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二个夜晚（中）
李无命看着这墙上零零碎碎的几条规则，为什么说是零零碎碎，因为这规则原本应该是写在一张纸上的，结果被人撕成了碎片。
这些碎片被混乱地排列着，一些规则被打乱，比如说，八在十后面。
而这给这些规则的可信程度提供了不确定性，这些随意散布的规则。
他看向第一条，“请在食堂安静用餐。”
这很合理，第二条，“食堂内的餐食都是正规途径提供。”
“小伙子，大晚上的要点什么?”
李无命看着面前的烧烤摊老板，在碳火的烧灼之下，这些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烧烤摊老板整个的下半身穿着一条很厚很长的棉裤，他不热吗?
“这串多少钱?”
“菜单一边有。”
李无命看着上面的价格，不算贵，他看着羊肉串六块一串，不说是不是真的羊肉，但是看下面烤韭菜的价格也就三块，而这四周近乎无人问津。
“这地方生意不好做吧。”
“是啊，也就勉强挣一点钱，现在上面说什么路边摊怎么怎么样，但是下面就要赶尽杀绝，实际上吧，这路边摊它不违法啊，不就是影响市容，什么证件我也有，但是这东西它就是一刀切啊。”
“那你也是有够惨的。”
“你看我都搬到了这偏僻的地方了，再这样下去，上面再说个一二，说要卫生，下面做出个十，我真的做不了了。”
李无命坐在塑料凳子上，要了一瓶啤酒，五串羊肉，五串烤韭菜，他交了56块钱。
第三条和第四条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但是应该是那张老夫妻床前面的纸条。
接下来看第五条，第六条。
“无论在食堂内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那些只是你的幻觉。”
“无论在饭菜里吃出什么，请立刻报告工作人员，并和工作人员进入后厨协商。”
“小伙子，你吃吗?”
李无命面前的老人端着一碗饭，问李无命。
李无命看到这碗饭发黑，有一些蛆虫钻进钻出，“不了，我吃过了。”
“哦，这样啊。”老人不再管李无命，而是低头继续扒着饭，突然，他呛了一下，一些蛆虫从他的鼻口中喷出，掉在地上后迅速腐朽成为一团黑土。
“第七条了……”
“请不要把饭菜喷到桌子上，以免给他人带来不好的体验。”
第八条，如果有人和你搭讪，请把饭碗倒扣在桌子上，并离开座位。
第九条，请不要远离自己的座位。
“小伙子，吃得怎么样?”
李无命看到烧烤摊老板站在自己面前。
“还不错。”
“那行，你继续吃，我去拿一点东西。”
老板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但是中间绕开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
李无命等到老板离开，走到了老板之前待着的地方，那地方有一个倒扣的碗，下面压着三支筷子。
风吹过，李无命看向店老板，风吹起了他垂落在地上的裤子，那条裤子仿佛没有支撑一般摇摇晃晃。
那个老板没有影子，而且，还是飘着的。
“老爷爷，你们家门口放着的碗是干什么用的?”
“碗?”那碗满是蛆虫的饭被放了下来，“什么碗?”
“就是门口那个插着三根筷子的碗。”
“哦，那个啊……”
“10，请正放你的碗。”
“11，无事请不要进入后厨。”
“12，请不要随便玩弄与浪费食物。”
“13，无论任何人需要你交钱，都不要给。”
“14，菜里面没有鸵鸟肉。”
“结账！”
没有影子的店老板走到了李无命身边，李无命如同正常人一样伸手，要么是摸出手机，要么是摸出钱包，但是他手一摊，“没带钱。”
灯光一瞬间在这个食堂亮起，四周一时间亮如白昼。
一个个打饭的在玻璃后面出现，灯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在背后留下了一些僵硬的影子。
这个僵硬是指这些影子的外部轮廓直来直去的，而且无论外面的人怎么移动，这些影子都一动一动。
画上去的?
“老爷子，你这茶具可有些年头了，可是为什么不拿出去换些钱，改善生活?”
“有些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就像是门外的碗一样。”
老头摆好了茶碗，“这些可是当年清末我爷爷辈的江湖上传下来的，原本是一套，足以摆出一个茶阵。”
“这不是一套吗?”
