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重塑血管
晚上的废车厂，会四周漆黑得无边无垠。
路老头通常会给叶开留灯。
灯就挂在断墙豁口外的墙头，那是他们自己接线拉出来的灯，捡破烂捡到的灯罩。
灯罩下会有白炽灯泛着微弱光亮，周围绕着飞虫……
而现在，化身数据流，顺着电线飞驰而至的叶开却没看到一如往常的灯光，反而看见这里机器轰鸣人声鼎沸——挖掘机，运输车，司机，工人，工程师，水泥管车，渣土车，塔吊——发生了什么？
不见了废车厂。整座废车厂不见了？
叶开从不远处，一台停着的铲车车灯里窜出来，在阴影里落地化身人形，跑向废车厂的位置，没几步便被负责安保的人拦住了。
“站住站住，干啥的，也不戴安全帽？”那两人穿着荧光服，戴着安全帽，手提荧光指挥棒，一手掐着烟，打量着他，“哪个部门的，啊？”
另一人喷出烟气来：“不是咱工地的吧，这么小，童工么谁敢用……你是哪的娃娃？”
叶开紧紧盯着他们身后，可以确认，那片地方就是废车厂里，他和路老头一砖一瓦搭建房子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平地，且正在挖新的地基，挖掘机已经挖出一米多深的大坑。
“房子里的老头呢？房子呢？”
他双拳紧握，低声喝问。虽然年龄很小，但那一声喝问中充满了爆发前的忍耐和这句话必须回答的命令。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象场景——铲车推过，路老头被压在下面……挖掘机当头挖下来，路老头还在床上……黄毛带人来，路老头不肯搬离，一群人围上来打得路老头头破血流，抬走了……
每闪过一种场景，他的心就疼一分，拳头就紧握一分。
他身上有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流扩散出来，散入到周围所有的软件，线路，智能元件，晶体线路中，并以电线为网，向四处更远传播出去，每过一个摄像头，就拿走里面储存的视频内容反馈给叶开，然后继续前进……
一瞬间，以废车厂为中心方圆十里内无数的视频内容，对讲机信号，手机电话短信内容，电脑命令痕迹……全都被汇集到叶开的脑海里，又被立刻排查筛选最终定格在几组远处路边的摄像头提供的视频片段画面上：……快递小哥骑着电摩过去，十几分钟后又返回去了……救护车呼啸而过，几分钟后又返回去了……一辆一辆的铲车，挖掘机开过去……一辆辆的渣土车，拉着工程机器的车，载着工人的车过去……
两名安保尽管也有四十多岁了，被他一声喝问震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一人说：“废车厂，拆了呀……没见什么人啊……”
“娃娃，你找错了吧……哎你不会是那老头的孙子吧？”这名保安忽然想起什么来，“120拉走了一个老头，说是等他孙子回来了告诉他，去……哎我医院还没告诉你呢……”
叶开早已奔进了不远处的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通过对数据流抓取的摄像头中，120救护车车牌的追踪定位，不到2秒钟，叶开就知道了是哪个医院。再花2秒核对医院摄像头和电子信息记录，就知道了爷爷的病房。
ICU病房内两个单间，左边单间病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路老头，右边单间病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李竞秋。他们身上都连接着很多电极板，仪器的显示器上，线条在变化着，数字在变化着。唯独他们依然没什么起色。
这个妹子看着眼熟，她是谁？为什么她和爷爷一起中毒的？又是谁打电话让120来拉走他们的？他们是怎么中毒的？
云白色的灯光均匀地洒下来，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
“两人高烧，昏迷，肌体功能部分减弱，目前暂时不威胁到生命，但这样对身体损害很大。而且通过片子来看，病毒已经进入血液了。”
主任一边解释，小心观察他的神色，把两张片子贴在观片灯上。片子显示是两个人的全身血管部分。
