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走水
“娘娘，方才几个侍从在山上打猎，抓了一只小羊羔。”
玥彤走过来，将刚杀的羊羔挂在烤架的钩子上。
本想唤郑美人一同吃，却看见她已先行一步坐在了姜原身边。
吩咐道：“给本宫拿些酒来。”
姜漓坐在不远处，看她面前的火一下子燃起来。
低着头饮了一杯鹿血酒，似乎沉思着什么，眼里的神色如浓稠的墨砚。
目光在跳跃的火焰和劈啪作响的木柴间浮动如影。
姜原与漠河谈古说今，她也乐得清闲，羊羔新鲜的肉在火光中滋滋作响，她小口地嚼着，皱了眉，羊膻味太重了，吃了一小块，再也下不去嘴。
眼前出现陶妃的身影，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视线挡住。
陶妃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姜原和郑美人身上。
又看了眼宴涟漪，说道：“郑美人好生得宠，在这里位份最低，却最是气派。”
语气里掩不住讥讽，又接着说道：“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六宫之主，恐怕这孩子生出来，她是要骑到我们所有人头上去。”
陶妃嫉妒郑美人得宠，看宴涟漪对姜原一往情深，想让她做个棋子罢了。
“皇上的心意谁也说不准。”
脸色平淡，地递了一杯酒给陶妃：“前些日子他不也时常去你的储秀宫，可如今…”
陶妃接过酒杯，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郁。
宴涟漪到底是真变了还是太能装。
不仅没顺她的意嫉妒郑美人，还出言暗讽她失宠。
良久，她感受到一道目光顺着人群，向自己注视而来。
一抬头，正好看见漠河黑亮的眸子。
他毫不遮掩地往这里看过来，眼神满是玩味的意思。
对着姜原，手指着她，声音洪亮道：“那边的女子是什么人？”
“哪一个？”
“自然是漂亮的那一个。”脸上喝了酒的红晕，眼神地看着宴涟漪。
“那是淑贵妃。”姜原声音微沉。
听到是宫里的妃子，并未气馁，：“哈哈哈，原来如此，我倒是想当你们姜国的太子了！”
“皇上有所不知，在我们西域的习俗里，继承王位的男子可以继承先皇的一切，包括女人。”
不少人都听见了他的话，对这样放肆又无礼的风俗，侧目而视。
宴涟漪从前是在书中看过这回事的，但此刻心底一惊。
这话公然表达对贵妃的喜爱，带着挑衅的意味。
西域强盛，不敢治他的罪，众人面前多少落些脸面。
继承王位的男子…
她下意识偏过头，视线恰好与姜漓看过来的眼神相触。
目光像被火灼烧，心脏不安地猛烈跳动几下，匆忙收回眼神。
“可惜，竟与这样美丽的女子错过了！”
到底是冒犯了天子威严，姜原脸色阴黑，众人皆寂，无一人敢言。
沉默，姜漓低头饮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气息冲上咽喉，咽下去。
宴涟漪有点乏了，走进帐篷。
帐子里没有明火，四周挂着幽绿夜明珠，串成细细的线挂在顶棚上，仰头看去，像蔚蓝的天空。
她照例睡得晚些，洗漱毕，坐在床头对镜梳着一头如瀑的长发。
听了漠河那番话，她心思有些乱。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姜漓的身影，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佩宝剑，一把将自己拉在怀里的模样，想起他身上带有侵略性的清冽气味。
她为何心跳的那样慌乱？
难道是在深宫中太久，见到这样英俊温柔的少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睡眠浅，刚进入梦境，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玥彤”她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呼唤道。
玥彤拉开帐篷的帘子走进来：“娘娘不好了，外面走水了！”
草原上最是干燥，若火势蔓延，恐怕要伤着人。
匆忙换好衣裳走出去，不远处的西边大营上浓烟滚滚。
人多杂乱，打水的灭火的、仓惶逃窜的，闹成一团。
见她来了，宫人们都聚在一起，等候吩咐。
“火势如何了？皇上呢？”宴涟漪问道。
“回娘娘，是厨子不小心引燃了野草，皇上已经撤离，发现的早，火快灭了。”
“郑美人是不是住在西边？”
她们几个后妃都住在东边。
唯独郑美人深受姜原宠爱，因此住在西边，且离姜原的帐子近些。
“是，娘娘，现在还没找到郑美人的身影。”
无意间着火还好，可若是有人刻意制造了这场火灾，目的只可能是郑佳，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快随本宫去找！”眉头一蹙，立刻转身往西边走去。
郑美人的帐子前，果然烈火滔天。
一个宫女好不容易从烈火中冲出来，在地上打滚，折腾了半天，才扑灭身上的火焰。
宫女颤巍的嗓音说道：“娘娘，郑美人还在里面…。”随即，她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本宫要进去救人。”
心中焦急，在身上淋了一整盆水，准备往里冲。
梦魇中，那可怖的落胎一事曾使她忧惧。
她无比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噩梦中她领会丧子之痛的沉重。
她是真心想护着郑美人，留下她腹中的孩子。
“娘娘，不可啊！”宫人们跪在地上，纷纷乞求道。
她和郑美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里救她吗？
犹豫不决。
她凝视着火场中进进出出的宫人，竟没有一个寻到郑美人踪影。
再怎么样，这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心一横，披着浸满水的袍子，猛的扎进了火里。
