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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耳报神

    次日吃过早饭,贾环来到赵姨娘院里,进到屋里看她正在拉着一个丫头说话,他笑了笑然后走过去。

    “臭小子,还知道来看老娘,没良心的,昨天知道去看那口子,怎么没空来这里坐坐,出去半年看来是把老子娘都给忘了。”赵姨娘立马上前开始数落起他。

    她哪里管那许多,只听到他儿子去看王夫人,没来看她,就受不住,自己养的儿子连自己屋子都懒得进,这不是不把她放眼里嘛。

    “娘,你看,半年不见上来就是一通骂,谁受得了,昨天看屋里没人我才走的,这不第二天马上过来了。”贾环无奈的道。

    天地良心呀,给赵姨娘请安才是他想的,王夫人才是顺带,怎么到了她这立刻就变了味,要不是赵姨娘嘴硬心软,他都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还不是你姐那个臭丫头,还有那个假菩萨,天天跟我摆脸子,让我去站规矩,你把老娘的棺材本都拿去用了,不得找补点回来,将来可怎么办。”赵姨娘委屈道。

    她在自己房里谁都不放在眼里,天大地大她最大,什么狗屁太太,还不是连丈夫的床都上不了,想到这里她拿手揉了揉腿,明天必须得装病,她这是真病,必须是,晚上就跟贾政说。

    “娘,少说两句,万一给人听着不免又惹麻烦,这离得可不远,小心隔墙有耳。”贾环提醒道。

    他不得不小心点,昨天他才刚偷听别人的墙根,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听去,看来在府里以后得小心些才好,想到这,忍不住还往窗户边上看了一眼,才安下心来。

    “我会怕这个,我倒是要看看,那个不开眼的敢来听老娘的墙根,没脸的下流货色。”赵姨娘骂道。

    就是被人听到她也不怕,小丫头们敢乱说,那她也不是吃醋的,大不了闹一场就是,她又不是没闹过。

    贾环要不是知道姨娘的脾气,怕是现在就转身就走,他怎么就粘上了听墙根这种毛病,别说还真挺刺激,听别人的小秘密,有点让人上瘾,有种欲罢不能感觉。

    “对了,彩霞是个好孩子,老是惦念着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以后多亲近亲近。”赵姨娘拉着彩霞的手说道。

    “好的,我不是说过嘛,生气老的可快,你看你眉头皱的,没几年就会变黄脸婆,可要好好注意保养。”贾环吓唬着说道。

    贾环说完用手把赵姨娘皱着的眉头抚平才觉得好一些。

    “滚,就知道打趣娘,白养了你。”赵姨娘笑骂道。

    她嘴上骂着却是甜在心里,觉得没白疼他一场,还是知道关心她的,不像探春,白生了这么个丫头,成别人的女儿了,不知道上辈子做的什么孽。

    “姨太太,我先回去了。”彩霞脸颊微红说道。

    看着这对母子在她面前秀恩爱,她有点看不下去,赵姨娘最近跟她打的火热,她也有心将来做贾环的姨娘,这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眼,如今见到贾环回来,她是既惊又喜,又不好意思。

    “这个给你,这可是环儿专门说要要稍给你的。”赵姨娘去里间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

    “谢姨太太。”

    彩霞她红着脸道了谢转身回去,不敢多看贾环,赵姨娘则是撇下贾环把她送到门口,才转身回来。

    彩霞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长得周正,身段自是前凸后翘没得说,王夫人身边的事都是她来负责打理,是伶俐会办事的人。

    鸳鸯,彩霞,平儿,袭人这四人是丫鬟里头顶尖的,不管是姿色还是能力,荣国府的丫鬟们都以这四个人为目标,为此更是削尖了脑袋。

    “臭小子,你可要小心,刚才彩霞说宝玉去那边说了你不少坏话,那边自从老太太给你个丫头之后就不满,只是碍着老太太,不好做的太难看。”

    还别说,赵姨娘自从跟彩霞混在一处,王夫人处的消息是怎么都瞒不过她的,只是王夫人如今又有个女儿当上娘娘,她有些担心她们娘俩以后得日子。

    “娘,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只要抓住父亲的心,她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的。”

    贾环知道王夫人的心思,让彩霞给他做姨娘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思,彩霞跟赵姨娘关系走那么近,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不知道才是见鬼,他应该巴不得自己跟彩霞发生点什么,然后把事情再捅出去,让贾政厌恶他。

    不得不说,赵姨娘脾气直来直去的,受不得一点委屈,王夫人则是满脑子都是心眼,整天吃斋念佛,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也不嫌累。

    王夫人以前经常让他去抄经,他不乐意去,赵姨娘吹了枕头风才给他免掉,理由自然是要怕耽误学业,贾政一听儿子要好好读书,他可不会惯着王夫人。

    “我苦命的儿,别人就是见不得你好,天杀的,就会使些阴招。”

    赵姨娘甚至王夫人的为人,她直来直去,并不代表她笨,下面的人看不透是离得太远,她们一个院,她最是清楚不过。

    “放心娘,儿子又不是小孩子。这个是给你从扬州带的,这可是高级货,府里独一份的。”

    贾环把盒子拿给赵姨娘,示意她打开来看看,他在扬州也不是白逛几个月的,顺带着就把府里各人的礼都备齐了,也算没有白出门走一遭。

    赵姨娘打开盒子一看,满盒子的胭脂水粉,各式各样的,瞬间眉开眼笑,满脸欣慰的连声夸着:

    “好儿子,我的好孩子,就知道你小子没有忘了娘。”

    “三爷,环三爷在里面吗?”

