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回宫
“东西可都带齐了？”宴涟漪上马车前，向玥彤问道。
“带齐了，”玥彤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皇宫内已安排了接应的人手，娘娘放心便是。”
皇宫离此处有小半日的脚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娘娘，是公主的婚车。”玥彤笑道。
宴涟漪眸光亮起来，撩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往外望。
远远的，瞧见朱金漆木雕的花轿，轿帷上红色绸缎绣了丹凤朝阳，随着钟鼓乐声摇晃，缝隙间隐约可见其上坐着的女子，身穿凤冠霞帔，腰系流苏飘带，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
她知道这正是姜糖，虽然看不见脸，宴涟漪依然清楚，她是在笑。
道路宽敞，宴涟漪回宫的马车很小，与姜糖的花轿擦身而过，半晌，她才缓缓撂下马车的帘子。
不知过了多久，再眺望去，太极门的轮廓呈现在眼前。
层层堆叠的琉璃瓦反射出灿烂的金光，可宴涟漪的眼前却是一团迷蒙的灰雾，鼻尖也猛然嗅到了那缕熟悉的、腐朽的气息。
宴涟漪唇边欣慰的笑意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眶中星星点点的泪光，随着马车的颠簸逐渐凝聚成完整的一滴，“啪嗒”一声落在她怀中捧着的凤印上，顺着雕刻繁复的边缘滑落，像是与旧日的割裂。
马车一路顺着渺无人烟的宫道驰行，青石板路一直伸向灰蓝色的天空。
远处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夕阳，半个被重峦叠嶂般的宫殿遮挡，马车也缓缓在凤栖宫门外停驻下来。
宴涟漪一下马车，还未请安，便立刻便被人搂在怀里。
四周服侍的宫人显然是受了提点，皆默不作声地退下，朱红大门外，独留他们二人的身影紧密相依。
“娘娘，朕好想你。”姜漓似乎已在此等了许久，融雪沾湿了龙袍的衣角。
他话语轻浮，以至于宴涟漪耳根泛起了红晕，伸手将他推搡开：“别在这儿这般。”
“无妨，这皇宫是朕的，”他轻轻笑了笑，将她拢得更紧了，“也是娘娘的。”
半晌，姜漓终究是放开了她，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往里走，那种熟悉的感觉恍然萦绕在她心头。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宫殿内的一草一木，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理，各色布置与自己走前一般无二。
“朕一直在等娘娘回来。”察觉到她的目光，姜漓低声道。
他微微低垂的眼角浮现出笑意，脉脉含情地望着她。
每当姜漓拿出这般做小伏低的模样，总会令她心生恻隐。
宴涟漪的眼神有些无奈，踌躇了片刻，保证道：“本宫不会再走。”
“嗯。”姜漓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将她冰凉的手置于掌心暖着。
他费尽心思得来的爱，怎可能再轻易将她放走。
“娘娘还未用膳吧，”姜漓的脚步一顿，看着她那雪白中透着粉嫩的小脸，忍不住捏了一下。
宴涟漪眉头蹙起来，好在并没有打开他的手：“还未。”
二人走入膳厅，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腾腾的白烟腾升而起，令人垂涎欲滴。
“本宫走了这么久，不知小厨房的手艺可有精进？”
宴涟漪坐在桌边，打量着熟悉的菜肴，一道道皆是她习惯的口味，几乎毫无改变。
她方拾起玉箸，却听见殿外张德的声音，隔着身后的屏风，不大不小，却清晰可闻。
“大胆奴才，连皇上忌口都不知！”张德抬手拦住正端着托盘往里走的太监，低声斥道：“还不快退下，再这般，当心小命不保。”
“慢着，”忽然，一旁的姜漓开口道，“叫他呈上来。”
他在凤栖宫住的时日不算短，那些下人个个机敏，若是饮食有所冲撞，也必然与宴涟漪有关。
果不其然，那托盘中是一道清粥，只是依着宴涟漪冬日的习惯，加了许多暖身的姜丝。
