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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弹钢琴的女孩

    三月,春分。

    星潭市中心,地下广场。

    贺璋双手插兜,踩着平衡车,快速穿梭于喧嚣人群之中。

    周边五光十色的店铺内传来一阵阵音乐声。

    不同的歌曲、不同的旋律、不同的唱腔揉杂在一起,嘈杂得有点过分。

    贺璋抬手戴上卫衣的兜帽,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口罩,一刻不停的向地铁入站口赶去。

    不经意间,一阵钢琴声闯入了他的耳朵。

    与他刚才听到的那些流行歌曲不同,那是一首优美而隽永的古典钢琴曲。

    看来又是那个女孩。

    贺璋直接望向广场东南角。

    银白色的树状金属雕塑下,一架老旧的钢琴摆放在那里,是特意摆在那里供路人即兴表演的。

    果然,那个弹琴的女孩正背对着他的视线坐在钢琴前方。

    她披散着黑色长发,头戴黑色针织帽,宽大的棒球外套衬得她的背影有些消瘦。

    广场上人群来来去去,没有一人停步欣赏。

    但女孩似乎并不在乎,只是旁若无人的弹着。

    这不是贺璋第一次看到她了。

    虽然前几次都是匆匆路过,但这一次,贺璋却突发奇想的想要和她认识一下。

    于是他放弃了自己的行程,踩着平衡车来到钢琴旁边,静静聆听。

    贺璋虽然称不上会弹钢琴,但他的欣赏水平却不低。

    以女孩的年龄来说,毫无疑问,她是个天才的钢琴演奏者。

    他观察着女孩,但女孩却没有看他。

    她依旧在专心弹琴,也可能是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黑色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微微有些上挑双眉,垂下的眼睑,以及长长的睫毛。

    一曲终结,贺璋开始鼓掌。

    女孩这才抬眼看着他。

    “这个月我是第六次经过这里了。”贺璋说,“也是第六次看见你在这里演奏。”

    女孩的眉眼弯了弯,似乎笑了笑。

    “这个月我是第六次来这里弹琴了,你是第二个和我说话的人。”

    她的声音很清脆,语气有些活泼。

    “居然不是第一个吗?”贺璋的语气带着遗憾。

    女孩抬了抬下巴,“上一个搭话的陌生人之所以和我搭话,并不是因为我的琴声,那天我摘掉了口罩。”

    贺璋忍不住笑了,“你是在夸赞自己的美貌。”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女孩耸了耸肩膀,歪了歪头,看着贺璋。

    “那么,你为什么来和我说话?”

    贺璋说:“我喜欢你的演奏。”

    “谢谢你的喜欢。”

    女孩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贺璋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她微微扬起下巴,“你确定是真的喜欢,而不是找借口搭讪?”

    “当然,我从来不搭讪。”贺璋强调。

    “你最好是。”

    女孩扯了扯身上的棒球外套,遮住因为外套下滑而露出的肩膀和黑色吊带。

    “走,我请你去喝一杯。”

    贺璋挑眉,“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搭讪。”

    女孩抬手正了正头上的针织帽,用那双弧线优美的丹凤眼看着他。

    “去不去?”

    “去。”

    奶茶店前,贺璋仰着脖子抬头向上看。

    目之所见尽是层层叠叠的商铺,五颜六色霓虹招牌密密麻麻的闪烁着,令人目炫。

    “给,你要的生椰柠檬撞奶。”

    “谢谢。”

    贺璋伸手接过杯子,拉下口罩,吸了一口。

    “好喝。”

    “喂!”

    女孩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贺璋露出的脸。

    “我说请你,你就真的让我请了?”

    “不然呢?”贺璋反问。

    “做得好!”

    女孩动作夸张的比了一个大拇指,同样拉下口罩开始吸奶茶。

    她白净无暇的脸庞微微鼓起,似乎还带着一些婴儿肥。

    有点可爱。

    “我叫贺璋。祝贺的贺,弄璋之喜的璋。”

    女孩点了点头,“我叫姜寄词。”

    贺璋摇头晃脑,“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不错,有文化。”姜寄词又比了一个大拇指,“都会背《长恨歌》了。”

    “过奖,过奖。”

    奶茶店内传来高亢的歌声。

    “我喜欢你的装扮。

    人群中一眼就看见。

    鼓起勇气走上前……”

    姜寄词指了指声音来源,“你觉得好听吗?”