    丫鬟喊声从门外传来。

    “找我什么事?”

    贾环到门口一看,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是来的快呀,来人正是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长得甜美可爱,有个妹妹叫玉钏儿,是一对姐妹花,同样深得王夫人喜欢。

    “太太说让过去。”金钏儿说道。

    贾环听到是王夫人见他,只好随着她往王夫人屋里走去,昨天刚给她请过安,怎么今儿又找他,难不成真是宝玉说了他坏话?

    “太太安好,给太太请安。”

    贾环见王夫人坐在上首,赶忙请安问好,礼数周到也不过如此了,任谁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王夫人一脸慈眉善目,不喜不悲,手里一串佛珠拨动着,这猛一看还真是一副菩萨样子,就是内心有些

    “环儿,出去野了半年,府里的规矩都忘了?莫非眼里没有了我这个做太太的?”王夫人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出去半年差点忘记府里的规矩,原因无他,在贾府里,晚辈对长辈,下级对上级请安是常规性的礼节,子女,孙辈没有特殊情况,是每天都要做的礼仪。

    这样做不仅仅是晚辈表达对长辈的尊敬,更多的是维持封建社会的秩序,要是长时间都见不到,别说管理,恐怕就是表面的尊重都不再会有,这也是封建统治者的手段。

    王夫人是贾环名义上的嫡母,需要每天都请安的,赵姨娘只是妾,贾环能叫赵姨娘一声娘,一声母亲也是仗着贾政的疼爱。

    如今还没给王夫人请安就跑到赵姨娘房里,那就是典型的不把她放在眼里。

    “太太赎罪,儿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贾环赶忙服软说道。

    他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得赔罪,没办法,谁让他是儿子呢,在府里一天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宝玉同样也不例外,别说是他。

    “我看你胆子大的很,连宝玉都敢欺负,哪个下流痞子教你的,让你欺辱不敬兄长的?”王夫人怒道。

    她刚才听宝玉一顿埋怨,话里话外都是对贾环的不满,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猜的出来,贾环做别的事他管不到,但是欺负宝玉在她这就过不成。

    贾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回来还没见过宝玉呢,从哪又得罪了这个宝贝疙瘩,他自己都一头雾水,这宝玉什么情况,难不成他知道他跟黛玉的事?也不应该,老太太瞒着呢。

    “太太,此事从何说起,万万没有的事,借儿一个胆子都不成的。”

    贾环立马否认,这个罪名他可不担,王夫人这是要坑死他的节奏,这哪里能成,明摆着没有的事。

    “还敢狡辩,难道还冤枉你不成?”王夫人强势想要让他服软。

    “太太明查,儿昨天还差人给二哥哥带了礼物过去,太太若不信,喊二哥哥过来一问便知。”贾环解释说道。

    他确实是带了礼物的,这个礼数是没错处的,好心给他带礼物,还能带出错不成,这就让他很郁闷。

    “别打量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再让我听到一句欺负宝玉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东府里蓉哥媳妇没了,你抄十遍金刚经来,也算你尽一份孝心。”王夫人吩咐道。

    明面上贾环确实没有错处,她只能拿贾环不守规矩为由处罚他,不说给宝玉最好的礼物,那也不能跟姊妹们相差太大吧,让宝玉都跑到她这里诉说委屈,可见贾环没把宝玉放在心上,该罚。

    “谢太太,儿这就去抄。”

    贾环尽管心里不服,嘴上却不得不服,还得乖乖的去抄经,十遍呀,天知道他得抄到什么时候,关键是还不能写草书,出师未捷呀。

    王夫人吩咐完就去里间休息,剩他一个人在外面抄经,她如今女儿封妃,终于是熬出了头,一扫多年的愤懑。

    太太屋里丫鬟都不大待见贾环,连个磨墨的人都没,一切都得他亲自动手,让他有些叫苦连天,这母亲做到这份上也就绝了,贾政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多说什么。

    时间持续到中午,他才抄了两遍,已经很久没写字了,一下写这么多,着实是让他手腕子酸疼,这可比握刀难的多,在心里暗自比较一番,果断的停下来休息。

    俗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休息好才能更好的抄经不是。

    “三爷喝口茶,早上宝二爷房里袭人来过一趟,一会我去找些点心过来。”彩霞偷摸着过来说道。

    她一面说话递茶,一面听着屋内的动静,生怕王夫人出来发现她的动作。

    “多谢彩霞姐姐。”

