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去鲸海？
“诶，那里好像有卖麦芽糖的！”突然苏慕生兴奋地说，他用手拍了拍戚绫云的肩膀，问道:
“吃麦芽糖吗？麦芽糖！”戚绫云这才醒过来。她顺着苏慕生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居民区巷子里有一个搭着雨棚的小摊，一个中年男人正用一只被很长的竹柄杵着的小葫芦瓢盛满晶莹剔透，金灿灿的麦芽糖浆，只见他将葫芦瓢高高举起，举在半空中，然后手腕微微倾斜，葫芦瓢里的糖浆顺着斜口边缘顺滑地流了下来，平滑地落在光滑的石板上。只见他手臂轻盈地在半空中挥动，如戏子的水袖一般流畅地在空中游走，又如轻快的小鸟般跳动。不一会儿他就停下了手，他把葫芦瓢放在一旁装着热糖浆的锅里，然后稳稳的把石板上的糖举了起来，只见一只肉感十足，灵动可爱的黄色小兔子从石板上跳了起来。他把糖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女孩，那女孩兴奋地大叫，蹦跶着小细腿跑开了。
“吃吗，想吃吗？”苏慕生说着，眼睛在另外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屠刚只是说:
“现在有点饿，要吃也是吃点饱肚子的东西。”
“诶，糖也很饱肚子的。谁会不喜欢麦芽糖啊。”苏慕生嘟着嘴，不服气地说。
“但是——”突然屠刚接着说“稍微吃点糖开开胃也不是不行。”
“对吧！”苏慕生又兴奋了起来，然后两人又看向戚绫云。她皱了皱眉，说:
“哼！画糖人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谁稀罕呐。你们这种小孩子想吃就去吃吧。”但她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三人正纠结之际，这时卖糖画的商贩注意到了他们，便笑着扯开嗓子喊道:
“画糖人啊，画糖人。糖人香啊，糖人甜。碗大的公鸡，二月的梅花，你想要啥我就画。娃娃吃了画糖人，喜笑颜开不生病……”正听着他充满诱惑力的吆喝，突然戚绫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刚反应过来，只见苏慕生抓着她的肩膀，两人拖着她走了过去。
“唉，别老是搞这么大的架子嘛。想吃就说出来咯，又没人说你。”苏慕生说。三人来到画糖人的摊子前，那商贩笑着说:
“三位，想画什么啊？”
“我要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龙！”苏慕生首先开口，戚绫云疑惑地看着他，苏慕生冲她笑了笑。
“我要一个长着龙角和龙尾巴的狮子。”屠刚接着说，戚绫云转头又震惊地看着他，屠刚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戚绫云动了动嘴角，刚想说话，突然就听到负屃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女公子，难不成你也要和他俩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就你多嘴。”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然后她看向面前的商贩，说:
“我要一条龙就行了。”
“好嘞！”商贩笑着说，顺手拿起了一旁糖浆里面葫芦瓢做的小勺子“三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十分钟后，三个人拿着各自的糖画走在街上。戚绫云凝视着手里的龙形麦芽糖，只见那条龙雄壮威严，颇有直冲云霄破九天之势。
“好久都没这样飞咯。”负屃说，它长长地叹了口气，颓废地躺在地上。阳光洒在它水蓝色光滑的胴体上，像是水蛇，又像是糖人。戚绫云嘴角直抽搐，接着她张大嘴巴，把龙塞进了嘴里。
三人在街上闲逛，戚绫云的目光在城楼之间扫视，也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角落里可能藏着倭兵，或是任何可疑的人，至少现在的她心里有些感到不妙。正当她的目光落在一条由一堆破旧小平房构成的小巷时，她注意到巷子里面敞开大门的院子里有几个人。他们都披麻戴孝，围在院子中央。一个高个子男孩穿着素色寿衣站在门口，眼神茫然。过了会儿，那男孩注意到了她，便转头看着她，眼神依然呆滞而浑浊。她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苏慕生一蹦一跳进了一栋茶楼，然后转身就要把几个人拉进去。戚绫云直往后退，嘴里还喊着:
“快没钱了，放过我吧！”
下一秒，三个人坐在茶楼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戚绫云战战兢兢地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普洱茶，又要了一盘鲜花饼。戚绫云正默默计算着还剩多少钱，苏慕生倒是很兴奋，他的眼睛就没在哪里停留超过五秒，但他的眼睛总能重复地看向同一个地方，似乎他想把这整栋楼里面每一盏精巧的灯笼，每一根上了红漆的柱子和每一个看起来并不便宜的古玩摆件都记下来。
茶和糕饼很快就上来了。店小二给每个人倒上了一杯茶就走了。
“好久没来城里了。”他感叹道。屠刚反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过城里？”这句话引发苏慕生长时间的沉思。许久之后他才说:
“五岁的时候我去过西边的镇上。你不是也去了吗？就那次庙会。”
“那里也不算大吧。”屠刚说，苏慕生耸了耸肩:
“还好吧，我觉得。”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戚绫云也不想加入他们的对话。此时困扰着她的依然是那些事，似乎人一坐下来，一些烦心事就冲破了脑袋。她一直搞不懂父亲当时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他做出这么可怕的反应。他说，明天早上之前会给一个答复？难道就是屠刚之前说的，同不同意自己跟他们走？这也太荒谬了吧！为什么会同意跟他们走？他们不是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吗？再说了，为什么要跟他们走？跟他们去哪儿？更何况让她跟着两个只见过几面的同龄人去哪个地方，这件事听起来就很不靠谱。想到这儿，她看向一旁的屠刚和苏慕生。她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能感觉到，屠刚和戚恒肯定都知道同一件事，知道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既然这件事跟她有关，那为什么两个人都不告诉她呢？