    “不好听。”贺璋说。

    姜寄词强调,“这是星潭市本月新歌排行榜第一名。”

    “但我不喜欢。”贺璋实话实说。

    “哦,我也不喜欢。”姜寄词突然笑了。

    贺璋也笑,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弹琴?”

    姜寄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虚看着上方,低声说:“为了寻找伙伴。”

    “伙伴?”

    姜寄词点头,“参加制作人大赛的伙伴。”

    “制作人大赛?”贺璋惊讶了。

    制作人大赛,全称是“全球流行音乐制作人大赛”,每三年一届,每一次举报都是一场全球瞩目的流行音乐盛会。

    比赛影响力巨大,过往每一个在比赛中崭露头角的人,都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巨星。

    贺璋也曾经想过参加,但很可惜,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团队。

    毕竟,参加这种大赛的话,单打独斗是万万不行的。

    眼下,姜寄词的话对他来说,无疑就像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一个天才的钢琴演奏者不去混古典音乐圈,而是想去参加流行音乐的比赛,这也太难得了。

    与贺璋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且,已知眼前的女孩是个钢琴演奏天才,那么她的同伴多半也不会差。

    贺璋内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面上仍不露声色。

    他语气平淡的问,“既然是参加制作人大赛的伙伴,你为什么不去音乐学院找?”

    然而,姜寄词只是摇头,“理念不合。”

    “在这里弹琴就能找到?”

    “没事做的时候来碰运气而已。”

    “那恭喜你,运气不错,居然真的找到了。”

    “你吗?”

    “是啊!”

    “你会弹会唱还是会作曲?”

    “我都会!”

    “行,那你就请加入我们吧!”

    搞定。

    虽然达成了目的,但贺璋还是很惊讶的。

    “这么草率的吗?”

    “要考核的!”

    姜寄词撩了撩头发,按住挂在耳朵上的无线耳机。

    “集合集合!已经找到待定小伙伴一位!”

    说着,她风风火火的朝前方大步走去。

    几秒后,她回过头,“你怎么还不跟上?”

    贺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地铁入口在那边。”

    “谁说要坐地铁了!”姜寄词大步走回来,“去停车场!”

    “哦。”贺璋启动平衡车。

    几秒后,他停了下来,转身,“你怎么又不走了?”

    “我突然有点不爽。”姜寄词皱着眉头,“凭什么你不用走路?”

    贺璋愣了愣,“嗯……凭你没有带平衡车?”

    姜寄词走到他面前,“要么让给我,要么和我一起走路!”

    “凭什么?”

    “凭我长得美?”

    “不行。”

    “凭你腿长,行了吧!”

    “嗯……”贺璋思考了一秒钟,“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

    他抬脚下地,伸手提起自动收缩成球状的平衡车。

    姜寄词眨了眨眼,“为什么不选择让给我?”

    贺璋实话实说,“因为如果你不用走路而我要走,我也会心里不平衡。”

    姜寄词煞有其事的点头,“诚实的答案,你过关了。”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停车场,站在一辆双人座的粉红色迷你车前。

    “你那是什么表情?”

    姜寄词掏出手机点了点,车门自动打开。

    “这车和你一点也不搭。”贺璋上下打量着姜寄词。

    针织帽、口罩、印花棒球衣、背心、短裤,长筒袜,老爹鞋,从头到脚一身黑。

    “你说得对。”姜寄词弯腰上车,面露嫌弃,“这么少女心爆棚的车,确实配不上这么酷的我。”

    “原来不是你的车。”贺璋跟着上车,“我还以为,你炫酷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粉红色的少女心呢。”

    两人坐稳后,安全带自动系好。

    “让你失望了,车是借来的。”

    姜寄词在车载屏幕上点了点,车辆启动,开始自动驾驶。

    粉红色迷你车驶出地下停车场,顺利融入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我们这是去哪里?”

    “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迟了?”

    “是啊,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单纯了,还是涉世未深啊。”

    “放心,天眼系统遍布整座城市。”

    “那我就放心多了。”

    “我想打你。”

    “请务必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