    贾环听了彩霞的话才知道原来怎么回事,想来是宝玉在屋里埋怨被她听到,才来告密,这丫头该怎么说呢,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图啥呢。

    贾环不想惹宝玉,这次就算,毕竟不是宝玉的错,袭人这个耳报神,以后得注意着点,可不能让她给阴了。

    天擦黑的时候,贾环还在抄经,琉璃中间过来看过他一眼,担心的不行,劝了好久才听话回去,她只是个丫头,再担心也不顶用。

    宝玉因听说了这回事,急忙跑过来看望贾环,说是兄弟情深,要帮他抄经去,一路上笑眯眯的。

    “环儿,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又在抄经?”宝玉笑着问道。

    “二哥哥来了,这不是太太吩咐,想着错过蓉哥媳妇的葬礼,让我尽一份孝心。”

    贾环看宝玉坐到对面,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明显是看他笑话来了,全都写在脸上呢。

    “环儿,还没谢过你昨天送的礼呢。”宝玉笑道。

    “二哥哥客气,都是一家人,见外。”

    贾环只能随着宝玉说笑,这个罪魁祸首,让他有些无话可说,全然一副跟他无关的深情,袭人怎么会告诉他这个。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姊妹们的礼物都是对应的生肖属性,为什么单我的不是。”宝玉有些不满问道。

    他昨天收到礼物其实还蛮开心的,毕竟是扬州城带回来的,他还没出过远门呢,谁知道往姊妹们屋里走一圈回来,都有生肖礼物,单单他没有,差点急得把胸前的玉给摔了。

    好歹还有袭人在场,给他劝住,贾环送他的是一把扇子,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也值几两银子,直接被他弃如敝履,说是不想再看到。

    “二哥哥,送给姊妹们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可是专门在寺里开过光的,男子留在身边会有大难大灾,姑娘们则是会保佑顺风顺水”

    “我送给二哥哥不是害了你嘛,这种事我断然是做不得的,还望二哥哥体谅。”

    贾环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忽悠着大脸宝玉,看着他从怀疑到相信,再到深信不疑,就是不知道他是心里路程是怎么样的,有些好奇。

    看来他还有做神棍的天赋,以后活不下去,说不准还能当个算命先生讨饭吃,不至于饿死不是,以后有机会得开发一下。

    如果可能他倒是真想给宝玉弄个马大姐的生肖,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设计的再美一些,他应该会爱不释手,不穿衣服的就算了,贾政第一个就会剥他的皮。

    “这样呀,那确实要不得,还是送给姊妹们好,不过你怎么没送一个给宝姐姐呢?”

    宝玉已经是深信不疑,不过突然想到昨天宝钗艳羡的眼神,少不得要多问几句,以后也可以帮他解释一下。

    “二哥哥,这物件可是经过大和尚开过光的,哪是说有就有的,我倾尽身上所有钱财才得了这四只,再多也是不能够了,只能说声遗憾。”

    贾环继续忽悠,找着借口,不能什么事都来找他吧,他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可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环儿,扬州城有什么好玩的给讲讲。”

    宝玉一脸恳切,他这辈子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城外的铁槛寺附近的祖坟,对外面的世界自然充满了好奇。

    “二哥哥,我这抄经呢,抄不完太太可是要罚的,还剩个几遍,要不二哥哥帮帮忙。”

    贾环看他恳切,不是不乐意讲,找个帮手帮他抄抄经,也算是为他减轻点压力。

    “还是算了,我才不想抄,我想知道直接问林妹妹不就好。”宝玉一脸嫌弃的说道。

    贾环没再理会他,开始专心抄经,速度快了不少,他只是不想第二天再来而已,今日事今日毕,这个习惯得保持。

    “嘻嘻嘻嘻!”

    丫头的浅笑声不绝于耳,惹得贾环几次斜眼看他们两个,两人置若罔闻,自顾自的玩乐取笑。

    宝玉在对面歪着身子,身边有金钏儿在伺候着,两人说着悄悄话,宝玉的手已经攀上金钏儿雪白的玉手在摩挲着,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惹得金钏儿发笑。

    贾环看两人打的火热,真想出去给这两人腾地方,光明正大的让他吃狗粮,有些太不拿他当回事,要不是还要抄经,他才不受这顿委屈,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两难。

    贾环好像隐约听到胭脂二字,有点无语,这还是在王夫人房里呢,一点也不知收敛,无愧他大脸宝爱吃胭脂的美名。

    贾环有些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突然觉得明天抄也是可以接受的,这要是再给他来一场现场直播,他可上哪说理去,有谁能明白他心里的苦楚。

    幸好二人没过一会就一起出去没了影,至于出去干什么,恐怕就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月黑风高的,别擦枪走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