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下谈心
是夜。
可能是最近半个月一直在床上渡过，陆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打开窗户，发现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便穿好衣服，拿着酒壶出来逛逛。
赏月，当然要在高处赏。有道是：登高揽明月，平步入青云。陆仁脚上发力，一跃飞上了客栈顶楼的屋檐。
没想到，屋檐上已经有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
“陆大侠也睡不着？”冷月白看到来人是陆仁，放下警戒。
陆仁点了点头，走到冷月白身边坐下，“看来我们都没有辜负这样好的月色。”
月亮像弯弯的银钩挂在树梢上，朦胧的夜色给大地置上了一层轻纱，屋内的点点灯火映出的光线与天际的星光连成一片，陆仁和冷月白仿佛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天空中。
很多话，只有在合适的氛围中才好说出口，比如，心里话。
“为什么选我？你之前都不认识我。”陆仁喝了口酒，抬头望着月亮，不知道是在问月亮，还是在问旁边的女人。
“我观察你很久了，毕竟我要确认你是不是保护张啸龙的人。毕竟陆大侠功夫这么好，要是也是我的敌人，那我这次必然不会出手了。因此，我盯你盯得很仔细，比你想象的还要仔细。”
“再仔细也就只有一天，一天时间够你了解什么？”
“用计设计张啸龙，让他主动现身自首，此为智；明知自己打不过张啸龙，还要只身在西厢房拦住张啸龙，此为勇；能和张啸龙单打独斗那么久，此为武；最后拼死护着同伴水红菱，此为义。智勇武义都有的男人，我选你难道有错吗？”
陆仁难得感觉到难为情，被当面夸的这么狠，脸上一红，嘴上却道：“虽然你看人很准，但如果我不答应你呢，毕竟这么危险的差事，你就这么有把握我能留下来？”
“如果你真走了，我也不怪你，反正...没什么。就当我眼光差呗，愿赌服输。”冷月白感觉一点都无所谓。“反正我一定是要离开天香楼的，你答应，我赚了；你不答应，我也不亏，稳赚不赔。”
合着自己就是个添头呗？陆仁刚刚被夸上天，现在又成了添头，真是大起大落。
冷月白并没有在意陆仁的小心思，把他手里的酒拿了过来，轻轻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再不离开天香楼，我不知道继续杀人的自己，还算不算人。不能有朋友，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目标，杀陌生人总比杀朋友容易一些；不能出现在任何人多的地方，因为认识自己的人越少越好；不能停止练武，因为无法完成任务的人没有活在天香楼的价值。如果没有报仇的心思撑着我，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陆仁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有时候，人只是需要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听着就够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但是做出决定离开天香后，我才发现，自己好害怕独自一人。我看见过她们对待叛徒的样子，毁容、断肢、扔进满是毒蛇的大缸里...每次有人逃走，被抓回来时，总是被当作鸡，来警示我们这些猴。”回想起痛苦的回忆，冷月白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只是想做个人啊。我只想在冷家的宅子里面，和父亲、母亲、哥哥、妹妹一起过年，一起逛庙会。因为淘气被父母责骂，但是能被疼爱自己的哥哥护住，教育惹祸的妹妹，然后听她奶声奶气地认错。我还想有许多能够一起玩耍的朋友，今日相伴去草原，明日相约去河边。等我长大了，再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相夫教子，其乐融融。没有杀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报仇，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陆大哥，你说，我的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这么难呢？”冷月白说着，眼中泪水不停流下，如带雨的梨花，将月光衬得更加清冷。
陆仁难过地摇摇头。他此刻很心疼这个女孩。尽管能够想象到这个女孩这十几年来过的不容易，但是总不如直接从嘴里听到来的震撼。
“当然不过分。”如果没有类似的经历，仅用平白无力的安慰，可能只会让受苦者觉得，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而心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不过，恰好陆仁有，陆仁也有难以忘怀的师门之仇，虽然他不愿意提起。
但是现在陆仁想要安慰这个女孩，哪怕代价是解开自己的伤疤。陆仁想了想，缓缓开口道：