张德看着姜漓带着笑意的面容，心底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皇上平日里处事狠厉，几乎是毫不留情，到了淑贵妃面前，所谓的原则道理，也都随着他心里的偏爱一并消了。
“皇上不爱吃这个？”宴涟漪先是一愣，脸上又不由得浮现出迷茫来。
她曾记得，姜漓在凤栖宫与她为数不多的几回用膳，其中一次，便是在她跟前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整碗同样的粥。
仔细回想，似乎在记忆蒙尘的角落中，搜寻到他当时略微不同寻常的表现，只是咳了几声，他素来隐藏的太深，以至于她毫无察觉。
她一双朱唇微微抿起，心中不由得升起些酸涩的愧疚之情。
“朕爱吃，”他回答的很快，又说道：“娘娘自由惬意便是最好，往后在这宫里行事，也不必顾忌着朕。”
这一类话语在从前数年的岁月里，时常从姜漓言不由衷的口里听闻，仿佛那些宠溺的话是当了帝王便自然习得的本领。
沉默了片刻，她抬眸看着姜漓专注而诚恳的神色，又觉得这一切言语都是他的真心。
她思绪混沌，默不作声地吃着盘中菜肴遮掩，可她食量素来小，不一会儿也就只能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清茶。
“皇上用膳怎么不看桌面，总瞧着本宫做什么。”一抬眼又对上姜漓的目光，她终是忍不住道。
姜漓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唇角的笑带了一抹宠溺的意味：“娘娘秀色可餐。”
险些被他的话噎住，低头咳嗽了两声：“皇上……怎的如此油嘴滑舌起来。”
姜漓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
他生的极俊美，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情意，一时竟看得宴涟漪脸颊泛起羞红。
下人都识趣地退出了门外，静谧的空间内，只余他二人闲坐在一处。
房间内烛火徐徐燃着，橘黄色的光斑散落在姜漓眼角发梢，一时间，令宴涟漪心中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生性不算活泼，而姜漓又带着些拘谨，二人只是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娘娘在想什么呢？”半晌，姜漓忍不住问她。
宴涟漪唇边的笑意带了些许苦涩：“前朝对皇上婚事的催促可谓不少，不知皇上准备何时大开选秀，填补后宫？”
话语静悄悄落在空气里，却没等到回答。
姜漓依旧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坠，明亮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气。
她声音尾调轻微的娇嗔和眼底这片刻的落寞，却令姜漓心里遏制不住地感受到快慰。
他才不愿听那些臣子各怀鬼胎的“忠言”，这后宫里若进了新人，宴涟漪深陷那争斗的囹圄，难免要委屈伤心，他心里坚信，在这一点上，他与姜原那厮是截然不同。
没想到，她那般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也会有一天为他吃醋。
想到这，他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巨大的喜悦，目光含着戏谑，微微俯下身，向宴涟漪靠近：“此事娘娘如何想？”
这问题抛向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姜漓冠礼那时花团锦簇的各家小姐来，尤其是林依依那一身明晃晃的打扮，直叫人头疼。
沉默了片刻，宴涟漪蹙眉轻声道：“那秀女名录，届时本宫要亲自挑选。”
瞧着她这副纠结模样，心中是既窃喜，又溢满了幸福。
忍不住瞪了姜漓一眼：“皇上一直看着本宫，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姜漓凑近她身边，低声道：“叫声‘夫君’给朕听听。”
二人离得近，他身上的热浪便汹涌地覆到宴涟漪身上。
被他这样定定地瞧着，她一时竟难以分辨，这究竟是戏谑的玩笑话还是严肃的命令。
“我们到底还未成婚——”宴涟漪脸颊羞得泛起红晕，避开他的目光。
知晓她下一刻便要脱口而出那所谓的“规矩”，先行一步捉住了她白皙的皓腕，举在胸前，迫使她仰头望着他。
“娘娘若是愿意，明日朕便召钦天监选定日子，与娘娘成婚。”
