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母亲在暴雨中悲泣。
“嗯——”莱谢克伸了一个相当痛快的懒腰。
距离好友亚斯蓝跟随普里扬卡离开浮升城已经过了一周，就在今天清晨，莱谢克收到了亚斯蓝的通讯，于是就早早出来巡逻了。
虽然莫名其妙少了五百门萨，但幸好骑士预备役的薪水是两千门萨，起码撑过一周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修行一周能有什么成果，记得普里扬卡那家伙剑术很好来着，亚斯蓝不会已经成剑术大师了吧？”莱谢克悠哉的想着。
“……这点不可能，亚斯蓝一定会想着怎么在这一周内为普里扬卡提供一些帮助，单方面受教育估计只会让亚斯蓝在愧疚这方面成为大师。”莱谢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娜也一样，单纯受瓦妮莎指导不是他的性格，大概率会倾尽从小到大所有心得来回报瓦妮莎吧。”莱谢克对两个朋友的性格相当了解。
‘嗒。’有什么拍打在银色铠甲上。
“下雨了。”绵绵细雨从云中落下，莱谢克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偶尔淋点雨还是很不错的。”莱谢克很喜欢这种感觉，比一个人在浮升城内到处走好多了。
“……”不同于雨水击打金属的声音，不远处传来的更像是被压抑的哭泣声。
“那是……”莱谢克放轻脚步走到前方的小巷旁。
中年妇人在雨中哭泣。
莱谢克扭头离去，进入另一侧的商店中。
“买一把伞。”付给商店老板二十门萨，莱谢克快步走出商店，来到妇人身后。
‘呼。’撑开伞的风声令妇人轻微颤抖。
“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莱谢克使嗓音尽量柔和地问询抽泣的妇人。
“不，我没有受伤……很抱歉打扰到你。”妇人断断续续地解释着。
“那是因为什么？请告诉我吧，看着民众在雨中哭泣不是骑士应做的事。”莱谢克继续追问，就这么沉默下去没有任何益处。
“呜……”回应他的只有抑制不住的哭声。
莱谢克上下打量着妇人。
单薄陈旧的衣物和红肿的眼眶，黑白混杂的头发，因长时间摩擦地面而变得粗糙的鞋子，怎么想都不是能在雨中久待的样子。
“等我一下。”强硬地将雨伞塞到妇人手上，莱谢克小跑着回到商店。
‘哗……’雨滴更加凶狠地冲击着雨伞与地面，妇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商店。
“偏偏在这个时候——”莱谢克护住怀中的衣物，冒着雨奔跑到妇人正前方。
“穿上吧，可能有些大。”莱谢克接过伞，将宽厚的大衣披到妇人单薄的肩膀上。
妇人茫然地看着莱谢克，他勉强算得上健壮的身体挡住了涌进小巷中的寒风。
“……谢谢。”短暂地静默之后，妇人迫于莱谢克严厉的眼神穿上了大衣。
“你为什么哭泣，可以告诉我吗？”莱谢克再度问询妇人。
“我的儿子……”妇人眉宇之间尽是难以遮掩的悲痛，他的声音因哽咽变得模糊。
“他怎么了？如果是生病的话我正好擅长治愈魔法，兴许可以帮上忙。”莱谢克安抚着妇人。
“不是这样的，我的儿子——”妇人轻轻摇头，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清楚。
“他杀了人。”沉默笼罩只有两人的小巷，妇人心中的悲恸已经化为实质，他颤抖着。
“因为在工作中跟同事起了冲突，他就用拳头打了同事，结果我儿子的同事脑袋撞到了地上，那里有一颗图钉，那个人就这么死了，连通知祭司大殿的时间都没有，我的孩子就愣在原地，看着熟悉的同事变成尸体。”沉默良久，妇人开口道。
“结果呢？”莱谢克叹息着。
“同事的家人把他打了一顿，告上了法庭，法官说他是过失致人死亡，判了五年，要求赔偿被害人家属二十万门萨。”妇人苍白的双手紧攥向上抬起，妇人将满是皱纹的额头贴在枯瘦的手上说道。
“……”莱谢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莱谢克熟悉妇人那陈旧的衣物，那上面有被长年洗涤掉色的痕迹。
五年。
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相当短暂。
但如果那是犯罪后在监狱中停留的年数就不一样了。
即使妇人的孩子在监狱中表现良好，将刑期减到了四年乃至两年。
他的犯罪记录照样会刻在他的履历之上。
稍微体面一点的工作都不会招收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连面试都不会有。
不体面但薪水勉勉强强的工作也不会考虑他。
他只能在最困苦最难堪的岗位上忙碌一生。