“是啊，是一套啊。”老头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了门口，对着那个碗踩了下去。
一脚下去，这个碗变得扁平了，如同三维变成了二维。
“这些都是画出来的啊。”
李无命走到了第一个窗口，接上了一些菜。
他注意到这些人僵硬的动作，但是这些和他无关。
一个接着一个，他看到了一个窗口前面挂着鸭脖的牌子，但是看着这些“鸭脖”上面白花花的尖锐牙齿，他没有提出来，而是绕过了这个窗口，寻找正常一些的。
一个挂着肉丸的地方，里面是一些圆瞪着自己的眼球。
一个挂着目鱼的地方，里面是一些电池之类的不沾边的东西。
勉强拿出了五个正常一些的菜，他来到了最后的收银窗口。
“请付款。”
“哎呀，想吃霸王餐的啊，你想吃霸王餐，问过我没有?”
李无命不慌，这个是他的另一个视角，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换视角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只要半秒钟不到，就衔接到另外一个地方。
“钱?呵，你都死了还要什么钱?”
“你放屁，我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我还有妻子孩子在老家，我还等着回去给他们带糖糕，带油酥烧饼呢。”
李无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呐。
突然，男人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啊，啊，我想起来了！”
李无命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女人，这个女人问自己要着钱，但是按照之前的规则，他不应该给。
他直接端起饭离开，而那个大妈眼神阴鸷地看着他。
他刚刚坐下，一个六十多岁，穿着老旧的解放鞋，背着一个帆布袋，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蓝色衣服。
李无命之所以先看叫实在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烧烤摊老板没有脚给他带来的影响。
那个老头从帆布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包装，“鸵鸟肉买吗?”
“我想起来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我，我以前是一个武警，因为训练导致腿部残疾，后来就做了烧烤。”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不记得了，我好像进了水里。”
烧烤摊老板突然间消散了，连同这一个摊位也无影无踪。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坟，上面的照片是烧烤摊男人的，但是李无命觉得，这只是一个衣冠冢。
老头端着饭，拿出一个烟锅，把烟丝垫了进去，细细地压实。
他踱步，在李无命面前走来走去。
突然，他看向了外面的坟地。
李无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还是和之前一样，手里带着几个人头灯笼。
“诶，又来了。”
“这里不可能有鸵鸟肉吧。”
“哎呀，哪里的话，买一袋吃吧，啊?”
“你这鸵鸟肉不会是人肉吧。”
“你他妈故意找茬是不是?买啊，为什么不买?”
老头小心地烘烤着烟丝，等待着烟丝一点点变软，随后点燃了烟丝。
他对着烟锅嘴吸了一口，随后拿着烟锅，嘴里呼出一口浓郁的烟味，让李无命这个吸烟的都感觉微微有些呛鼻。
“记得我以前的时候遇到过一些卖肉的，卖的还是挺罕见的肉，叫鸵鸟肉。”
“外面这东西也是一个稀罕物品，这东西拿着一些人头灯笼，这些是真的，倒不是画上去的，你可以相信你看到的。”
“她手里拿着的就是鸵鸟肉的原材料，记得当时买过。”
“呼，”他吐出一口烟，“确实是人间美味啊，啊哈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啧啧，可惜现在没咯。”
“给我来一袋。”
李无命拿着那一袋子，外面的包装色彩鲜艳，但是线条粗糙，如同稚童的彩笔画。
李无命撕开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
“不要吃任何东西，进入后厨，看到真相后你会感激我的忠告。哦，这鸵鸟肉可以吃，这是这里唯一可以吃的东西了。”李无命看了一眼饭，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工作人员走了上来，被李无命要去洗手间的理由给劝退了回去。
