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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不修

    林颐璞头为之剧痛,心为之大怒。与一柱香之前的愉悦心情想比,此刻心情糟透了。

    一柱香前,午后阳光正好,暖暖融融。他在厢室打坐练功,感觉到功法圆满如意,瓶颈关口隐隐松动。知道自己很快又重新迈入通明境界。

    通明境界,延年固寿,神清气爽。人的里里外外都能感觉到年轻好几岁啊。

    要感谢谁呢?

    感谢东家的赏识,同事的努力,师傅的教诲,家人的支持,还有小小的,自己的不懈坚持。

    也感谢秦开源师傅,在他的领导下,箱手的素质提升很快。向存量市场要到了很好的质量。

    说到感谢秦开源,那也要感谢刘准,他给出了许多提升箱手水平的方法。他要是我的徒弟就好了。

    也感谢庞流芳师傅,他对自己很尊敬。工作能力强,人又幽默,大家在一起,很开心。那也要感谢罗侃,庞流芳插科打诨,罗侃打诨插科。大家在一起,双份开心。有个好心情,练功按快进。

    也感谢这天气,干干爽爽,风和日丽。一望百里,便于发现危险,汤人的潜在威胁,直接化解大半。路面干燥,人马皆逸,走货容易小半。

    ……

    时来天地皆同力啊。

    心中平安喜乐,嘴角微微噙笑。

    林颐璞徐徐收功,起身办公。

    刚举茶喝,陈夫子神色怪异,趋前小声汇报:“禀大管带,李芷行走和王良燕师傅打起来了。”说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讲错,是真打起来了。一副打斗并不严重,事态可控,细节甚是明了的神色。

    搞什么?这两个美女打架?确定不是修行切磋?

    “伤人否?”林颐璞知道李芷、王良燕二人交情甚笃,不可能生死相斗。何况都有工作、有编制的,不怕把饭碗打没了?两人修为相当,都是高手,莫失手打出个好孬来啊。故而先问伤否,较合符他全盘大拿,总领全队的范儿。再问,“所为何事?”

    陈夫子:“无人受伤。乃争风吃醋,为罗侃而斗。”

    林颐璞一口茶险些喷出去。

    这小子,确定天下真没事?

    他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陈夫子把所知详情汇报:

    王良燕与罗侃,好上了。

    王良诚讶姐常独自外出,以为她去找李芷。借故寻到李芷处,失言说了一句“我以为家姊在你处”。李疑之,“你找姐姐,传音发讯啊,亲自跑来看算怎么回事?”

    正值王良燕有数日未找李芷,李芷也在奇怪。传讯王良燕,收到王良燕的回复说是一直忙。李芷更为疑惑。

    李芷今日午间得闲,便动身跟踪王良诚,发现王良诚跟踪王良燕。然后目击,王良燕太阳底下会罗侃。

    王良诚飞身去找刘准。李芷现身撞破王、罗的“奸情”。

    一顿互喷,动起手来。李芷想给罗侃去势,王良燕倾力相护。

    罗侃知道了两件事:一、李芷和王良燕非只是闺中密友,还是虚鸾假凤的和鸣鸾凤。李芷仙子的内心,有很强的爷们劲儿啊。二、李芷对他罗侃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止是讨厌他罗侃对自己品头评足。还有深深的女朋友王良燕被点评了之受冒犯感。李芷仙子的爷们劲儿还很冲啊。

    罗侃对李芷不要钱一般道歉不休。

    李芷骂他态度轻浮,叫他滚回渠州。

    罗侃说死也不离王良燕。王良燕深受感动,眼神含情脉脉。

    李芷大叫无须去死,我阉了你。抢先动手。

    打斗动静不算大,被庞流芳和邝夫子联手控制住了,正在地面听候大管带的处置。

    “你传讯庞、邝,带三人上来。”林颐璞皱了皱眉,吩咐道。

    争风吃醋,还是女的吃男的醋。老牛吃嫩草,还是母牛吃嫩的雄株草。不知所谓!个个不要面子的嘛?讲出去难道好听?

