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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门

    “你在听吗,捕役?”

    突然间,段繁的思绪从几百万光年外被拉回来,他不自觉眨了几下眼,又清了清嗓子才回到:“抱歉,请继续。”

    “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没准我能帮到你。”

    段繁便信口开河道:“我是在想,作为外务与技术部的要员,你们怎么会被称为缝人?”

    “你误解了,捕役。这不是什么‘我们’,而是——我。”对方的法令纹跟着嘴角一起上扬,“‘缝人’不是个职位,是我的名字。”

    “所以这是个外号?”

    “不。”缝人否认,但他抬手捋了捋自己银灰色的刘海后,又补充道:“或许也可以这么理解。”

    “嗯……”

    “所以,拿定主意了么?”

    “实话讲……我不清楚。要不然那个怎样?”

    缝人偏过脑袋,顺着段繁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支并不在推荐之列灰色的手枪。

    “西格P320XFIVE手枪,聚合物套筒,17发双排弹匣供弹,火力续行是不错的。”缝人在滔滔不绝中,将武器取下来放到桌上并推向捕役,“这原本是支竞赛手枪,在此基础上我进行了一些小改装,换了更重的复进弹簧减少卡壳几率。对于手掌偏大的射手,可以选装加厚握把片,提升持握稳定性。这是支很可靠的常规防卫武器,和你们老对手海神的制式手枪——M17,来自同一系统。”

    段繁拾起武器,双手持枪瞄准墙上的纸靶,扣下扳机,枪机在空膛内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就这个吧。”他把空枪放回桌上。

    “不再试试别的?”缝人问,“你还是头一个选这把枪的人。一般捕役都偏向大威力手枪,容许我向你推荐RHINO60DS全自动转轮枪,意大……”

    “免了,就这支。”段繁打断他的“布道”,“我当场拿走还是怎样?”

    “不不,这只是样枪。火器及相关配件会通过榫卯匣统一配发,等你全部确认完毕,我会给你配置清单以及御神役使符,使符可用于激活武器传输协议。”

    “我还没有榫卯匣。”

    “别急,工程师正在给你配装,晚点你需要本人前往查坦拉杰领取。”缝人解释道,“现在咱们还是先继续看货吧。”

    “榫卯匣不在你这儿?”

    “所有涉及跃迁传输功能的设备,均由要塞宝藏库统一管理。”缝人说,“言归正传,目前理事庭没有对武器的配置严格设限,介于这一点,我个人会推荐每位捕役配置至少两套武装,以便应对不同情况。根据当前的交战原则,理事庭希望枪支对人类目标只起到是停止作用,即使得敌对单位丧失行动和反抗能力,而不是直接毙命。

    “当然,你们并不只跟人类打交道,某些情况下,高杀伤性依然是必要的。鉴于这一点,除了基础自卫武器,还有几款长枪可选择;请看这边……AA-12全自动霰弹枪——低后坐力高射速,如果你愿意,理论上只需要一秒即可打空5发标准弹匣。缺点是噪音很大,长度和重量也不低,人机功效偏向欧美人身型设计,所以操作起来需要花点时间适应。”

    缝人见段繁无动于衷,便将AA-12推到一旁,然后转向右侧挂架上两杆外形相似的无托式来复枪:“因此,我更推荐这款国货:LA-K12霰弹枪,北方工业外贸产品,通用12号口径,短小精悍,上机匣有皮卡汀尼导轨和折叠式机械照门,对此可为您提供丰富的选装配件。”

    出于礼貌,段繁还是分别试了试两把长枪,但没有做出任何选择。他不认为自己有机会用到这些家伙。

    “最后,除了常规火器,我特别要向您介绍为御神役量身定制的——‘龙息铳’,”缝人拉开武器挂架下的其中一个铝合金的抽屉,取出一杆外形奇特的长枪,将它郑重其事地摆在段繁面前,“如你所见,很科幻,对吧?这是一支载流子猎枪;一支独特的,专门用于发射带电粉末的霰弹枪。”

    “等离子武器?”