李无命一路走进了后厨，后厨没有人把守，他推开了门，里面没有开灯，他打开灯之后，看见了让他难忘的一幕。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纸人，这些纸人的身上满是油污，背部被脏水浸透。
这里到处都是腐烂的食物，地上腥臭的污水横流，旁边的泔水桶已经满了，剩下的直接丢在了地上。
而让李无命更加觉得恶心的是，有两个全身都是肥肉的厨子，上半身的厨师服被硬生生地撑开，他们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上散发着臭味。
这不是腐臭，而是几个月不洗澡的味道。
这两个厨子随手把旁边的一个老鼠抓过来，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
老鼠吱哇乱叫，但是很快血液从厨子嘴角滴淌下来。
蟑螂，老鼠，飞虫，蛆虫，各种恶心人的东西在这里比比皆是。
它们肆意地爬过这些堆砌在地上的腐烂的食物。
而那些送到前面的菜肴是哪里来的呢?这些厨子已经不可能做菜了。
那两个肥胖的古怪厨子似乎没有眼睛，李无命细看是因为他们脸上的褶皱几乎把他们的眼睛盖住了，他们感知到了光，但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和牲畜一样扭动着身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突然，李无命回头一看，看见门被打开了。
门外面正是那个拿着人头灯笼的小女孩，小女孩天真无邪地看着李无命，不，准确的说是他的人头。
老头笑眯眯地抽着烟锅，一脸愁苦地看着小女孩，“阿青，你怎么又来了，老头子我都快要被你折腾死了。”
“章老爷爷好，我也不想打搅您的，只是我的猎物跑到了您这边来。”
“哦，这样啊。”章老头看着阿青痴迷地盯着李无命的脑袋的动作，他伸出烟锅，把李无命护在了后面。
“这个人给我吧，相信阿青很懂得礼让的吧，是不是?”
阿青纵使有再多不甘，也只能乖乖地离开。
章老头关上了门，他看得李无命不太自在。
“怎么了?”
“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啊，卖鸵鸟肉的啊。”
“砰”，门被一个女人踢开，她左右扫视，闻了闻这里的味道，但是这里满是臭味，她的嗅觉并不怎么靠谱。
“奇怪，我明明听到了声音，问到了活人的味道啊?”
她的脚踩在了地上的污水里，但是很快就往下一陷，那只脚瘪了下去。
李无命把自己的身体死死地藏在一个泔水桶后面，刺鼻的臭味不时地冲击着他的鼻腔。
那个女人没有发现李无命，于是她走到了两个厨子面前。
那两个厨子和畜生无疑，讨好地凑到了她的脚边蹭着。
那个女人用苍白的手摸到了一个厨子的脑袋，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个厨子欣喜，女人一巴掌就把他扇飞了出去。
另一个厨子也不动了，惊惧地往后退。
但是女人又是一脚踢上去，直接打在了墙角，整个后厨晃动起来，惊飞了一群老鼠。
女人的可怕实力震惊了李无命，那个女人单手拖着一个厨子，另一只手拖着另一个，她把这两个厨子带到了后面，关上了门。
门内响起了惨叫声，也不知道这些厨子为什么又想起了怎么说话。
等到女人出来的时候，李无命看到她满脸的血迹，身上有多处绵软了下去。
女人似乎还不死心，四处寻找着李无命。
“我知道你卖的是鸵鸟肉啊。”
老头很惊讶，而李无命随后说出了一具让他更加震惊的话，“我还知道你叫章灵之。”
其实对于这个老头叫做章灵之，李无命不是很确定，但是随后老头的震惊让李无命更加确信了。
李无命之所以怀疑是因为这“鸵鸟肉”不可能让人痴迷到这种地步，而且，那种眼神，李无命很是熟悉，那是张三的颜色，他那种草菅人命，喜好杀戮的眼神。
这让李无命有了怀疑。
姓章，这让李无命想起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之前工厂的章灵之，算一算，如果他活到现在，也就是这老头七十岁左右的年纪。
尤其是他一开始的吃带蛆虫的米饭，更让李无命对于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这不知道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还是这个世界的章灵之。
“嘻，被你识破了，你这个当年在祭坛捣乱的虫子之一。”
“本来还想要再等一等的。”
章灵之暴起，他一只脚往下用力一踩，整个房子迅速地坍塌，变成了一个平面。
这房子竟然是画在地上的，而那些他用来喝茶的茶具和碗筷也是假的。
以假乱真?章灵之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东西?
