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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我叫陈庆之

    我叫陈庆之,今年十八岁,青云观第一百三十代弟子。

    我爹是位田舍郎,在我出生之后,我爹十分开心,因此在最初的两年,我的家庭虽然不算富裕,但是每次上街出门时,爹爹娘亲也时常给我买糖葫芦,我发誓,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然而,意外发生了,有一次,我爹将家中刚宰杀的年猪拿去镇上买,清晨出门,第二日才归,本以为是年猪没卖完,谁曾想当爹回来的时候,不仅仅年猪没了,而且还没拿回来一分钱。在我娘询问之下,爹谎称是被镇里的地痞无赖给抢走的,我娘想去衙门告状,却被我爹以衙门收了好处给拦了下来。

    就这样,接下来的两年里,我父亲每次都日出晚归,而且每次去城里买卖东西,结果每一次都是东西没了,钱也没带回来,不仅仅如此,爹爹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以前的那位温柔慈祥的父亲,有爱的丈夫,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爹爹开始变得暴躁,家中的一切都充斥着我爹的暴力损害。

    有一日夜里,我半夜听见声响,被惊醒,那是我娘的哭声,于是我爬到了娘亲的房门外,我发现了我娘亲正在被爹爹暴打,那一刻我只觉得曾经的爹爹现在竟然如此陌生,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要保护娘亲,结果却被爹爹一脚踢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之上。娘亲,发现了我,他推到爹爹,不顾一切的向我冲来,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看见娘亲担忧的模样,发现娘亲还是那个娘亲,真好。

    那一年,我三岁。

    有一天,我在村中和小伙伴游乐时,听见我的小伙伴大壮说,有一群很强壮的人闯进了我家,于是我便急忙的向家的方向赶去,当我赶到家时,推开房门,只发现家中一片凌乱,摔碎的碗筷,折断的桌腿,翻找的床铺,打碎的地板,以及吊死在屋顶之上的母亲。

    那一刻我像疯子一样的跑去想把母亲救下,可是母亲那冰冷的身体却告诉我,她,那个贤惠而又慈爱的母亲,如今已经离我而去。那一夜,我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后来同村的阿爷将我母亲从麻绳上抱了下来。后来我爹爹却从没有回到过家。我在同村的帮衬中,将母亲下葬。

    后来,听阿爷说,当日找上门来的是镇里赌庄的人,而来的原因是要追回我父亲所欠的赌资,原来我爹爹三年前去镇上卖年猪的那一天起,便被同村的名为何八爷的人骗去了赌场,结果呢,将年猪卖的钱,全被当做赌资输光了,而我爹爹则担心害怕回家被发现,只得谎称是被镇上的无赖抢走。

    只可惜,我父亲在那次之后,便沉迷上了赌博,不仅仅每次将买卖东西的钱全被当做赌资输了进去,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甚至于,将我母亲当做赌资输了进去,于是那些赌场的人,便来到了我家中,想把我母亲带走,结果谁曾想我母亲竟然誓死不从,最终上吊自杀。而我爹爹,却因为害怕被那些赌场的人发现,便离开了这里。

    就这样,我一夜之间失去父亲、母亲。

    那一年,我五岁。

    然而,有一天,我正在家中打扫东西,却听见门外有敲门声,我本以为是阿爷来叫我去他家吃饭,当开门之后,却发现,原来是我那个失踪两年的父亲回来了。此时的父亲带着一位妇女来到了家中,只见那位女子身披华贵的锦袍和丝绸长袍,镶嵌着宝石的首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父亲也是如此。

    当我开门的时候,我父亲一把抱住了我,喊道:“庆之,为父来看你了。”

    原来,父亲在离去的两年中,无意间救下了一位富豪,而富豪也一眼相中了他,将自己丧夫的女儿重新许配给他,也因此我父亲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将我接到家中,不愧是富豪之家,光是住宅便占地十余亩,更不用说府邸内部装饰典雅华丽,金壁辉煌,珠玉堆积,绘画和字画挂满墙壁。

    他们教我读书识字,教我诗书礼乐,然而我知道,我始终不是这个家的一员,随着我爹娘的孩子出生,他们对我的关爱如今变得荡然无存,母亲厌恶我,爹爹看不见我,就连家中下人,也常常拿我当出气筒。

    那一年,我八岁。

    不过,也正是这一年,我遇到了一位老者,当时,我正从家丁的打骂中逃离,来到了河边,发现一位老道士,正在河边钓鱼,老道士说我天生与大道契合,问愿不愿意和他修行。我答“只要有糖葫芦吃,自然便是愿意的”。于是我便被老道士用一颗糖葫芦骗走,进了青云观修行,青云观中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师兄弟和谐,没有话本中的乱糟糟的情爱善妒,有的是大道同行的伙伴,但是唯一缺陷的就是老道士说话不算数,自从我跟他来到了观中,根本没有糖葫芦,有的只有酸酸的山楂,不过也无妨,毕竟我很喜欢这里。

    这一待就是七年。

    那一年,我十五岁。

    师父告诉我,要下山斩断红尘,才能修得天上大道,于是我便开始下山,游历了两年,这两年,我被野兽追过,山贼抢过,也被商家坑过,我本以为这就是我内心的道心之旅,但是当我踏入甘宁府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我真正要斩断的便是此前的家。于是我回到了原本农村的家,本就破旧的茅草屋,在没有人气的滋养,不知道在何场风雨之中就已经倒塌。于是我便来到了母亲的坟前,陪母亲说了一夜的话。

    在最后要离去的时候,我来到了爹爹的家中,我爬上了房顶,看见了我那位已经还未四十,便已经苍老的长出白发的爹爹,也看见了如不到十岁,却已经长的秀气匆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妆容华丽的后母,父亲坐在椅子上养神,母亲在背后给他捏肩,而男孩则拿着糖葫芦在院子中奔跑,何等的其乐融融。

    那一日,我从屋顶下来,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般。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道上,这时一串糖葫芦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正手拿一串糖葫芦,向家中赶去。当时我的心中一计,于是上前和小男孩交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糖葫芦从他的手中骗来,望着他默默离去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则浮现出那位弟弟被我欺负的表情,我将糖葫芦放进嘴里,糖葫芦的甜味直接从心里冒出。

    后来,我发现一位姑娘一直在门外等我,我本以为她是来为小男孩讨个公道的,但是我却因为自己心中的遐想,拒绝和她交谈,以至于最后离去,被玄夏缠上。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被我骗去糖葫芦的小男孩竟然会因此身死,我若是知道如此,便不会再去骗取糖葫芦,但是一切好像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