    “不,是电弧。”缝人拨开握把上方的一个调节杆,分布在“龙息铳”枪管上两列由塑料材质包裹的,类似驱动线圈单元的装置开始有规律地抖动起来,并发出微弱的电磁噪声。缝人看它的眼神中分明是慈爱,“弹体在出膛后不仅本身具用杀伤力,还会产生致命的电弧,对大型野兽和某些毛发茂盛的怪物……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拿来打人类目标的话,就有点大材小用了,对方可能会被直接烧糊。它使用特制一体成型的无壳弹。全枪外壳均为聚合物,并带有绝缘保险装置,甚至从水中捞出来,不做任何清洁的情况下也能射击,可靠性一流。缺点嘛,有效射程只能达到二十米,目前这枪还在继续研发中。”

    “好吧,我会考虑考虑……那么,剑呢。”段繁提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缝人显得有些失望,但他没有试图说服段繁,大概觉得对方是个对枪械一窍不通的蠢货,没必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你应该明白,对于没有接受过灌注改造的捕役而言,流刚剑的身份象征意义远比实用意义更高。”他说着正了正带有黄色圆点的黑色领带,似乎想要再次表明自己在这一领域的专业性与权威性。

    “我明白。”段繁说,“告诉我在哪里取剑。”

    “去领取匣子的地方,具体问带你来的人吧。”缝人说,“若你改变主意,随时来这里找我调整你的装备吧。”

    段繁不置可否。就在这时候,天花板上的悬挂链系统开始运转起来,缝人下意识抬头看向墙壁上的矩形开口。几秒钟后,有个白色的盒子随着链带穿过开口,被传送到房间一条承重柱旁的终端升降台。

    “来得正是时候。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步了——使符。”

    缝人等悬挂链完全停止工作后,从挂钩上取下白盒,掀开盖子。段繁凑过去。盒子内部填充着黑色的EVA泡棉,一枚比车钥匙稍大的使符镶嵌在中央。缝人不紧不慢地从衣兜里取出一只淡黄色的橡胶手套戴在右手,从盒子里抠出使符,手伸向段繁。使符正面是一个曲边三角形,由磨砂质地的枪黑色金属打造,正中央是金绿色的理事庭“大脑徽标”微型浮雕。缝人见段繁急着要取,便略缩回手,“别急,先把你的食指放在徽标上——任意一只手。”

    段繁照做了,他还没来得及问,指肚便传来刺痛,他下意识要抽手,但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有点疼,再等几秒就好。”

    段繁最后甩甩手,问:“为什么采血?”

    “使符即是你的身份证明,同时也作为配对榫卯匣时必须的生物识别密匙,请务必妥善保管。”

    “以后每次都需要这样操作一遍?”

    “不,只有第一次需要。”

    段繁收好使符,向缝人道谢。他离开武库走向电梯间的时候,这位西装革履并有一头银发的中年男人一直在门口目送,令段繁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几眼。即使换上了全套崭新的作战便服,段繁在他面前依旧显邋遢,甚至相较英俊整洁的辛尉右,缝人也有过之无不及。段繁猜不透这人是怎么做到把脸上的每一根胡须长度都控制到精确一致,他米白色的正装又是如何能从头到脚不见一丝多余的褶皱。不是所有完美主义者都能通过外表看出来,但缝人绝对是可以的。他看起来就像……就像奢侈名表广告中那种不存在的“工匠贵族”——一边用金调羹搅拌着咖啡,一边操作着数控机床。段繁心想。

    与来时一样,辛尉右竟然还在电梯井左侧的护栏前等他。他并没有倚靠护栏,还是笔挺地伫立原地,翻阅一本巴掌大的皮革小笔记本。听闻脚步声,他抬起脸来,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通焕然一新的段繁,笑着合上笔记本,将手背到身后:“没哭鼻子吧?没有?嗯,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

    “扎手指头是挺疼的吧。”

    “确实。”

    辛尉右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刚好,咱们赶紧出发吧。”

    “现在去哪?”

    ”查坦拉杰。宴会就要开始了。”

    “宴会?”

    见段繁还迟疑,他突然走上来伸手要拉,被段繁毫不客气地甩开。辛尉右也不以为然,依旧是彬彬有礼,“捕役,我们路上细说。”

    “我以为我们是要去拿装备。”

    “那也是去的原因之一。”

    “为何我非要参加这个宴会?

    “因为你被邀请了。”

    “我?”

    ”你和我,我们要代表尹尉正。不必紧张,不需要我们发言,就当是去……享用一顿免费的丰盛佳肴吧。”

    段繁实在拿他的好脾气没辙:“我不紧张。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有必要。理事庭高层和主要负责人都会出席,对你而言正是个重新融入组织的好场合。”

    “我这身出席如此高规格的宴会,不是不妥?”