她身形娇小，左冲右突，避开扑落下的残骸。
她快支撑不住，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咳嗽声，唤道：“救、救我……”
帐篷内的床角看见郑美人虚弱的身影。
虚弱地靠着身后的床脚，手里捏一个漆黑的东西，脸色苍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快搭着本宫肩膀！”将她的手绕过自己颈后，一使劲将她扶起来。
怀孕的女子本就身子重，她这样小的身板，扶着她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郑美人满脸泪水，声音极其虚弱：“娘娘，有人要害我……”
看清她手中黑色的东西是一个烧了一半的火折子。
再一回想，方才的帐篷角落里似乎有不少焦黑的易燃物。
吃力地扶着她，安慰道：“快到了，本宫会替你做主。”
许多人已经看见她们，跑进来准备接应。
“快将她送出去！”
将郑美人交给一个赶来救火的小太监，大声喘着气，身体脱力的几乎颤抖。
撑着腿稳了片刻，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外跑，眼看着就要跑出火场，眼前落下一大片黑影。
房梁在火焰中彻底崩塌，断裂的柱体直直倒在她眼前，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视线与外面完全隔绝，她脚步被拦住，身在大火之中，却浑身发寒，完了！
“快去救贵妃！”
他怒不可遏，大喊道：“谁愿意去，成功者朕重重有赏！”
火势实在太大，障碍物又太多，没人敢冲进去。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正被竭力救治的郑美人，姜原心口莫名疼痛。
姜原看着燃烧的火场，神情肃穆，心底莫名产生浓浓的愧疚之意。
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对宴涟漪并非全无情意。
“皇上，微臣愿意。”
“质子殿下…。”话音未落，惊讶地抬起头，已经看见人影消失在火焰中。
他转过头，冲着宫人喊道：“一群废物！愣着干什么，快灭火！”
四面火星迸溅，浑身发烫，她将被火点着的袍子扔了，还是不得缓解。
空气里满是烟尘，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再出不去，就要困死在这里了。心中一片凄凉。
眼前的火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下定决心，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猛地冲了出去。
衣角沾了火焰，她顾不上这些，狼狈地向外跑去。
浓烟滚滚，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玥彤走过来，将刚杀的羊羔挂在烤架的钩子上。
本想唤郑美人一同吃，却看见她已先行一步坐在了姜原身边。
吩咐道：“给本宫拿些酒来。”
姜漓坐在不远处，看她面前的火一下子燃起来。
低着头饮了一杯鹿血酒，似乎沉思着什么，眼里的神色如浓稠的墨砚。
目光在跳跃的火焰和劈啪作响的木柴间浮动如影。
姜原与漠河谈古说今，她也乐得清闲，羊羔新鲜的肉在火光中滋滋作响，她小口地嚼着，皱了眉，羊膻味太重了，吃了一小块，再也下不去嘴。
眼前出现陶妃的身影，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视线挡住。
陶妃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姜原和郑美人身上。
又看了眼宴涟漪，说道：“郑美人好生得宠，在这里位份最低，却最是气派。”
语气里掩不住讥讽，又接着说道：“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六宫之主，恐怕这孩子生出来，她是要骑到我们所有人头上去。”
陶妃嫉妒郑美人得宠，看宴涟漪对姜原一往情深，想让她做个棋子罢了。
“皇上的心意谁也说不准。”
脸色平淡，地递了一杯酒给陶妃：“前些日子他不也时常去你的储秀宫，可如今…”
陶妃接过酒杯，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郁。
宴涟漪到底是真变了还是太能装。
不仅没顺她的意嫉妒郑美人，还出言暗讽她失宠。
良久，她感受到一道目光顺着人群，向自己注视而来。
一抬头，正好看见漠河黑亮的眸子。
他毫不遮掩地往这里看过来，眼神满是玩味的意思。
对着姜原，手指着她，声音洪亮道：“那边的女子是什么人？”
“哪一个？”
“自然是漂亮的那一个。”脸上喝了酒的红晕，眼神地看着宴涟漪。
“那是淑贵妃。”姜原声音微沉。
听到是宫里的妃子，并未气馁，：“哈哈哈，原来如此，我倒是想当你们姜国的太子了！”
“皇上有所不知，在我们西域的习俗里，继承王位的男子可以继承先皇的一切，包括女人。”
不少人都听见了他的话，对这样放肆又无礼的风俗，侧目而视。
宴涟漪从前是在书中看过这回事的，但此刻心底一惊。
这话公然表达对贵妃的喜爱，带着挑衅的意味。
西域强盛，不敢治他的罪，众人面前多少落些脸面。
继承王位的男子…
她下意识偏过头，视线恰好与姜漓看过来的眼神相触。
目光像被火灼烧，心脏不安地猛烈跳动几下，匆忙收回眼神。
“可惜，竟与这样美丽的女子错过了！”
到底是冒犯了天子威严，姜原脸色阴黑，众人皆寂，无一人敢言。
沉默，姜漓低头饮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气息冲上咽喉，咽下去。
宴涟漪有点乏了，走进帐篷。
帐子里没有明火，四周挂着幽绿夜明珠，串成细细的线挂在顶棚上，仰头看去，像蔚蓝的天空。
她照例睡得晚些，洗漱毕，坐在床头对镜梳着一头如瀑的长发。
