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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劼雒私放云歌兄弟 程伊会见隆州亲信

    小六点儿?对,就是故事开篇和云歌一起赌钱的那个人。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阔了呢。这事还得从万水永案说起。

    查封边城县的赌场之前,苏云歌提前去了趟赌场,边城县的那个赌场在一个荒废了的大院的地窖中,每个去赌场玩的人都要掀起盖板进入。云歌在盖板上写了个“神”字。这个字是云歌和小六点儿在赌场玩的时候用的暗语,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们俩有时候赢了钱,回家的时候会出现几个人在某个街巷角落给他们俩一顿打,然后把银子抢走。他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后来拿了钱在回家的路上,俩人无论谁发现可疑的人就对对方说“神”来了,这时候俩人把银子分了分头跑走,这样至少有一个人能跑掉,能保住一部分赢回来的钱,也有一个人能免于被打。

    小六点儿悟出了字里面的意思。他知道云歌在衙门里做事,会知晓一些政令,这个字是在提醒他有可能有人要来查封赌场。

    小六点儿在赌场多年,加上他超强的记忆力,他决心今天多赢些钱,到时候官兵来了谁都无法对他下手了。他观察到这天庄家三百四十多轮都没开出豹子,而上一轮出了4,6,2,“12点”,他在本轮封盘的最后一秒下了二两银子的豹子四,开出的的确是“4,4,4”。小六点儿因此赢了三百四十两,周围的人看到小六点儿中豹子了,都过来起哄。

    小六点儿知道这时候肯定有人盯着他,他也没走,继续在场子里玩儿。他不慌不忙的下注,按照他背的点数,他连压中了几次“11点”和“7点”,又赢了将近一百两。

    不久后,官兵包围了赌场,赌场的后门也被堵住,赌场里的人全都被带了出来。官兵拿着火把分列两边,地窖里的人走在中间,最前面有几个兵用粗麻绳把所有地窖里的人双手缠住,连在一起,小六点儿也被缉拿了出来。

    官兵们押着他们赶赴隆昌郡,小六点儿提出要大便,一个士兵拿着火把跟着他走到路边,小六点儿蹲下方便,看着大部队离自己有些距离了,他对旁边的士兵说:“我完事了军爷,能给我手解开吗,我擦擦”,这名士兵给他解开麻绳,只拴住他一只胳膊,小六点儿站起来后,这个士兵要给他双手再缠上,小六点儿说:“军爷能带我去见赛集广赛将军吗”,这名士兵生气地说,“娘的,你没完了?老实点赶路吧你,赛将军是你这个赌狗配见的吗”,此时小六点儿的双手还没有被捆上,他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五十两递给这个士兵,“我认识赛将军,我也认识劼雒劼大人”,这名士兵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就收下钱带他去见赛集广。

    赛集广见到小六点儿说,“你叫什么?”,“小六点儿”。

    赛集广暗地里对那个士兵说,把他偷偷放了。

    小六点儿趁着夜幕离开了队伍,拿着三百多两辗转几天到了隆昌郡和越州的交界处广元郡。在郡中花三百两买了一个广元郡浣衣局主事的职位。刚才小六点儿的马车进入的大宅院就是浣衣局。

    浣衣局需要很多妇女来工作,给妇女们安排了房屋住宿,有的女人干脆将她需要管带的孩子领来住,所以才发生了妇女骂孩子那一幕。

    广元郡,地处越州西北角,越州盛产锦绣,而广元的锦绣工最好,小六点儿常常收达官贵人的破旧衣服,洗干净,由锦绣工缝修补好后就能在广元的旧衣市场上卖个好价钱。隆州贫穷,很多人买不起崭新的锦缎衣物,就都来广元小六点儿的摊位买虽是旧的却做工精细的锦缎绸服。

    浣衣局是服务于一郡或者一州官员的官服制作、清洗、维护的机构。后来职能扩大到一郡或者一州所有上流士族的礼服、华服的制作等。浣衣局、烧窑局、竹书局等带局字的原本都是官府下辖的机构,理论上是官府办事机构,可是晏国这座大型的统治机器早就腐坏不堪了,长期以来这些局都是由商人把持着,小六点儿也是从越商邱裘敬手里买来的差事。

    除了三百两买官的银子,小六点儿签的契约里规定每年还要交三百两的份银。由于小六点儿收售旧衣的操作,他一年的收益可不止千两,故而这个原本鸡肋,没有油水的位子别人不珍惜,反而让他发了财。