叶开压下刚才满脑子的疑惑，凑近了看着，眉头紧皱。
主任脑门上出汗，指着片子说：“你看，两个人尤其手部感染更严重，身上的血管也都出现了病变苗头，速度很快。所以我们倾向于换血，已经化验血液了，结果一出来，马上配血。”
叶开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这种情况，咱们之前遇到过吗？”
“接触中毒遇到过，医院的设备，资源都很齐全，医师的技能和经验也都很充足，你不用担心。”主任自己抽纸擦汗，给他抽了两张抽纸，“我担心的是，病毒万一毒性太强……病因难查。”
刚擦了汗的叶开心里一沉，急忙问：“怎么说？”
顿了顿，主任说：“以经验判断，两人是接触中毒，是手指接触之后中毒的。病毒虽然通过皮肤进入血液流窜，目前症状看无生命担忧，但病毒分类繁杂，无法保证就真的无忧，要花很多时间去做化验分析，就算结果出来，一旦和数据库的案例匹配不上，要精确分析出到底是什么病毒，以及其具体成分，分子结构，进而针对进行治疗……很耗费时间啊。”主任指了指片子，“感染速度太快！”
时间就是生命。
路老头耗不起，也不能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妹子就这样受伤害。
第一次，叶开感到有种无力的感觉，脑袋里乱乱的，好像有种什么声音在给与希望的光芒，但就是不清晰，不能明确。
敲门声响。
护士进来：“主任，ICU两位病人的血型匹配出来了，血库的血也已经调来，马上开始换血了，需要家属签字同意。”
“我签字！”叶开几乎是跳起来，抢过了文件夹，在路老头的换血同意书上签字，关系写“孙子”。在妹子的换血同意书上签字，关系栏犹豫了一下，怕写别的不给换血，就写“男朋友”。
“是什么毒查出来了吗？”他着急地问。
护士遗憾地摇摇头：“血液分析结果出来了，我们这里查不出来毒性，已经在申请省院援助了，您稍等一会。”
“不要着急，我们继续想办法解决。”主任额头有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主持换血。”
“等一下，”他叫住主任，“是谁打的120拉来的病人？”
“这个怕是没法查，我们只接电话，不问身份。”
“那住院费和换血的费用谁交的？”
“这个，我们医院先垫上，病人病情紧急，不敢耽误了……”主任眼神躲闪，急匆匆戴上口罩，远去了。
果然都有问题……但现在最着急的还是先救人。
叶开不自主地走着，脑海里乱糟糟的……
不行，我得静下心来，我有数据流，应该能想到办法。静下心来……
他深呼吸着，来到楼道窗户边上，迎着微凉的夜风，让自己的思绪安静下来。
中毒。那么就需要解药。但如果病毒是配制的，一时半会就很难找到对症解药。时间最重要耽搁不起。换血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且存在一定风险。
叶开的一只手缓缓化成数据流消失在空中。这群数据流飞速窜入全球各大病毒研究所，医院等地方的数据库，搜查到数以兆计的资料……但叶开顿了一下，立刻又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压缩成很小的一个数据夸克，放在脑海里。
刚才因为意外太激动，现在冷静下来思考，当前不是要这些数据的时候，要了也没用，血液无法分析，不知道病毒，要这么多数据当下也是白搭。
那么，就剩下换血一个办法了。然而，基础的换血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很可能病毒也会感染新的血液。毕竟病毒是通过接触传递的，万一损坏血管，肌肉呢……
想到此叶开的心里猛地又揪起来，但立刻又被他的理智压下去。
不能焦急而乱了方寸，要找办法！
他看着复原后的双手，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办法。抬头四下看了看，这里还没有摄像头，也无人，嗖地一下，消失了。
由于路老头和李竞秋都昏迷不醒，无法主动催动血液流动。因此，医院用上了人工驱动——分别给两人输血的那只胳膊的手里，套上一个指套，指套会让两人的手紧紧握成拳，而指套掌心位置装着一个握力球，握力球鸡蛋大小，由一根一米多长的导管线连接在气筒上。