薪水大概只能保证他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吧。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出狱后母子两人开个小摊贩卖食品零件之类的也是能看到未来的，在监狱里的劳动本身就算是培养技能。
但赔偿二十万门萨这点已经将妇人与他的儿子打入谷底。
着装、相貌、身材。
无论怎么看，无论怎么想。
眼前的妇人都不可能拿得出二十万门萨。
现在的莱谢克想赚到二十万门萨。
需要足足二十年不吃不喝睡在阴暗的角落中才能凑出来。
即使莱谢克真的有那个意志力去完成这一点，妇人和他的孩子也早就在二十年的折磨中崩溃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莱谢克只能这么问。
“我不清楚。”妇人没有办法。
“但我已经接受了。”
“我的孩子杀了人这一个现实。”
“我的儿子杀了人，我用眼睛看到了死去的同事的家属们的眼神，他们心中的悲痛跟我如出一辙。”
“仅仅因为口头的冲突就动用武力，导致别的父母失去了孩子，这是罪无可恕的。”
“偶然也好，巧合也罢，我的孩子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在这一点上我也有罪，如果我能更好的教育儿子的话——”
“呜……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妇人泪水决堤而出，他的悲恸比暴雨还要汹涌。
“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不介意的话，收下吧。”莱谢克将一个包装袋放到妇人手上。
“这是……”包装袋内是一个三明治。
“鸡蛋、蔬菜、面包，单从营养来说是不错的一餐，带回家吃下去吧。”莱谢克说道。
“可是，你怎么回去？”莱谢克一直为妇人撑着伞，倾盆暴雨已经将他挺立的头发压下去，看起来相当的狼狈。
“我还挺喜欢淋雨的，算是兴趣，快走吧，拿着伞，你不是说你已经接受了吗？那就把对我说的话再跟你的儿子大声重复一遍吧。”莱谢克把三明治塞进崭新的大衣口袋中，抓起妇人的手，让他牢牢握住伞柄，从小巷口让开，雨水从铠甲的缝隙中渗入内部，稍微有些冷。
“嗯，我已经接受了，真的接受了，谢谢，谢谢。”莱谢克假装没看到妇人浑浊的泪水从毫无血色的嘴唇边滑落，笑着为妇人送别。
“哈……”莱谢克抬起头，任由雨点碰撞他的脸庞，吐出肺中积郁的空气。
“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回去吧。”
距离好友亚斯蓝跟随普里扬卡离开浮升城已经过了一周，就在今天清晨，莱谢克收到了亚斯蓝的通讯，于是就早早出来巡逻了。
虽然莫名其妙少了五百门萨，但幸好骑士预备役的薪水是两千门萨，起码撑过一周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修行一周能有什么成果，记得普里扬卡那家伙剑术很好来着，亚斯蓝不会已经成剑术大师了吧？”莱谢克悠哉的想着。
“……这点不可能，亚斯蓝一定会想着怎么在这一周内为普里扬卡提供一些帮助，单方面受教育估计只会让亚斯蓝在愧疚这方面成为大师。”莱谢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娜也一样，单纯受瓦妮莎指导不是他的性格，大概率会倾尽从小到大所有心得来回报瓦妮莎吧。”莱谢克对两个朋友的性格相当了解。
‘嗒。’有什么拍打在银色铠甲上。
“下雨了。”绵绵细雨从云中落下，莱谢克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偶尔淋点雨还是很不错的。”莱谢克很喜欢这种感觉，比一个人在浮升城内到处走好多了。
“……”不同于雨水击打金属的声音，不远处传来的更像是被压抑的哭泣声。
“那是……”莱谢克放轻脚步走到前方的小巷旁。
中年妇人在雨中哭泣。
莱谢克扭头离去，进入另一侧的商店中。
“买一把伞。”付给商店老板二十门萨，莱谢克快步走出商店，来到妇人身后。
‘呼。’撑开伞的风声令妇人轻微颤抖。
“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莱谢克使嗓音尽量柔和地问询抽泣的妇人。
“不，我没有受伤……很抱歉打扰到你。”妇人断断续续地解释着。
“那是因为什么？请告诉我吧，看着民众在雨中哭泣不是骑士应做的事。”莱谢克继续追问，就这么沉默下去没有任何益处。
“呜……”回应他的只有抑制不住的哭声。
莱谢克上下打量着妇人。
单薄陈旧的衣物和红肿的眼眶，黑白混杂的头发，因长时间摩擦地面而变得粗糙的鞋子，怎么想都不是能在雨中久待的样子。
“等我一下。”强硬地将雨伞塞到妇人手上，莱谢克小跑着回到商店。
‘哗……’雨滴更加凶狠地冲击着雨伞与地面，妇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商店。