章灵之癫狂了，他从地上随意地一摸，地上原本画着的一把猎枪被他拿了起来。
“你以为我被抓进了地狱就必死无疑，再也出不来了?不，不是的，只要孝敬给够，我可以随意活动，而且，我虽然修为尽丧，但是我从壁画里学到了以假乱真！”
李无命等到女人离开，这才跑了出来。
他感觉这股臭味变淡了，实际上只是他适应了而已。
他小心地靠近后厨的门，向着外面看，但是因为满是油污，什么也看不见，他打开了房门，这里空无一人，但是李无命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他猛地抬头，那个女人如同一张纸一样贴在天花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额头上一丝冷汗流下，压力如山大。
“我，我就是来上厕所的。”
章灵之一枪打向李无命的胸口，李无命眼睁睁地盯着这一颗子弹越来越近，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莫名地感觉这东西的速度竟然变得越来越慢了，慢到李无命可以看到它的轨迹。
一种熟悉的力量再一次出现在了李无命的体内，他很熟悉，这就是他之前把医生定住的力量。
他抓住了子弹，子弹被抓住之后，变得如同纸一样，随后化成了一些粗线条，出现在他的手上。
章灵之见一击未中，又从地上拿出了另一个东西，那是一根盘龙柱。
盘龙柱上面的龙栩栩如生。
“你个小杂种，别想坏了我的好事！也不对，我不杀你你也会死，你还不看看你的情况？但是，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他说完回头看了远处的高楼一样，随后手持盘龙柱，用力一挥，一条线条构成的巨龙出现。
可是章灵之显然低估了他的掌控能力，金鳞岂是池中物？
那根盘龙柱被巨龙带着甩了出去，而巨龙第一时间回头看着这个把自己弄出来的人。
僵尸刚出来，找到的第一个要杀掉的人就是自己的血亲，而这龙是高傲的，它要杀死这个不知道好歹，把自己放出来的，吵醒自己睡觉的。
只见它回过头来，只感觉一阵罡风吹过，再睁开眼时，发现章灵之已经不见了，远处一直蔓延着一条粗大的痕迹，横穿了墓地。
章灵之所在地只剩下些许血沫子。
李无命不禁感叹这巨龙的可怕，而章灵之这个傻子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了。
女人看着自己，李无命知道在这里自己并没有那种特殊的力量。
他有些理解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自己还是在规则怪谈里，但是自己在回到规则怪谈的时候，好像卡出了什么bug，自己变成了三个，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自己的意识卡出了不同的视角。
他对着女人吐了一口口水，随后转身就往屋子里面跑。
他打开了之前女人进入的那个房间的门，门里面满是血污，他推开这个门，再打开下一个，这里面是一个“猪圈”。
他现在没有心思救人，他听到后面恐怖的震颤。
他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这扇门前面有一个餐车，上面是一个个沾满汤汁的铁菜盆。
李无命推开餐车，进入了那间门上写着闲人勿入的表示。
后方的女人看到李无命打开了门，她惊恐地大吼一声，“不要！”
女人一个急刹车，躲到了不是正对房门的位置，她很害怕。
李无命倒是感觉没有什么，他看到了一面镜子。
李无命捡到了一面镜子，镜子破了，但是不要紧，李无命拿着它对准了自己。
他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等到自己看到自己苍白的脸时，他慌了，他看懂了这脸上的白，那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自己之前在纸人身上看到过。
这是一个大麻烦，万一这纸人身体碰到水就不好了。
他顺着章灵之之前看的方向，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捣鬼，顺便在路上找一下解决自己这样子的方法。
李无命看到的是一面镜子，镜子和寻常的落地镜一样，他的模样看起来和镜子里面的一样。
随着他的不断运动，终于，他的像出现了变化。
他从原本的一个小伙子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头发稀疏，眼睛外凸，嘴唇干裂，双腿罗圈的病人形象。
病，这和纸条上面和病有关的问题问镜子吻合了。
他知道，这就是那张纸条上面的镜子了。
有生镜，为什么不能有病镜呢？生老病死，那个中年人一夜之间变老是不是和老镜有关呢？
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发颤，“你要问什么？要干什么？”
既然这样，自己干脆问一问自己有什么病好了。
“你把脑袋伸到镜子前面。”
李无命没有照做。
但是，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后面一把按住自己的脑袋，塞到了镜子里面。
他的眼前是一片灰色，但是并不全是死气，而是生死之间。
还有一些绿色的，五彩斑斓的东西，这些东西给李无命不好的感觉，这些东西是病瘟。
李无命突然看到眼前的病瘟散开，在极深极远的镜子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向着李无命压迫过来。
这些碎片被混乱地排列着，一些规则被打乱，比如说，八在十后面。
而这给这些规则的可信程度提供了不确定性，这些随意散布的规则。
他看向第一条，“请在食堂安静用餐。”
这很合理，第二条，“食堂内的餐食都是正规途径提供。”
“小伙子，大晚上的要点什么?”
