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深入调查（1）
考试村，青都的一大奇景，在超级公司横行霸道的时代底层人的上升渠道极其稀少且竞争激烈，金字塔顶能站的人是固定数目。这片四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堆满了廉租房，自习室，书店，辅导班，食堂。睡两平米不到的木板，戴几百度的眼镜，吃过期食材做的大锅饭，最后眼睁睁看着百分之五的名额不属于自己，滚回老家将十几年寒窗苦读的东西全部作废上工地或者流水线。余烬早就任命了，只要不接触希望就没有绝望，至于江心竹嘛……有的人出生是为了罗马，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
余烬敲了敲一家书店的门，铁门的观察窗啪地打开，一双阴冷的眼睛四下张望，停在门前的两人身上。
“本店已经关门了，两位明天再来吧。”
“我们是罗伯特神甫介绍过来参加弥撒的。”戴着墨镜的余烬低声说到，身旁是戴着面纱和头巾的江心竹。
阴冷的双眼眯了起来，“罗伯特？那是谁？我不认识，我这里也没有弥撒。”
余烬左看右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凑上前声音更低地说出暗号，“火月正在嚎叫，大变革之日，已然到来。我叫乙醪，她叫河隼。”
观察窗合上了，门后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持续了十几秒后门才打开。
“两位同僚，请跟我来。”
这里同考试村的各大书店一样，逼仄狭小，目测不到十平米的店铺内塞满了书。书柜从地板一直累积到天花板上，下脚的过道估计只有二十厘米宽，老板却能在其中活动自如。身材娇小的江心竹还能挤过去，余烬却是走哪碰哪。
《公务员考试政治名词速背》，《超级公司入职考试三年真题》，《多人面试：扬长避短》，《话里有话之面试官心理揣测》，各种考试书一本本和余烬的身体碰撞，厚厚的字典边角一下撞到他鞋里的大姆脚趾，疼得余烬龇牙咧嘴。
店长注意到了他的窘态，阴冷的表情一扫而空，换成了和善的微笑。
“抱歉抱歉，我这地方太小了，您将就一下，等大变革之日到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换一个好点的地方开店的。”
余烬和江心竹对视一眼，江心竹把手挡到嘴前轻咳一声，接过话茬，“没，没错，大变革记录着我们的血与泪，当往生之门打开时，血与泪将成为天国的门票。”
这些话都是从那个“脑洞大开”的胖子身上搞来的。那些洗脑教材杂糅了大量宗教信仰，拜上帝教，十教，顺和教，说难听点就是缝合怪，非法宗教都知道要自己编一套圣经出来，这个明显就在抄都没人揭露。
“啊，是《变革约》第八章第十一节。两位同僚已经加入组织很久了吗？连这都会背。”
店长期待地看着两人，余烬连忙接过回答，“没加入多久，是几个月前罗伯特神甫启迪了我们，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这条，所以印象深刻。”
“原来两位还是新人啊，那弥撒也是第一次来的了？”
两人赶紧点头。
“哈哈哈，不用担心，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叫我彼得大叔就好……来，帮我搭把手。”余烬和彼得一起推开扎带和牛皮纸捆绑的《小夫游戏公司机考思路》，下面露出一扇生锈的活板门。掀开后一股夹着腐臭的水气扑面而来，江心竹就算戴着面纱也被喷得呜了一声。
“这下面味有点大啊，我这种人早就习惯了，来，你们用这个。”彼得不知道从哪又变出一瓶花露水，抹在鼻下多少能阻挡臭味。
活版门下是一条粗糙的地洞，门型钢筋打入墙面充当梯子。再往下是条绳梯，黄色的昏暗灯光堪堪照亮去路。
看样子彼得是从自己的书店一直向下挖到了下水道，两根电线也从上面接下来点亮了灯泡，污水道上就算铺了两层塑料板也有污物漫到上面，江心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象自己的鞋子踩了什么软泥一样的东西。
“大叔，为什么弥撒堂在下水道啊，不臭吗？”
“这也是没办法嘛，以前北沙镇只有光胜的时候查得还不严，夏尔大人可以在明面上宣传，后来战争开始了，NVW也进驻了，只能躲到下面了。我们这里还算好的了，有不少同僚还要去玉横山里挖隧道呢。”
彼得顿了顿，接着又说，“不过大人不是已经开始了他的大计划吗？你们也看见了吧，我们的人控制了越来越多的地方，相信过不了多久NVW就会妥协，将部分地区的政权交给我们的。好好干，年轻人们，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对，大叔，我也相信日子会越来越甜的……不过大叔，那些罢工和示威好厉害啊，我们都有这么多同僚了吗？”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罢工示威是从光胜矿井最先开始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没多少人的，可能大人他有自己的秘密部队吧。”
光胜矿井？那不是朵拉和辛普森去的地方吗？
“那，我们付出这么多，大变革之日真的会更快到来吗？”
“应该会吧。”彼得大叔苦笑着，“大家都这么说的，应该会来吧……”
