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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十节

    论地位,我爸是主审,我妈是陪审;论权力我爸就是个小喽啰,一会儿随声附和,一会儿和稀泥,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又假装大义灭亲。说起来我跟小舅也不是“铁磁”,我不出卖他也不是冲着我俩的感情,主要是我们约着一起去滑冰之前,我俩还“狼狈为奸”干了件不光彩的事情---偷瓜。

    我姥爷有个战友在部队上坏了腰,比我姥爷提前转业回来去了镇医院,没少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后来这战友瘫在床上,我姥爷也是又出钱又出力。再后来这战友去世了,我姥爷如常帮助他们一家子。这战友的儿子叫冬子,姥爷帮着送进部队待了几年,回来自己承包了一块地种树种瓜养鸡,每年给我姥爷送瓜送鸡。

    那块地在西,旱冰场在东,中间隔了个一个服装厂,小舅喜欢的那个小姑娘早早下了学,就在那里面蹬机子给睡衣上领子和袖子。小舅非要绕路去看看人家,一根冰棍吊着我让我搁外面等着。出来了还不消停,非得去人瓜地里看看。一看就咽口水,再看就拔不动腿。小舅上手就要摘一个,我吓得不行拼命阻止。他摘到手抱着就往外跑,我慢撵不及,眼瞅着他进了服装厂。我嗓子直冒烟,又饥又渴,恨恨地调头往家走。过了一会儿,小舅捧着两块瓜追出来拽住我。气是真气,馋也是真馋,那红红的沙瓤,那清香的瓜味诱着你。我俩一人一块下了肚,舔着嘴唇咂摸着一对眼,又偷溜进去摘了第二个。在厂门口那树底下,我俩一顿狼吞虎咽,肚子鼓了,嗝也飘了出来,才回过神来这地是冬子家的。我俩以最快的速度打扫了瓜皮,几乎连瓜籽也不放过。要是陌生人,脸丢了就丢了吧,打挨了就挨了吧。可是冬子自当另论,脸丢了那丢的是我姥爷的脸,打估计也挨不住,就我姥爷那几巴掌几拳头,他都懒得招呼到你身上。他会让你上门道歉,让你满条街大声读你的悔过书,臊得你恨不得立刻山崩地裂把你吞了去。

    我妈这“严讯逼供”的架势我真有些招架不住,可我要是招了一半,只说小舅弄伤我这事,小舅是不是得反咬一口,把偷瓜这事秃噜出来。正审时度势呢,我妈接了个电话,听了没两句,我妈就大步流星过来揪我耳朵,命令我爸背我下楼一起去姥爷家。我们到时,小舅背着手站在堂屋正中央低着头,仔细瞧上一眼背着的双手是被绑住的,我心口有个地方“突”地跳了一下,紧着又“突突突”地跳了好几下。出奇地静,没人搭话。“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下意识地攥紧我爸的胳膊。在来的路上,我妈只是色厉内荏地提醒我:一会儿到了姥爷家,姥爷问什么我答什么,不准编瞎话。就这场面这气氛,我敢不说真话吗?我恨不得立刻和盘托出,换一刻轻松。

    “你小舅和那闺女的事你都知道?”姥爷铁青着一张脸,紧绷的嘴唇似有什么让他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吐口。“嗯!”我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又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小舅喜欢人家,别的我都不知道。”“你小舅还跟你说过什么?”姥爷追问。“他没说,他就抱着个瓜给人送去了,出来我俩又偷着吃了一个。”小舅抬起头来,笑了笑说了句“傻丫头”。姥爷厉声呵斥,言语间我听得了“孩子”两个字。场面一度变得很混乱,姥爷追着打,我姥和我姨我妈紧跟着护着,生怕打坏了。回家的路上,我整个人还是懵懵的,那姑娘,厂里的男人,孩子,我小舅?一团乱。

    晚饭后看我妈心情好多了,不那么急赤白脸的了,我又凑上去想问个缘由。我妈点着我的额头语重心长:得亏这事你没掺和,要不你姥爷非打断你的腿不可。原来冬子那地老有人偷瓜又偷鸡,这人鬼精白天不露面,上半夜不出现,专挑下半夜下手。冬子盯了这人一阵,眼看要逮住了,次次都被这人逃脱了,冬子记得那人是跛脚的,身上有股子中药味。小舅就是点背,赶巧那天去给人家送瓜。平日里厂里的人只知道这姑娘有人送瓜还送鸡,不知这人是谁。小舅临走还有人打趣:小伙子,这次怎么光送瓜没送鸡,把我小舅给问懵了。这不这姑娘被家里人发现有了身子,任凭打骂哄骗就是不说孩子爹是谁。家里人听厂子里相熟的人咬耳朵,便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门。我姥爷哪受得了这份气,当下就把我小舅绑了一连问了好几声认不认错,自始至终我小舅就说了两个字:不认!

