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争斗者其一

    收银员低头吸溜着鸡肉面条，此时他的脸看起来只是个疲惫的中年人，皱纹也没有他做为天使时夸张。

    “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继续。”审讯人员翻开笔记本，上面记述了朵拉小队与他的遭遇战，“姓名？是你的真实姓名，不是工号。”

    “三信……”他说起话还是拖着老年人的长音，天使化的影响并不是这么容易清除。

    “你是哪里人？”

    “我是进盟人，后来……来了星都打工……”

    “你还记得做为普通人，我是指，平民的生活吗？”

    “记得……一点点，好多事情忘了……我在进盟混得不好，后来看见说招人去希联……在星都也不怎么样……”

    “你是指几年前的希联，进盟签订三十贸易协议的那个时间段吗？”

    “三十贸易协议，是什么……平民，禁止擅自了解敌国信息……会被精英区的警察，抓去幸福局的……”

    审讯人员写下了些什么，继续审问：“你是怎么变成天使的？”

    “我当时……很饿，很冷，很累……但是他出现了，他，是他，他给我了承诺！”三信的眼中爆发了狂热的光芒，语气也逐渐加重，“他是我的主！他赐予了我他的葡萄酒和面包！我，我得到了力量！只要我完成他的任务，他会带我前去应允的血之天国！”

    “血之天国？那是什么地方？”

    “他给我看了！他给我看了！那里有千万的天使，有名录在天上诸长子之会所共聚的总会，有审判众人的神和被成全之义人的灵魂，他们在神宝座前，昼夜在他殿中事奉他。坐宝座的要用帐幕覆庇他们。他们不再飢，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也必不伤害他们。因为宝座中的羔羊必牧养他们，领他们到生命水的泉源；神也必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我观看，见有许多的人，没有人能数过来，是从各国、各族、各民、各方来的，站在宝座和羔羊面前，身穿白衣，手拿棕树枝，大声喊着说：愿救恩归与坐在宝座上我们的神，也归与羔羊！”

    “你的父母呢？他们也能前往血之天国吗？”

    三信被审讯人员一针放了气。他的眼睛重新黯淡无光，“父母……我，已经不记得他们了……他们，还好吗……”

    “这点我们正在派人查找你父母的信息。你还知道星灯镇地区有别的天使吗？”

    “我的地位……很低……我只知道两人，北边有一个……警察所，那里会有……我曾经的伙伴。他们……很可怕。”

    审讯员拿出几张照片放到桌子上，里面是便利店中的焦块，“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你为什么要对他们的尸体做这种事？”

    “我……杀死了顾客……因为他们没有付账……店长说，不能让商品空着，我就把他们做成了商品……”

    “但你要求的付款都是人体重要器官，就算他们付款了他们不是还要死吗？”

    “我……不知道……因为店长说了，客人必须付款……按价目表付……”

    审讯员把他的话记在“店长说”区域，里面已经写了不少东西，店长说保持货架清洁，店长说对客人礼貌，店长说24小时工作。

    “你不是已经成为天使了吗？为什么还要听店长的？”

    “我，我不知道……天使的我，不是我……脑子里只有工作……”

    单向玻璃后朵拉和叶心一起看着里面的审讯工作，叶心在平板上调出对收银员已知的一系列情报。

    “如何？你觉得他在说谎吗？你可是进入了他的心力空间的人。”

    “我觉得没有，我看见了他的一些过去经历，被店长压迫，对工作的绝对专注。你说的那个心力空间，还有阈限空间到底是什么？”

    “天使有能力改变自己四周的物理空间，将其扭曲为一个自己适合的空间，我们称之为阈限空间。阈限空间内部有大量超自然现象，且与天使做为人类时的经历息息相关。比如你们看见的笼子和笼中人，我的心理顾问怀疑是和进盟底层人遭压迫，如同生活在笼子里有关，天上的巨大发光天体象征了精英阶级对他的压迫与监视，笼城间的生产车间代表了他的工作，只有在麻木，无休止的工作中他才能安心，不用思考自己的痛苦。心力空间是完全由灵魂能量组成的空间，进入方法不明，一般是直接上演他心中最重要的经历，这些经历也是他激烈情感的来源。”

    “这样啊，我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但是他没有理由将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

    “那么朵拉你的心力空间是什么呢？”

    朵拉一惊，血色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我们的心力计划，力量来源也是人心中的情感。你放心，我们尊重你的隐私权，但我需要你注意，心力计划会把人心中最珍贵，最痛苦，最难以言说，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全部赤裸裸取出的，你做为班长必须做好准备，每个人都会有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经历的。”叶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房间。

    最痛苦的经历吗？恍惚间朵拉似乎回到了那个下午，NVW镇暴部队，示威人群，还有在她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