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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重回军营

    君离如归雀,独留妾自悲;

    幸得重逢时,却言战心决。

    深情难再续,了却君王事;

    只愿助其名,难盼花再开。

    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止战非攻,是翊棠定下的破敌之策,此战关乎教众生死,亦关乎武林存亡,因此,翊棠不敢懈怠。反复推敲演练,确无疏漏,方才行动。奈何,天时难测,气温骤降,使得修筑工事难以跟上,如今,唯有削弱敌方势力,方有可胜之机。

    五军门主相聚一堂,共同商议,苦无对策,不得已,翊棠准备兵行险招,出奇制胜,只是此举,定会使赵琼处于两难之间,因此,有些踌躇。

    众人再三追问,寻破敌之策,翊棠始终不语,惹得众人好生扫兴,会议再次不欢而散。

    秋水看出翊棠心思,知他有难言之隐,便在会后,约他一同闲游。

    “翊棠,可有心事?能否告知义父。”秋水关心问道。

    “未有。”翊棠心事重重,却不愿说出。

    “也罢,想来,你自有分寸,为父也就不再多问。”秋水苦笑,不忍逼问。

    走至深处,隐隐可以听到鸟鸣,甚是惬意。翊棠有感而发,拿出九霄,再次吹奏。这一曲,与赵琼昔日离别时相同,以衬哀思。

    秋水听得如痴如醉,深受感染,曲中满是不舍与无奈,秋水看着面前这位少年,心中尽是怜惜。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无奈,怕是经历了诸多苦楚,若是常人,怕是早已击垮,而他,却仍在坚持。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抱。

    秋水身上熟悉味道,将他瞬间拉回童年。想起儿时,每每见到义父,都能少受母亲责罚。义父疼爱有佳,总是会带给他诸多喜爱的玩具,去吃平日里母亲不让吃的美食。

    这是二人之间的秘密,母亲,怕永远都不会知晓。

    翊棠深受感触,不忍哭出声来。

    秋水自是察觉,轻轻抚摸翊棠脑袋,心疼的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并无他人,不必强忍。”

    翊棠心底防线崩溃,失声痛哭。哭声里,既有对母亲的思念,也有对生活的无奈。

    为何上天如此不公,本想过些寻常日子,避乱于世,却偏偏让他经历各种磨难,忍受人间疾苦。

    明明遇到心爱之人,却不能长相厮守,琴鸢嫁与昔日“仇人”,赵琼又成两阵“死敌”,仅留“九霄”陪在身旁,却再无“扶摇”为伴。究竟,这样的苦难何时是头,又何时,才能过上想要的平淡生活。

    翊棠本无心武林纷争,更不关心国家大事,只愿平平淡淡。当今天下,谁人称王,又与自己何干呢?武林之中,谁为霸主,又关自己何事呢?只要不影响自己,能够衣食无忧,就足够了。只是如此小愿,偏偏难以实现。

    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当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自己是“无能”之人,那么便可实现心中理想,找一幽静,与心爱之人过着男耕女织的惬意田园。如今,却深陷各处纷争旋涡之中,难以抽身。

    痛苦过后,痛定思痛,身边亲人皆故,唯有义父一人,再想曹金、元朗两位至交,都是自己想要保护之人,万不能再失去,便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放手一搏。

    看着翊棠哭声渐小,秋水小心问道:“可有好些?”

    翊棠不语,只是将头在他肩头埋了埋,微微点头。

    秋水感到异样,突然知晓其意,连忙将他“推开”,看了看肩头,果然……“你小子!在我衣服上蹭鼻涕呢!”一边整理衣容,一边故作埋怨。

    翊棠带着泪眼,咧嘴笑着,显得十分轻松。

    很多时候,我们都被困在思想之中,会假设很多困难,画地为牢,难以逾越。实则,将每样事物认真梳理,摆清位置和人物关系,那么烦恼自解。虽有不舍,也需舍弃,鱼和熊掌,怎可兼得。贪婪,便是前行路上,最大阻碍。十全十美固然美好,但若不能,只能弃舍。

    翊棠终于想通,冲义父缓缓开口:“义父,我准备再回军营。”

    “什么?”正愁衣服如何清理的秋水,听到此话,目瞪口呆,不解道,“可是要离去?”