拐过好几个弯再走出一个洞口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这里是下水道的主流，像他们刚刚走的支流有好几条都一并流入此处。污水道有大约七米宽，两边是供市政人员的行道，彼得大叔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方向，带领他们朝一边走去。地上堆着一些脏兮兮的塑料袋，他俯下身敲了敲塑料袋下的地面，竟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地面吱扭吱扭地打开了，塑料袋下面也是活板门，一个男人拿着枪探出头来，两人的目光立刻被他的枪吸引，这正是玉横山里那座工厂的产品，仿造NVW武器的手工品。
“彼得，来了啊，这两个是？”男人懒洋洋地和彼得打了个招呼，一看见江心竹两人他立刻把枪口对着他们。
“没事没事，他们是新人，罗伯特拉来的。”
“早说嘛，吓我一跳……来来来，从这走。话说罗伯特去哪了，联系不上他。”
“他不是去人工湖村领导运动了吗？应该又是NVW把通讯掐断了，不用担心，除非他碰上了那两个魔人否则不会有事的。”
其实遇上了也没事……主要是，谁知道这东西劲这么大啊……江心竹自己尴尬地在鞋里面扣鞋垫，这么好的信息源就这么没了，两人只得又亲自上场搜集情报。
下面是一片开阔的空间，主体部分是一间教堂似的空间，中间是过道，两边是长椅，前面是讲台和挂在墙上的希联公民阵线旗帜，激进团体和宗教团体的象征居然能毫无隔阂地凑在一起。
长椅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余烬和江心竹找了个位子坐下，不锈钢管焊起来的长椅相当硌人，两人不断挪动才找到让屁股不疼的坐姿。四周的其他人看起来各个阶层的都有，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疲倦的体力劳动者，衣服上沾满泥土的农民，还有胸口别着校徽的大学教授。
“真是稀奇，居然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余烬小声地说到，“一般来说非法宗教案件的受害者都有相同的特征，比如焦油之子非法宗教案，还有虫帝教，而且他们都会回避高级知识分子，这里连大学教授都有。”
江心竹也是做了些功课的，这两个案子都是著名的宗教大案。焦油之子非法宗教，一个将目标放在有重要亲人离世，且深陷悲痛无法自拔的非法宗教团体。非法宗教团体会提供一种焦油状的黑色黏稠物体，点燃后吸食烟雾会产生过世亲人的幻觉，非法宗教再辅以洗脑和神秘学，让教众相信只要把钱交给非法宗教亲人就能复活。事后查明教主是个化工厂工人，焦油状物体是生产精神药物的废料，内含致幻剂成分。
虫帝教，在几十年前的青都村镇间流行，那时青都正大力进行私有化改革，原有的家族集体受到严重冲击。虫帝教的主要目标是村镇内的留守老人和儿童，声称世界的唯一真神是虫帝，人要和昆虫一样过大家族集体生活，实际上就是利用信徒给教主敛财。事后查明主犯是几个落魄艺术家，他们用人体标本和电影道具做了个半人半虫的模型。
余烬敲了敲一家书店的门，铁门的观察窗啪地打开，一双阴冷的眼睛四下张望，停在门前的两人身上。
“本店已经关门了，两位明天再来吧。”
“我们是罗伯特神甫介绍过来参加弥撒的。”戴着墨镜的余烬低声说到，身旁是戴着面纱和头巾的江心竹。
阴冷的双眼眯了起来，“罗伯特？那是谁？我不认识，我这里也没有弥撒。”
余烬左看右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凑上前声音更低地说出暗号，“火月正在嚎叫，大变革之日，已然到来。我叫乙醪，她叫河隼。”
观察窗合上了，门后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持续了十几秒后门才打开。
“两位同僚，请跟我来。”
这里同考试村的各大书店一样，逼仄狭小，目测不到十平米的店铺内塞满了书。书柜从地板一直累积到天花板上，下脚的过道估计只有二十厘米宽，老板却能在其中活动自如。身材娇小的江心竹还能挤过去，余烬却是走哪碰哪。
《公务员考试政治名词速背》，《超级公司入职考试三年真题》，《多人面试：扬长避短》，《话里有话之面试官心理揣测》，各种考试书一本本和余烬的身体碰撞，厚厚的字典边角一下撞到他鞋里的大姆脚趾，疼得余烬龇牙咧嘴。
店长注意到了他的窘态，阴冷的表情一扫而空，换成了和善的微笑。
“抱歉抱歉，我这地方太小了，您将就一下，等大变革之日到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换一个好点的地方开店的。”
余烬和江心竹对视一眼，江心竹把手挡到嘴前轻咳一声，接过话茬，“没，没错，大变革记录着我们的血与泪，当往生之门打开时，血与泪将成为天国的门票。”
这些话都是从那个“脑洞大开”的胖子身上搞来的。那些洗脑教材杂糅了大量宗教信仰，拜上帝教，十教，顺和教，说难听点就是缝合怪，非法宗教都知道要自己编一套圣经出来，这个明显就在抄都没人揭露。
“啊，是《变革约》第八章第十一节。两位同僚已经加入组织很久了吗？连这都会背。”
店长期待地看着两人，余烬连忙接过回答，“没加入多久，是几个月前罗伯特神甫启迪了我们，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这条，所以印象深刻。”
“原来两位还是新人啊，那弥撒也是第一次来的了？”
两人赶紧点头。