突然有人晃了晃她的肩膀。她看向一旁的苏慕生，只见对方也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是吃坏肚子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苏慕生问道，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发了会儿呆。”
“有什么心事吗？”屠刚说，戚绫云看了看他，没说话。屠刚接着说:
“如果你是担心我们会突然带走你，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都在等你父亲的答复，在此之前我们不会擅自做决定。”
“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戚绫云说，苏慕生连忙追问:
“那是什么啊？”戚绫云抬眼看了看屠刚，又看了看苏慕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
“首先，我就提醒过你们。倭兵的大部队随时都会登陆并攻打过来，而且他们有可能从北方进攻，也有可能从南方进攻。家父说，明早回给答复，但是万一今天晚上就——”她说到这儿，停下了。所有人都沉默了，接着屠刚说:
“想听我说实话吗？”戚绫云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只听屠刚继续说:
“我觉得倭兵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打过来。”
“哼？你觉得？”戚绫云有些愤怒，但又被他的话气笑了“这可不是儿戏，不是你觉得我觉得就能做决定的，我们——”
“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支援很有可能遇到了海难。”屠刚接着说，戚绫云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算出来的。”屠刚说，声音变小了很多，这回戚绫云真的被气笑了。
“还说你不是道士，都会算命了。行，姑且当你算的是对的，倭兵出事了。然后呢？我跟你们去哪儿？不会去海里捞尸，看看你算的对不对吧？”戚绫云半带着挖苦的语气说，屠刚看着她，眉头紧皱，双手绞在一起。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用一种像是死刑犯在接受审判时回答审判长对自己的死刑判决有没有异议的凝重和绝望，又像是甩掉了一座巨大的大山似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的语气说:
“去鲸海。”
“吃麦芽糖吗？麦芽糖！”戚绫云这才醒过来。她顺着苏慕生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居民区巷子里有一个搭着雨棚的小摊，一个中年男人正用一只被很长的竹柄杵着的小葫芦瓢盛满晶莹剔透，金灿灿的麦芽糖浆，只见他将葫芦瓢高高举起，举在半空中，然后手腕微微倾斜，葫芦瓢里的糖浆顺着斜口边缘顺滑地流了下来，平滑地落在光滑的石板上。只见他手臂轻盈地在半空中挥动，如戏子的水袖一般流畅地在空中游走，又如轻快的小鸟般跳动。不一会儿他就停下了手，他把葫芦瓢放在一旁装着热糖浆的锅里，然后稳稳的把石板上的糖举了起来，只见一只肉感十足，灵动可爱的黄色小兔子从石板上跳了起来。他把糖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女孩，那女孩兴奋地大叫，蹦跶着小细腿跑开了。
“吃吗，想吃吗？”苏慕生说着，眼睛在另外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屠刚只是说:
“现在有点饿，要吃也是吃点饱肚子的东西。”
“诶，糖也很饱肚子的。谁会不喜欢麦芽糖啊。”苏慕生嘟着嘴，不服气地说。
“但是——”突然屠刚接着说“稍微吃点糖开开胃也不是不行。”
“对吧！”苏慕生又兴奋了起来，然后两人又看向戚绫云。她皱了皱眉，说:
“哼！画糖人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谁稀罕呐。你们这种小孩子想吃就去吃吧。”但她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三人正纠结之际，这时卖糖画的商贩注意到了他们，便笑着扯开嗓子喊道:
“画糖人啊，画糖人。糖人香啊，糖人甜。碗大的公鸡，二月的梅花，你想要啥我就画。娃娃吃了画糖人，喜笑颜开不生病……”正听着他充满诱惑力的吆喝，突然戚绫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刚反应过来，只见苏慕生抓着她的肩膀，两人拖着她走了过去。
“唉，别老是搞这么大的架子嘛。想吃就说出来咯，又没人说你。”苏慕生说。三人来到画糖人的摊子前，那商贩笑着说:
“三位，想画什么啊？”
“我要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龙！”苏慕生首先开口，戚绫云疑惑地看着他，苏慕生冲她笑了笑。
“我要一个长着龙角和龙尾巴的狮子。”屠刚接着说，戚绫云转头又震惊地看着他，屠刚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戚绫云动了动嘴角，刚想说话，突然就听到负屃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女公子，难不成你也要和他俩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就你多嘴。”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然后她看向面前的商贩，说:
“我要一条龙就行了。”
