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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不同

    张正在听到谷白对于目前已经不在华夏的猜测时,有些不解,然后又幡然想到,刚才带着师弟下山时周遭景色的变化,顿时有些细思极恐。

    而谷白也惊讶的了解到,张正原来正是当今龙虎山天师。听起来名头很大,极为厉害,但据张正说,天师位如今已经名不副实。

    居他所说,上天只允许龙虎山天师传至六十三代,之后便是不受天命护佑,不能算正牌天师。

    但这种玄乎的事情,张正自己也说不准,也没听说过在自己之前,有谁受天命的护佑?

    毕竟二人脚步没停下来过,聊着聊着,在不觉间就登上了山顶。

    山顶空旷,月光皎洁,忽略那座突兀的祭坛,一切仿佛都如谷白刚刚上来时一样。

    果然。

    张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肯定道:“这座山果然是座阵法,那座祭坛便是阵眼。”

    谷白并未理会,倒是觉得一切都不同了,绝非阵法那么简单,不然又如何解释天空的裂缝呢?

    二者之间绝对有所联系。

    他不由自主凑近祭坛,发觉整个祭坛透露出一股古老悠远的气息,放佛是来自于遂古之初般,震撼人心。

    祭坛上只插着一柄铜剑,剑身之上铜锈繁多,浊迹斑斑,诉说着岁月流逝的无情。

    祭坛四周还有着四个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石兽,分别立于四方,似乎是守护者,又似乎是被镇压者。

    脑海那道声音是石兽,还是铜剑,亦或者另有其人?

    谷白情不自禁的朝着祭坛上走去,甚至连祭坛开始发散起氤氲的光晕都恍然未觉。

    “谷小友!”

    张正顿时大惊失色,但也不敢凑近,连忙环顾四周,随手抄起了一块石头朝着谷白砸去。

    谷白只感觉后背一痛,心神猛然一凝,却发觉手掌已经握住了铜剑,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这股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突然,二人只觉得脚下这座山在震颤,似乎要崩裂开来,一股来自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祭坛四周的石兽似乎也诡异的多了些生机。

    恐惧的情绪开始弥漫,但好在谷白与张正皆心智过人,生死之间,当下便做了决定。

    “张天师,你去寻刘念善,可带她强闯鬼影坟墓,搏一线生机。我要在此想办法毁去这四尊石兽,我能感到它们好像要复活了,届时,估计哪怕咱们能安然下山,也难逃魔掌。”

    谷白紧握着手中锈迹斑驳的铜剑,眼神凝重的说道。

    涉及到安危大事,自然容不得丝毫墨迹,苦情戏码也当然不会上演。

    张正明白轻重,只是迅速道了声:“保重。”

    便毫不犹豫的动身下山了。

    谷白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凝视着四尊石兽,心中发冷,来自千古岁月前的呼唤?呵呵,看来是被算计了,而算计之人便是眼前石兽。

    是活的吗?双月同天这种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复活两只石兽又算什么?

    谷白暗道一声,手中一用力将铜剑从祭坛中拔了出来。

    只见铜剑剑身两面皆模糊的刻着什么东西,不是铭文,却更像是图画,而剑柄之上也有痕迹,则更像铭文。

    解铃还需系铃人,在谷白的猜测中,四尊石兽应该是被铜剑所镇压,所以如若铜剑还有神力的话,那应该可以毁去这几个石兽。

    轰隆!

    只是思索少时,祭坛后方的崖角便在震动中坍塌了,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在山崖下震彻。

    时不我待!

    谷白立马轻身跳下祭坛,随手朝着位于东方的石兽劈去,锈迹斑斑的剑刃与石头相撞,出现的情形却令人匪夷所思。

    只见铜剑那看似并不锋利的剑刃,如切薄纸般轻而易举的劈开石兽,只一剑就毁去石兽身躯的大半。

    果然!

    谷白暗道一声,手中剑却未停下,利索的将东方的石兽斩成碎块后,便又朝着其余三个石兽动手。

    可这时,震感愈发强烈了,大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裂开,要将整座山彻底撕碎。

    每在山顶多呆一分,风险也就多一分。

    巨大的危机感蔓延在谷白心头,他紧咬牙关,压抑着大脑发出的极为强烈的逃离指令,挥舞的铜剑也愈发快速。

    手中铜剑闪过一丝光华,他一剑朝着最后一个石兽劈去,岂料异变突生,石兽竟然化作一团黑光朝着地下遁去。

    谷白一时间有些愣神,不过刹那间便回过神来,转身朝着山下奔去。

    轰!轰!

