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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因陀罗·三日樱

    片刻之后,铁木兰几人的马匹俱被乱箭射中,长枪扎倒。几人只做得尽力步战与天竺众军厮杀。几人左冲右突,却无法离开天竺马阵。

    郭来几人虽武功了得,被天竺军团团围在当中,却也经不住一轮轮箭雨枪刺。几番下来,夜叉,风间晓几人已中枪着箭,杀得浑身染血。

    礁石上小亭里,玉藻前见状,不由大急,她转过头看向月亮映在小亭的影子,又再看过去远方刚开始涨起来了潮水。

    丑时刚到,潮水已经开始上涨,但却没有她希望中的那样快。

    心急如焚,玉藻前皱着眉头许久,忽然抬起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

    玉藻前咬咬牙,似乎下了决心,眼神又突然变得坚定。

    她走到亭前礁石高处,手一挥,将手中折扇对着天竺军的本阵扬起。

    只见在玉藻前折扇扬起的瞬间,小亭后,山脚下的小渔村里突然全部亮起灯光。每家小屋都像是约好的一样,同时亮起了灯光。

    紧接着,村里的木屋四散裂开,所有的木屋都四散裂开。刹那之间,只见十几门铜炮从各个裂开的木屋里推了出来,在村前一字排开。

    顺着玉藻前折扇方向,炮口一齐对向天竺本阵。

    玉藻前不再犹豫,又将手里折扇再向前指了过去,只听她唰的一下前折扇打开。

    星月如昼,纤纤身影,一袭红衣。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手挥折扇指向了天竺军阵。

    折扇打开是信号,炮击的信号。

    一时间,渔村火炮齐鸣,隆隆炮声中,铜炮里一颗颗灼热的炮弹划过夜空,如同颗颗流星,呼啸着向二天所在的步兵军阵轰去。

    玉藻前正盯着火炮的方向,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一个白衣女子已从裂开了的渔村轻轻跃起,又轻轻飘落在她的身后。

    白衣女子看着玉藻前的背影,静静凝视了片刻,向她说道:“时候未到,炮打得似乎早了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淡然,仿佛与身旁隆隆炮声全无半点关系。仿佛只是在很平静的时候,说着一件很平常的家长里短。

    玉藻前回过头,也看着身后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衣,细腰长腿,修长的身体很随意地穿着一条白色的贴身丝质连身长裙。也没有任何修饰,只是在腰间随手系了条浅得近乎衣服的白色的浅蓝色丝带。

    面上却笼着一层极薄的轻纱,遮住了上半部的脸庞。只看得到鼻梁下的朱唇粉面。

    一头黑发随手挽了个髻,亭子里面灯火闪烁,能映出面纱后一双明亮的眸子与高挺鼻梁。

    “三日樱,即使凋散也要傲然绽放!”玉藻前也没有解释,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话。一句同样淡然,同样平静的话。

    但她说的却不是旁人的家长里短,她说的是自己的事,自己的话。

    她的平静,只因从扬起折扇那一刻,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承担一切的后果。

    说完之后,她回过头,便在火炮声中跃出小亭。

    只见玉藻前脚下轻点,如一道彗星,在白色的沙滩上划出一道红色的影子,向欢喜园与影照二天飞掠过去。

    “完美的樱花,纵然用尽一生来等待,也是值得!”留在亭中的白衣女子凝视玉藻前飞掠出去的身影。不由又轻轻重复了一次玉藻前刚才所说的那句话。

    她似乎明白了玉藻前的意思,也明白了玉藻前为什么下令,把准备好的火炮提前击出。

    更明白了玉藻前为什么要冲入混战的军阵之中。

    她看着海滩上的那一道红色的影子,轻轻说道:“你是等到了要等的人了吗?!”

    “这个炮,我也不知道?”郭来高声喊道。

    当渔村中震天的炮声响起,沙滩上众人都似吓了一跳。

    这阵火炮来得太快太突然。

    军阵中正在厮杀的双方众人,一时间都停了下来,天竺骑兵与风间苍月八人,全都看向郭来。

    而郭来看着众人投来询问的目光,也是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那你问问!”远处的孔雀也高声喊道。

    “我问谁?!”

    郭来很茫然,不知道孔雀为什么要叫自己去问,更加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应该问谁。

    但循声转过头去,他就看到了玉藻前。已冲入军阵,冲到了自己身边的玉藻前。

    只见刚冲入军阵的玉藻前微微有些气急,但看着他的眼睛却带着笑意,也变得很轻松。

    即便是在天竺众军环绕之下,她依然感觉很轻松。因为她不再需要再站在远处,为了郭来的安危担心着急。因为她现在已经站在了郭来的身边。

    郭来见到她冲了进来,也很轻松。因为他也不用再担心和挂牵,挂牵着玉藻前有没有逃走?会不会又遇上什么危险?