“哈哈哈，不用担心，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叫我彼得大叔就好……来，帮我搭把手。”余烬和彼得一起推开扎带和牛皮纸捆绑的《小夫游戏公司机考思路》，下面露出一扇生锈的活板门。掀开后一股夹着腐臭的水气扑面而来，江心竹就算戴着面纱也被喷得呜了一声。
“这下面味有点大啊，我这种人早就习惯了，来，你们用这个。”彼得不知道从哪又变出一瓶花露水，抹在鼻下多少能阻挡臭味。
活版门下是一条粗糙的地洞，门型钢筋打入墙面充当梯子。再往下是条绳梯，黄色的昏暗灯光堪堪照亮去路。
看样子彼得是从自己的书店一直向下挖到了下水道，两根电线也从上面接下来点亮了灯泡，污水道上就算铺了两层塑料板也有污物漫到上面，江心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象自己的鞋子踩了什么软泥一样的东西。
“大叔，为什么弥撒堂在下水道啊，不臭吗？”
“这也是没办法嘛，以前北沙镇只有光胜的时候查得还不严，夏尔大人可以在明面上宣传，后来战争开始了，NVW也进驻了，只能躲到下面了。我们这里还算好的了，有不少同僚还要去玉横山里挖隧道呢。”
彼得顿了顿，接着又说，“不过大人不是已经开始了他的大计划吗？你们也看见了吧，我们的人控制了越来越多的地方，相信过不了多久NVW就会妥协，将部分地区的政权交给我们的。好好干，年轻人们，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对，大叔，我也相信日子会越来越甜的……不过大叔，那些罢工和示威好厉害啊，我们都有这么多同僚了吗？”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罢工示威是从光胜矿井最先开始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没多少人的，可能大人他有自己的秘密部队吧。”
光胜矿井？那不是朵拉和辛普森去的地方吗？
“那，我们付出这么多，大变革之日真的会更快到来吗？”
“应该会吧。”彼得大叔苦笑着，“大家都这么说的，应该会来吧……”
拐过好几个弯再走出一个洞口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这里是下水道的主流，像他们刚刚走的支流有好几条都一并流入此处。污水道有大约七米宽，两边是供市政人员的行道，彼得大叔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方向，带领他们朝一边走去。地上堆着一些脏兮兮的塑料袋，他俯下身敲了敲塑料袋下的地面，竟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地面吱扭吱扭地打开了，塑料袋下面也是活板门，一个男人拿着枪探出头来，两人的目光立刻被他的枪吸引，这正是玉横山里那座工厂的产品，仿造NVW武器的手工品。
“彼得，来了啊，这两个是？”男人懒洋洋地和彼得打了个招呼，一看见江心竹两人他立刻把枪口对着他们。
“没事没事，他们是新人，罗伯特拉来的。”
“早说嘛，吓我一跳……来来来，从这走。话说罗伯特去哪了，联系不上他。”
“他不是去人工湖村领导运动了吗？应该又是NVW把通讯掐断了，不用担心，除非他碰上了那两个魔人否则不会有事的。”
其实遇上了也没事……主要是，谁知道这东西劲这么大啊……江心竹自己尴尬地在鞋里面扣鞋垫，这么好的信息源就这么没了，两人只得又亲自上场搜集情报。
下面是一片开阔的空间，主体部分是一间教堂似的空间，中间是过道，两边是长椅，前面是讲台和挂在墙上的希联公民阵线旗帜，激进团体和宗教团体的象征居然能毫无隔阂地凑在一起。
长椅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余烬和江心竹找了个位子坐下，不锈钢管焊起来的长椅相当硌人，两人不断挪动才找到让屁股不疼的坐姿。四周的其他人看起来各个阶层的都有，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疲倦的体力劳动者，衣服上沾满泥土的农民，还有胸口别着校徽的大学教授。
“真是稀奇，居然社会上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余烬小声地说到，“一般来说非法宗教案件的受害者都有相同的特征，比如焦油之子非法宗教案，还有虫帝教，而且他们都会回避高级知识分子，这里连大学教授都有。”
江心竹也是做了些功课的，这两个案子都是著名的宗教大案。焦油之子非法宗教，一个将目标放在有重要亲人离世，且深陷悲痛无法自拔的非法宗教团体。非法宗教团体会提供一种焦油状的黑色黏稠物体，点燃后吸食烟雾会产生过世亲人的幻觉，非法宗教再辅以洗脑和神秘学，让教众相信只要把钱交给非法宗教亲人就能复活。事后查明教主是个化工厂工人，焦油状物体是生产精神药物的废料，内含致幻剂成分。
虫帝教，在几十年前的青都村镇间流行，那时青都正大力进行私有化改革，原有的家族集体受到严重冲击。虫帝教的主要目标是村镇内的留守老人和儿童，声称世界的唯一真神是虫帝，人要和昆虫一样过大家族集体生活，实际上就是利用信徒给教主敛财。事后查明主犯是几个落魄艺术家，他们用人体标本和电影道具做了个半人半虫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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