他神情是做不得假的专注，那双幽深的眼眸涌动着情意，令人几乎移不开眼。
“放肆。”宴涟漪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忍不住用气声骂他。
早知姜漓胸怀谋略，从前在凤栖宫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却怎么都没从他那恭谨的外表中看出如此离经叛道的内里。
“嗯，”姜漓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哄她道：“是朕放肆，娘娘尽可宽心。”
被他的话哽住，看着姜漓低下头，无数次浮现在她梦中的唇瓣轻柔落于她手背，睫毛闪动了几下，眼中忽然含了泪。
一瞬间，她脑中惶然闪过许多画面，细细碎碎像是他浅尝辄止的吻。
姜漓登基以来，他总是借着皇权压迫，甚至搬来宴家做借口令她屈从，纵使口中不饶人，可说到底却从未有过真正伤害她的行径。
他赐给宴家无上荣华，许诺她自由出宫，甚至在汤泉那夜，他心中明明蕴着暴怒的火，可她喊疼时，却还是温和地停下动作。
这孽缘分明是她与姜漓二人纠缠，他却总是将那烧身之患揽于自己一身，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宽慰。
“时候不早了，”她的声音有些颤，试图将话岔开，以掩饰眸中泪光。
“本宫服侍皇上就寝？”她从姜漓的桎梏中抽出手，心慌意乱问道。
她方察觉到这话中的不对，姜漓轻佻的语调便落在了耳畔：“娘娘就这样等不及？”
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宴涟漪脸上，细致徘徊，犹如蛰伏于暗处的野兽露出锋利爪牙，嗅闻着猎物弱小的破绽。
这下，宴涟漪脸上“腾”的惊起绯红的浮云，站起身来，气急败坏斥责他：“放肆！”
姜漓唇角轻轻勾起来，起身走到宴涟漪身旁，将身上的大氅解下，轻轻披在她身上。
“夜深风寒，娘娘当心着凉。”
将衣带系整齐后，姜漓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回荡在耳边，足以令人安心：“娘娘若不愿，朕必不会强迫于你。”
“带齐了，”玥彤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皇宫内已安排了接应的人手，娘娘放心便是。”
皇宫离此处有小半日的脚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娘娘，是公主的婚车。”玥彤笑道。
宴涟漪眸光亮起来，撩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往外望。
远远的，瞧见朱金漆木雕的花轿，轿帷上红色绸缎绣了丹凤朝阳，随着钟鼓乐声摇晃，缝隙间隐约可见其上坐着的女子，身穿凤冠霞帔，腰系流苏飘带，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
她知道这正是姜糖，虽然看不见脸，宴涟漪依然清楚，她是在笑。
道路宽敞，宴涟漪回宫的马车很小，与姜糖的花轿擦身而过，半晌，她才缓缓撂下马车的帘子。
不知过了多久，再眺望去，太极门的轮廓呈现在眼前。
层层堆叠的琉璃瓦反射出灿烂的金光，可宴涟漪的眼前却是一团迷蒙的灰雾，鼻尖也猛然嗅到了那缕熟悉的、腐朽的气息。
宴涟漪唇边欣慰的笑意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眶中星星点点的泪光，随着马车的颠簸逐渐凝聚成完整的一滴，“啪嗒”一声落在她怀中捧着的凤印上，顺着雕刻繁复的边缘滑落，像是与旧日的割裂。
马车一路顺着渺无人烟的宫道驰行，青石板路一直伸向灰蓝色的天空。
远处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夕阳，半个被重峦叠嶂般的宫殿遮挡，马车也缓缓在凤栖宫门外停驻下来。
宴涟漪一下马车，还未请安，便立刻便被人搂在怀里。
四周服侍的宫人显然是受了提点，皆默不作声地退下，朱红大门外，独留他们二人的身影紧密相依。
“娘娘，朕好想你。”姜漓似乎已在此等了许久，融雪沾湿了龙袍的衣角。
他话语轻浮，以至于宴涟漪耳根泛起了红晕，伸手将他推搡开：“别在这儿这般。”
“无妨，这皇宫是朕的，”他轻轻笑了笑，将她拢得更紧了，“也是娘娘的。”