    因为玉藻前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有些时候,心情的好坏,与环境无关,也与生死无关。

    郭来与玉藻前两个人没有说话。

    语言可以不通,但是眼神却是不分国界的,即使是与敌对的天竺马军。

    随着渔村里的炮声再度响起,混战阵里的敌我双方众人一怔过后,方才又反应过来。又再怒吼着扑向身边的敌人,厮杀开来。

    欢喜园天站在天竺阵前,见渔村火炮来袭,却是丝毫不惊。

    他只是对影照天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只是炮打得太早了。”影照天也笑了起来。

    二人似乎早已料到玉藻前的行动。

    “为将者知天时,识地利。玉藻前早已在此伏下炮火,以逸待劳。她又算好潮汐的涨落时刻与炮火射程。”

    “此人若是为将,的确是可以敌万人。”欢喜园天说道。

    “但终究是堪不破‘情’这一关!”影照天却接着叹道。

    原来他们牺牲骑兵,并非只是为了拖住郭来一行九人,而是要提前逼出玉藻前的后手。

    只因他们这一路过来,也已经发现了那许多的小渔村,许多原本在地图上没有,却突然多出来的小渔村。

    于是他们便想到,或许会是玉藻前设下的埋伏。用渔村来埋伏,最隐蔽不过。藏兵藏炮,藏几十匹马,都不会有人怀疑。

    “倒是亏了有多出来的这九个人!”欢喜园天笑道。

    他也不知道玉藻前伏下的是什么,虽然他知道了玉藻前的计划。虽然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玉藻前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他也不可能知道。

    而虽是占了先机,但是行军打仗,总还是要冒一点险,靠一点好运气。

    险他冒了,他已经在打仗,已经开始冒险。

    而好运气他好像也遇到了。

    他遇到了几个能够让玉藻前沉不住气的人,让她提前亮出了伏兵。就是他的好运气。

    欢喜园天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所以,他很愉快地看着混战,摇了摇扇子。

    虽然已是初冬,但快乐,从来都是不分季节的。

    但在他身边的影照天的想法,却是不太一样。

    影照天却没有欢喜园天那样的运气,那样的愉快。

    但她却有着另外一种心情,她很羡慕。

    看着远处阵中苦战的九人,她在心里,竟似对玉藻前有些羡慕。

    似乎是在羡慕她的决断果敢,也似乎在羡慕她能为自己感情而去付出。

    更似在羡慕玉藻前可以为了所爱的人能够到的不顾一切!

    爱情,会让人冲动,也会误了一些事情。有些时候,爱情甚至会造成许多不可挽回的遗憾。

    但单单对于爱情本身而言,却是没有错的。因为爱本来就是一种很干净的感情,而爱上一个人也是一件很单纯,很美好的事情。

    所以,即使在相爱的时候,做出的事情有错,也与爱情本身无关。

    所以,从古到今,才会有那么多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

    只因爱本身就很简单.。他们也都爱得很简单。

    只因他们都真正爱过!

    而此时海潮刚涨起,天竺军阵形未动,还在渔村火炮射程之外。

    二天眼见一颗颗炮弹只掉落在眼前沙滩,只偶尔有一两颗会击在盾阵之中,却已全无力量。

    对天竺本阵没有丝毫冲击。

    看着沙滩上渐渐涨起来的潮水:“你始终没有动手。”

    影照天笑道。

    “出来混,并非只靠武力,脑子也很重要。”

    欢喜园天看了一眼沙滩上,摩尼藏天的尸体,得意地笑道。

    “不如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炮?!”影照天看着玉藻前与郭来共同奋战的身影。

    突然之间,她的眼睛里变得充满了恨意。她的心里也由方才的羡慕,忽然变成充满了妒忌。

    羡慕嫉妒恨!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它们之间的相互转换,有时候会很快。

    有时候,更是比飞出去的炮弹还要快,快得连标点符号都不用打。

    因为爱情虽然美好,但却不属于她,而是属于远处的那个红衣女子。自己并不比她差的红衣女子。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容得下别人的幸福,也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得到祝福。

    妒忌会毁掉一个人,不是自己,就是别人。

    虽说这种选择,通常由不得自己。但这一次影照天决定,由自己做一个选择。

    而在心里有恨,手里又有炮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毁掉玉藻前。

    本来已经很得意的欢喜园天,在影照天轻轻地拍了几句马屁后。将手一招,令旗指处,三艘战舰随着潮水,缓缓向沙滩进逼过来。

    影照天斜起双眼,看着阵中犹在奋力突围的玉藻前。

    嘴角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狰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