    冬子自然知道那人不是小舅,小舅和这姑娘的事冬子不清楚,可他就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便找到姥爷说了一番。姥爷更气了,一气小舅不该去偷瓜,二气小舅十有八九被人耍了。姥爷和冬子商量现在事情这样了,估计那人得消停一段日子,也保不齐他何时还会下手。地太大了,两个人也截堵不住,不如弄两条狼狗养着,军犬退下来的动如闪电,不愁抓不到人。姥爷日日盼夜夜盼,没再数落小舅也没给什么好脸,禁了小舅的足。小舅倒也安生,待在屋里电视开得老大声。据说我姥去找过那姑娘,看着像个安静贤淑的,倒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我姥爷知道了,免不了嘟囔我姥两句,嫌她经不住事,这么几天就坐不住了。我姥瞅一眼我姥爷那大烟袋鼓鼓的,又点上了,茶又续上了。扔下一句:今夜别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的,我觉轻睡不好。

    两三个星期过后,那狼狗当真在下半夜死死咬住了一个男人。冬子也是部队呆过的,我姥爷随便教他几招,他就跟这狼狗混熟了,还给它俩起了名字“西爷”“瓜爷”。“西爷、瓜爷别咬!”冬子喊着追上去,到跟前已气喘吁吁。那男人蜷缩在地上,惊恐大喊:别咬我!别咬我!冬子拿手电筒一照,脸生。得了信的姥爷带着厂长和支书赶了来,厂长一眼就认出了这男人是前几个月到厂子里来要钱的,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个子不高,心眼子不少。不到二十就结了婚,家里有三个娃。厂里没钱,把他当菩萨供着好吃好喝的,心情好就去厂子里转转,时常见不到人。揪着这人走时,他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踏实,任他说他是头一次,冬子都不带信的。姥爷是个直肠子,恨不得立马把这姑娘的事问清楚。冬子把姥爷支到一旁给姥爷出了个主意。姥爷便扮作这姑娘的家人,以自己闺女全都说了为由诈他,他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是真心喜欢,他会负责任的。姥爷等不及天亮,撕巴着这男人就去了这姑娘家。这姑娘见到这男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她那爹弄清楚来龙去脉甩了自己闺女俩耳光,连连对我姥爷说:对不住,对不住。明天我一定登门道歉,还你家孩子清白。

    小舅得了清白能出门了,还是个“街溜子”。只是以前小舅是个阳光活泼、花孔雀般的“街溜子”,任哪个熟悉的人见了都没眼看。现如今小舅成了个寡言少语、素衣素发的“街溜子”,相熟不相熟的都愉快地跟小舅打声招呼。我小小姨说,我小舅绷了半个月有余,绷不住了又去找这女孩子,被我小小姨撞见了。小小姨偷偷摸摸跟在后面,担心再惹出什么事来。最后无果而返,那家人吞吞吐吐的,撂下一句:不是不让你见,是……唉,没脸说啊!就关了大门。第二天隐隐听到些闲言碎语,都说这姑娘就跟这男人看对了眼,死心塌地非这男人不嫁。家里人锁着她,她也死性不改,趁着夜黑自己爬梯子溜出去跟着这男人走了。还传有人在加油站遇上了他们,有说有笑的,不知底细的还当真以为他们是恩爱的两口子。我小小姨悄悄把这事跟我姥和我妈说了,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没个结果,临了我小小姨说了一句:我看我弟就是不甘心,想问问平时对她这么好,怎么到了节骨眼上不肯帮他说上一句。我妈和我姥愣了一会,我姥抬手就给了我小小姨一下子:你怪明白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我妈心情刚平复了些,我爸就把二胎的事提上了日程,提前也跟姥爷、我姥打了商量,也能帮着我妈换换心思。这就听说我妈那同学回来了,我爸怕我妈再一激动又回到老样子,不让我妈上门去。都说她那同学是被男人骗光了钱回来的,路费饭钱都没给留一点,活该她骗人钱,也让她尝尝这滋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人往她家扔臭鸡蛋,有人往她家门口泼红油漆,我妈让我爸去冬子那地里挑桶鸡粪也泼在她家门上。我爸说着好好好搪塞过去,我妈也知道我爸干不了这事过过嘴瘾也就算了。她那同学被抓的时候,我妈忍不住叹气,朋友这辈子是做不成了,钱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追回来。

    过了段时间,我小舅不知从哪里得了信,我妈同学的男朋友也回来了,在什么山上躲着。小舅谁也没告诉,带着他那长茧的拳头约着他那几个“街溜子”兄弟奔着那什么山就去了。回来时是救护车拉回来的,天黑咕隆冬的,他那几个兄弟也说不清小舅是怎么仰头倒下磕过去的。说我小舅聪明吧,他两眼一抹黑就敢上山跟亡命徒对命;你说他笨吧,他还知道动手前先躲远处去报个警。人是抓住了,钱花得差不多了,五十万就追回了十二万,我妈高兴见着回头钱了,生气只回来了这么点,又心疼她那立了大功的好弟弟。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好几拨人来看小舅。有他那“街溜子”兄弟,有跟我妈一样的受害者,有银行的,有警局的,有学校的……小舅说,出了院他得好好谢谢山上那放羊的老爷子,要不是他回村说了那么一嘴,也就传不到我小舅兄弟耳朵里,传不到小舅兄弟的耳朵里,小舅就不知道。哪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出院的小舅进家门腰杆挺得直直的,宁可曲曲脖子偏偏头。出去找他那些“街溜子”兄弟也是明目张胆的,吹着口哨从我姥爷跟前经过,似乎在说:你看,“街溜子”怎么了?我就是“街溜子”,抓过坏蛋的“街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