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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所谓琴圣

    此回他选了一曲金戈杀伐之气盛重的《天风曲》,指下雷厉极劲,曲中注入他十成功力,但见无双姑娘闭眼倾听似乎方酣入睡,一副未动摇之意,琴圣指法未变心境却顿时了无杀意,曲子落在最后一音时一根琴弦竟也『峥』的一声随之断去。

    他缓缓把断弦拉在手掌间细看,弦上裹了一层深红色液体,是他刚刚在断弦那一刻不小心被弦所割伤指头,染上琴弦的颜色。

    琴圣缓缓极目望去,只见那位姑娘仍旧闭着双眼一动未动,似乎已睡着的姿态,他正要落地往前探看,却在夜风随风沙滚起的那一刻听得些微动静,他皱了皱眉头反射性的往黑夜里头看去,冷脸沉声问道:“谁?”

    风沙落地后,一位女子缓缓从黑夜里走出,娉娉嫋嫋荳蔻年华,脸蛋秀丽如他朝思暮想的那张容貌,只是这张脸却远比他记忆中还要更加年轻,这年轻女子怎麽着都不出二十岁,可他记忆中的人迄今应该三十有六来着,琴圣看得一惊,腿上的断琴也顺势被他此一惊落地,铿锵有力踯于地上,他顺势落地踏脚足沾,扬起一阵黄沙复盖于其上。

    这女子便是他每年都会落脚在此镇上的缘故,每年一到风季这位女子便会在此处守候行医并且照看着从大风沙地受伤而出的旅者,一边等待着当年的仇家出现。

    琴圣却是近年来才查出她的行踪,这十八年来天涯海角找寻她,这几年一入风季他便来此镇上守着,只不过他见了她总是却步,不敢上前相认。

    此女乃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江苏医学世家凌府唯一传人凌芸。

    传言二十年前凌府医者仁心收留了一位陌生伤客,此人却在伤好后做了一件忘恩负义之事,不知何因竟将凌府四十二口一夜满门皆灭,唯有凌家单传之女凌芸因是夜外出未能及时回府而逃过一劫,现场遗留着陌生客的一把“龙银剑”,该剑插在当家主子凌老爷子胸口上,还就地用老爷子的血书了一行血字在牆上,彷彿招告江湖便是他行如此大不逆之事,若要復仇请指明带剑而来。

    这不共戴天满门灭府之仇,便是奔着凌芸而来,要报也只能由凌芸来报,牆上留的字眼更是挑衅意味极浓,一共十二字:春风不妒,黄土镇上,等芸来寻。

    凌芸自懂事后这十年来没有一次缺席,可不知为何,当初大辣辣写下挑战血字的陌生剑客,却未曾现于此黄土镇上。

    说穿了也是很简单,那位一夜尽灭凌府上下数十馀口的陌生剑客早已在多年前便已命丧在琴圣手里头,也是因此战,琴圣方能得知陌生剑客与凌芸风季的黄土镇之约。

    琴圣每一年都准时在风季时悄然于黄土镇上等待凌芸,可屡屡到得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却又退缩不前,无法据实告知凌府的灭门之仇已然被他不小心给报了。

    发生血案的那一年,琴圣闭关修行人并不在江苏,待学成出关后欲向凌府求亲时,方才得知昔年仁医凌府已满园子荒废,唯一的倖存者凌芸也不知芳踪,去府衙求问血案相关事宜,凶手是谁?找到了吗?杀机为何?唯一的倖存者又去了哪里?却被连声不知道给敷衍过去。那刻琴圣才知必须得靠着自己去寻,方才能找出个答案。

    凌芸无端消失却不去他学武之地找他帮忙、也不留隻字片语给他,这一点令他很是心慌。

    他在最后闭关之前,分明与凌芸私定终身,却又因何,她不与他联繫?却又因何,消失在茫茫江湖?

    这些疑问,在一次因缘巧合的场所遇见了一位剑客,终于拨云见日。

    这个因缘际会场所是在西宁的一座小茶铺,西宁此处向来远离江湖甚少有江湖中人涉足,琴圣在游历四处寻找失踪的青梅竹马时,无意间路过此地救了一位险遭狼爪的小姑娘,将惊魂未定的小姑娘安抚好后急忙追去抓人,却顿失其踪迹,坐下向茶老闆叫了一壶茶稍事休息,谁料竟有一人也刚好在此茶铺,正显摆招摇地吃肉喝酒,大声嚷嚷深怕无人不知他威名。

    “大爷我这把“龙银剑”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的名剑之一,说给老闆你见见世面,”龙吟出鞘之声『刷』地划破空气,产生了一道凌厉的剑锋,琴圣背对此人而坐,光听这破空之声也甚是觉得此剑非同一般凡品。

    “你看看⋯⋯”

    小镇上的茶店老闆对剑怎能判别出好坏研究,自然是跟着话风捧了客人的场,忙着佩服万分谄媚地道:“真是一把好剑啊!⋯⋯.”

    那人哼哼一笑,又道:“你猜猜我这把剑最多曾一次杀过多少人?”

    茶老闆脸上忙淌下一道汗水,又不能得罪这位客人,只能陪着哈哈两句:“十人?”

    那人又哼哼一笑,也不去揭露答案,吊着老闆的胆子又问:“错,再猜猜。”

    “二十人?”