    “怎会,你现在是御神役了,段繁,你可不是一般身份的泛泛之辈。”

    ”廷尉,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我回这儿不是为了重修关系的。”

    ”嗯。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总之,这也是尹尉正的命令,我想我们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他说着走近电梯。

    走出外务及技术中心,一股诡异的微风再次吹在段繁脸上。整个洞窟蒙着浅蓝色的微光,永夜之地犹如置于揭露黑夜的第一抹晨曦中,在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段繁找不出光源的位置,但肯定的是,这绝非自然光。两人横穿城下区,踩着一片刻满海量不明符文的石砖地,来到广场另一侧。地势至此逐渐下沉,没入一湾澄静的湖泊——弭池。湖边修有两条简易的栈桥,作为停泊渡船的码头。椭圆形的弭池中央,高大的衡霁门伫立在水中。门的两侧,几十道天然形成的石柱错落在四周,组成一道弧形的石障,它们既是大半个地底空间的承重结构,同时又与湖水作为天然的高塔与护城河,守卫着湖对岸的核心地带。

    在几百米的地下,面对如此不可思议空阔,大部分人都会感到自我渺小,不自觉提高说话嗓门;不过,诡异的是,不论弄出多响的动静,在永夜之地也听不到任何回音。

    辛尉右领着段繁径直走向码头,湖边已聚集了好些人,大概都在等候摆渡。段繁很快便注意到,在人群之外,有个穿着宽松长衫的佝偻老人伫立在栈桥尽头,他旁若无人地凝视湖面,右手拿着一根纤细的长杆,脚边还放着个铝桶。还有位身材颀长的年轻女子与他并排站着。段繁起初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她,待他穿过人群,走向这两人的途中,裴安野恰好侧目时也发现了他,无声地点头致意。

    “你在……钓鱼?”出于好奇,段繁先问老人。他猜,要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地下水中钓到活鱼,几率大概不亚于指望从煮熟的蛋里孵出鸡崽。

    “不,这不是鱼竿。”对方解释道,他虽然上了年纪,可举手投足儒雅风流,活脱脱一个仙人。

    他说的没错,段繁仔细一看,老人手里的,只是一根光秃秃的褐色长杆,上面并没有安装钓线和轮盘。长衫老人弯腰从桶里捡出一条三四寸长的小鱼,段繁注意到鱼皮虽然光亮,但绝不是刚钓上来的,因为鱼已经死透了,而且鳞片上还覆着碎冰渣子。

    他娴熟地转动手腕,像是打水飘似的,把手里的小鱼投向湖面,同时另一只手高抬起长杆,凌厉地朝下挥动起来:“我在训练它。”

    段繁还没来得及发问。只见刚才还直挺挺的长杆仿佛活了过来,似一条大蛇在空中扭动,并发出一声抽动皮鞭般的尖啸。与此同时,就在这条冷藏过的小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快要触及湖面的瞬间,有只体若逆戟鲸般庞大的怪物从水中骤然跃出。它灰背白腹,通体透出磷光,长有蹼状的四足并拖着带状的尾。怪物在半空中吐出一条黏糊糊的猩红色长舌,缠住饵鱼瞬间就整条卷入口中。不等岸上的人细看,它已落回湖面,在一片水花中消失不见,仅留下几圈涟漪晕散开去。段繁惊诧不已,但身后人群中竟传出零星的掌声。

    “这是……”

    “船来了。”老人用恢复笔直的长杆指向码头另一侧。只见几条七尺宽的白船独自漂来,停靠在码头。这些小木船上并没有船夫,也不见摆渡的缆绳,只在船首和尾部各挂有一盏木提灯。没等段繁再开口,裴安野就在背后一把将他猛推上其中一艘小船。

    辛尉右一个优雅的跳步,也跟上船来。待所有人坐定,白船便再次自己慢悠悠地滑行起来。等船远离了码头,坐在中间的裴安野回过头,冲段繁说:“下次你发问的时候,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他是谁?”

    “白黎。”辛尉右回答。

    段繁扭头,眺望岸边远去的那个白衣老人,“是我想的那个白黎?”

    “没错。”

    “之前……我应该从没在理事庭看到过他。”

    “那是因为,早在要塞修好前,他就退休了。”

    “那他现在回这儿做什么?”

    “如你所见,”裴安野说到,“什么也不做。”

    “是这样么?“段繁疑惑地向廷尉求证。

    “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辛尉右边说边将手伸进他的榫卯匣,“但劝你们别把手伸出船舷。另外……趁着这个空当,段繁,你要快速了解氦闪小组的首个任务,西塔和和恺之前已经收到了简报,我手中这份文件是给你的。看完之后要收回,所以请勿拍照或做任何记录。”

    段繁本想提出异议,但看到裴安野传递文件时的脸色,他选择了沉默,直接接过翻阅起来。船继续在湖面上径自漂着。良久,辛尉右问道:“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吗?”

    段繁合上文件,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吧。”

    “你所需要了解到的,都在这上面了。”

    “失踪船桥的位置有最新信息?”

    “还没有。你翻到倒数第二页……这是一份完整的‘白恒星’号乘客名单。根据先前的日志,名单中有三个人并未登船。”

    段繁翻阅名单,很快皱起眉头:“这里头有一半的名字都被涂黑了。”

    辛尉右不以为然地笑道:“毕竟是机密嘛。”

    段繁逐一念出人名:“丹尼尔·琼斯?备注上说他是‘海神’的人?”