    “非也。”翊棠摇头,“如今,武林联盟拧为一绳,勠力同心,皆因武林御史一人,若能将她擒获,联盟自解。”

    “可你方才也说,那军营有序,戒备森严,若要擒她,谈何容易。”秋水这才明白他的心意,但仍心存顾虑。

    “我与其为故交,甚知为人,自有说服之法。”翊棠笃定的说。

    这武林御史,虽为女流,却深谙权谋之道,武林各派能放下芥蒂,结为联盟,且有今日成就,皆是她的功劳。若能将她擒获,群龙无首,联盟实力必然大减,如此可为上上策。

    “那好,需要义父怎么做。”秋水自知此事凶险,但见他如此自信,便决心助他一臂之力。

    “无需帮助,仅我一人便可。”翊棠眼神坚定,不似说笑。

    “仅你一人?”秋水难以置信。

    “是的,只需黄土军将我送入敌军大营,我自有破解之法。”翊棠再次强调。

    “要不,让曹金随你一同前去!”秋水误以他有难言之隐,便想让曹金在其左右,互有照应。

    “曹金虽有鲁莽,但却做事认真,北门城建修筑之事,非他不可。”翊棠担心曹金鲁莽坏事,却又无法明说,为其铺好台阶,以免难堪。

    “那元朗呢?他性格稳重,足智多谋,有他在,为父也放心些。”秋水自然知晓他意,便再举荐。

    “义父放心,若我一人能破联盟,何须劳他人之身。”翊棠虽有把握,但此行凶险,不愿牵连他人,决心一人前往,见秋水仍不放心,便说道,“以我武功,无人能拦,若有异象,也可抽身。若有他人,怕受牵制。”

    秋水回想那日重逢,翊棠也是只身前来,况且他所言极是,若有差池,自己一人行事也方便一些。元朗虽然做事稳重,武功造诣却较为寻常,去了,怕也影响行动,便只得勉强同意。

    二人单独找到黄麟,将心中所想悉数告知,黄麟听后,也是大为震撼,决心随他一同前往,但翊棠坚定独身一人,黄麟拗不过他,又别无他法,只得从他。见他如此机智勇敢,黄麟打心眼里钦佩。

    一天无事,直至深夜,三人独自成行,避开众人,前往密道,在黄麟指引下,翊棠穿梭其中,直至军营。通过运功感知,确认四下无人后,方钻出密道,重新掩盖好后,便在军营中穿行。

    密道幽暗狭窄,仅能容得一人躬身前行,且此密道,关乎教内安危,因此翊棠也是十分小心。

    大帐外,守卫森严,翊棠无机可乘,便故意点燃一处偏帐,惹得营内众人纷纷前去救火,只是赵琼帐前两位执戟郎依旧坚守。

    二人看着远处星光点点,小声嘀咕,显然已心猿意马,只是职责所在,难以抽身。

    翊棠拿起石块,砸向不远处火盆,“哐当”脆响,惹得二人突然紧张,“什么人!”两人持戟向异响方向喊话,见无人应答,其中一人挑唆着另一人前去查看。

    那人走后,翊棠又丢石块,砸向另一火盆,夜色昏暗,秋风阴寒,执戟郎心生怯意,但巡逻哨兵都去救火了,无人可用,先前那人还未归来,朝他方向喊了几声,见无应答,无奈,只得壮着胆子过去查看。

    这时,赵琼也察觉异样,出帐询问,见执戟郎走远,左右观看并无异常,便又转头回去。帐门刚落下,一个黑影突然窜入,捂住赵琼嘴巴,按在一旁。

    赵琼心头一惊,连忙反抗,奈何力不如人,只得任由“摆布”。

    “嘘,是我。”翊棠另一手比在嘴前。

    赵琼只觉声音熟悉,借着帐内微弱烛光,低头见他一身墨服,顿觉亲切,慢慢向上看去,摇曳烛火下,那张熟悉面具,及棱角分明的面庞,让她喜出望外,奈何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大人,营内失火,特来问候大人,是否无恙。”帐外,传来楼兰声响。

