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白云边·柳州的棺材·中
梁家二少年本来就是为了在白云边面前露一手，见到郭来如此使枪夹棒嘲讽的言语，又见白云边与郭来的亲昵。年少气盛，妒火横烧，哪里还能忍得住。
只见面色铁青，站在前方的梁大宝已抢身而出。
只听“呛琅”的一声响起处，梁大宝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在白云边的惊呼声中，梁大宝手里长剑己划开蓝天白云下如镜的水面。剑光闪闪，似一道白虹刺向郭来咽喉。
剑快人狠，少年气量虽小，剑却不弱。性子虽急，招术却不燥。
梁大宝一剑使开，人便已是沉下心来。脚下七星踏上，手腕转动间，行云流水般刹那刺出连绵七道寒芒。
海上升明月！
海面上初升的朝阳也很美，阳光很温暖，七月的晨风，也很温暖。但却都无法驱散梁大宝剑尖的七点寒光，七道寒气。
他似是巴不得在白云边面前，使出平生本领，立刻将郭来刺于剑下。
世家大族，成名并非偶然。而能够放得出来行走江湖的弟子，总也是有一些本事，才不至于丢了家族的脸。
况且是梁大宝这样的长门嫡子，更是一个从小就重点培养的人才。
梁小宝见大哥出手，看了白云边一眼。对着郭来笑道：“郭先生尽管放心去打，即便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梁家也不会亏待了先生。”
“只因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带着棺材。”他又补上一句。
世家子弟通常都很骄傲，柳州的棺材同样也很有名。
郭来见剑到，脚尖闪动，如蜻蜓点水般在浅水中连续倒退出七步，避过了迎面而来的绵绵七剑。
梁大宝见七剑落空，更是气急。手腕转动，转身又是连环十四剑，一剑快似一剑，前剑末尽后剑已出。
十四剑竟似连成了一条白线，在不绝于耳的嗤嗤破风声里，刺向郭来。
面对继续追杀而来的连绵剑光，郭先生本来微笑着的脸，却皱了皱眉。
“若是换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百姓，已然死在了他的手里。”
郭来心道，本来以为梁大宝只是少年心性，好胜使气。待见他如此草菅人命，剑剑杀招。不由眼神一凛，杀心已起。
只见郭来突地疾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搭起，往梁大宝刺过来的长剑上弹去。“筝”的一声轻响，手指正弹在剑脊之上，已将长剑连绵的白光打断。
接着郭来转过身形，足尖轻点水面，“燕子三抄水”，灰影起处，便往海滩远处的山脚断崖掠去。
梁大宝见剑招被断，更是火气上头。见郭来走，手里剑花一挽，脚踩浪花，也如离弦之箭向着郭来追了过去。
梁小宝见状，嘴角微微翘起，皱了皱眉头。也是急提脚步，跟随梁大宝，轻点水花向二人追过去。
梁大宝见剑招被断，更是火气上头。手里剑花一挽，脚踩浪花，也如离弦之箭向郭来追过去。
梁小宝见状，嘴角微微翘起，皱了皱眉头。也是急提脚步，跟随梁大宝，轻点水花向二人追过去。
白云边见三人向断崖而去，看向了码头上的几张桌子，眉头也皱了皱。
只在转眼之间，郭来与梁家双宝三人身形已绕过山崖，消失在码头众人的眼里。
郭来见绕开了众人，在崖前转身而立，只待梁大宝到来。
梁大宝见郭来转过身，身形立至。也不搭话，抬手剑起，刹那间朝郭来刺出七七四十九道寒芒。
柳州梁家的剑，少入中原，但也并不比任何门派的弱。
却在此时，梁小宝已飞身到梁大宝身后，手挽长剑，高声叫道：“大哥，我来助你！”
郭来跃起身来，滑开脚步，避过四十九道剑芒。他见梁家兄弟两人同上，眉宇之间杀气更甚，灰影连续闪动，眨眼已在镜面般的海水里掠至梁大宝身前。手掌抬起，只待挥出。
梁大宝却是皱起眉头，没有看向郭来，而是向身后梁小宝喝道：“滚！”
见他在此刻竟然还在分心二用，连郭来都微觉意外。
此人不是实在太厉害，就是一个菜鸡。
但郭来却没有猜中。
梁大宝话音未落时，郭来已听到“砰”的一声，却不妨是梁大宝身后的梁小宝已经挥出一掌，拍在梁大宝后心。
梁大宝自然是不及防备，被掌力拍中后心要害。掌力之下，人已如断线风筝飞出七丈，“扑”地一声，掉落在崖下海水里。
郭来蓄掌末出，见此情形，却是搞不清楚状况。不由停下了身形，看向梁小宝，收招而立。
却见梁小宝右手挽起长剑，低头看向自己刚刚将大哥拍得飞出的左掌，嘴角闪过一丝狰狞，微微冷笑。
他看着前方郭来不解的眼神：“你也许都猜错了。”梁小宝阴恻恻的笑道。
郭来看着他，却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