半晌，姜漓终究是放开了她，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往里走，那种熟悉的感觉恍然萦绕在她心头。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宫殿内的一草一木，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理，各色布置与自己走前一般无二。
“朕一直在等娘娘回来。”察觉到她的目光，姜漓低声道。
他微微低垂的眼角浮现出笑意，脉脉含情地望着她。
每当姜漓拿出这般做小伏低的模样，总会令她心生恻隐。
宴涟漪的眼神有些无奈，踌躇了片刻，保证道：“本宫不会再走。”
“嗯。”姜漓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将她冰凉的手置于掌心暖着。
他费尽心思得来的爱，怎可能再轻易将她放走。
“娘娘还未用膳吧，”姜漓的脚步一顿，看着她那雪白中透着粉嫩的小脸，忍不住捏了一下。
宴涟漪眉头蹙起来，好在并没有打开他的手：“还未。”
二人走入膳厅，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腾腾的白烟腾升而起，令人垂涎欲滴。
“本宫走了这么久，不知小厨房的手艺可有精进？”
宴涟漪坐在桌边，打量着熟悉的菜肴，一道道皆是她习惯的口味，几乎毫无改变。
她方拾起玉箸，却听见殿外张德的声音，隔着身后的屏风，不大不小，却清晰可闻。
“大胆奴才，连皇上忌口都不知！”张德抬手拦住正端着托盘往里走的太监，低声斥道：“还不快退下，再这般，当心小命不保。”
“慢着，”忽然，一旁的姜漓开口道，“叫他呈上来。”
他在凤栖宫住的时日不算短，那些下人个个机敏，若是饮食有所冲撞，也必然与宴涟漪有关。
果不其然，那托盘中是一道清粥，只是依着宴涟漪冬日的习惯，加了许多暖身的姜丝。
张德看着姜漓带着笑意的面容，心底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皇上平日里处事狠厉，几乎是毫不留情，到了淑贵妃面前，所谓的原则道理，也都随着他心里的偏爱一并消了。
“皇上不爱吃这个？”宴涟漪先是一愣，脸上又不由得浮现出迷茫来。
她曾记得，姜漓在凤栖宫与她为数不多的几回用膳，其中一次，便是在她跟前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整碗同样的粥。
仔细回想，似乎在记忆蒙尘的角落中，搜寻到他当时略微不同寻常的表现，只是咳了几声，他素来隐藏的太深，以至于她毫无察觉。
她一双朱唇微微抿起，心中不由得升起些酸涩的愧疚之情。
“朕爱吃，”他回答的很快，又说道：“娘娘自由惬意便是最好，往后在这宫里行事，也不必顾忌着朕。”
这一类话语在从前数年的岁月里，时常从姜漓言不由衷的口里听闻，仿佛那些宠溺的话是当了帝王便自然习得的本领。
沉默了片刻，她抬眸看着姜漓专注而诚恳的神色，又觉得这一切言语都是他的真心。
她思绪混沌，默不作声地吃着盘中菜肴遮掩，可她食量素来小，不一会儿也就只能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清茶。
“皇上用膳怎么不看桌面，总瞧着本宫做什么。”一抬眼又对上姜漓的目光，她终是忍不住道。
姜漓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唇角的笑带了一抹宠溺的意味：“娘娘秀色可餐。”
险些被他的话噎住，低头咳嗽了两声：“皇上……怎的如此油嘴滑舌起来。”
姜漓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
他生的极俊美，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情意，一时竟看得宴涟漪脸颊泛起羞红。
下人都识趣地退出了门外，静谧的空间内，只余他二人闲坐在一处。
房间内烛火徐徐燃着，橘黄色的光斑散落在姜漓眼角发梢，一时间，令宴涟漪心中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生性不算活泼，而姜漓又带着些拘谨，二人只是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娘娘在想什么呢？”半晌，姜漓忍不住问她。
宴涟漪唇边的笑意带了些许苦涩：“前朝对皇上婚事的催促可谓不少，不知皇上准备何时大开选秀，填补后宫？”