    此时,整座山开始彻底崩塌,无数碎石飞溅,数不尽的树木被埋于地下,谷白肾上腺素飙升竭力狂奔,左右腾挪躲避碎石,可坍塌的地势太过复杂,最后仍旧没能逃得脱。

    无数尘土飞扬,一时间迷了谷白的眼睛,而这时,山上一块巨石滚落下山来,撞上了同样一块儿巨石,顿时碎石迸裂飞溅,有一颗直直命中他的后背!

    谷白只觉得背后剧痛袭来,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身子被击飞朝着前方飞出数米,昏迷前,恍惚间看到了一颗材质奇异又有些眼熟的树木……

    ……

    另一边谷白已经生死不知,这边的张正下山早些,左肩扛着刘念善,右肩扛着张元,举步生风的简直不像一位年逾耳顺之年老人家。

    可能是这整座山都要坍塌的缘故,原本挡在路上的坟墓与鬼魂似乎也害怕了,都不见了踪影。

    张正扛着两人一路有惊无险的下了山,在距离无虑山约三四里的地方才放下了两人,他这才敢喘口气,就听后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这座千米高山轰然坍塌,像是积木散架脆弱的使人费解,整副情景和大地倾陷一般无二,令人极为震撼,但还好的是,山的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家居住,不然只能眼睁睁地承受这灭顶之灾。

    刘念善嗓子有些干涩,面无血色的问道:“谷白出来了吗?”

    张正喘着粗气,刚想开口,就见到无虑山的山体废墟中冲出一道黑光朝着西方遁去,而后便是从东方天空划过数道流光朝着黑光追去。

    张正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缓过神,叹了口气,犹豫道:“谷小友绝非凡人,相信自会吉人天相。”

    他心中其实也没底,高逾千米的大山一朝坍塌成两三百米,谷小友怕是九死一生了。

    刘念善闻言,心中一片冰冷,此刻她也只能相信上天会帮助谷白度过此劫了。

    毕竟今日一切,还是自己引起的,如若不是谷白心中良善,怕是自己早就葬身于河川,而他也不会身陷险境,生死未卜。

    刘念善越想,心中就越是悲戚,一口气喘不上来,面色苍白,气血逆涌,竟然猛地咯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张正怔怔地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刘念善,又转头盯着师弟张元,心中怒火中烧。

    要不是其觊觎刘小友的特殊体质,今日又怎么会逝去一位少年才俊的生命?

    “我去你大爷!”

    这位修炼有成的老道怒不可遏,罕见的爆了声粗口,抬腿狠狠地踹了他两脚,力道之大,骨裂声响起,张元左腿直接被踹断。

    张元那双处于符箓之下的双眼透露出惊恐,师兄还是第一次对他下如此狠手,钻心的疼痛刺激着神经,自身却被符箓限制了行动。

    张正看着浑身颤抖如筛糠般的张元,心中哀痛不已,这些年来,师弟不知做了多少损人利己之事,自己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其擦屁股的同时也加以教导,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醒悟。

    唉!

    张正悲叹一声,毕竟二人不仅是师兄弟,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从小一同长大,数十年感情难以割舍。

    要让他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却是不忍下手,但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吗?就当无事发生,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他忽然感觉有些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靠着旁边的树坐了下来,抬起剑指朝着己身点了几个大穴,刚刚被子弹击中的部位顿时又开始流血。

    他运起内息将子弹头逼出来后,又把道袍撕下了一段,简单的包扎起来。

    包扎好后,张正靠着树,抬头看着那一轮有些陌生的皓月,长长叹了口气,道:“张元,今日之祸皆在于你,且你之行事有违正道义理,为龙虎山所不容。”

    “所以,我以龙虎山当代天师的身份,将你逐出龙虎山。即日起......你便不再为龙虎山道士,以后也不得提起龙虎山,更不得背靠龙虎山行事。”

    “否则,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也会将你抓回龙虎山,斩于祖师堂前。”

    而后,他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乃天师代代相传之物,为天师权利象征。

    “阳平治都功印在此,先圣宗祖天师共鉴之。”

    言罢,符箓自动脱落,张元纵是小人,行事利己,但总归也是人,既是人,那便也是有感情的。

    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天师印都拿了出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自然无需多说些什么。

    张元沉默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远处走去,只落下了一句:“师兄,我仍旧不觉得我做错了。”

    他没有作恶,也从不伤及无辜,只是遇到了机缘需要抓住罢了。

    就如同人需要吃饭,则杀兽煮草,进补己身,哪一样不是剥夺物命?

    草木无生命?动物也无生命?

    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