李无命看着面前的烧烤摊老板，在碳火的烧灼之下，这些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烧烤摊老板整个的下半身穿着一条很厚很长的棉裤，他不热吗?
“这串多少钱?”
“菜单一边有。”
李无命看着上面的价格，不算贵，他看着羊肉串六块一串，不说是不是真的羊肉，但是看下面烤韭菜的价格也就三块，而这四周近乎无人问津。
“这地方生意不好做吧。”
“是啊，也就勉强挣一点钱，现在上面说什么路边摊怎么怎么样，但是下面就要赶尽杀绝，实际上吧，这路边摊它不违法啊，不就是影响市容，什么证件我也有，但是这东西它就是一刀切啊。”
“那你也是有够惨的。”
“你看我都搬到了这偏僻的地方了，再这样下去，上面再说个一二，说要卫生，下面做出个十，我真的做不了了。”
李无命坐在塑料凳子上，要了一瓶啤酒，五串羊肉，五串烤韭菜，他交了56块钱。
第三条和第四条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但是应该是那张老夫妻床前面的纸条。
接下来看第五条，第六条。
“无论在食堂内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那些只是你的幻觉。”
“无论在饭菜里吃出什么，请立刻报告工作人员，并和工作人员进入后厨协商。”
“小伙子，你吃吗?”
李无命面前的老人端着一碗饭，问李无命。
李无命看到这碗饭发黑，有一些蛆虫钻进钻出，“不了，我吃过了。”
“哦，这样啊。”老人不再管李无命，而是低头继续扒着饭，突然，他呛了一下，一些蛆虫从他的鼻口中喷出，掉在地上后迅速腐朽成为一团黑土。
“第七条了……”
“请不要把饭菜喷到桌子上，以免给他人带来不好的体验。”
第八条，如果有人和你搭讪，请把饭碗倒扣在桌子上，并离开座位。
第九条，请不要远离自己的座位。
“小伙子，吃得怎么样?”
李无命看到烧烤摊老板站在自己面前。
“还不错。”
“那行，你继续吃，我去拿一点东西。”
老板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但是中间绕开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
李无命等到老板离开，走到了老板之前待着的地方，那地方有一个倒扣的碗，下面压着三支筷子。
风吹过，李无命看向店老板，风吹起了他垂落在地上的裤子，那条裤子仿佛没有支撑一般摇摇晃晃。
那个老板没有影子，而且，还是飘着的。
“老爷爷，你们家门口放着的碗是干什么用的?”
“碗?”那碗满是蛆虫的饭被放了下来，“什么碗?”
“就是门口那个插着三根筷子的碗。”
“哦，那个啊……”
“10，请正放你的碗。”
“11，无事请不要进入后厨。”
“12，请不要随便玩弄与浪费食物。”
“13，无论任何人需要你交钱，都不要给。”
“14，菜里面没有鸵鸟肉。”
“结账！”
没有影子的店老板走到了李无命身边，李无命如同正常人一样伸手，要么是摸出手机，要么是摸出钱包，但是他手一摊，“没带钱。”
灯光一瞬间在这个食堂亮起，四周一时间亮如白昼。
一个个打饭的在玻璃后面出现，灯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在背后留下了一些僵硬的影子。
这个僵硬是指这些影子的外部轮廓直来直去的，而且无论外面的人怎么移动，这些影子都一动一动。
画上去的?
“老爷子，你这茶具可有些年头了，可是为什么不拿出去换些钱，改善生活?”
“有些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就像是门外的碗一样。”
老头摆好了茶碗，“这些可是当年清末我爷爷辈的江湖上传下来的，原本是一套，足以摆出一个茶阵。”
“这不是一套吗?”