话语静悄悄落在空气里，却没等到回答。
姜漓依旧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坠，明亮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气。
她声音尾调轻微的娇嗔和眼底这片刻的落寞，却令姜漓心里遏制不住地感受到快慰。
他才不愿听那些臣子各怀鬼胎的“忠言”，这后宫里若进了新人，宴涟漪深陷那争斗的囹圄，难免要委屈伤心，他心里坚信，在这一点上，他与姜原那厮是截然不同。
没想到，她那般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也会有一天为他吃醋。
想到这，他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巨大的喜悦，目光含着戏谑，微微俯下身，向宴涟漪靠近：“此事娘娘如何想？”
这问题抛向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姜漓冠礼那时花团锦簇的各家小姐来，尤其是林依依那一身明晃晃的打扮，直叫人头疼。
沉默了片刻，宴涟漪蹙眉轻声道：“那秀女名录，届时本宫要亲自挑选。”
瞧着她这副纠结模样，心中是既窃喜，又溢满了幸福。
忍不住瞪了姜漓一眼：“皇上一直看着本宫，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姜漓凑近她身边，低声道：“叫声‘夫君’给朕听听。”
二人离得近，他身上的热浪便汹涌地覆到宴涟漪身上。
被他这样定定地瞧着，她一时竟难以分辨，这究竟是戏谑的玩笑话还是严肃的命令。
“我们到底还未成婚——”宴涟漪脸颊羞得泛起红晕，避开他的目光。
知晓她下一刻便要脱口而出那所谓的“规矩”，先行一步捉住了她白皙的皓腕，举在胸前，迫使她仰头望着他。
“娘娘若是愿意，明日朕便召钦天监选定日子，与娘娘成婚。”
他神情是做不得假的专注，那双幽深的眼眸涌动着情意，令人几乎移不开眼。
“放肆。”宴涟漪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忍不住用气声骂他。
早知姜漓胸怀谋略，从前在凤栖宫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却怎么都没从他那恭谨的外表中看出如此离经叛道的内里。
“嗯，”姜漓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哄她道：“是朕放肆，娘娘尽可宽心。”
被他的话哽住，看着姜漓低下头，无数次浮现在她梦中的唇瓣轻柔落于她手背，睫毛闪动了几下，眼中忽然含了泪。
一瞬间，她脑中惶然闪过许多画面，细细碎碎像是他浅尝辄止的吻。
姜漓登基以来，他总是借着皇权压迫，甚至搬来宴家做借口令她屈从，纵使口中不饶人，可说到底却从未有过真正伤害她的行径。
他赐给宴家无上荣华，许诺她自由出宫，甚至在汤泉那夜，他心中明明蕴着暴怒的火，可她喊疼时，却还是温和地停下动作。
这孽缘分明是她与姜漓二人纠缠，他却总是将那烧身之患揽于自己一身，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宽慰。
“时候不早了，”她的声音有些颤，试图将话岔开，以掩饰眸中泪光。
“本宫服侍皇上就寝？”她从姜漓的桎梏中抽出手，心慌意乱问道。
她方察觉到这话中的不对，姜漓轻佻的语调便落在了耳畔：“娘娘就这样等不及？”
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宴涟漪脸上，细致徘徊，犹如蛰伏于暗处的野兽露出锋利爪牙，嗅闻着猎物弱小的破绽。
这下，宴涟漪脸上“腾”的惊起绯红的浮云，站起身来，气急败坏斥责他：“放肆！”
姜漓唇角轻轻勾起来，起身走到宴涟漪身旁，将身上的大氅解下，轻轻披在她身上。
“夜深风寒，娘娘当心着凉。”
将衣带系整齐后，姜漓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回荡在耳边，足以令人安心：“娘娘若不愿，朕必不会强迫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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