    见帐内迟迟未有回应,顿感不妙,刚要掀帐进来查看,却听赵琼发话:“一切安好,我且心烦,莫要打扰。”

    听到大人回应,楼兰顿感安心,不敢贸然进入,却仍顾虑说道:“此火怪异,恐有细作混入。”

    赵琼看了一眼一旁翊棠,自知是他所为,便随口答道:“近来白浪掀天,恐是怪风所致,可有伤亡?”

    “未有,火势未起,便被熄灭。”帐外楼兰恭敬行礼答话。

    “命人加固各处火盆,大战在即,切勿再生事端。”赵琼故意强调战事,就是要“吓一吓”这个“负心汉”,随后又补一句,“我已困乏,不要让人叨扰。”

    “是,大人。”楼兰行礼后,冲执戟郎吩咐几句,便退去了。

    帐外重归平静,赵琼回到塌边,穿好衣装,方才只着亵衣罗裙,如此“暴露”在男人面前,让她有些难堪。

    翊棠也觉失礼,便背过身去,不敢偷看。

    赵琼穿好衣服,取下床头佩剑,直指翊棠,小声叫道:“转过身来。”翊棠虽有察觉,却也不防备,缓缓转身。赵琼向前一步,将剑抵在他的咽喉,再近一毫,便可取他性命,“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翊棠闭目仰天,轻声说道:“为见故友。”

    赵琼听着,心中窃喜,却仍面露严肃,手用佩剑用力几分,刺进肉里,几滴鲜血顺着剑尖流下,质问道:“可是贼人派来刺探军机?”

    “若是如此,我何必进这帐中?”翊棠早已将生死看淡,自知愧对赵琼,所以,即便今日被她索取性命,也无怨恨,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只要能解她心头之恨。

    赵琼自觉有理,放下佩剑,坐回塌边,冷言道:“既是如此,人你也见到了,就速速离开吧。”

    “这般无情,难道,你就没话要问我吗?”见她如此“冰冷”,翊棠心如刀绞,昔日二人形影不离,“耳鬓厮磨”,如今,却如陌生人一般。

    “我与你,无话可说。”赵琼虽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到了嘴边,全都咽了回去,反而冷笑,责怪道,“说我无情,也不知当日是何人不辞而别,舍我离去。更是加入敌营,与我为敌。”

    “并非如此……”翊棠想要劝解,将义父、曹金之事告知,奈何,赵琼并不给他机会,直接打断。

    “够了!休要多言。”说完,又举起手中佩剑,直对着他,“你若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将你擒下了!”见他无动于衷,以为自恃清高,不屑道,“我知你武功奇高,不过,我这营内也不全是吃素的,若真打起来,你不一定能讨得便宜。”

    见无法劝说,翊棠索性放下心中执念,转言道:“我知你心中有恨,恨我不辞而别,更恨武林败类伤你兄性命,但我此番前来,确是为了数以万计的无辜生命。”

    “无辜生命?”赵琼听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谁人无辜?邪教吗?五米邪教,与朝廷公然为敌,收拢恶贼,多次窝藏要犯,他们无辜吗?还是武林各派,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各门各派为扩张势力,收纳弟子,阻其从军,任由外敌入侵,祸害忠良,他们无辜吗?”

    赵琼越说越激动,声调大了几分,惹得帐外守卫警觉,询问御史状况,赵琼大吼几句,莫要他们多管闲事,守卫悻悻,不再言语。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见翊棠迟迟不答话,赵琼反复追问。

    翊棠无力反驳,沉默不语。

    “人人自恃正义,满口仁义道德,行着苟且之事。如此肮脏败类,臭不可当,死不足惜。我就要重整武林,复我河山!以慰家兄在天之灵。”赵琼眼中满是仇恨,语气坚定。

    “如此,当真无情。”翊棠无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