“是啊，是一套啊。”老头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了门口，对着那个碗踩了下去。
一脚下去，这个碗变得扁平了，如同三维变成了二维。
“这些都是画出来的啊。”
李无命走到了第一个窗口，接上了一些菜。
他注意到这些人僵硬的动作，但是这些和他无关。
一个接着一个，他看到了一个窗口前面挂着鸭脖的牌子，但是看着这些“鸭脖”上面白花花的尖锐牙齿，他没有提出来，而是绕过了这个窗口，寻找正常一些的。
一个挂着肉丸的地方，里面是一些圆瞪着自己的眼球。
一个挂着目鱼的地方，里面是一些电池之类的不沾边的东西。
勉强拿出了五个正常一些的菜，他来到了最后的收银窗口。
“请付款。”
“哎呀，想吃霸王餐的啊，你想吃霸王餐，问过我没有?”
李无命不慌，这个是他的另一个视角，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变换视角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只要半秒钟不到，就衔接到另外一个地方。
“钱?呵，你都死了还要什么钱?”
“你放屁，我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我还有妻子孩子在老家，我还等着回去给他们带糖糕，带油酥烧饼呢。”
李无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呐。
突然，男人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啊，啊，我想起来了！”
李无命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女人，这个女人问自己要着钱，但是按照之前的规则，他不应该给。
他直接端起饭离开，而那个大妈眼神阴鸷地看着他。
他刚刚坐下，一个六十多岁，穿着老旧的解放鞋，背着一个帆布袋，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蓝色衣服。
李无命之所以先看叫实在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烧烤摊老板没有脚给他带来的影响。
那个老头从帆布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包装，“鸵鸟肉买吗?”
“我想起来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我，我以前是一个武警，因为训练导致腿部残疾，后来就做了烧烤。”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不记得了，我好像进了水里。”
烧烤摊老板突然间消散了，连同这一个摊位也无影无踪。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坟，上面的照片是烧烤摊男人的，但是李无命觉得，这只是一个衣冠冢。
老头端着饭，拿出一个烟锅，把烟丝垫了进去，细细地压实。
他踱步，在李无命面前走来走去。
突然，他看向了外面的坟地。
李无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还是和之前一样，手里带着几个人头灯笼。
“诶，又来了。”
“这里不可能有鸵鸟肉吧。”
“哎呀，哪里的话，买一袋吃吧，啊?”
“你这鸵鸟肉不会是人肉吧。”
“你他妈故意找茬是不是?买啊，为什么不买?”
老头小心地烘烤着烟丝，等待着烟丝一点点变软，随后点燃了烟丝。
他对着烟锅嘴吸了一口，随后拿着烟锅，嘴里呼出一口浓郁的烟味，让李无命这个吸烟的都感觉微微有些呛鼻。
“记得我以前的时候遇到过一些卖肉的，卖的还是挺罕见的肉，叫鸵鸟肉。”
“外面这东西也是一个稀罕物品，这东西拿着一些人头灯笼，这些是真的，倒不是画上去的，你可以相信你看到的。”
“她手里拿着的就是鸵鸟肉的原材料，记得当时买过。”
“呼，”他吐出一口烟，“确实是人间美味啊，啊哈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啧啧，可惜现在没咯。”
“给我来一袋。”
李无命拿着那一袋子，外面的包装色彩鲜艳，但是线条粗糙，如同稚童的彩笔画。
李无命撕开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
“不要吃任何东西，进入后厨，看到真相后你会感激我的忠告。哦，这鸵鸟肉可以吃，这是这里唯一可以吃的东西了。”李无命看了一眼饭，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工作人员走了上来，被李无命要去洗手间的理由给劝退了回去。
李无命一路走进了后厨，后厨没有人把守，他推开了门，里面没有开灯，他打开灯之后，看见了让他难忘的一幕。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纸人，这些纸人的身上满是油污，背部被脏水浸透。
这里到处都是腐烂的食物，地上腥臭的污水横流，旁边的泔水桶已经满了，剩下的直接丢在了地上。
而让李无命更加觉得恶心的是，有两个全身都是肥肉的厨子，上半身的厨师服被硬生生地撑开，他们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上散发着臭味。
这不是腐臭，而是几个月不洗澡的味道。
这两个厨子随手把旁边的一个老鼠抓过来，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
老鼠吱哇乱叫，但是很快血液从厨子嘴角滴淌下来。
蟑螂，老鼠，飞虫，蛆虫，各种恶心人的东西在这里比比皆是。
它们肆意地爬过这些堆砌在地上的腐烂的食物。
而那些送到前面的菜肴是哪里来的呢?这些厨子已经不可能做菜了。
那两个肥胖的古怪厨子似乎没有眼睛，李无命细看是因为他们脸上的褶皱几乎把他们的眼睛盖住了，他们感知到了光，但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和牲畜一样扭动着身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突然，李无命回头一看，看见门被打开了。
门外面正是那个拿着人头灯笼的小女孩，小女孩天真无邪地看着李无命，不，准确的说是他的人头。
老头笑眯眯地抽着烟锅，一脸愁苦地看着小女孩，“阿青，你怎么又来了，老头子我都快要被你折腾死了。”
“章老爷爷好，我也不想打搅您的，只是我的猎物跑到了您这边来。”
“哦，这样啊。”章老头看着阿青痴迷地盯着李无命的脑袋的动作，他伸出烟锅，把李无命护在了后面。
“这个人给我吧，相信阿青很懂得礼让的吧，是不是?”