    两人都通明境了,还不会养气收心,话语稍过,竟然动起手来。法力是那么好修练的?不懂珍惜!

    李芷先动手,李芷记大过。王良燕见事态恶化,却不上报请裁,还配合动手,王良燕记小过。罗侃?你那猴儿样,配得上王良燕么?王良燕,你做人家妈吧。罗侃着刘准严加看管。王良燕着王良诚仔细盯住。感情才开始,最是抹杀好时分。

    林颐璞心中已有了初裁。

    他也素知李芷和王良燕情非寻常。但两个人都是好女子啊,盘靓条顺,干干净净,搞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像也很美。情虽非常,理解不难。两人修为高,眼界广,工作能力强,从未因情感影响工作。自始以来,他也从未干涉过什么,甚至没暗示过什么。

    李芷来了,眼睛红着,她的心被狠狠地伤了。

    王良燕,你太过分了,你为只贪财好色的猴子,对我动手。你为只猴子,放弃我们多年的情份。你若真要离我而去,找个英俊潇洒的啊,你找只猴子!哎,英俊潇洒也不要找,咱们还是重修旧好吧。这下有点糟,管带知道了,难为情啊。

    难为情之外,又心焦王良燕会受责罚。

    李芷深深后悔,悔不该动手。

    李芷敛容施礼,态度诚恳地认错:“我知错知罪,请大管带责罚。此事怪不得王良燕,全是我的错,请大管带明查。”

    林颐璞:“李行走,你和王师傅在一起,会惹物议。”

    李芷脸上一红,旋又变得煞白。

    “王师傅和罗侃在一起,会沸反盈天,会惹出大笑话、大乱子。”林颐璞说道,“目前事情还只有少数人知道,你说怎么办?”

    李芷忖道,怎么办?我和王良燕继续过幸福的日子。把罗侃调回总部,我给他一大笔灵石也愿意啊。

    但王良燕的态度,令李芷心碎。

    把罗侃打杀?怎么可能。去势、断脚、拔舌,都是玩笑。

    王良燕你难道不知道,我只是气极了,想吓唬那只猴子。

    “但凭大管带钧裁。”李芷拱手。

    “我先听听你的意见。”林颐璞拿茶抿了一口,忽施法对室外叫道,“王良诚,你去带刘准来。”他已经听到王良诚到了厢室外,直接命他原路返回,取刘准来。

    复看着李芷,叫了一声,“李行走?”意思是,继续,目前事情还只有少数人知道,你先说说怎么办。

    李芷脸涨得通红,怎么办?我想求你把事情遮掩下来,但我怎么开这个口啊,太难为情了。

    场面沉默了。陈夫子也不敢再装作翻看文书,只是静坐着盯自己的鼻尖。

    李芷压力越来越大,最终彻底放弃所有幻想。端端正正行全礼,恭恭敬敬又说了一遍:“但凭大管带钧裁。”

    “陈夫子!”林颐璞示意陈夫子记下,“李芷行走,攻击货号同仁,拟考评记大过、罚俸一年,停职待命。与事、知事诸人,叮嘱封口,倘有外泄,查出严办。将此呈报总部,李行走是去是留,事情是瞒是公,听候总部裁定。”

    陈夫子领命。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李芷脸色苍白的表示认罚。

    林颐璞吩咐:“去,和庞行走交接事务,请邝夫子先进来。”

    李芷施礼而去。

    搞定一个!林颐璞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赏识李芷的能力,也认可李芷的认错态度,但该有的处罚,一桩不少,且要罚得李芷心服。嗣后,再向总部暗下求情,多少还是能保下她的人和声誉来。先临之以威,再怀之以柔,驭下之道也。

    邝夫子一进厅,林颐璞道:“庞流芳的事情,详细说说。”他方才已经收到邝夫子的传讯汇报。

    他的左右两只耳朵,陈夫子、邝夫子还是很贴心、很灵敏、很厉害的。

    邝夫子:不少人知道,庞流芳也是个情情爱爱的家伙!