两个护士在做好自身防护的同时，各拿一个气筒，通过气筒的抽气，送气，实现握力球的收缩和膨胀，带动两人手指的握紧和松开，以达到他们肌肉运动，增强血液流动速度的目的。
主任身穿一身防护服，在换血仪器前盯着数据。
叶开就从头顶的灯里把自己分成无数股数据流，顺着电流钻入路老头的体内，开始悄然把路老头体内感染病毒的部分肉体和血管转化成数据流，然后分出一股数据流吸收掉他体内的毒素，携带着毒素返回灯里转给叶开，这股数据流再返回去重塑成路老头的血管。
吸收着数据流带回来的毒素，叶开感受到自身残留的以包裹毒素的数据流发生着变化，似乎是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进行自愈，逐渐形成一层隔绝，将毒素包裹其中。
他小心翼翼地替换着路老头的血管，在三人不发觉的情况下，逐渐替换完了其他身体部分，只剩了那半个插着针管，手还被护士人工握张着的胳膊。
想了想，他也没办法，万一被护士发现，反而要吓她们一跳，再耽误换血。便留下一部分数据流在路老头那半截胳膊处等待，剩下的数据流悄然转头进了妹子体内，开始转化。
灯闪了闪，如常。
三人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忙着。
叶开吓一跳。刚才是他忽然感觉有些吃力，导致灯闪了闪。
他之所以一开始先救路老头，是担心老头身子骨老了，血管什么的老化，扛不住时间，而妹子正年轻。现在一开始转化她，发现她的身体素质真好，数据流还要费更大劲才能分解，离析，重组，以完成整套转化。
缓慢地推进着，叶开越来越感觉自己有些虚弱了，但还是咬牙，将留下来保护自己的数据流再分出去了一些，去加速给妹子转化。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妹子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收集来的毒素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不稳定。
断断续续，过去了40多分钟，叶开已经撑得很辛苦了。终于转化完了妹子其他血管，也只剩了半个胳膊。而收集来的毒素开始以加倍的能量进化，似乎是受到了新鲜血液的刺激。叶开感觉自己闹不好也要中毒了。
“你们两换一下吧，”主任检查完机器说，“休息几分钟，然后继续。辛苦一下。”
两个护士小姐姐应着，彼此一笑，活动着自己的手和腰，互换位置。
叶开一咬牙，趁她两起身，再次派出两股数据流分别过去，和原来留下来的数据流一起，加速转化掉了两人的半截胳膊，然后全部收回来，把毒素集中起来。
一闪身，他来到提前侦察好的化验室。
此刻里面没有人。
从灯里跳下来，落地时他已化成人形。踉跄了一下，忍住了要呕吐的冲劲，急忙压下去。快步来到柜子前，找到一瓶试管和一次性针管，关上柜门时他愣了一下。
柜门的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色，脸上的毛细血管墨黑，如一张黑网罩着自己的面目。额头满是汗滴，眼球发红，血丝也是黑的。
一想到爷爷能活，妹子也能活，他的眼里满是欣慰。
运用化身数据流的方便，他将体内的毒素凝练成几滴毒液，顺着血液输送到左手食指指尖，用一次性针管抽出来，注入试管中封存。然后小心包裹好针管收起来，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皮不由自主地闭起来，人也缓缓地软了下去，斜倒在那里。
叮！
试剂瓶子滑滚到地上。
叶开的手已消失不见，继而是胳膊，整个身子都消失了。
一团数据流在常人看不见的空中剧烈翻滚着，渐渐发出炽亮的光芒，中间包裹着的似乎是一团跳动的能量，那能量鼓动着，互相渗透着，剧烈膨胀起来，轰！
整个医院的灯闪了一下，医院周围的路灯，建筑物的灯，车灯，就连行人的手机屏幕，都闪了一下。更远处的一切光亮似乎也都闪了一下。
叶开睁开眼，眼神更加清澈，眼睛深邃如苍穹。
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试管在腿边。他拿起试管，站起来，转头再看柜子玻璃上的映像，看见自己精神奕奕，神采饱满。