“他的剑法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但却也不是菜鸡。”
“他之所以在跟你对决时会分心，只是因为他的习惯。”梁小宝看着海面漂浮着的尸体，说道。
“自小就养成的习惯，对我的习惯。”梁小宝又笑了笑，他笑得有些不太舒服，也有点不自然。
“高高在上，对我呼来喝去，欺负我的习惯！”他又接着说道。
“十几年如一日，早已经融入到了身体的血液里。这样的习惯，即使在对决生死时，也无法控制。”
“你自然不了解我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大哥，但我却可以告诉你。”梁小宝道。
“哦！”郭来冷冷看着他。
“对于在世家大族长大的孩子，大家都以为是自小养尊处优，骄纵轻狂。”梁小宝似乎根本不在意郭来听与不听，自己又接着说道。
“但养尊处优与骄纵跋扈，却并不代表是傻子。其实，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得到的锻炼并不比在街头打架斗殴的混混少。”梁小宝看了郭来一眼，又接着说道。
郭来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他。
“即便是傻子，也只会是在装傻。因为在这种地方长大，危险反而会更多。”梁小宝继续说下去。
“这种地方”，自然不是指现在的沙滩，也不是指混战的街头。而是指他自小就生活在那里的“世家大族”。
“也因为空间。”他依旧仿佛自言自语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空间？”郭来这时却不太明白，问道。
“是的，空间。”梁小宝说道。
“成长的空间，生存的空间，甚至是，活下去的空间。”梁小宝看了看郭来。
“如果是在街头长大的孩子，起点的确会低一些，但进一步的空间也会多一些，大一些。”
“而同样的，他们退一步的空间会相应多一些，如果失败，最多是可以不干了。”
“而世家子弟不一样。”他又说道。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郭来听他说。
“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自然起点就会高一点。起点高的话，日子自然也会过得好一些。”
“但也正因为起点高，前面的位置就会少一些。想要再进一步，上个位的话，就会遇上更多的困难。”
“因为世上所有的空间，都像一座山。通常都是越往高处，可以立足的地方就越小。”
“而顶点的位置并不多，会更少。也许只有一个，只能站得下一个人。”
“但这一个位置，不但能决定活在下面的人的喜怒哀乐，有些时候，甚至可以决定山下人的生死。”
“而我，又正好是庶出。”梁小宝又接着说道，说到了重点。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绝对不会相同。在出生的那一刻，命数基本已经确定，没有办法再去改变。
“所以，在世家大族，争夺往往比街头巷尾，市井小民更加残酷，即使是亲兄弟之间？”郭来问道。
“正如同皇城，那红色的高墙和金黄色的琉璃瓦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皇城高墙里面的人们，权力的巅峰，本来就是由鲜血和黄金堆砌出来。”
郭来看着沙滩上梁大宝的尸体，接下去说道。
“是的，因为我们往往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条路叫作权力。只要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了退路，即便是亲兄弟。”梁小宝说道。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单纯。
单纯得不是黑，就是白。不是正面，就是反面。
想逃也逃不掉。
郭来听完，静静地看着梁小宝，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悲哀。
并不是对于梁小宝的悲哀，也不是对于死亡的悲哀。而是对于活着的悲哀。
梁小宝，并不值得郭来悲哀。并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或者做了什么事。
而是郭来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可能去了解他。
对于一个不认识不了解的人，郭来一向是认为，旁人没有资格去作任何评论，更何况对错。
