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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贵妃娘娘病了

    宴涟漪摊开面前的信纸,其中密密麻麻写满了如今朝中的局势和宴家的处境,又扫了一遍,随即折起来,放在一个小圆筒中,绑在信鸽腿上送走了。

    自打父亲前往南方赈灾后,她便已着手打通联络,暗探们做事很小心,丝毫未被察觉。

    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又走了回去,如今她行动受限,想要搜集证据并不容易,她尽力而为,总比坐以待毙要好许多。

    玥彤跟在身后,换下燃尽了的碳火,劝道:“娘娘晚膳都未吃,如此劳累,奴婢见了心疼。”

    宴涟漪抿着唇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眼神透过窗棂,往和曦殿望去。

    夜色渐深,和曦殿里也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烛光,玥彤顺着她目光一怔,心里将姜漓骂了几百遍,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世间,人心是最拿捏不住的东西,前些天出宫祈福,见多了为一口馒头、几石白米典当妻儿的例子。

    皇权面前,人人面目狰狞。说是愤怒,玥彤心中其实更多悲凉,想着娘娘一番好意错付于人,感慨万分。

    她似乎看透了玥彤心中所想,轻叹了口气:“玥彤,送杯茶来。”

    玥彤没再多想,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宴丞被弹劾,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宴家满门沾亲带故者,纷纷停了官职,发落大狱。

    宴会等人好歹是朝廷重用之臣,只是受些清苦,但许多无权无势的族人,免不了受一通毒打,严刑拷问。

    想到这,心中便泛起酸涩难忍,为了让他们少受些苦,花了不少钱财打通诏狱里的门路,其余时间更是夙兴夜寐,紧锣密鼓收集证据。

    凤栖宫从门庭若市转眼成了空旷冷清,连其中不少宫人都私底下议论,想着贵妃娘娘落败之后,为自己谋一个好去处。

    午膳用的少,宴涟漪继续坐在案前,翻阅暗探收集来的资料。

    父亲被指通敌的东凌国地处丰饶之处,东边紧邻姜国,西边接壤别国,最初几年虽兵马不盛,好在那君主是豁达之人,每年进贡不少金银财宝,因此才得以夹在其中喘息。

    偏是那位被指与父亲串通的敌国使臣罗森用兵如神,短短数年接连击溃了周边几个小国,野心勃勃,便趁着姜国内忧外患之际接连骚扰姜国边境,不堪烦忧。

    罗森出身于贫寒世族,年轻时追随东凌国皇帝南征北战,胜多败少,如今不过而立年纪,却已任护国大将军一高位,风头无两。

    通敌的阴谋之说便显得极为可信,若不是宴丞暗中帮助他壮大势力,罗森乃至于东凌国,怎可能已如此迅猛的姿态崛起?

    翻阅着罗森的生平,这些年他东征西讨,每一场战役所做之事、所遇之人都要仔细检查,试图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思绪混杂间,门被轻轻叩响,郑美人与沐婕妤一并站在门口望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宴涟漪有些惊讶。

    虽不得外出,但其他人想入凤栖宫并非严令禁止,可这么多天来,她二人还是头一个在此风口浪尖上亲自前来看她的。

    沐婕妤将手中的包裹往桌上一放,先行说道:“听闻姐姐这些时日吃不香睡不好,我便亲手做了糕点带来。”

    一旁的郑美人也点了点头,紧接着沐婕妤打开包裹,一股清香从中渗透出来。

    沐婕妤夹了一块,撒娇道:“姐姐快尝尝,我手艺进步了没有。”

    借着她的手握的玉箸将那小巧的糕一口吞下,微甜的糕点还带着刚出炉的暖意,一丝丝浸透到她心底,霎时间蒸得她眼眶有些湿润。

    “宴家出了这等事,你们还是少来为好,”宴涟漪将一小块糕点都吃完了,略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脸色又冷下去。

    姜原虽未太为难她,但皇宫里到处是风声鹤唳,她二人若还与自己走得近,保不齐受她牵连,在外边受人欺负。

    话里显然带着送客的意味,令郑美人与沐婕妤二人都不由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却听见一边郑美人低低的抽泣声。

    “嫔妾这条命都是娘娘给的,必是要与娘娘共进退,岂能独自安稳,”郑美人心情激动,声音也随之抽噎:“这宫里谁对嫔妾好,嫔妾心里清楚的很,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宴涟漪正要说的话也忍不住滞在了唇边,看着她恳切的面容,心里感慨万分。

    “本宫并不是想赶你们走,”

    许久,宴涟漪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拭去郑美人眼角的泪:“先在本宫这儿歇会儿吧。”

    无论结局如何,她绝不会牵连与她们二人,心中默念道。

    外院处响起了轻轻的马蹄声,引得她们几人不约而同探头望过去。

    “是质子殿下回来了,”她听见墙角处宫女的窃窃私语。

    有这么一遭,几人心里不由得都想起姜漓来。

    他蒙受了宴涟漪天大的恩德,可如今宴家一朝失势,他却忙不迭向姜原投诚,如今还是那说一不二的禁军统领,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沉默了一会儿,宴涟漪问道:“你们可否相信质子殿下?”