“偏偏在这个时候——”莱谢克护住怀中的衣物，冒着雨奔跑到妇人正前方。
“穿上吧，可能有些大。”莱谢克接过伞，将宽厚的大衣披到妇人单薄的肩膀上。
妇人茫然地看着莱谢克，他勉强算得上健壮的身体挡住了涌进小巷中的寒风。
“……谢谢。”短暂地静默之后，妇人迫于莱谢克严厉的眼神穿上了大衣。
“你为什么哭泣，可以告诉我吗？”莱谢克再度问询妇人。
“我的儿子……”妇人眉宇之间尽是难以遮掩的悲痛，他的声音因哽咽变得模糊。
“他怎么了？如果是生病的话我正好擅长治愈魔法，兴许可以帮上忙。”莱谢克安抚着妇人。
“不是这样的，我的儿子——”妇人轻轻摇头，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清楚。
“他杀了人。”沉默笼罩只有两人的小巷，妇人心中的悲恸已经化为实质，他颤抖着。
“因为在工作中跟同事起了冲突，他就用拳头打了同事，结果我儿子的同事脑袋撞到了地上，那里有一颗图钉，那个人就这么死了，连通知祭司大殿的时间都没有，我的孩子就愣在原地，看着熟悉的同事变成尸体。”沉默良久，妇人开口道。
“结果呢？”莱谢克叹息着。
“同事的家人把他打了一顿，告上了法庭，法官说他是过失致人死亡，判了五年，要求赔偿被害人家属二十万门萨。”妇人苍白的双手紧攥向上抬起，妇人将满是皱纹的额头贴在枯瘦的手上说道。
“……”莱谢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莱谢克熟悉妇人那陈旧的衣物，那上面有被长年洗涤掉色的痕迹。
五年。
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相当短暂。
但如果那是犯罪后在监狱中停留的年数就不一样了。
即使妇人的孩子在监狱中表现良好，将刑期减到了四年乃至两年。
他的犯罪记录照样会刻在他的履历之上。
稍微体面一点的工作都不会招收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连面试都不会有。
不体面但薪水勉勉强强的工作也不会考虑他。
他只能在最困苦最难堪的岗位上忙碌一生。
薪水大概只能保证他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吧。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出狱后母子两人开个小摊贩卖食品零件之类的也是能看到未来的，在监狱里的劳动本身就算是培养技能。
但赔偿二十万门萨这点已经将妇人与他的儿子打入谷底。
着装、相貌、身材。
无论怎么看，无论怎么想。
眼前的妇人都不可能拿得出二十万门萨。
现在的莱谢克想赚到二十万门萨。
需要足足二十年不吃不喝睡在阴暗的角落中才能凑出来。
即使莱谢克真的有那个意志力去完成这一点，妇人和他的孩子也早就在二十年的折磨中崩溃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莱谢克只能这么问。
“我不清楚。”妇人没有办法。
“但我已经接受了。”
“我的孩子杀了人这一个现实。”
“我的儿子杀了人，我用眼睛看到了死去的同事的家属们的眼神，他们心中的悲痛跟我如出一辙。”
“仅仅因为口头的冲突就动用武力，导致别的父母失去了孩子，这是罪无可恕的。”
“偶然也好，巧合也罢，我的孩子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在这一点上我也有罪，如果我能更好的教育儿子的话——”
“呜……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妇人泪水决堤而出，他的悲恸比暴雨还要汹涌。
“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不介意的话，收下吧。”莱谢克将一个包装袋放到妇人手上。
“这是……”包装袋内是一个三明治。
“鸡蛋、蔬菜、面包，单从营养来说是不错的一餐，带回家吃下去吧。”莱谢克说道。
“可是，你怎么回去？”莱谢克一直为妇人撑着伞，倾盆暴雨已经将他挺立的头发压下去，看起来相当的狼狈。
“我还挺喜欢淋雨的，算是兴趣，快走吧，拿着伞，你不是说你已经接受了吗？那就把对我说的话再跟你的儿子大声重复一遍吧。”莱谢克把三明治塞进崭新的大衣口袋中，抓起妇人的手，让他牢牢握住伞柄，从小巷口让开，雨水从铠甲的缝隙中渗入内部，稍微有些冷。
“嗯，我已经接受了，真的接受了，谢谢，谢谢。”莱谢克假装没看到妇人浑浊的泪水从毫无血色的嘴唇边滑落，笑着为妇人送别。
“哈……”莱谢克抬起头，任由雨点碰撞他的脸庞，吐出肺中积郁的空气。
“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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