他舒了一口气，藏好试管，闪身消失。
路老头通常会给叶开留灯。
灯就挂在断墙豁口外的墙头，那是他们自己接线拉出来的灯，捡破烂捡到的灯罩。
灯罩下会有白炽灯泛着微弱光亮，周围绕着飞虫……
而现在，化身数据流，顺着电线飞驰而至的叶开却没看到一如往常的灯光，反而看见这里机器轰鸣人声鼎沸——挖掘机，运输车，司机，工人，工程师，水泥管车，渣土车，塔吊——发生了什么？
不见了废车厂。整座废车厂不见了？
叶开从不远处，一台停着的铲车车灯里窜出来，在阴影里落地化身人形，跑向废车厂的位置，没几步便被负责安保的人拦住了。
“站住站住，干啥的，也不戴安全帽？”那两人穿着荧光服，戴着安全帽，手提荧光指挥棒，一手掐着烟，打量着他，“哪个部门的，啊？”
另一人喷出烟气来：“不是咱工地的吧，这么小，童工么谁敢用……你是哪的娃娃？”
叶开紧紧盯着他们身后，可以确认，那片地方就是废车厂里，他和路老头一砖一瓦搭建房子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平地，且正在挖新的地基，挖掘机已经挖出一米多深的大坑。
“房子里的老头呢？房子呢？”
他双拳紧握，低声喝问。虽然年龄很小，但那一声喝问中充满了爆发前的忍耐和这句话必须回答的命令。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象场景——铲车推过，路老头被压在下面……挖掘机当头挖下来，路老头还在床上……黄毛带人来，路老头不肯搬离，一群人围上来打得路老头头破血流，抬走了……
每闪过一种场景，他的心就疼一分，拳头就紧握一分。
他身上有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流扩散出来，散入到周围所有的软件，线路，智能元件，晶体线路中，并以电线为网，向四处更远传播出去，每过一个摄像头，就拿走里面储存的视频内容反馈给叶开，然后继续前进……
一瞬间，以废车厂为中心方圆十里内无数的视频内容，对讲机信号，手机电话短信内容，电脑命令痕迹……全都被汇集到叶开的脑海里，又被立刻排查筛选最终定格在几组远处路边的摄像头提供的视频片段画面上：……快递小哥骑着电摩过去，十几分钟后又返回去了……救护车呼啸而过，几分钟后又返回去了……一辆一辆的铲车，挖掘机开过去……一辆辆的渣土车，拉着工程机器的车，载着工人的车过去……
两名安保尽管也有四十多岁了，被他一声喝问震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一人说：“废车厂，拆了呀……没见什么人啊……”
“娃娃，你找错了吧……哎你不会是那老头的孙子吧？”这名保安忽然想起什么来，“120拉走了一个老头，说是等他孙子回来了告诉他，去……哎我医院还没告诉你呢……”
叶开早已奔进了不远处的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通过对数据流抓取的摄像头中，120救护车车牌的追踪定位，不到2秒钟，叶开就知道了是哪个医院。再花2秒核对医院摄像头和电子信息记录，就知道了爷爷的病房。
ICU病房内两个单间，左边单间病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路老头，右边单间病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李竞秋。他们身上都连接着很多电极板，仪器的显示器上，线条在变化着，数字在变化着。唯独他们依然没什么起色。
这个妹子看着眼熟，她是谁？为什么她和爷爷一起中毒的？又是谁打电话让120来拉走他们的？他们是怎么中毒的？
云白色的灯光均匀地洒下来，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
“两人高烧，昏迷，肌体功能部分减弱，目前暂时不威胁到生命，但这样对身体损害很大。而且通过片子来看，病毒已经进入血液了。”
主任一边解释，小心观察他的神色，把两张片子贴在观片灯上。片子显示是两个人的全身血管部分。
叶开压下刚才满脑子的疑惑，凑近了看着，眉头紧皱。
主任脑门上出汗，指着片子说：“你看，两个人尤其手部感染更严重，身上的血管也都出现了病变苗头，速度很快。所以我们倾向于换血，已经化验血液了，结果一出来，马上配血。”