    室内安静了半晌,郑美人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她自小家里落魄,心思便比其他人敏感些,惯是看透了这些人情往来,无非是得势时追随者蜂拥而上,但凡有那么一丝颓败的迹象,那些人便避之不及般全都狼狈逃窜了。

    沐婕妤严肃道:“嫔妾觉得,质子殿下昔日肯冒着抗旨的风险救张美人,便可谓是重情重义,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他此等作为,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宴涟漪若有所思地托着腮,将她的话在心中滚了一边,许久才道:“不说这些了,你们若是无事,便留在凤栖宫用晚膳罢。”

    两人齐齐点头称是。

    有她二人相伴取笑逗乐,宴涟漪难得地多吃了些,一放下碗,又忙不迭小跑回殿,闭门不出。

    送完郑美人她们,宴涟漪坐在桌子上,翻看那使臣罗森的生平的大半,想着再熬几个时辰便能大约看完。

    门边,烛火闪烁了一下,玥彤径直推门而入。

    玥彤此刻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娘娘,送出去的信鸽回来了,丞相大人……在南下的途中,失踪了。”

    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堵塞在喉咙中,令人呼吸不得。

    霎时间,只听见案前磕了一声闷响,宴涟漪沉重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娘娘!”玥彤大惊,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

    可当手指触到宴涟漪的额头时,却惊人的发烫。

    “娘娘晕倒了,快去叫太医!”玥彤急忙喊道。

    姜原最终还是并未绝情,指派了德高望重的太医来凤栖宫替宴涟漪问诊。

    隔着帘子为宴涟漪把了脉,太医的神色有几分凝重,拉着玥彤到了一边,小声说道:“娘娘身子素来虚弱,冬日更是脆弱,受不得半点苦,恐怕这几日娘娘都心情沉重,夙兴夜寐,又受了惊吓,因此才晕厥过去。”

    “太医可有高见?”玥彤神色慌张,从怀里掏出沉甸甸一块金子,交到太医手中,说道:“一定给娘娘用最好的药物,不必考虑银钱。”

    太医将其推拒了,又道:“此病来的急,娘娘又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在下也只能尽力开些维稳之药,当务之急,便是切莫再劳累。”

    “其余之事,只能好生将养,再多观望。”

    玥彤鼻尖忽的酸痛,点头称是。

    熬好了药,玥彤掀开隔挡的帘幕,往里望了望,宴涟漪的身姿安详放松,因高烧双颊通红,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和曦殿门外无人把守,可或许因着姜漓与宴涟漪对立一事,下人们路过此处,不由自主地绕路而行。

    玥彤身为凤栖宫掌事宫女,一路畅通无阻,径直走到了门前。

    “质子殿下,”她忍耐下心里的厌恶,朝着透着昏黄烛光的窗户喊道:“贵妃娘娘晕过去了,高烧不止,您可有时间去为娘娘查看一二?”

    此刻面对姜漓此等忘恩负义之人,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若不是他医术高明,甚至治好了郑美人的下红之症,她又何苦跑着一趟。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丝毫未动。

    姜漓声音透过雕了梨花的窗棂传出来:“在下事务繁忙,抽不开身,还请玥彤姑姑另寻他人吧。”

    姜原并非全然相信他,和曦殿里暗探最多,他若是贸然将其抹杀,反倒惹姜原怀疑,只能先与宴涟漪避开,另寻他法。

    男子的声线有些低沉,似乎还是往日温润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愈发令人寒心。

    闻言,玥彤的拳头捏紧,怒火直冲头顶,忍不住骂道:“贵妃娘娘从前对你那般好,你不知回报也就算了,如今娘娘夙兴夜寐,卧病在床,你竟这般冷漠,实在令人寒心!”

    她一怒之下,便转身往外走去,路上撞见了捧着一摞沉重文书走进来的阿七。

    “玥彤姑姑…”阿七笑呵呵要向她行礼。

    “滚开!”玥彤将他与姜漓一视同仁,径直往前走,与阿七的肩膀猛地撞了一下,那摞文书哗啦啦撒了一地。

    阿七蹲在地上收捡,玥彤便一路目不斜视走远了。

    跟在阿七身边的小太监见了,忙也蹲下来随他一起收拾,愤愤不平道:“玥彤姑姑脾气愈发差了,刚才还在院子里怒斥质子殿下呢。”

    收好了文书,阿七将其抱在怀里,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不许你这样说玥彤姑姑。”

    “什么?”那太监没留神,正要上前追问,阿七却抱着沉重的文书跑得飞快,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别走啊…诶!”小太监平白受了阿七一瞪,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