这个旁人，也包括了郭来自己。
只见面色铁青，站在前方的梁大宝已抢身而出。
只听“呛琅”的一声响起处，梁大宝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在白云边的惊呼声中，梁大宝手里长剑己划开蓝天白云下如镜的水面。剑光闪闪，似一道白虹刺向郭来咽喉。
剑快人狠，少年气量虽小，剑却不弱。性子虽急，招术却不燥。
梁大宝一剑使开，人便已是沉下心来。脚下七星踏上，手腕转动间，行云流水般刹那刺出连绵七道寒芒。
海上升明月！
海面上初升的朝阳也很美，阳光很温暖，七月的晨风，也很温暖。但却都无法驱散梁大宝剑尖的七点寒光，七道寒气。
他似是巴不得在白云边面前，使出平生本领，立刻将郭来刺于剑下。
世家大族，成名并非偶然。而能够放得出来行走江湖的弟子，总也是有一些本事，才不至于丢了家族的脸。
况且是梁大宝这样的长门嫡子，更是一个从小就重点培养的人才。
梁小宝见大哥出手，看了白云边一眼。对着郭来笑道：“郭先生尽管放心去打，即便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梁家也不会亏待了先生。”
“只因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带着棺材。”他又补上一句。
世家子弟通常都很骄傲，柳州的棺材同样也很有名。
郭来见剑到，脚尖闪动，如蜻蜓点水般在浅水中连续倒退出七步，避过了迎面而来的绵绵七剑。
梁大宝见七剑落空，更是气急。手腕转动，转身又是连环十四剑，一剑快似一剑，前剑末尽后剑已出。
十四剑竟似连成了一条白线，在不绝于耳的嗤嗤破风声里，刺向郭来。
面对继续追杀而来的连绵剑光，郭先生本来微笑着的脸，却皱了皱眉。
“若是换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百姓，已然死在了他的手里。”
郭来心道，本来以为梁大宝只是少年心性，好胜使气。待见他如此草菅人命，剑剑杀招。不由眼神一凛，杀心已起。
只见郭来突地疾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搭起，往梁大宝刺过来的长剑上弹去。“筝”的一声轻响，手指正弹在剑脊之上，已将长剑连绵的白光打断。
接着郭来转过身形，足尖轻点水面，“燕子三抄水”，灰影起处，便往海滩远处的山脚断崖掠去。
梁大宝见剑招被断，更是火气上头。见郭来走，手里剑花一挽，脚踩浪花，也如离弦之箭向着郭来追了过去。
梁小宝见状，嘴角微微翘起，皱了皱眉头。也是急提脚步，跟随梁大宝，轻点水花向二人追过去。
梁大宝见剑招被断，更是火气上头。手里剑花一挽，脚踩浪花，也如离弦之箭向郭来追过去。
梁小宝见状，嘴角微微翘起，皱了皱眉头。也是急提脚步，跟随梁大宝，轻点水花向二人追过去。
白云边见三人向断崖而去，看向了码头上的几张桌子，眉头也皱了皱。
只在转眼之间，郭来与梁家双宝三人身形已绕过山崖，消失在码头众人的眼里。
郭来见绕开了众人，在崖前转身而立，只待梁大宝到来。
梁大宝见郭来转过身，身形立至。也不搭话，抬手剑起，刹那间朝郭来刺出七七四十九道寒芒。
柳州梁家的剑，少入中原，但也并不比任何门派的弱。
却在此时，梁小宝已飞身到梁大宝身后，手挽长剑，高声叫道：“大哥，我来助你！”
郭来跃起身来，滑开脚步，避过四十九道剑芒。他见梁家兄弟两人同上，眉宇之间杀气更甚，灰影连续闪动，眨眼已在镜面般的海水里掠至梁大宝身前。手掌抬起，只待挥出。
梁大宝却是皱起眉头，没有看向郭来，而是向身后梁小宝喝道：“滚！”
见他在此刻竟然还在分心二用，连郭来都微觉意外。
此人不是实在太厉害，就是一个菜鸡。
但郭来却没有猜中。
梁大宝话音未落时，郭来已听到“砰”的一声，却不妨是梁大宝身后的梁小宝已经挥出一掌，拍在梁大宝后心。
梁大宝自然是不及防备，被掌力拍中后心要害。掌力之下，人已如断线风筝飞出七丈，“扑”地一声，掉落在崖下海水里。
郭来蓄掌末出，见此情形，却是搞不清楚状况。不由停下了身形，看向梁小宝，收招而立。
却见梁小宝右手挽起长剑，低头看向自己刚刚将大哥拍得飞出的左掌，嘴角闪过一丝狰狞，微微冷笑。
他看着前方郭来不解的眼神：“你也许都猜错了。”梁小宝阴恻恻的笑道。
郭来看着他，却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
“他的剑法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但却也不是菜鸡。”
“他之所以在跟你对决时会分心，只是因为他的习惯。”梁小宝看着海面漂浮着的尸体，说道。