叶开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这种情况，咱们之前遇到过吗？”
“接触中毒遇到过，医院的设备，资源都很齐全，医师的技能和经验也都很充足，你不用担心。”主任自己抽纸擦汗，给他抽了两张抽纸，“我担心的是，病毒万一毒性太强……病因难查。”
刚擦了汗的叶开心里一沉，急忙问：“怎么说？”
顿了顿，主任说：“以经验判断，两人是接触中毒，是手指接触之后中毒的。病毒虽然通过皮肤进入血液流窜，目前症状看无生命担忧，但病毒分类繁杂，无法保证就真的无忧，要花很多时间去做化验分析，就算结果出来，一旦和数据库的案例匹配不上，要精确分析出到底是什么病毒，以及其具体成分，分子结构，进而针对进行治疗……很耗费时间啊。”主任指了指片子，“感染速度太快！”
时间就是生命。
路老头耗不起，也不能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妹子就这样受伤害。
第一次，叶开感到有种无力的感觉，脑袋里乱乱的，好像有种什么声音在给与希望的光芒，但就是不清晰，不能明确。
敲门声响。
护士进来：“主任，ICU两位病人的血型匹配出来了，血库的血也已经调来，马上开始换血了，需要家属签字同意。”
“我签字！”叶开几乎是跳起来，抢过了文件夹，在路老头的换血同意书上签字，关系写“孙子”。在妹子的换血同意书上签字，关系栏犹豫了一下，怕写别的不给换血，就写“男朋友”。
“是什么毒查出来了吗？”他着急地问。
护士遗憾地摇摇头：“血液分析结果出来了，我们这里查不出来毒性，已经在申请省院援助了，您稍等一会。”
“不要着急，我们继续想办法解决。”主任额头有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主持换血。”
“等一下，”他叫住主任，“是谁打的120拉来的病人？”
“这个怕是没法查，我们只接电话，不问身份。”
“那住院费和换血的费用谁交的？”
“这个，我们医院先垫上，病人病情紧急，不敢耽误了……”主任眼神躲闪，急匆匆戴上口罩，远去了。
果然都有问题……但现在最着急的还是先救人。
叶开不自主地走着，脑海里乱糟糟的……
不行，我得静下心来，我有数据流，应该能想到办法。静下心来……
他深呼吸着，来到楼道窗户边上，迎着微凉的夜风，让自己的思绪安静下来。
中毒。那么就需要解药。但如果病毒是配制的，一时半会就很难找到对症解药。时间最重要耽搁不起。换血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且存在一定风险。
叶开的一只手缓缓化成数据流消失在空中。这群数据流飞速窜入全球各大病毒研究所，医院等地方的数据库，搜查到数以兆计的资料……但叶开顿了一下，立刻又把这些资料收集起来，压缩成很小的一个数据夸克，放在脑海里。
刚才因为意外太激动，现在冷静下来思考，当前不是要这些数据的时候，要了也没用，血液无法分析，不知道病毒，要这么多数据当下也是白搭。
那么，就剩下换血一个办法了。然而，基础的换血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很可能病毒也会感染新的血液。毕竟病毒是通过接触传递的，万一损坏血管，肌肉呢……
想到此叶开的心里猛地又揪起来，但立刻又被他的理智压下去。
不能焦急而乱了方寸，要找办法！
他看着复原后的双手，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办法。抬头四下看了看，这里还没有摄像头，也无人，嗖地一下，消失了。
由于路老头和李竞秋都昏迷不醒，无法主动催动血液流动。因此，医院用上了人工驱动——分别给两人输血的那只胳膊的手里，套上一个指套，指套会让两人的手紧紧握成拳，而指套掌心位置装着一个握力球，握力球鸡蛋大小，由一根一米多长的导管线连接在气筒上。
两个护士在做好自身防护的同时，各拿一个气筒，通过气筒的抽气，送气，实现握力球的收缩和膨胀，带动两人手指的握紧和松开，以达到他们肌肉运动，增强血液流动速度的目的。
主任身穿一身防护服，在换血仪器前盯着数据。
