生命,救了也没意义。再说,我也没有义务救它们!”

    科特莱拉直接严词拒绝,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而且就凭她也根本救不了。

    “老师……”

    爱丽丝眼神失落。

    “很久以前我曾是个孤儿,在战争的荒野中长大。我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因为我能看见灵魂,我羡慕它们死后仍自由自在的生活。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它们时,它们阻止了我,它们阻止了很多很多,告诉我活着的意义。我没办法理解,哪怕到现在也没办法理解……直到我经历过才知道,我被保护的太好了。我们都不怕忘却,却害怕着失去,因为失去了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得到。那份自私,才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科特莱拉看着爱丽丝欣喜的小眼神,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孩子的情绪变化那么快,她不明白这孩子胡言乱语的意思,她不明白这种对死亡的扭曲理解。

    但她明白……这个爱丽丝有自己的意愿,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信仰。爱丽丝的未来肯定会活的比她好,比自己这种浑浑噩噩的笨蛋强。

    她想到了玛丽莎,想到她常提到的——作为老师的责任。

    她重新审视着爱丽丝,这个自己的第二个学生。

    “好了!别给我废话了,我现在要送你出去。我会替你准备初始轨道,中途你尽量撑下去,最后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自己。”

    说着科特莱拉取消了护盾,将爱丽丝抱到边缘,伸出手指瞄准。

    “老师?”

    “这个称呼太老了,叫师傅!”

    “……师傅?”

    听到爱丽丝的叫喊,科特莱拉满意的笑了,然后将爱丽丝推了下去。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光玉。”

    随着声音的消弭,爱丽丝离开了领域,把握着风向,朝着师傅指引的方向坠去。

    科特莱拉转身看着裂缝,几只“生物”靠近顷刻间化为碎末,毕竟她啊~也就最会战斗了。

    一步步朝着裂缝走去,眼中亮起了一小点坚定,那不是她的……是从爱丽丝那儿借来的。

    回首着过去,一个废物、一个工具、一个叛徒、一个弱者,没有值得怀念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科特莱拉一直都是这样。

    没有所谓的梦想与目标,只有得过且过的日子,前途的尽头早就没有吸引力,回首的过去坑坑洼洼。

    她羡慕爱丽丝,羡慕这个家伙对于世界的新颖,羡慕她拿起一片叶子也能看半天的。

    羡慕她的周围有那么多她爱着,同时又都爱着她的人。

    此刻科特莱拉如此坦荡,但却已精疲力尽。

    她想躺在静谧的草丛里,听树叶窸窣作响,在一丝解脱中离开。

    爱丽丝,我的人生就是在无尽的荒诞和孤独中渡过的,所以在最后的终点我才会如此寂寞。我真心希望你不要遗漏身边的人,那些遇到的、相识的每一个人,都要珍惜啊!

    “连接……鸟笼!”

    各位,我是神圣魔女科特莱拉,现在想借助诸位的力量。

    ……你在哪儿?

    天空岛与世界裂缝的中间。

    ……那里出事了吗?

    是的,天空岛中天使族没有一丝痕迹,只有被仰天汐潮灌溉着的裂缝。

    ……也就是说,汐潮在抑制它的增长?

    我想我没有足够的时间答复诸位。

    ……好吧,说说看,你想干什么?

    我要堵住裂缝,为世界争取时间!

    ……你在开玩笑嘛?

    我以神圣魔女科特莱拉的名誉起誓,将为此献上一切。

    …………

    鸟笼停止了议论,只传来了最后的话语。

    ……明白了,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我们会记住你的!

    ……愿你永续轮回!

    科特莱拉究竟要怎么做,对于其它魔女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巨大的魔力从她体内倾泻,然后顺着裂缝的引力飘去,在此期间它们的形状不断改变,最后形成螺旋状。

    魔力是一种工具,在人们没能力控制它的时候,就会用法阵引导它做到施法者想要的结果。但当操作达到一定境界,魔女们为了操纵巨量的魔力就放弃了法阵,转而学会对于每一颗魔素粒的使用。

    没有任何华丽的法阵,就像是一团毫无美感的面团,被科特莱拉搅浑敷在了裂缝上。

    逆螺旋,这是爱丽丝灵魂的形状,代表着引导与顺应。

    在科特莱拉的学识里,没有任何魔法能比它更适合封住裂缝,但也只是封住……裂缝仍在,等到这副绷带断裂,骇人的伤口依然会出现。

    它需要得到治疗,彻底的缝合。

    在那之前,科特莱拉只能做到一件事,也是她必须做到的事,她要尽可能为其它人争取时间。

    两个相斥的存在相互抑制,就像行走的马车在无马拉扯后,终究会停下。

    她就像那批马,竭尽全力的拉扯它,只希望马车能停的慢一点、晚一点。

    果然,魔力……不够!

    她早就知道,她很清楚自己的命运。这么大的缺口,哪儿是靠这点魔力就能封住的。

    从怀里拿出了那枚菱形的光玉,她有种非比寻常的解脱感。

    自己那无聊的过去,能搭上用场真是太好了。

    永枢灵魂专机将科特莱拉的灵魂记忆调出,将它们压榨转换成庞大的魔力,这个——才是神圣魔女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被记录的在燃烧,燃烧完了就没有可以复活的标本,自己脑中的也在燃烧,燃烧完了就真的完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左看看右瞧瞧,一个宛如仙境的地方,但她为什么在这。

    当她看着那朵螺旋状花朵的魔力云,她的心中有个潜意识……不,就是自己脑中唯一的记忆,一直在重复一句话——让那团魔力,再快一点!

    ……

    从苍穹之上下坠,爱丽丝每恢复一点魔力就用来减缓下降的速度,没有汐潮可以补充魔力,正常人果然就只能等待死亡。

    她把手重重的按在胸口,那里是她的螺旋状光玉,竟然师傅说过尽量别用,那她无论如何都想坚持。

    鸟笼那边传来了叹息声,爱丽丝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她必须强忍泪水专心降落。

    从她们的熙攘、从师傅的神态,爱丽丝都知道苍穹之上的是意外,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着自己。

    她的冒险真的有意义嘛?

    再次穿过云层,爱丽丝终于看到了森林。

    她用尽全力去减速,疯狂压榨自己的魔力,死死的捏住光玉,将身体蜷缩着迎接结果……

    嘭~爱丽丝像陨石一样冲入了水草中,十几米厚的水草接住了她。

    可利亚斯再次将爱丽丝拥入怀中抚慰。

    周围的水草在不断收缩,就像天上的魔力云一样要将无力的爱丽丝再次淹没。

    “喂!笨蛋,给我再坚持一下!”

    希兹!这个熟悉的声音她不会认错,就是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家伙。

    果然,我一直都在你们的保护下……但我真的很荣幸,能够被你们保护着,被你们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