“自小就养成的习惯，对我的习惯。”梁小宝又笑了笑，他笑得有些不太舒服，也有点不自然。
“高高在上，对我呼来喝去，欺负我的习惯！”他又接着说道。
“十几年如一日，早已经融入到了身体的血液里。这样的习惯，即使在对决生死时，也无法控制。”
“你自然不了解我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大哥，但我却可以告诉你。”梁小宝道。
“哦！”郭来冷冷看着他。
“对于在世家大族长大的孩子，大家都以为是自小养尊处优，骄纵轻狂。”梁小宝似乎根本不在意郭来听与不听，自己又接着说道。
“但养尊处优与骄纵跋扈，却并不代表是傻子。其实，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得到的锻炼并不比在街头打架斗殴的混混少。”梁小宝看了郭来一眼，又接着说道。
郭来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他。
“即便是傻子，也只会是在装傻。因为在这种地方长大，危险反而会更多。”梁小宝继续说下去。
“这种地方”，自然不是指现在的沙滩，也不是指混战的街头。而是指他自小就生活在那里的“世家大族”。
“也因为空间。”他依旧仿佛自言自语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空间？”郭来这时却不太明白，问道。
“是的，空间。”梁小宝说道。
“成长的空间，生存的空间，甚至是，活下去的空间。”梁小宝看了看郭来。
“如果是在街头长大的孩子，起点的确会低一些，但进一步的空间也会多一些，大一些。”
“而同样的，他们退一步的空间会相应多一些，如果失败，最多是可以不干了。”
“而世家子弟不一样。”他又说道。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郭来听他说。
“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自然起点就会高一点。起点高的话，日子自然也会过得好一些。”
“但也正因为起点高，前面的位置就会少一些。想要再进一步，上个位的话，就会遇上更多的困难。”
“因为世上所有的空间，都像一座山。通常都是越往高处，可以立足的地方就越小。”
“而顶点的位置并不多，会更少。也许只有一个，只能站得下一个人。”
“但这一个位置，不但能决定活在下面的人的喜怒哀乐，有些时候，甚至可以决定山下人的生死。”
“而我，又正好是庶出。”梁小宝又接着说道，说到了重点。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绝对不会相同。在出生的那一刻，命数基本已经确定，没有办法再去改变。
“所以，在世家大族，争夺往往比街头巷尾，市井小民更加残酷，即使是亲兄弟之间？”郭来问道。
“正如同皇城，那红色的高墙和金黄色的琉璃瓦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皇城高墙里面的人们，权力的巅峰，本来就是由鲜血和黄金堆砌出来。”
郭来看着沙滩上梁大宝的尸体，接下去说道。
“是的，因为我们往往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条路叫作权力。只要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了退路，即便是亲兄弟。”梁小宝说道。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单纯。
单纯得不是黑，就是白。不是正面，就是反面。
想逃也逃不掉。
郭来听完，静静地看着梁小宝，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悲哀。
并不是对于梁小宝的悲哀，也不是对于死亡的悲哀。而是对于活着的悲哀。
梁小宝，并不值得郭来悲哀。并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或者做了什么事。
而是郭来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可能去了解他。
对于一个不认识不了解的人，郭来一向是认为，旁人没有资格去作任何评论，更何况对错。
这个旁人，也包括了郭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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