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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公子,且慢

    “鱼跑了?”

    山羊胡男子许克,带着年轻的说书先生回来,看着周围一片狼籍,问道。

    “刚才来了个捣乱的,瞧那人的身手应是名江湖侠客,洞悉了我们的计划。”

    同行的林回江抿了一口茶,语气中充满了可惜。

    “小生杨成峰,见过唐公子。”

    “不知唐公子招小生前来,所谓何事?”

    说书先生杨成峰拱手,谦谦有礼问道。

    唐公子看着杨成峰,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兴致勃勃地说道:“杨先生,我自小便对民间的俗文学艺术有兴趣,也算略有研究,为何从未听说过先生所说的故事呢?”

    “原来唐公子也是同道中人,阴敬阴敬。”杨成峰抱拳笑道。

    “先生,是钦敬才对吧。”五大三粗,为人正经的徐克试图纠正杨成峰。

    杨成峰哈哈一笑:“阴敬是指我对公子乃重文之人的尊敬,但我先前不认识公子,只能在心底暗暗敬佩所以为阴敬。”

    “如今我与公子稍微有些相熟了,可以将我内心的敬佩道出来夸奖公子了,便为阳敬。”

    唐公子闻言双眼一亮,道:“先生果然穴多识广啊,善于挖掘前人所未想到之穴位,令开洞天,别有见解。”

    “只是因为家中贫寒,为了赚取足够上京参加殿试的路费,才不得不以此谋生。”杨成峰轻叹了一口气。

    “哦?”唐公子闻言,很是期待地问道:“这么说,方才那个故事便是先生所创作的了?”

    “正是,只不过今日匆匆出门,只记下了这一篇章。”

    “若是公子有兴趣,可以随小生回家,小生家里还创作了不少此类既具文学特色,又兼具生活气息的艺术文学作品。”

    “皆是小生通过生活经验,然后再磨合江湖传说所创造,故事虚实结合,动作活灵活现,保证让公子看了欲罢不能。”

    “不过嘛。”杨成峰拇指头与食指头微微摩挲。

    唐公子急不可耐,站起身子道:“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先生的作品能让人累此不疲,夜以鸡日,回味无穷,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

    ………

    另一边。

    邪魅公子与玄真三人一前一后地落在偏僻的后巷里。

    巷子幽僻狭隘,左右皆是高墙,一眼便能望到巷子的尽头。

    门户紧闭,周旁藤木所编织的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

    玄真三人眉头紧凑,目光紧锁在邪魅公子的身上。

    五指紧握,汗水渗透了手掌,打湿了各自的兵器。

    邪魅公子的双手缓缓向上移动,三人干涸的喉咙将舌头所分泌的口水咽下,蓄势待发。

    可邪魅公子的下一个动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邪魅公子头颅放低,双手呈抱拳的姿势,先前轻浮放荡的表情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正色,俊俏的脸庞多出了三分的凌厉。

    “先前在茶楼中冒犯了诸位乃是迫不得已,我柳承央在此赔个不是,还请诸位见谅。”

    柳承央的语气很是诚恳。

    玄真三人面对柳承央这突如其来,三百六十度的变化,一时间云里雾里。

    “不如先将他拿下,若就这么放他离开,我等的面子该置于何处。”三人目光交接,长河声音细若蚊呐,提议道。

    玄空点头赞同,玄真当即拍板:“好,等下你我三人同时出手,将这个贼人先拿下,然后等大师姐她们来后,再商议怎么处置他。”

    “柳兄,我等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要我们不追究你,你也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总不能耍完我们之后,随便认个错,道个歉,就让我们放过你吧。”

    说话间,玄真三人故作卸下防备,以一种放下戒心,互相交谈般的姿态走向柳承央。

    柳承央剑眉紧皱,目光笔直地落在三人手里的兵器,他们五指紧握兵器,手背上的筋脉明显处于发力的状态。

    柳承央叹了口气,道:“三位方才真的是事急从权,才无奈出此下策,还请听我解释。”

    “这些话,你留在稍后再解释吧。”

    三人身形同一时间爆发。

    最中间的玄真双手紧握长棍尾部,身如苍松,当头一棒以力开华山之势,笔直地朝柳承央头顶砸去。

    玄空与长河,则分别手持刀,剑,身如鬼魅,从两侧封锁柳承央的躲避路线,强迫他正面交战。

    同一时刻,柳承央身形猛然前冲,飞身一记快狠准的穿心腿,刺破空气,直接踹向玄真的胸膛。

    此次是玄真三人第一次下山历练,平日间都在山中练武,大多数时间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以和为贵,交流武术为主旨的练习,哪里经历过江湖这种野兽式的厮杀。

    一时间,他又想一棒轰向柳承央的脑袋,又想拉棍格挡柳承央这夺命般的一击。

    犹豫间,手上的动作慢了半分,长棍掀起的猛烈罡风才刚落至他的眉头,柳承央的穿心腿已经在他的腹部入木三分。

    “呕——”

    蛮横的力量直接让玄真的腹部抽搐,腹中的黄胆水不受控制地从胃部逆流呕出。

    柳承央并没有下死手,他的脚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不然现在的玄真吐的可不止黄胆水那般简单。

    “玄真师兄!”

