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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笼中雀

    燕都多雪。

    姬怀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思绪就难免飘飞到二十年前燕京城破的那一天,也是这般天寒彻骨,雪花飘零纷飞。

    白衣白甲,征袍染血的江毅剑履上殿,燕皇一身布衣,伏地跪迎,恭恭敬敬献上燕国印玺。

    他神色恭谨,肩膀颤抖,尚未开口求饶。

    江毅便嗤笑一句:“亡国之君,当先去列祖列宗面前告罪,苟活于世,不觉得寝食难安吗?”

    随后便将燕皇送去给筑了京观。

    容貌倾世的燕后衣袍散乱,在江毅面前伏地哭拜,说愿为帐下玩物。

    江毅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丈白绫。

    时过境迁,岁月悠然,二十年过去,记忆中的许多画面都已模糊不清。

    如今姬怀仍能记得无比清楚的,就只有当年燕国皇宫地上那一丈长绫,可真是比天门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还要白得刺眼。

    姬怀叹了口气,起身朝窗外望去,只见雪满洛城,天地寂然。

    就在这时,房顶上依稀传来窸窣之声,如夜猫行于屋瓦。

    姬怀骤然警觉,佝偻的腰背瞬间绷得笔直,仿佛是立刻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变成了久经沙场的老兵。

    与此同时,背后顶上传来哗啦一声,琉璃瓦铺设的屋顶被人一脚踩穿。

    一个黑影像一团飘忽的鬼魅,手中一抹银光切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来人正是江七夜。

    姬怀迅速仰身,左手那根用来代替手臂的木棍发出几声机关转动的“咔哒”声,随后一把二尺长的利刃从中弹出。

    姬怀挥臂上撩,砍向向黑影持刀的手臂。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竟然不闪不避地用右臂硬接了这一刀。

    “叮——”空气中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江七夜右臂上的衣服被破开,露出了他绑在臂膀上的牛耳尖刀,姬怀的这一刀正砍在牛耳尖刀的刀背上。

    与此同时,江七夜手中的锋利匕首也如期而至,从姬怀的下巴捅进去,一刀洞穿了他的上下鄂。

    江七夜手腕拧动,触发握柄处的精巧机关,匕首顶端瞬时弹出倒刺,勾住了姬怀的鼻子,将他的上下颚锁在一起。

    姬怀反应迅速,接着后仰的力道,一脚踢在江七夜的胸口,迅速和他拉开了距离。

    江七夜翻身落地,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体内的真气全力运转,他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朝姬怀飞扑过去。

    上下颚被钉死,姬怀此时别说大声呼救了,就连出声都成为了奢侈,只能挥动臂刃,仓促应敌。

    虽然他的左手和右脚皆是由木棍代替,但动作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面对江七夜紧锣密鼓的攻击,招架得竟是密不透风。

    江七夜也并不着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并不逊色于他,甚至犹在自己之上。

    但是自己气息绵长,对方少了一手一脚,经脉不全,真气运行绝对会受阻,不可能顶得住太久。

    就如同一把断弓,虽然现在看起来无甚大碍,但其实箭刚离弦,就已是强弩之末。

    果然,不出四十息时间,姬怀脸色就开始泛红,挥出的利刃也渐显无力,这是真气耗尽的征兆。

    不仅如此,那把精巧的匕首将他的上下颚钉死的同时,也封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更加难以换气。

    不知不觉间姬怀已经被江七夜逼到了墙边,他的眼中露出狠戾之色,朝着江七夜虚晃一刀,随后便全力催动体内最后的真气,拼命向着背后的木窗撞去。

    撞破窗户,跳到外边的大街上求救,是他最后的希望。

    江七夜立刻看出了姬怀的企图,他化拳为掌,不退反进。

    右掌穿过刀刃,江七夜扭转角度,用自己的指骨卡住了刀锋,五指并拢,死死抓住姬怀的“手腕”。

    随后猛地一拽,左臂反手掐住了姬怀的脖子,将他按到墙上。

    江七夜扯下脸上遮面的黑布,抽出右臂上的牛耳尖刀,捅穿姬怀的肩膀,刺入后边的墙壁。

    “我是江七夜。”江七夜冷冷地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呵呵……”姬怀喘着粗气,伸手拽住了钉死自己上下颚的匕首。

    猛地一扯,匕首被他直接扯下来,人中上方的位置被他扯出一个血洞,连带着半个鼻子都被扯烂,看起来分外渗人。

    江七夜目光一闪,立刻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咳……”姬怀艰难出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叫人的……”

    刚才没能从窗户跳出去,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逃命的机会。

    现在,他的命已经被江七夜捏在了手上,挣扎与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江七夜看着他的眼睛,确认对方说的是实话。

    但他依旧没有松手,只是略微放松了力道,让对方能说得出话来。

    “你是想问……三年前那场大战吧?”姬怀咳出一口鲜血,身形重新变得佝偻,颓然地挂在牛耳尖刀上,又变回了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江七夜面色冷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咳……”姬怀又咳嗽了两声,饶有兴趣道:“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

    “不会。”江七夜摇头道:“但你可以死得轻松一点。”

    “好,好……”姬怀的目光移向江七夜被利刃刺穿,鲜血淋漓的右手手掌,感慨道:“不愧是江毅的儿子……你和他很像,杀伐果决,对自己也够狠。”

    “我对你怎么看我没有兴趣。”江七夜冷笑道:“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等你那个每天午时三刻就上来给你送账本的掌柜,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在我上来杀你之前,他就已经被我打晕,绑在一搂的柱子上。”江七夜按上牛耳尖刀的刀柄,冷冷道:“我想知道北境之战的真相,你最好立刻告诉我。”

    “……”姬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咳出两口鲜血,目光悠然,陷入了回忆。

    “二十一年前,你父亲江毅,才二十一岁,就领着四千轻骑,打进我们燕国。”

    “以弱胜强,连战连捷……我燕国当时尚有九万精兵分布各处,一路围追堵截,次次以众击寡,却次次全军覆没……”

    “我是燕国的骠骑校尉……亲眼看着你父亲用兵如神,一路势如破竹,在次年冬天攻破燕京。”

    “那时我对你父亲,虽然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佩服他……三七年纪,就手握重兵,千骑灭燕,建立不世之功,青史留名……”

    姬怀喟叹道:“当时我以为,天下英雄,大概无出其右了。”

    说道这里,他忽地呵呵狂笑起来:“后来我才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狗屁的不世之功,哪有什么青史留名的狗屁英雄!”

    “不过皆是些帝王家的鹰犬罢了……狡兔死,走狗烹……这座天下,除了庙堂上那执掌天下的九五之尊,哪个不是网中鱼,谁人不是笼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