“我来自‘一个门派’，没错，门派的名字就叫做‘一个门派’。自己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到，进入了这个很小的门派。门派里面算上师父也就五个人。与其说是门派，还不如说是能习武的私塾，师父并不热衷于传授武艺，相反，更喜欢和弟子们读书辩经。师父总爱说，习武最重要的不是提高武技，而是领悟武道的内涵以及修身养性。
‘一个门派’的生活非常宁静，每天早晨，弟子们都会聚在练功场，师父会为我们传授武学的精髓。他的言传身教，教导弟子们如何与大自然相融，如何修身养性，如何用学到的本领帮助需要的人。傍晚时分，弟子们会聚在一起，共进晚餐。师父会亲自烹饪美味的食物，他最喜欢看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跟我们说，只有吃得好，身体健康，才能更好地修行。”
这次换成冷月白静静地听着。她蒙着水雾的眼眸望着这个和平时那个油嘴滑舌的形象完全相反的男人。虽然声音很平静，但是却能从男人眸子里面看见无尽地悲伤。
冷月白喜欢听别人的故事，真正的故事。她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太长的时间，她想了解别人，甚至，她想有个朋友。
“后来有一天，我因为贪玩，偷偷溜下山，到山下的市集玩。玩了整整一天，心想这次回去肯定要被师父骂了。
但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很远就看到门派方向冒着火光。等我疯了一样跑回门派，发现只有师父一个人还气若游丝地活着。
师父最后的交代是找回门派被抢走的禁书《血炼真经》，然后毁了它。
从那天开始，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血炼真经》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之前师父根本没说过这本书。害我门派的人是谁？我更不知道，除了师父，当时我甚至一个活着的人都没看到。我只知道我很后悔，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师父身边。我总是幻想着，如果那天我在师父身边，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呢？”
陆仁不想再回想了。每当想到过去的事情，心中就像撕裂一般疼痛。他不想回忆，回忆中的生活越祥和美好，现实的痛苦就越强烈。从那一天开始，陆仁喜欢上了骚话，喜欢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归途是哪里。当一个人没有归属感的时候，他一定要活得没心没肺，要孑然一身，虽天地间不知何去何从，但自己所在即为天地。
可能是最近半个月一直在床上渡过，陆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打开窗户，发现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便穿好衣服，拿着酒壶出来逛逛。
赏月，当然要在高处赏。有道是：登高揽明月，平步入青云。陆仁脚上发力，一跃飞上了客栈顶楼的屋檐。
没想到，屋檐上已经有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
“陆大侠也睡不着？”冷月白看到来人是陆仁，放下警戒。
陆仁点了点头，走到冷月白身边坐下，“看来我们都没有辜负这样好的月色。”
月亮像弯弯的银钩挂在树梢上，朦胧的夜色给大地置上了一层轻纱，屋内的点点灯火映出的光线与天际的星光连成一片，陆仁和冷月白仿佛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天空中。
很多话，只有在合适的氛围中才好说出口，比如，心里话。
“为什么选我？你之前都不认识我。”陆仁喝了口酒，抬头望着月亮，不知道是在问月亮，还是在问旁边的女人。
“我观察你很久了，毕竟我要确认你是不是保护张啸龙的人。毕竟陆大侠功夫这么好，要是也是我的敌人，那我这次必然不会出手了。因此，我盯你盯得很仔细，比你想象的还要仔细。”
“再仔细也就只有一天，一天时间够你了解什么？”
“用计设计张啸龙，让他主动现身自首，此为智；明知自己打不过张啸龙，还要只身在西厢房拦住张啸龙，此为勇；能和张啸龙单打独斗那么久，此为武；最后拼死护着同伴水红菱，此为义。智勇武义都有的男人，我选你难道有错吗？”
陆仁难得感觉到难为情，被当面夸的这么狠，脸上一红，嘴上却道：“虽然你看人很准，但如果我不答应你呢，毕竟这么危险的差事，你就这么有把握我能留下来？”
“如果你真走了，我也不怪你，反正...没什么。就当我眼光差呗，愿赌服输。”冷月白感觉一点都无所谓。“反正我一定是要离开天香楼的，你答应，我赚了；你不答应，我也不亏，稳赚不赔。”
合着自己就是个添头呗？陆仁刚刚被夸上天，现在又成了添头，真是大起大落。
冷月白并没有在意陆仁的小心思，把他手里的酒拿了过来，轻轻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再不离开天香楼，我不知道继续杀人的自己，还算不算人。不能有朋友，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目标，杀陌生人总比杀朋友容易一些；不能出现在任何人多的地方，因为认识自己的人越少越好；不能停止练武，因为无法完成任务的人没有活在天香楼的价值。如果没有报仇的心思撑着我，我可能早就崩溃了。”