    长河和玄空两人提着各自的武器从侧边杀出,刀光剑影,杀意决绝而猛烈。

    柳承央收回右腿瞬间,又再度跨步而出,他的肩膀肌肉虽隐藏在绣袍中,可那聚力隆起的肌肉将袖袍撑得臌胀。

    一击铁山靠,宛如山泥倾泻,落石滚滚,掀起一阵罡风在玄真的耳旁轰轰作响。

    身体紧贴玄真的臂膀,顺势躲开刀光剑影。

    汹涌澎湃的力劲全部灌入玄真的臂膀中,玄真本就被那穿心腿伤得一时间无法提气,脚步虚浮,如今整个人更是直接倒飞出去,从深巷滚至巷口前数尺的距离,才堪堪止住身形。

    整个人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师兄!”玄空两人朝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玄真嘶吼道。

    “他没什么大碍,左臂应该脱臼,疼痛晕死过去而已。”柳承央主动地让出一条道路,看着对面两人道:“你们不要再跟我纠缠下去了,先带你们的师兄去医治吧。”

    玄空二人咬牙切齿,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知道他们已经怒火冲天,不打败柳承央,肯定誓不罢休的。

    柳承央看着眼前的两个愣头青,很是无奈,果然前世为这些道士取名为牛鼻子道士是没错的,果然只认死道理。

    ······

    ······

    白袍女子与身穿黑衣的沐敏儿一路寻找师弟三人,落在房舍瓦砖上。

    “师姐,是那贼子。”沐敏儿指着一处孤僻小巷道。

    此刻的柳承央手持玄真的兵器长棍,道袍飘飘,宛如一代宗师般站在巷子中央,他还生怕两位女子没有看到他那样,朝着她们点头示意。

    “走。”

    两人轻功了得,轻轻一点,施施然地落在了巷子中。

    巷子孤僻,只有左右围墙,里头便是一条死胡同。

    “玄真师兄。”

    黑袍女子刚一落地,便看见玄真三人倒在了柳承央的附近,大致一眼便瞧出三人都受了伤,昏死过去。

    沐敏儿的胸口起伏不定,那方能勉强一窥隐匿在林中的俊峰,里面积攒已久的怒气在此刻喷涌而出:“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对我们出手。”

    白袍女子的玉手也紧握着剑柄,目光也定格在柳承央的身上,随时准备出手。

    柳承央仍旧以先前一副说辞,向白袍女子二人道歉,并解释道:“我并非故意要针对诸位的。”

    “只是,姑娘几人的目标与我相撞,我才不得已为之而已。”

    白袍女子不同于几位师弟的鲁莽,她语气冰冷,问道:“目标冲撞?看来你的目标也是唐鸣了。”

    白袍女子心思敏捷,很快就联想到柳承央的目标也是唐鸣。

    柳承央耸了耸肩,不可置否:“方才若是你们贸贸然出手,恐怕已经被他们的护卫给拿下了。”

    听见此话,白袍女子帷帽下的柳眉倒竖,有些不悦。

    “莫要看那酒楼只有三人,其实他们前些日子就注意到了你们的跟踪,在外面埋伏好了两位高手,等着诸位动手,来个里应外合,擒拿诸位。”

    还未等为首的白袍女子说话,黑袍女子就已经连忙驳斥道:“你胡说,他们怎么可能注意到我们。”

    “我们的跟踪…….也没露太大的破绽。”

    沐敏儿好像是回想起他们种种的幼稚行为,气势也不禁弱了几分。

    柳承央看着眼前如此单纯天真的女子,表情微妙,略微有些头疼:“几位是初入江湖吧,我们也跟踪在诸位身边几天了,诸位连半点警觉性和察觉都没有。”

    “你还跟踪我们!”

    沐敏儿指着柳承央,愤愤不平道。

    白袍女子拦在沐敏儿的面前,冷笑一声,道:“那你利用了我们,还在酒楼轻薄于我后,又我的师弟们打伤,难道我们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倒也不是。”

    “只是你我目标相同,我即不想姑娘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姑娘几人落入圈套而已。”

    柳承央再次抱拳致歉:“如果先前有冒犯几位之处,我柳承央再次说声抱歉了。”

    “那你打伤了我的师弟这一笔账又怎么算?”

    白袍女子看着昏死在地面的同门师弟,问道。

    柳承央看着地面几人,确实也不好解释,毕竟玄真他们三人确实被自己打得挺伤的。

    柳承央还欲多说些什么,却见半空中一口锦旗挥舞,是他们约定好的讯号,他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扔给白袍女子。

    白袍女子接住令牌,只见令牌由木所雕刻而造,中间刻着一个大大的“柳”字,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是我家镖局的令牌,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到乌山镇的柳家镖局,只要亮出这个令牌,我能力范围之内,皆会帮你完成。”

    当白袍女子再次抬起头,想要问他拿师弟们医药费的时候,柳承央早已飞身至上方的屋舍,身形朝着远方遁去。

    “这令牌很普通嘛。”沐敏儿凑上前来,扁嘴丧气道。

    “其实我更想要问他拿钱。”

    “啊,师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计较了。?”