    茶老闆这时已保持不住笑意,只想赶紧消失去裏边压压胆,可这位客人似乎不让这唯一的听众离开,将剑柄『抠』的一声放在桌上,剑尖的部分露出桌子外,剑花随着势头抖了抖,一阵银白色炫花了茶老闆的老眼,他差点扛不住跪下。

    “客官饶命啊,小老儿真的猜不出这把剑一次杀了多少人⋯⋯.”

    那人重重地冷哼,极度嚣张自满地说出口:“四十二人,一夜便杀了四十二条人命。”

    这个四十二,便是江苏凌府一夜被取走的人命。

    便是四十二这个数字,引得原先默默喝着茶的琴圣愣怔,将茶杯无声放在桌上后,他依旧背对着此人,缓缓开口:“兄台可是指两年前江苏一夜夺走四十二条人命的灭门血案?”

    “不错!”那人眼瞧有人慧眼识英雄,便立马放过了茶老闆,赶紧眼巴巴地不请径自落坐在琴圣那张桌旁:“这位公子倒是有见识,知道江苏那件灭门血案。”

    琴圣不去管他,自顾自将茶壶抬起将空杯斟满,一连串动作之后缓缓开口:“这血案做得极其漂亮,至今凶手仍旧下落不明,可凶器龙银剑据说仍旧被保管在府衙里头当作证物,兄台怎说您现在手上这把剑是那灭门血案的凶器?”

    那人不知为何竟对琴圣毫无戒心,哈哈大笑直言道:“这就是老子是这把龙银的铁証,不足为外人所道,老子这把龙银为双剑,那夜插在凌老爷子身上那把是另一把当夜未出鞘,老子我手上这把才是吸了四十二人血液的“真龙银”,公子给瞧瞧,不赖吧?”

    琴圣冷冷地看了那柄剑,但见剑身犀利,刀口抛光处有一股冷蓝刺目,心中难免可惜了这一把名物却在落在此贼人手裏。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伴随着吐息茶烟淡道:“确实是,好贱(剑)。”一语双关地说道。

    只可惜那人还浑然不知琴圣的双关语,自己也老大不客气斟了一杯茶来大口喝着:“老子我呢,把龙银剑留下,还在牆上写了挑战书,就不信那娘们不来找老子。”

    琴圣挑挑眉,好奇道:“兄台写了什麽?”

    “春风不妒,黄土镇上,等芸来寻。”说完很是得意地问着风流倜傥的琴圣:“如何?老子虽没读什麽书但留这句很有诗意吧?”

    琴圣在无意中探出了这点线索,按耐住心中的万般思绪与雀跃,故意又若无其事地问:“等芸来寻?”

    那人点点头,彷彿谈论的正是他什麽人甚为夸耀似地:“那凌家独生女凌芸可是老子见过一等一的美人,”啧啧了几声形容说不出的猥琐,“她把老子给救进她府里头,老子也算是懂知恩图报之人,眼一张开便向救命恩人求亲,可她却说她是已婚配待嫁之人,无法答应老子,老子一火便将她全府给屠了个精空,只可惜她当时人不在府中,不然我也可以不费力便将她也给杀了。”

    什麽懂知恩图报?什麽剑客?这等宵小也配得上剑客之称?

    这整段故事里头唯一的可疑之处便是,琴圣听完沉吟半响,若此人真想杀凌芸,只要埋伏在原地等凌芸自投罗网便行,何苦要约在离江苏相距万里的黄土镇上等芸来寻?这一点委实说不过去。

    “兄台没有说实话。”琴圣略加一思考,差不多已经了解来龙去脉,只是他想听此人亲口认证。

    那人哈哈大笑,一掌拍在桌子上振振有声,喜道:“好,公子果然厉害,既然瞒不住公子,老子也就明说了,其实老子是受了某名门正派掌门人所托要对凌府下手,好让凌芸那未成亲的夫婿对这灭门血案穷追不捨,悬之未决最好。”

    琴圣闭了闭眼,忽觉心中升起寒意,紧接着说下去:“如此,那位凌家的女婿便无法专心致力于在江湖高手榜上争排行,是也不是?”

    倘若真如他所猜测,那麽凌府一门便是为他而受死,这教他如何受得了?

    那人明显一怔,老老实实愣道:“这个老子倒是不知道,老子接到的买卖是灭凌府,将凌芸引至边疆黄土镇上,就这两件事。”

    琴圣依旧闭着眼,虽然心里头已隐隐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他仍旧紧紧咬着牙问:“兄台是受何人之托?”

    那人踌躇了些许,一隻手摊开搓了搓,琴圣便从腰际取出一袋银子,数也不数便尽数交给了那人。

    那人哈哈大笑,揭开银袋口稍微看了一眼,便满意地道:“苍松派掌门柏叶啸。”

    果然是他。

    琴圣在年轻时曾经投入苍松派学艺,那时候苍松派初创立正求弟子若渴,苍松因为内功心法规定收门徒注重地是打小就培养,他十四岁时便因缘际会被柏叶啸收为旗下第二十位直属弟子,十四岁算不得小其实已然不适合修练苍松派武功,可柏叶啸却仍旧收他为徒传他心法,他也相当争气地一举学全,岂料两年之后就被柏叶啸逐出师门,据说是大师兄试他武功时发觉他偷学了其他门派的武功。

    苍松派有一则极严的门规是禁练其他门派的武功,违者将被废武功并逐出师门。

    这两年投入苍松派以来琴圣未曾再其他门派待过,更休提学别的武功,子虚乌有的事却教善妒的大师兄无事生非,而且还把此事闹大,那位名为师父的柏叶啸居然连查证一下都没有,就废去了他的武功,将他逐出师门,他在江湖落拓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是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