    他单恋一支花,花名李芷。只是流水有意,花更爱花。庞流芳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但就愿意一直这么喜欢着。

    李芷和王良燕有动手趋势之时,邝夫子已接到庞流芳传音,他快速赶至,和庞流芳迅速控制住了局面,事情才没有闹得大发。

    审诘李芷、王良燕、罗侃三人,将事情互相比对。邝夫子立即意识到,王良诚跟踪王良燕,李芷跟踪王良诚之外,还有续集:庞流芳跟踪着李芷!遂密报林颐璞:大管带,又发现一个见事态恶化,不上报请裁,且未及时出面制止者,庞流芳是也。

    邝夫子估摸庞流芳未及时出面制止的原因,一是希望李芷真和王良燕闹掰,自己多一些盼头。二是不愿意单人出面,被瞧破跟踪李芷之举。

    林颐璞深以为然,庞流芳极可能就是这等小心思。

    庞流芳本性还是不错的,有点小心思,但并没有掀翻他自己的职业操守。见事不妙,知道马上叫邝夫子前去,控制住了事态。

    错有错着,他不跟踪,也就不能准确及时制止,说不定真会闹出乱子。

    心中裁定:瑕不掩瑜。

    有小功但也小过,藏了小心思,要收拾!

    把庞流芳叫了进来,劈头就一句:“我请东家帮你向李芷提亲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

    庞流芳刚和李芷交接完事务,知道李芷挨了重责,他心情正为之郁郁,有点感觉自己亲手把李芷坑了。猛听此言,倒有些愣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大管带,我叫你爹,没事的。

    旋见林颐璞目有戏谑之色,知他在拿自己说笑。

    庞流芳自信对大管带的脾性号得比较准。知道林颐璞做揶揄戏谑语时,心情就不错。刚罚完李芷,心情还不错?莫非是先给一巴掌、过阵子再给甜枣?他暗暗精神一振。

    庞流芳面露苦笑:“大管带莫取笑我了。李芷心有所属,没得指望。”这是他的驭上之道,大管带越是诙谐戏谑对己,自己越要严肃认真以回,充分体现出自己的弱小和尊重。

    “这壁州是风水古怪还是怎么?”林颐璞开始板脸了,“人人都在谈情说爱,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人甘为人笑,也要牵牵绊绊。有人藏了小心思,险些惹出大事。”目光炯炯,盯着庞流芳。

    大管带识破自己的小心思了!庞流芳诚挚认错:“标下错了,请大管带严责。”也不打马虎眼,接着说自己如何跟踪李芷,暗盼李芷和王良燕吵起来,还因为怕李芷怀疑自己跟踪,所以未及时出面制止,改为速请邝夫子一起动作,把现场情况和自己的小心思,点点滴滴,做了老实交待。

    说罢,汗颜不已。

    林颐璞“哼”了一声,“既知李芷心有所属,没得指望。何不挥慧剑断了情丝?你年齿渐长,当成家蓄嗣,天下岂少了好女子,何必独沽一味?”林颐璞正儿八经地规劝了一句。他见庞流芳彻底交待,态度端正,便将处罚轻轻忽略过去了。

    “标下即爱慕李芷的人才,也喜欢她的风情。她是男儿在女身,标下可能是女儿在男身。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林颐璞和两夫子均看向庞流芳。

    什么意思?壁州风水古怪,能让人吐露秘密上瘾?

    哦,不是!是这货在逗笑耍宝!

    “大情圣啊。”林颐璞语气有点揶揄,道,“你若再犯小过,李芷就同罚。若犯大过,一留一遣。”

    庞流芳露出被捏住肝的神色,声音也低了几度:“是!”

    搞定两个!林颐璞有点烦这种琐事,乱七八糟,毫无助于正业。时间花在修行上不好吗?不过,心情还算不太坏。

    王良燕一身黑色劲装,高挑苗条,秀丽端庄。进来后,恭敬见礼,神色平静。

    林颐璞看了她的神气,心情变糟。淡淡道:“王师傅,庞行走请我帮他向你提亲。你意下如何啊?”