阿青纵使有再多不甘，也只能乖乖地离开。
章老头关上了门，他看得李无命不太自在。
“怎么了?”
“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啊，卖鸵鸟肉的啊。”
“砰”，门被一个女人踢开，她左右扫视，闻了闻这里的味道，但是这里满是臭味，她的嗅觉并不怎么靠谱。
“奇怪，我明明听到了声音，问到了活人的味道啊?”
她的脚踩在了地上的污水里，但是很快就往下一陷，那只脚瘪了下去。
李无命把自己的身体死死地藏在一个泔水桶后面，刺鼻的臭味不时地冲击着他的鼻腔。
那个女人没有发现李无命，于是她走到了两个厨子面前。
那两个厨子和畜生无疑，讨好地凑到了她的脚边蹭着。
那个女人用苍白的手摸到了一个厨子的脑袋，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个厨子欣喜，女人一巴掌就把他扇飞了出去。
另一个厨子也不动了，惊惧地往后退。
但是女人又是一脚踢上去，直接打在了墙角，整个后厨晃动起来，惊飞了一群老鼠。
女人的可怕实力震惊了李无命，那个女人单手拖着一个厨子，另一只手拖着另一个，她把这两个厨子带到了后面，关上了门。
门内响起了惨叫声，也不知道这些厨子为什么又想起了怎么说话。
等到女人出来的时候，李无命看到她满脸的血迹，身上有多处绵软了下去。
女人似乎还不死心，四处寻找着李无命。
“我知道你卖的是鸵鸟肉啊。”
老头很惊讶，而李无命随后说出了一具让他更加震惊的话，“我还知道你叫章灵之。”
其实对于这个老头叫做章灵之，李无命不是很确定，但是随后老头的震惊让李无命更加确信了。
李无命之所以怀疑是因为这“鸵鸟肉”不可能让人痴迷到这种地步，而且，那种眼神，李无命很是熟悉，那是张三的颜色，他那种草菅人命，喜好杀戮的眼神。
这让李无命有了怀疑。
姓章，这让李无命想起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之前工厂的章灵之，算一算，如果他活到现在，也就是这老头七十岁左右的年纪。
尤其是他一开始的吃带蛆虫的米饭，更让李无命对于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这不知道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还是这个世界的章灵之。
“嘻，被你识破了，你这个当年在祭坛捣乱的虫子之一。”
“本来还想要再等一等的。”
章灵之暴起，他一只脚往下用力一踩，整个房子迅速地坍塌，变成了一个平面。
这房子竟然是画在地上的，而那些他用来喝茶的茶具和碗筷也是假的。
以假乱真?章灵之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东西?