    “没错。”

    “所以这起事件跟……”

    “就目前的情报,我们暂推定袭击跟美国人无关。琼斯临时改变行程没有登船,或许是个值得庆幸的巧合。”裴安野打断他。

    “但这艘游艇的一部分,现在有可能在加拿大不是吗?”

    “‘海神’不会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划掉的这个人是?”段繁摇起头来,“对了,我不该提这种蠢问题,机密是不是?”

    “也不算机密,稍晚你就会见到他。”

    “行吧。”段繁继续往下念:“赛千手,这是真名?”

    “不是。“辛尉右说,“他是个商人。”

    “商人?”

    “据我所知,与NBS有一些特殊生意往来。”

    “特殊生意。”段繁重复道。

    “这个人值得留意。”辛尉右点头,“因为‘白恒星’号出事后,他曾短暂失联。”

    “你们已经控制住他了?”

    “还没。确定他的嫌疑之前,尹尉正不想打草惊蛇。总之,首要任务依旧是找到船桥下落。你们前往加拿大的航班已经安排好了。氦闪组由西塔带队,你和布藏由她全权指挥。这是一次临时安排的紧急勤务,而且是在‘海神’控制的区域,理事庭能提供给你们的支持非常有限,届时会需要你们随机应变。”

    “嗯……既然如此紧急,我们不该立即出发么?”段繁问。

    “所以你现在感兴趣了?”裴安野戏谑道。

    “是很紧急,但在出发前,我们得让你准备好,段繁。”

    段繁挑起眉毛:“让我准备好,是这样吗?”

    “是的。”辛尉右直言不讳。

    “喂,”裴安野说,“晚点再说这个。”

    段繁将文件交还给廷尉,抬头目向船首,话题就此打住。湖水清冽,却呈现为黑色。船头的灯光打在湖面,仿若照在层层叠叠的半透明黑色薄纱上,远无法触及底部。段繁无法估计弭池究竟有多深。在湖中又滑行了约莫半分钟,渡船进入到一条两丈宽的水道;衡霁门已近在眼前,此时的大门向仰望它的乘客们展现出另一副面貌——一副从湖对岸远观所体会不到的、叫人生惧的强烈压迫感。

    即使历经数次大规模翻修,牌楼的古老并未被掩盖。铺装黑琉璃瓦的飞檐从八方指向穹顶,牌楼檐下,沿着金绿色外壁修建有两层栈道。栈道栏杆外,每隔六七尺挂着一盏棱柱形的灯笼,发出金赤色的火光,光线将几个全副武装的霁门禁卫投影到身后的墙壁上。若不仔细观察他们,很容易把这些侍卫当成是牌楼上的塑像。

    这正是段繁最后一次见到霁门禁卫的地方——与印象之中并无差异。他自然没想到,自己会再穿过这扇古老的棂星门,进入令他获得、同时也是失去一切之地。传说中,这座衡霁门是人与“魑魅魍魉”首次接触之地;用更现代的话说,这是不同维度空间在地球交汇的起点——现在理事庭也早已明白,这不是唯一的起点。不过,自一百多年前它被拆成碎片从原址迁移到了此处重新搭建起来后,除象征性,恐怕再无实际的“功能”。

    穿过衡霁门,是另一番别有洞天的奇景,从湖面的高度开始,沿着洞窟缓坡修起庞大的建筑群;以当代的标准,它们并不算高耸,但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古边塞一般的苍凉与威严,大概正是李白或是王昌龄诗句中才有的景象;楼阁林立,翘角嶙峋。同衡霁门一样,整个楼群既宏伟,又令人感到压抑。而最重要的是,所有这一切,都修建在数百米深的地下。

    “查坦拉杰要塞。”辛尉右侧身倚靠在船首说道,语气终满是钦佩,“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奇观时的心情么,段繁?“

    “我在这儿长大,廷尉,早就记不起初见的事。”

    “哈哈,抱歉,捕役。我这问题问得简直喧宾夺主。”

    宏大的要塞建筑群不断逼近,裴安野忽然转身面朝船尾,与段繁对坐。正当她转身的那一刻,在她闪光的双眸中,段繁有看到什么一闪而过。这转瞬即逝的捕捉,险些撼动了他的内心,让他良久才压抑住内心的愧疚。可等他再次与女孩对视,想要求证刚才的瞬间,看到的只剩下漠然。

    这份漠然,他早已熟稔。

    “不管怎样。”在这个奇怪的空档,辛尉右忽然说道,“欢迎回来,段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