听了漠河那番话，她心思有些乱。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姜漓的身影，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佩宝剑，一把将自己拉在怀里的模样，想起他身上带有侵略性的清冽气味。
她为何心跳的那样慌乱？
难道是在深宫中太久，见到这样英俊温柔的少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睡眠浅，刚进入梦境，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玥彤”她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呼唤道。
玥彤拉开帐篷的帘子走进来：“娘娘不好了，外面走水了！”
草原上最是干燥，若火势蔓延，恐怕要伤着人。
匆忙换好衣裳走出去，不远处的西边大营上浓烟滚滚。
人多杂乱，打水的灭火的、仓惶逃窜的，闹成一团。
见她来了，宫人们都聚在一起，等候吩咐。
“火势如何了？皇上呢？”宴涟漪问道。
“回娘娘，是厨子不小心引燃了野草，皇上已经撤离，发现的早，火快灭了。”
“郑美人是不是住在西边？”
她们几个后妃都住在东边。
唯独郑美人深受姜原宠爱，因此住在西边，且离姜原的帐子近些。
“是，娘娘，现在还没找到郑美人的身影。”
无意间着火还好，可若是有人刻意制造了这场火灾，目的只可能是郑佳，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快随本宫去找！”眉头一蹙，立刻转身往西边走去。
郑美人的帐子前，果然烈火滔天。
一个宫女好不容易从烈火中冲出来，在地上打滚，折腾了半天，才扑灭身上的火焰。
宫女颤巍的嗓音说道：“娘娘，郑美人还在里面…。”随即，她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本宫要进去救人。”
心中焦急，在身上淋了一整盆水，准备往里冲。
梦魇中，那可怖的落胎一事曾使她忧惧。
她无比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噩梦中她领会丧子之痛的沉重。
她是真心想护着郑美人，留下她腹中的孩子。
“娘娘，不可啊！”宫人们跪在地上，纷纷乞求道。
她和郑美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里救她吗？
犹豫不决。
她凝视着火场中进进出出的宫人，竟没有一个寻到郑美人踪影。
再怎么样，这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心一横，披着浸满水的袍子，猛的扎进了火里。
她身形娇小，左冲右突，避开扑落下的残骸。
她快支撑不住，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微弱的咳嗽声，唤道：“救、救我……”
帐篷内的床角看见郑美人虚弱的身影。
虚弱地靠着身后的床脚，手里捏一个漆黑的东西，脸色苍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快搭着本宫肩膀！”将她的手绕过自己颈后，一使劲将她扶起来。
怀孕的女子本就身子重，她这样小的身板，扶着她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郑美人满脸泪水，声音极其虚弱：“娘娘，有人要害我……”
看清她手中黑色的东西是一个烧了一半的火折子。
再一回想，方才的帐篷角落里似乎有不少焦黑的易燃物。
吃力地扶着她，安慰道：“快到了，本宫会替你做主。”
许多人已经看见她们，跑进来准备接应。
“快将她送出去！”
将郑美人交给一个赶来救火的小太监，大声喘着气，身体脱力的几乎颤抖。
撑着腿稳了片刻，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外跑，眼看着就要跑出火场，眼前落下一大片黑影。
房梁在火焰中彻底崩塌，断裂的柱体直直倒在她眼前，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视线与外面完全隔绝，她脚步被拦住，身在大火之中，却浑身发寒，完了！
“快去救贵妃！”
他怒不可遏，大喊道：“谁愿意去，成功者朕重重有赏！”
火势实在太大，障碍物又太多，没人敢冲进去。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正被竭力救治的郑美人，姜原心口莫名疼痛。
姜原看着燃烧的火场，神情肃穆，心底莫名产生浓浓的愧疚之意。
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对宴涟漪并非全无情意。
“皇上，微臣愿意。”
“质子殿下…。”话音未落，惊讶地抬起头，已经看见人影消失在火焰中。
他转过头，冲着宫人喊道：“一群废物！愣着干什么，快灭火！”
四面火星迸溅，浑身发烫，她将被火点着的袍子扔了，还是不得缓解。
空气里满是烟尘，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再出不去，就要困死在这里了。心中一片凄凉。
眼前的火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下定决心，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猛地冲了出去。
衣角沾了火焰，她顾不上这些，狼狈地向外跑去。
浓烟滚滚，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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