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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衫初入九重城(4)

    易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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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奇怪的是,有些话,说出来也有人听不懂。而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听的人却懂了。

    柳长街见女子似乎没有听懂自己所说的话,想来想去也许是女子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卖粮男子,虽然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她已经到了为了达成目的,只能听到自己喜欢听到的声音的情形。

    于是柳长街说出了第二句话。

    柳长街又笑了笑,“但是我也不想离开!”

    因为柳长街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了要帮朱五四将粮食守住。

    人有时候会去做一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当然,如果要找一个理由也未尝不可,因为需要的话,理由总是找得到。

    但大多时候,只要心里舒服,自己的心里舒服,就够了。

    “初一十五的意思就是,我做初一,你做十五?”柳长街没再有找理由,也没有接她的话,看着女子问道。

    “哦!”女子刚听到他要留下来,又见他这么问,不由愣了一下。

    “这个世界有两件事情,是自从有了人类开始就存在了的。”女子也只是停了片刻,似乎明白了柳长街的意思。但却也是没有回答,只是对他说道。

    柳长街听到也是愣了愣,他只希望女子口中所说的两件事情,莫要一下子又变成了张老实说的同一件事。

    “一件是在你逃出来的丽春院里每天都在做的事。”女子媚眼如丝盯着他。

    “也就是“睡觉”这件事。”她见柳长街不太敢确定,于是又补充说道。

    有些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就会变成另外一回事。

    即使是同一句话,同一样事情,即使很粗俗。在通过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也就变成了两码事。

    比如“睡觉”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如果是从母夜叉的嘴说出来,你大概会想立刻去睡觉。找张床一个人去睡,早一点睡着。

    但现在由眼前的美丽女子说出这两个字,就立刻会变成店里突然有很多人都想立刻去睡觉,早一点睡。

    “粗俗,有时候也会变成欲望,在恰当的时候。”

    “当然,粗俗,有时候也会变成文雅,在恰当的时候。而“恰当”与“合适”却正是《中庸》的本质。”

    所以,做同一件事,是粗俗还是文雅。关键之处还是看你是个什么人。

    “那么另一件呢?”柳长街看着她的眼睛。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拿在自己手里的长剑。

    她似乎已经不用回答,刚才刺向柳长街胯下的那一剑,已经表明了她的答案。

    还有一件,自然就是杀人!

    “所以你所说的“初一十五。就是杀手的名字,你的名字!?”柳长街点点头,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由看了一眼刚刚又再坐回桌上的几个黑衣人,原来是听了女子先自报了名号才又坐下。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不离开……。”

    “如果我不离开?”柳长街回过头,接着又问道。

    “那么我就把你在丽春院付的二十两银子还给你。”女子呵呵笑道。

    “哦?怎么个还法?”柳长街看着她。

    “自然是替你料理后事的那种还法,我们无论做哪一行,都是讲究公平交易。”

    “你什么都没做,银子自然是要退还给你,我们从来都不欠客人的。”女子怕他不清楚为什么要还银子,又接着解释。

    “那么我喝的那几杯酒和那只鸭腿呢?不算钱吗?”柳长街很纠结,而且他的确是在认真思考,扣除酒和鸭腿后,女子还能退还给他多少?

    “那算是送的祭品!”女子这次的回答却是很干脆,因为她手中的长剑也同样很干脆。

    只见话音刚落,女子手起处,剑光闪动。寒光又已到柳长街眼前,从三丈之外回到了柳长街的眼前。

    这是杀人的剑,而不是剑法,杀人的剑似乎从来都不讲究剑法,更或许根本就没有杀人的剑法。

    因为人会动!

    更因为杀人的剑,已是凶器。而剑法通常都是给人看的,凶器却並不是让人拿来看的。

    就如同杀人的人,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看见。所以,他们通常都会选择一个快字。

    要不被别人看见,当然是越快越好。

    杀人的剑也是一样!

    二胡声起,似乎跟窗外的风雨声溶在了一起,老先生将二胡也拉得很快。从开始如高山潺潺流水,到了后来在风雨声中听来,已如海涛拍岸。只听出秋风肃杀,铁马金戈。

    女子也在杀人,所以她的剑也很快,也同样也没有剑法,只有招数。

    剑法与剑招是不一样的,剑法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开宗立派流传后世。

    但剑招却可以杀人,而且杀人在大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用过多的招数。要是合适有效的话,恰巧只需要一剑就够了。

    当然,如果不用剑是用刀的话,一刀也行。再如果条件不允许,一块板砖一把锅铲都行。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越顺手就越简单,办起事来也就会越容易。

