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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

    对于水溶的离开,陈恒并不意外。不管用的什么名义,人家举旗是为了造反。只要明白了别人的战略意图,去猜测具体战术就变得有迹可循。

    解决问题的方案,一定出现在高于问题的维度上。咱们要学会向上去思考,要以高于问题本身的层次,去寻求解决之道。与行事果敢的水溶比起来,更精于战事的史鼎或许是陈恒更愿意面对的敌手。

    “大人觉得他们要去哪里?”时至今日,王二已经不敢小觑这位文弱书生。对方虽不能临阵杀敌,靠着身先士卒以服众。可陈恒展现出来的谋略和眼光,以及言出必中的结果,都在刷新王二对书生的固有认知。

    面对王二抛来的问题,陈恒知道这是对方在向自己低头。好面子的武人,总是喜欢用些暗戳戳的小手段,表明内心的心悦臣服。

    “武胜关。”陈恒给出自己的答案。他的判断依据有两点,其一是水溶敢趁夜色行军,目的地必然不远、道路必然通畅。从此处直奔长安,中途少不了山路。绝非夜间行军的良策,非智者所为。

    其二是武胜关后的人马,正是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所部。将这批人引出两湖,顺带接手两湖运来的庞大军需,将极大缓解叛军的战术困境。

    到时,只要赶到长安逼迫云光就范,马上能形成三州割据的局面。不论是北上攻打京师,还是养兵自重、以待天时都是上上之策。

    这般想下来,后面的胜负手,就看武胜关的鲁应雄是如何应对,以及朝廷的援军到底何时抵达了。

    望着寨楼上的残阳,陈恒陷入短暂的沉默。他知道此刻开始,清风寨在战场上的局势,将变得无足轻重。

    一旁的王二还在兴奋的数着军旗,经过大致估算,史鼎还能调配的人马,只有两万人左右。

    这个发现,让王二振奋不少,对坚守下去的信心,又多出不少。

    临阵指挥、布置,并不是陈恒的强项。他抛下欣喜的王二,人刚走下寨楼,就往后方伤员处寻。打仗打的是方方面面,知彼更要知己。眼下局势虽得到缓解,可尚有许多后勤事务等着他去调配处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记好每个人的阵亡和斩首。虚无缥缈的奖赏,还在遥远的未来。可也是困境中的囚徒,赖以苟活的希望。若没有这么一个奔头在,如何让民夫们相信会有荣归故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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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溶走的干脆,同时带走了大多数流匪头目。这批人虽算做可用、可信之人,可与冯紫英等人的矛盾,实在是水溶和史鼎要百般头痛的难题。

    茅大庆等人出身贫寒,又受世家豪族逼迫,致使家破人亡,落草为寇。他们当年能被水溶派人聚拢,靠的就是报仇雪恨的名头。可如今来到明面上,却因为冯紫英、卫若兰等人,迟迟不能成行。双方私下,更是多有摩擦、斗殴。这两批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

    借着分兵之由,将原先的流匪打散重组,是水溶和史鼎的意图之一。营地内留下的两万人马,约有一万五都是茅大庆等人的旧部。另有五千,是史鼎的直系亲随。

    这批底层流匪眼睁睁看着茅大庆等人,以升官的名义被调遣走。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新到的郎将已经给他们安排好明日的攻城序次。

    等待属下们安排好各处事宜回禀,史鼎颇为欣慰引导众将士坐下。这些刚刚到任的郎将,很是担心流匪的能力,更难理解史鼎的深意。

    听着众人对明日战事的担忧,史鼎不得不出言安抚道:“无妨,若有失,必不会怪罪你们。”

    大家一听,就懂了大半。这是大将军要磨一磨军中的派系,趁机削弱下流匪的势力。当下就有人出声问道:“大帅,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一看,就是刚刚触碰到权力的新丁。还不等史鼎答复,已经有出身世家的将士,站出来解释道:“非我同类,其心必异。事无头不成,可你见过人有两身吗?”

    底下的人,听到这个说法,下意识看看史鼎。见其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当即就沉默下去。

    史鼎确实是这样想的,叛军内部如今有两个派系。以冯紫英、卫若兰等人为首的世家子弟,以茅大庆等人为首的流匪。前者跟着王爷干,图的是升官发财,立不世之功。

    后者的人生经历过于复杂,相比起建功立业,更感兴趣的是去找故乡豪族报仇雪恨。而这部分人,恰恰是水溶未来要积极争取的力量。

    既然路线上出现分歧,那被抛弃的会是谁,已经不用史鼎和水溶多言。

    所谓的血海深仇,放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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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数日跋涉,柳湘莲和贾宝玉终于抵达长安节度使的府邸。以贾政的名义递上的拜帖,自然不可能受到门房的阻拦。云光换过一套待客的衣物,便走进会客的大堂内。

    “世侄不在王爷军中安坐,为何会来长安啊?”

    云光不知道贾宝玉的来意,只好借着两家的交情,打起马虎眼。

    贾宝玉却谨记陈恒的叮嘱,能少言就少言,能尽快脱身就尽快脱身。他按照陈恒的吩咐,出声答道:“来给大人送信。”

    云光年过五十有余,长得膘肥体壮,若非官袍在身,瞧他这模样更像一个富家翁。闻言,云光发出乐呵呵的笑声,并不急着让贾宝玉拿信,只打听起对方从何处来、走的什么道。

    宝玉不想卖言语上的破绽,只做偶尔点头、偶尔摇头的模样。见自己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云光只好摊手,示意宝玉拿出随身携带的书信。

    等到书信入手,云光在灯下展信一阅。只见上头写着:悬崖勒马,既往不咎的字样。云大人心中立马生疑,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按下复杂的思绪。对着贾宝玉问道:“这信是谁给你的?”

    看到对方真依照陈恒的猜测说话,贾宝玉的心思当即一凛,慎言道:“世伯,写信之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讲。”云光皱起眉头。

    “永兴节度使冯大人不会来。”

    云光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