叶开就从头顶的灯里把自己分成无数股数据流，顺着电流钻入路老头的体内，开始悄然把路老头体内感染病毒的部分肉体和血管转化成数据流，然后分出一股数据流吸收掉他体内的毒素，携带着毒素返回灯里转给叶开，这股数据流再返回去重塑成路老头的血管。
吸收着数据流带回来的毒素，叶开感受到自身残留的以包裹毒素的数据流发生着变化，似乎是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进行自愈，逐渐形成一层隔绝，将毒素包裹其中。
他小心翼翼地替换着路老头的血管，在三人不发觉的情况下，逐渐替换完了其他身体部分，只剩了那半个插着针管，手还被护士人工握张着的胳膊。
想了想，他也没办法，万一被护士发现，反而要吓她们一跳，再耽误换血。便留下一部分数据流在路老头那半截胳膊处等待，剩下的数据流悄然转头进了妹子体内，开始转化。
灯闪了闪，如常。
三人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忙着。
叶开吓一跳。刚才是他忽然感觉有些吃力，导致灯闪了闪。
他之所以一开始先救路老头，是担心老头身子骨老了，血管什么的老化，扛不住时间，而妹子正年轻。现在一开始转化她，发现她的身体素质真好，数据流还要费更大劲才能分解，离析，重组，以完成整套转化。
缓慢地推进着，叶开越来越感觉自己有些虚弱了，但还是咬牙，将留下来保护自己的数据流再分出去了一些，去加速给妹子转化。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妹子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收集来的毒素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不稳定。
断断续续，过去了40多分钟，叶开已经撑得很辛苦了。终于转化完了妹子其他血管，也只剩了半个胳膊。而收集来的毒素开始以加倍的能量进化，似乎是受到了新鲜血液的刺激。叶开感觉自己闹不好也要中毒了。
“你们两换一下吧，”主任检查完机器说，“休息几分钟，然后继续。辛苦一下。”
两个护士小姐姐应着，彼此一笑，活动着自己的手和腰，互换位置。
叶开一咬牙，趁她两起身，再次派出两股数据流分别过去，和原来留下来的数据流一起，加速转化掉了两人的半截胳膊，然后全部收回来，把毒素集中起来。
一闪身，他来到提前侦察好的化验室。
此刻里面没有人。
从灯里跳下来，落地时他已化成人形。踉跄了一下，忍住了要呕吐的冲劲，急忙压下去。快步来到柜子前，找到一瓶试管和一次性针管，关上柜门时他愣了一下。
柜门的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色，脸上的毛细血管墨黑，如一张黑网罩着自己的面目。额头满是汗滴，眼球发红，血丝也是黑的。
一想到爷爷能活，妹子也能活，他的眼里满是欣慰。
运用化身数据流的方便，他将体内的毒素凝练成几滴毒液，顺着血液输送到左手食指指尖，用一次性针管抽出来，注入试管中封存。然后小心包裹好针管收起来，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皮不由自主地闭起来，人也缓缓地软了下去，斜倒在那里。
叮！
试剂瓶子滑滚到地上。
叶开的手已消失不见，继而是胳膊，整个身子都消失了。
一团数据流在常人看不见的空中剧烈翻滚着，渐渐发出炽亮的光芒，中间包裹着的似乎是一团跳动的能量，那能量鼓动着，互相渗透着，剧烈膨胀起来，轰！
整个医院的灯闪了一下，医院周围的路灯，建筑物的灯，车灯，就连行人的手机屏幕，都闪了一下。更远处的一切光亮似乎也都闪了一下。
叶开睁开眼，眼神更加清澈，眼睛深邃如苍穹。
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试管在腿边。他拿起试管，站起来，转头再看柜子玻璃上的映像，看见自己精神奕奕，神采饱满。
他舒了一口气，藏好试管，闪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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