陆仁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有时候，人只是需要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听着就够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但是做出决定离开天香后，我才发现，自己好害怕独自一人。我看见过她们对待叛徒的样子，毁容、断肢、扔进满是毒蛇的大缸里...每次有人逃走，被抓回来时，总是被当作鸡，来警示我们这些猴。”回想起痛苦的回忆，冷月白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只是想做个人啊。我只想在冷家的宅子里面，和父亲、母亲、哥哥、妹妹一起过年，一起逛庙会。因为淘气被父母责骂，但是能被疼爱自己的哥哥护住，教育惹祸的妹妹，然后听她奶声奶气地认错。我还想有许多能够一起玩耍的朋友，今日相伴去草原，明日相约去河边。等我长大了，再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相夫教子，其乐融融。没有杀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报仇，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陆大哥，你说，我的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这么难呢？”冷月白说着，眼中泪水不停流下，如带雨的梨花，将月光衬得更加清冷。
陆仁难过地摇摇头。他此刻很心疼这个女孩。尽管能够想象到这个女孩这十几年来过的不容易，但是总不如直接从嘴里听到来的震撼。
“当然不过分。”如果没有类似的经历，仅用平白无力的安慰，可能只会让受苦者觉得，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而心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不过，恰好陆仁有，陆仁也有难以忘怀的师门之仇，虽然他不愿意提起。
但是现在陆仁想要安慰这个女孩，哪怕代价是解开自己的伤疤。陆仁想了想，缓缓开口道：
“我来自‘一个门派’，没错，门派的名字就叫做‘一个门派’。自己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到，进入了这个很小的门派。门派里面算上师父也就五个人。与其说是门派，还不如说是能习武的私塾，师父并不热衷于传授武艺，相反，更喜欢和弟子们读书辩经。师父总爱说，习武最重要的不是提高武技，而是领悟武道的内涵以及修身养性。
‘一个门派’的生活非常宁静，每天早晨，弟子们都会聚在练功场，师父会为我们传授武学的精髓。他的言传身教，教导弟子们如何与大自然相融，如何修身养性，如何用学到的本领帮助需要的人。傍晚时分，弟子们会聚在一起，共进晚餐。师父会亲自烹饪美味的食物，他最喜欢看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跟我们说，只有吃得好，身体健康，才能更好地修行。”
这次换成冷月白静静地听着。她蒙着水雾的眼眸望着这个和平时那个油嘴滑舌的形象完全相反的男人。虽然声音很平静，但是却能从男人眸子里面看见无尽地悲伤。
冷月白喜欢听别人的故事，真正的故事。她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太长的时间，她想了解别人，甚至，她想有个朋友。
“后来有一天，我因为贪玩，偷偷溜下山，到山下的市集玩。玩了整整一天，心想这次回去肯定要被师父骂了。
但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很远就看到门派方向冒着火光。等我疯了一样跑回门派，发现只有师父一个人还气若游丝地活着。
师父最后的交代是找回门派被抢走的禁书《血炼真经》，然后毁了它。
从那天开始，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血炼真经》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之前师父根本没说过这本书。害我门派的人是谁？我更不知道，除了师父，当时我甚至一个活着的人都没看到。我只知道我很后悔，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师父身边。我总是幻想着，如果那天我在师父身边，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呢？”
陆仁不想再回想了。每当想到过去的事情，心中就像撕裂一般疼痛。他不想回忆，回忆中的生活越祥和美好，现实的痛苦就越强烈。从那一天开始，陆仁喜欢上了骚话，喜欢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归途是哪里。当一个人没有归属感的时候，他一定要活得没心没肺，要孑然一身，虽天地间不知何去何从，但自己所在即为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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