    沐敏儿惊讶道。

    虽说柳承央冒犯了她们,但他也勉强算得上是救了她们一把。

    而且下山前,宗门也给了她们一笔颇为丰厚的盘缠,沐敏儿认为她们没必要在与对方有任何纠葛。

    最多,算自己出玄真几人的药费,当刚下山买个教训,买个成长就算了。

    只是没想到在上道宗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有如朗月仙子般清幽的大师姐,竟然下山才一旬时间,就变得市井化了。

    “敏儿。”

    白袍女子将令牌收入囊中,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几位师弟,空灵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无奈:“方才给了掌柜那袋子钱后,我们就只剩下几十个铜钱上京了。”

    _(゚Д゚)ノ

    ………

    ………

    竹排后巷。

    唐鸣几人骑着杂色的马匹,来到巷口前。

    “唐公子,里面就是小生的住处了。”

    许克用力拉扯马上的缰绳,停住了马匹,让书生杨成峰下马。

    与唐鸣并马而行的林回江,说道:“公子,你先在这里等会,我与许克先去前方探查是否安全,再让公子进去。”

    唐鸣点了点头,扬手道:“速去速回。”

    “两位,这边。”

    扬成峰走在最前面,领着林回江二人走进巷子里。

    百无聊赖的唐鸣左顾右盼,看看周遭有什么趣人趣事。

    秋风乍起,在这不算宽敞的小巷中,卷起了春还秋去的落叶。

    落英缤纷,一顶斗笠混杂在秋黄的落叶之中,尤为显然。

    唐鸣望向那斗笠的位置。

    秋风落叶下,女子身着银白色的窄衫长裙,银白色的腰衱随风飘舞,整套衣服没有任何装饰,女子赛雪欺霜的皮肤,与银白色的长裙浑然一体,似天公所赐。

    女子眉秀如山,眼拥星霜,宛如千年冰雪般纯净的玉脸,双唇不点胭脂,却天生红润,清冷的俏颜上,带着少女与生俱来的冷傲。

    女子的气质,就像是民间传说中的嫦娥仙子,凝聚着世间最纯净的月华塑造而成。

    “青莲….青莲仙子。”

    唐鸣望着眼前如梦似幻,如一副绝世佳画的场景,他失神了,口中喃喃自语道。

    女子捡起了被秋风卷走的斗笠,转身回到巷子中。

    看着那绝世神女的走远,唐鸣也随之清醒过来,激动道:“那是青莲仙子,那就是我心目中的青莲仙子。”

    他宛如失心疯了一般,连翻带滚地狼狈下马。

    “唐公子,我们先在这里等老许他们确定没有危险,再进去。”

    护卫马文元,也赶紧下马,满是老茧的手掌按住了已经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公子。

    前方的巷子九曲十八弯,易于分割,而且两墙间最多只能站三人的空间,如果自己是刺客,也肯定会在里面布下埋伏。

    “放开我,我要找我的青莲仙子!”

    唐鸣生怕错过这绝代佳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仙子的绝世俏颜,为此不惜怒吼道。

    这是他心目中最符合方才杨成峰故事里青莲仙子形象的美人。

    即便是先前,他在京城所强上的美丽道姑,跟这女子相比,也只能算是萤火之光,怎能与眼前的皓月争辉。

    “你们可是青州有名气的打手,就这小小的偏僻乡镇,还能有什么绝世高手不成。”

    唐鸣尝试掰开护卫马文元的无情铁手。

    “唐公子,我们既然接受了节度使大人的委托,就有责任保障你的安全。”

    马文远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冒一点风险,距离目的地还剩下几天的路程。

    只要将这个纨绔完好无缺的送至宁安城,他们就可以收到丰厚的佣金,到时候又可以风流快活一番,没必要在现在才来冒险。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只要你跟我过去,我到时候让父亲在佣金上再多加一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们没有必要冒险,一个美人而已,回到宁安城照样满街都是。”马文元试图让唐鸣放弃。

    “两倍。”

    “公子,请不要为难我们。”马文元仍旧没有妥协,进行冒险。

    “三倍。”

    “相比钱财万贯,公子的安危更加重要。”

    “四倍!”

    “…….”

    “八倍!!!不要就拉倒!!!”

    唐鸣的这份近乎疯狂,他算是把自己的内裤都掏出来了,如果这都无法让他们动心,那就只能忍痛割爱,放弃眼前的绝代佳人了。

    “够了,公子!”马文元一声怒吼反倒把唐鸣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脸正色,道:“我马文虽一届草莽,却也已充分感受公子那份赤子之心,我马文远将为你冲锋陷阵,排除万难。”

    “贾修平,欧阳昊,跟上我!保护公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