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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穿透黑暗

    他没有选择再去拾取那支掉落的火把,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即使找回了火把也没有火源重新将它点燃,另外一方面在没有火把的情况下他也能够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他眼睛适应黑暗的能力仿佛突然间被增强了许多倍,周围原本黑暗的一切开始变得不那么黑暗了,而就在此时通道的其中一头隐隐传来一道光,光源影影绰绰,似是蜡烛或小型火把那不断摇曳着的火光,火光显然具有某种吸引了,让约翰立马便迈开了脚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周围太过于安静,以至于他每一步前进的脚步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他时刻保持着戒备而不敢走得太快,甚至每一步迈出去之前都会先提前观察一下前方的道路,这种习惯帮助他好几次死里逃生,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又怎么能不小心珍惜一点,老大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俩也不是一点原因都没有的。

    紧张让约翰觉得时间变得缓慢甚至停滞了,而每向前走一步,每接近那道飘忽不定的火光紧张感就会增加一分,然而不管他走得多缓,时间流逝得有多慢,终归还是会在某一刻到达火光所在的地方,时间依然还是一分一秒的在走着,可他却发现自己距离火光的距离还是那么远,丝毫没有一点靠近的迹象。

    他将脚步放得更慢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两侧的岩壁,借助着那微弱的火光,他已经能够看清楚岩壁上所雕刻着的一些浮雕与绘画,一些人物的浮雕已经部分损毁,身体显得残缺不全,壁画之中所描述的具体内容难以分辨,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在前进的过程之中两侧的壁画是在不断发生着变化的,这当然也就意味着他确实是在不断的前进着,如此一来岂不就说明在他前方的那团火光也在不断的前进着,而且他走多快那团火光就走多快,当他停下脚步来的时候那团火光也会停止下来。

    通道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似乎向前继续走也不是,停下脚步也不是,走动的过程之中还能够产生点热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些许的温度,若是真的就这样一直停下来,结果必然是要在这儿被活活的冻死,他见过被冻死的人,很多人在冻死之前都会产生某种错觉,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法正确的感知周围的温度了,明明身体已经完全冻僵了,却会突然之间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热,于是便会将身上的衣服统统脱去,到了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他们距离生命最后的时刻很近了。

    约翰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位曾经关系还不错的伙伴被活活冻死的样子,当他看见他的尸体的时候,尸体的脸上竟然浮现着某种满足的笑容,难道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里真的看见了来带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死亡之神吗?还是说他终于在死前得偿所愿了,再也不用呆在这个充满黑暗与痛苦的世界之上了,终于能够得到解脱,不用再为了卑微的生命苟延残喘了。

    死亡真的意味着一切的终结与解脱吗?对此约翰是持怀疑态度的,他担心死亡并不是一切痛苦的终结,而是另外一种痛苦的开始,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死亡的世界,所有生物的灵魂在死后都会去到那里,而那里的痛苦是持续不断的,是无穷无尽的,是直到时间的尽头的!

    毕竟没有死了的人回来告诉活着的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至少没有人回来告诉过他,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有没有想过像是通过托梦的方式回来见自己一面,告诉他那个世界很平静,他们过得很好,让他不需要担心他们,他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他,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若是真的那样其实也不错,可他并不想死,他还年轻,无论他在过去的生命旅程之中经历过了多少黑暗与艰难的时刻,他都一直相信着明天会更好,他是一个十分顽强的人,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再次迈开了脚步,无论如何即使前路只有黑暗与死亡,他也愿意死在前进的路上而不是留在原地等死。

    他跟在火光之后走了很久,期间他停下来休息了几次,那影影绰绰的火光摇曳着身影,蓝色的与白色的与橙色的火舌相互交融在一起,一个面孔似乎夹杂在火焰之中,他有人的面孔但却在额头两侧长着一对犄角,像是好斗的山羊额头上所长的那种犄角,在火光中他皮肤的颜色是红里泛黄的,看不清他的眼睛,那是一团漆黑,即使在燃烧的火光之中也是一团漆黑,像是黑夜也像是一片虚无,是一个深渊,通向另外一个可怕世界的通道!

    黑夜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你会用它去寻找光明吗,还是说会融入到周围的黑暗之中,其实人都是向往光明的,谁都不愿意比黑暗所吞噬,但有的人还有选择的机会,有的人却已经没有了,当你完全习惯了黑暗,突然出现的光明反而会让你难受,火焰能够在黑暗之中创造出一些光亮,但也能够化身成为毁灭的力量吞噬掉万物,让一切都归于灰烬,追逐火焰时也尽量不要让自己被火焰灼伤。

    约翰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与那火焰之中的另外一双眼睛对视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勇气,这一刻似乎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身体有自己的想法,对方的目光之中闪烁着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的含义,它用蔑视的目光看向约翰,仿佛在说你和这整个世界一样渺小,你只是一只虫子而已,和其他虫子一样无法抵抗生死无法抵抗命运,它可以轻易的碾死自己,只要它愿意,它也可以继续留着他的小命,让他继续像虫子一样活着!

    眼睛没有说一句话,但眼睛已经表达出了其拥有者的意思,随后这眼睛这犄角这面孔乃至于这团火光都渐渐的消散了,周围的空气重新变得静谧变得沉默,约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力量就像是被谁给抽干了一般,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够沉沉的跌坐了下去。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某个漩涡之中,在某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力量的主导之下进行着这种旋转,他感觉到一股强大到根本无法抵抗的引力正将他拉向漩涡深处,他早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这种力量拉扯撕碎他的身体与意识,任由自己身体与意识的碎片连同那周围的一切碎片进入到那漩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