    越州和隆州不同。越州是富庶之地,锦绣之乡,人口众多。这里三百多年没有战事,造就了此地人民乐天的性格和享受生活,热爱生活的品质。

    郁江横穿过越州,又一分为三(分别是金江,银江和沙江)哺育着越州人民。郁江上游有一片宽阔而平静的江面,江上有很多楼船,江边有很多别墅。这里聚集了很多有名的歌姬,舞女,是赫赫有名的“郁江之上”。

    天蒙蒙亮,大雾横江。

    江两边别墅门口的灯笼有的灭掉了,有的还在亮着。

    大江上一座精美的楼船正慢慢的向岸边驶来。十几个船夫们在底仓中用力划着船,船桨掀起清透的江水发出珍珠相撞似的响声。

    突然,楼船上发出了一声古琴音,想必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琴弦。可后来,一首动人心弦的曲子被弹奏出来,琴声婉转,余音悠悠。

    江边有一位书生走来,想要坐船到对岸去。一位正在用河水洗脸的老人家洗完后,边擦脸边看着这位书生,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些偏瘦,穿着宽大的灰蓝色长衫,丹凤眼,淡淡的一字眉,一脸弱不禁风的样子。老人家问他,“秀才公去哪里啊?”,书生说,“我要去司隶校尉府见杜无咎杜大人”,老人家非常淡定得放下了擦脸巾,提上一壶茶,引着书生上了小船。

    老人家划着小船,书生在船上站着,闭着眼睛听着楼船中发出的琴声,随和着古琴的乐曲节拍唱了起来:“大艑载三千,渐水丈五馀。水高不得渡,与欢合生居”。书生唱罢,琴声也停了。岸边的楼船上打开了一扇窗,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窗前。她在楼上看着这叶小船,雾太大,她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唱的这首歌。

    劼雒这会应该到隆州刺史府了,他可没有时间唱歌,他刚到刺史府就和程伊商议着押运四万五千石粮食的事。

    劼雒的意思是叫上王墨共同来商议,程伊则一面吩咐下人去叫王墨,一面带着劼雒到离刺史府衙不远的饭庄,“聚和楼”。

    聚合楼二楼,程伊坐在正位,王墨和劼雒坐在程伊左右。程伊端起一杯茶说,“这个饭庄我常来,和他们老板关系很好,二楼的雅间只有两个,我都包了下来吩咐他们闲杂人不得上楼,这下我们谈事不会有人打扰了,那我们就先喝了这杯……”,这时候有人敲门,程伊放下手里的茶碗对门外人说,“这里没事了你们下去伺候吧”,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推门进来了。

    大家转头一看,原来是周彤小姐。劼雒和王墨都连忙起身,周彤走到刚才劼雒的位置坐下,王墨和劼雒按次坐好。程伊说,“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不能来?”。程伊无言以对,转脸对王墨和劼雒说,“周彤小姐来旁听,你们不用忌讳,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王墨和劼雒共同回答道,“诺”。

    程伊端起茶碗来,“大家先喝一口吧,这是绿茶的茶叶尖,雨水之前取下来的,越州人常喝,不知道你们习惯不习惯”。程伊刚要喝,这时又有人敲门,程伊放下碗问门外,“谁啊?”,“臣上官呈”。王墨跟上说,“啊程大人,是我叫上官呈来的,屯田的有些事他最清楚,如果他不适宜参加这个会议臣就让他回去”。程伊放下碗说,“上官大人来都来了,怎么好叫人家回去,事情议完了还得上官大人去操持呢,进来吧”。上官呈诺了一声推门进来,和桌上的几位一一问好后坐在末位。

    王墨对上官呈说,“敏台这一向功劳最大,今年秋收就是敏台你功成名就之时啊”,上官呈说,“都是程大人给了我这个差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程伊端起茶放到上官呈面前说,“上官大人远来劳苦,先喝口茶吧”,上官呈站起身双手接过来茶碗刚要喝,这该死的敲门声又响了,程伊看了看王墨,又看了看劼雒,问门外,“谁啊”,门外的人说,“小的看又来了客人,拿着碗碟来伺候您来了”,程伊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小二进屋,麻利地摆好两幅碗碟出去之后关好门。