    女子的剑也很简单。只有“刺”这一招,而且她的长剑本来就是为了“刺”而打造的。”

    前刺后刺,正面刺侧面刺,再上刺下刺。

    女子转眼间已如闪电,似白驹,在滔滔二胡声里朝着柳长街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

    女子剑刺如波涛,撼天动地,无坚不摧的波涛。柳长街人却如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扁舟一叶,似乎片刻间就要被巨浪拍翻,但转眼间又从浪里钻了出来,虽然凶险无比,但始终却是在风雨中穿行。

    旁里桌上众人只见女子刺出的寒光时而连绵一线上下跳跃,时而随着身体转动化作点点寒芒耀眼。剑刺出来的嗤嗤风声将堂上灯火也带得飘摇。

    少年一身青衫却只在寒光里往来穿行闪动。

    转眼间,火石电光,女子已连续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剑,却终是没有刺到柳长街身上。

    女子见终是不能得手,不由牙一咬,暴喝一声,剑招已变。连续七个十字寒光划出,竟是由刺改成了劈斩。

    柳长街却是没有想过,如此细剑竟然也可大开大磕,脚下忽然微有滞缓。只这一下就失了先机,被十字剑光逼到堂后墙边。

    女子见已将柳长街逼到墙前,料想他已退无可退,嘴微微一扬,突然收剑,再瞬间刺出时,一柄长剑似乎变成了七把同时刺出,只要将柳长街立刺当场。

    却在此时,二胡声停!

    女子长剑刺出,只听“铮”的一声,看时,长剑却刺是进了墙上的壁画里,再看时柳长街已不在身前。女子只觉得一只手掌已抵在自己后心。

    身后一个声音短而有力,喝道,“收手!”

    堂上片刻的宁静,众人只见女子手执长剑刺进大堂的墙壁。柳长街已转到她身后,手掌抵在她后心处,掌力却是未吐。

    而方才发出“收手”一声的,却是柳长街身后一人,此人将长剑抵在了柳长街后颈大椎穴。手臂半收,只再往前再伸长一分便可透颈刺入。

    一时间,三人背对大门,朝着里面墙壁连成一线。二胡声停,三人衣服只被从大堂门中进的风吹得衣角飘起,紧贴在身后。人却似都已变成石雕,纹丝不动。

    堂上众人目光投向柳长街身后第三个人,不由都眨了眨眼觉得诧异。原来此人却是刚刚还在角落座上拉着二胡的老先生。五十上下,三缕长须,一身蓝衫己旧,却仍杀气逼人。手里握着指向柳长街后颈的长剑,剑长三尺,宽一指。

    竖着的一指。

    与柳长街掌下女子的长剑一模一样。

    女子听到身后是二胡先生的声音,手中长剑松了松。也不怕身后手掌,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柳长街笑道,“身手却是不错,但人却错了。”

    柳长街只觉后颈寒气袭人,但女子已转过身来,他的手掌已由抵住背心变成快要碰到她饱满的前胸。柳长街不由尴尬地笑了笑,将手缩回放下,“你就不怕我掌力拍出?”

    “你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你要拍出,你已经是个死人。”女子又笑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

    大多时候男人跟女人在意的事情不一样。所当一个男人在意一个女人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因为,在女人的心思里,没有“在意”二字,她心里有的只是“愿意”与“不愿意”这三四个字。

    “哦?”柳长街看着她。

    “因为我有信心,对你身后的那柄剑有信心。”女子道。

    “哦?”柳长街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他在这个时候,的确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刚才你问,我却忘了告诉你。“初一十五,”是两把剑。”女子又说道,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初一”是一个人?“十五”也是一个人?”柳长街问道。

    “我是十五。”女子道。

    “那么身后这位二胡先生,自然就是初一了。”柳长街笑道,突然发现大概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青楼里,有姑娘,自然也需要二胡先生。本来就是很合理的事情,不是吗?”十五笑着反问。

    “而你身后那柄剑,七年之中,从未失过手。”十五又道。

    “所以你对他有信心?那么七年之前呢?怎么失的手?”柳长街问道。

    “七年之前?”十五见这个时候,立马就会血溅当场的时候,柳长街还问出这个问题,不由仔细看了他一眼。但还未及说话,却又将眼睛看向了酒店大堂的大门,因为她正好对着大门。

    只见突的“叭叭”两声,之前被柳长街打飞到门外的两条汉子又倒飞进来,跌落在蓝衫二胡先生身后。

    店里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随着女子看向大门。

    只见大堂被撞得大开的门口,黑色雨幕中站立着三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