章灵之癫狂了，他从地上随意地一摸，地上原本画着的一把猎枪被他拿了起来。
“你以为我被抓进了地狱就必死无疑，再也出不来了?不，不是的，只要孝敬给够，我可以随意活动，而且，我虽然修为尽丧，但是我从壁画里学到了以假乱真！”
李无命等到女人离开，这才跑了出来。
他感觉这股臭味变淡了，实际上只是他适应了而已。
他小心地靠近后厨的门，向着外面看，但是因为满是油污，什么也看不见，他打开了房门，这里空无一人，但是李无命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他猛地抬头，那个女人如同一张纸一样贴在天花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额头上一丝冷汗流下，压力如山大。
“我，我就是来上厕所的。”
章灵之一枪打向李无命的胸口，李无命眼睁睁地盯着这一颗子弹越来越近，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莫名地感觉这东西的速度竟然变得越来越慢了，慢到李无命可以看到它的轨迹。
一种熟悉的力量再一次出现在了李无命的体内，他很熟悉，这就是他之前把医生定住的力量。
他抓住了子弹，子弹被抓住之后，变得如同纸一样，随后化成了一些粗线条，出现在他的手上。
章灵之见一击未中，又从地上拿出了另一个东西，那是一根盘龙柱。
盘龙柱上面的龙栩栩如生。
“你个小杂种，别想坏了我的好事！也不对，我不杀你你也会死，你还不看看你的情况？但是，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他说完回头看了远处的高楼一样，随后手持盘龙柱，用力一挥，一条线条构成的巨龙出现。
可是章灵之显然低估了他的掌控能力，金鳞岂是池中物？
那根盘龙柱被巨龙带着甩了出去，而巨龙第一时间回头看着这个把自己弄出来的人。
僵尸刚出来，找到的第一个要杀掉的人就是自己的血亲，而这龙是高傲的，它要杀死这个不知道好歹，把自己放出来的，吵醒自己睡觉的。
只见它回过头来，只感觉一阵罡风吹过，再睁开眼时，发现章灵之已经不见了，远处一直蔓延着一条粗大的痕迹，横穿了墓地。
章灵之所在地只剩下些许血沫子。
李无命不禁感叹这巨龙的可怕，而章灵之这个傻子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了。
女人看着自己，李无命知道在这里自己并没有那种特殊的力量。
他有些理解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自己还是在规则怪谈里，但是自己在回到规则怪谈的时候，好像卡出了什么bug，自己变成了三个，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自己的意识卡出了不同的视角。
他对着女人吐了一口口水，随后转身就往屋子里面跑。
他打开了之前女人进入的那个房间的门，门里面满是血污，他推开这个门，再打开下一个，这里面是一个“猪圈”。
他现在没有心思救人，他听到后面恐怖的震颤。
他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这扇门前面有一个餐车，上面是一个个沾满汤汁的铁菜盆。
李无命推开餐车，进入了那间门上写着闲人勿入的表示。
后方的女人看到李无命打开了门，她惊恐地大吼一声，“不要！”
女人一个急刹车，躲到了不是正对房门的位置，她很害怕。
李无命倒是感觉没有什么，他看到了一面镜子。
李无命捡到了一面镜子，镜子破了，但是不要紧，李无命拿着它对准了自己。
他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等到自己看到自己苍白的脸时，他慌了，他看懂了这脸上的白，那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自己之前在纸人身上看到过。
这是一个大麻烦，万一这纸人身体碰到水就不好了。
他顺着章灵之之前看的方向，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捣鬼，顺便在路上找一下解决自己这样子的方法。
李无命看到的是一面镜子，镜子和寻常的落地镜一样，他的模样看起来和镜子里面的一样。
随着他的不断运动，终于，他的像出现了变化。
他从原本的一个小伙子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头发稀疏，眼睛外凸，嘴唇干裂，双腿罗圈的病人形象。
病，这和纸条上面和病有关的问题问镜子吻合了。
他知道，这就是那张纸条上面的镜子了。
有生镜，为什么不能有病镜呢？生老病死，那个中年人一夜之间变老是不是和老镜有关呢？
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发颤，“你要问什么？要干什么？”
既然这样，自己干脆问一问自己有什么病好了。
“你把脑袋伸到镜子前面。”
李无命没有照做。
但是，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后面一把按住自己的脑袋，塞到了镜子里面。
他的眼前是一片灰色，但是并不全是死气，而是生死之间。
还有一些绿色的，五彩斑斓的东西，这些东西给李无命不好的感觉，这些东西是病瘟。
李无命突然看到眼前的病瘟散开，在极深极远的镜子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向着李无命压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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