    程伊平复了心情刚要说话,又有个小二敲门直接说道:“客官小的给您添茶来了”,程伊对着门喊了一句:“滚!”,门外的人灰溜溜地跑开了。

    劼雒憋着笑,难受得很。

    大家议了一会,程伊说,“现在就是这四万五千石粮食交还是不交的问题”,王墨说,“不交的话北地王问起来有说法吗?”,程伊说,“因为孔睿不想交。我可以让孔睿顶罪,正好借此机会除掉他”,劼雒说,“程大人有几层把握?”,周彤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你们议事都议偏了,先不说除掉在隆州盘踞几十年的孔家又几层把握,先说你们顶着北地王不交粮食,他难道不会派近臣来一探究竟吗?到时候你们开垦的七万亩土地可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听到这话,这些人沉默了。

    程伊对周彤说,“按你的说法我目前的对手不是孔睿是北地王是吗?”,周彤冷冷的说道,“你们可以顶着不交,前提是你们的实力能够与北地王抗衡”。程伊也不说话了。周彤继续说,“据我所知赵天风是北地王的人,他只不过是协助你,并不听命于你。你要是想对抗北地王,赵天风第一个就让你在隆州待不下去”。

    劼雒看气氛有些紧张,出来转移话题,“按照周彤小姐的分析,目前这四万五千石粮草必须得交。而且我们要用这些粮草为我们的壮大争取时间”。王墨灰脸说道,“这么多粮草,给了他,我们隆州元气大伤,还怎么发展壮大”。劼雒说,“北地王那个人我知道,越是到紧要关头我们越是要表现出我们的忠诚勤恳,这样才能减少他的疑虑。这次孔睿和程大人联名的上书已经让北地王起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周彤点了点头说,“劼雒说的是正经事。如今易然连一个孔睿都拿不下,就想摆脱北地王的指挥,他年纪小,你们可不能由着他胡来”。程伊伸了个懒腰慢慢地靠在椅子背上,仰着头叹气。

    周彤右手托着程伊的背使其远离椅子背,程伊瞬间坐直了。周彤说,“北地王,这个天生富贵的人却不是天生就有权力,他也是由郭平一手扶起来,慢慢掌权的。他太知道你们在隆州都在做什么事了,你们不掩饰隐藏也就算了,还要和他对着干,你们有胜算吗?”

    王墨笑道,“周彤小姐见识过人,在下佩服”,王墨又转向程伊说,“如此我们可以多拿出些粮草供给前方,使得北地王满了意,我们也可高枕无忧”,周彤,程伊,劼雒都认可这个想法。

    程伊对上官呈说,“敏台啊,今年秋预计产粮核减去必要的支出大概还剩多少?”,上官呈说:“回大人,今秋预计产量二十万石,除去划归玉成观的田土产粮,再除去军民的分成,剩余粮食应该在九万石左右”。程伊说,“九万石……这样,给赵天风押走五万石,剩下四万石我和孔睿一人一半”。劼雒说,“这个分法,孔睿也不能说什么”。

    周彤问道,“赵天风会不会把田亩实数报给北地王?”,程伊说,“这个你放心,赵天风是个忠义之人。他贪墨军粮的案子是我审的,我帮他洗清的罪名。他为了报答我,答应我不告诉北地王田亩实数”。周彤说,“这样还是不是太牢固,什么时候把他也变成自己人是最好的了”,程伊看向劼雒说,“这个不能急,还要靠劼雒去说呢”,劼雒会心一笑。

    劼雒心里知道,赵天风是北地王一手提拔和培养的,正如程伊所说,赵天风是个忠义之人,一介武夫,想策反赵天风是极难的。

    上官呈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说,“之前不运粮,现在又多运粮,是否要有个说法?”,程伊眨了眨眼睛说,“还是可以将事儿算到孔睿身上,这个我会写信给北地王”,上官呈这才放心,端起了面前的茶喝了一小口。程伊说,“那就先吃饭吧,菜都冷了”,王墨说,“尤其是那个酒酿元宵,凉了就不好吃了”。程伊笑着说,“越州都叫冷,隆州是叫凉是吗?”,王墨笑着点头。

    程伊的脸一下子又变得严肃,“李珃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王墨赶紧将嘴里的食物咽了说,“我正在查,我有些陈年旧账,恐怕不够作为证据的”,程伊吃着竹笋说,“谁的账?”,王墨有些不太想说,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是臣记的账。臣作为京山郡守时就与李珃交涉过,臣下的官员有向李珃行贿的,臣都一一记录在案”。程伊说,“你是怕牵连你以前的门下旧吏吧”,“额,是”,程伊说,“这个还得你自己把握,不过不能拖太久。隆州的天明年就变了”,在座的都没听明白程伊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程伊夹菜,眼睛看着菜说,“我决心明年把孔睿干掉,希望诸君助我”。劼雒、王墨、上官呈放下筷子齐声说道,“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