“好嘞！”商贩笑着说，顺手拿起了一旁糖浆里面葫芦瓢做的小勺子“三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十分钟后，三个人拿着各自的糖画走在街上。戚绫云凝视着手里的龙形麦芽糖，只见那条龙雄壮威严，颇有直冲云霄破九天之势。
“好久都没这样飞咯。”负屃说，它长长地叹了口气，颓废地躺在地上。阳光洒在它水蓝色光滑的胴体上，像是水蛇，又像是糖人。戚绫云嘴角直抽搐，接着她张大嘴巴，把龙塞进了嘴里。
三人在街上闲逛，戚绫云的目光在城楼之间扫视，也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角落里可能藏着倭兵，或是任何可疑的人，至少现在的她心里有些感到不妙。正当她的目光落在一条由一堆破旧小平房构成的小巷时，她注意到巷子里面敞开大门的院子里有几个人。他们都披麻戴孝，围在院子中央。一个高个子男孩穿着素色寿衣站在门口，眼神茫然。过了会儿，那男孩注意到了她，便转头看着她，眼神依然呆滞而浑浊。她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苏慕生一蹦一跳进了一栋茶楼，然后转身就要把几个人拉进去。戚绫云直往后退，嘴里还喊着:
“快没钱了，放过我吧！”
下一秒，三个人坐在茶楼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戚绫云战战兢兢地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普洱茶，又要了一盘鲜花饼。戚绫云正默默计算着还剩多少钱，苏慕生倒是很兴奋，他的眼睛就没在哪里停留超过五秒，但他的眼睛总能重复地看向同一个地方，似乎他想把这整栋楼里面每一盏精巧的灯笼，每一根上了红漆的柱子和每一个看起来并不便宜的古玩摆件都记下来。
茶和糕饼很快就上来了。店小二给每个人倒上了一杯茶就走了。
“好久没来城里了。”他感叹道。屠刚反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过城里？”这句话引发苏慕生长时间的沉思。许久之后他才说:
“五岁的时候我去过西边的镇上。你不是也去了吗？就那次庙会。”
“那里也不算大吧。”屠刚说，苏慕生耸了耸肩:
“还好吧，我觉得。”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戚绫云也不想加入他们的对话。此时困扰着她的依然是那些事，似乎人一坐下来，一些烦心事就冲破了脑袋。她一直搞不懂父亲当时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他做出这么可怕的反应。他说，明天早上之前会给一个答复？难道就是屠刚之前说的，同不同意自己跟他们走？这也太荒谬了吧！为什么会同意跟他们走？他们不是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吗？再说了，为什么要跟他们走？跟他们去哪儿？更何况让她跟着两个只见过几面的同龄人去哪个地方，这件事听起来就很不靠谱。想到这儿，她看向一旁的屠刚和苏慕生。她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能感觉到，屠刚和戚恒肯定都知道同一件事，知道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既然这件事跟她有关，那为什么两个人都不告诉她呢？
突然有人晃了晃她的肩膀。她看向一旁的苏慕生，只见对方也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是吃坏肚子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苏慕生问道，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发了会儿呆。”
“有什么心事吗？”屠刚说，戚绫云看了看他，没说话。屠刚接着说:
“如果你是担心我们会突然带走你，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都在等你父亲的答复，在此之前我们不会擅自做决定。”
“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戚绫云说，苏慕生连忙追问:
“那是什么啊？”戚绫云抬眼看了看屠刚，又看了看苏慕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
“首先，我就提醒过你们。倭兵的大部队随时都会登陆并攻打过来，而且他们有可能从北方进攻，也有可能从南方进攻。家父说，明早回给答复，但是万一今天晚上就——”她说到这儿，停下了。所有人都沉默了，接着屠刚说:
“想听我说实话吗？”戚绫云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只听屠刚继续说:
“我觉得倭兵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打过来。”
“哼？你觉得？”戚绫云有些愤怒，但又被他的话气笑了“这可不是儿戏，不是你觉得我觉得就能做决定的，我们——”
“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支援很有可能遇到了海难。”屠刚接着说，戚绫云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算出来的。”屠刚说，声音变小了很多，这回戚绫云真的被气笑了。
“还说你不是道士，都会算命了。行，姑且当你算的是对的，倭兵出事了。然后呢？我跟你们去哪儿？不会去海里捞尸，看看你算的对不对吧？”戚绫云半带着挖苦的语气说，屠刚看着她，眉头紧皱，双手绞在一起。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用一种像是死刑犯在接受审判时回答审判长对自己的死刑判决有没有异议的凝重和绝望，又像是甩掉了一座巨大的大山似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的语气说:
“去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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