    庞流芳呆住了:大管带,怎么又拿我开涮了?

    王良燕也愣了,不是自己与李芷、罗侃的事吗?怎么扯上提亲了?她看了看庞流芳,回道:“庞行走对李行走一往情深。”

    “他二人凑不到一起去,原因你也知晓。”林颐璞声音转冷,“他和你倒很般配,身份相当,修为相近,年龄相仿。”

    还是在说自己与李芷、罗侃的事啊。王良燕明白了。罕见地遇上大管带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讲话,王良燕微微吸气,表情更郑重了几分。

    这次,林颐璞是真的生气了。

    通明境是有身份的好不好?斥候领队,那更是修为、身份出众,去和一个十九岁的知明境小屁孩处感情?

    进来态度也算恭敬,但我看你好像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林颐璞“嗯”了一声,意思是,我说你俩般配,你觉得如何?

    王良燕看出林颐璞在发怒,她看了眼一直神色若吞生鸡蛋的庞流芳,回林颐璞道:“标下与庞行走不合适。”先把事情推开,认真地道,“标下此前行止失矩,不该向李行走出手。邝夫子已作严训,标下知错,敬领责罚。”

    哼,认错态度还算端正。李芷、庞流芳、王良燕,这都是自己长时间调教过的,尊上守纪、职业操守没得说。林颐璞心情稍稍好转。促狭地想:得,那就罚你与庞流芳成亲完婚!

    你要嫁给庞流芳,那真是云霁雨收,皆大欢喜了。林颐璞有点儿觉得这个结果也不错,但也知道这谱太乱,点不成鸳鸯。徐徐道:“说吧,你与罗侃怎么回事?”

    “相处甚欢。”王良燕回答道,“闲暇之余,指点他些许修行。”

    是这样的情况么?林颐璞看向自己的耳朵陈邝二夫子。二夫子明白他在求证,露出我们了解的情况一如前禀、不会有错的神色。特别是邝夫子,他是亲眼看到王良燕在地面快速收起了明艳的耳环、抹去了唇红,还施法消除了身上胭香的,显然不欲上司看出来。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林颐璞道:“某听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若是寻常交情,李行走为何大失方寸,和你出手打斗?”

    王良燕:“标下与李行走情深谊厚,未及解释,惹她误会。请大管带勿严责于她,标下会向她解释清楚,敦促她再来诚心领罚。”李芷目前受罚可不轻,王良燕心有不忍,欲为开脱。

    先别急着捞人,先把你自己解释清楚。

    林颐璞背往椅靠仰去:“某听闻,尔弟暗中跟踪于你,李行走暗中跟踪于他。尔弟也是误会么?”说着,瞥了庞流芳一眼。一串念珠啊,这些核心领导层,个个不管修行,把时间用去搞跟踪,壁州风水很古怪!

    说到王良诚,厢室外动静传来,王良诚到了。

    某的爱徒,不,某的爱将,某的箱手刘准也到了。

    林颐璞扬声:“王良诚、刘准、罗侃,一起进来。”

    三人入厅向各头头见礼。礼毕,罗侃欢天喜地状:“大管带神朗气爽、湛然清明,气度恢弘,比前日里更盛几分!咦,陈夫子,你神完气足,肯定功力大进,更浑厚真纯。方才见邝夫子和庞行走、王师傅举止间也是利落非常,想来与你一样,日盛一日,远胜往昔。诸位贤达,都是我们后辈的楷模啊。”谀辞如潮,普照诸人,还趁机向王良燕抛了个媚眼,神色间似说,没事,礼多人不怪,马屁人人爱。

    王良燕抿嘴一笑,快速收起神色。

    王良诚暗啐之,卑鄙小人!

    两只耳朵一支花,陈邝夫子和庞流芳不忍卒闻。

    林颐璞:“罗侃,王良燕师傅方才说,近来,你二人常聚一起,乃是切磋修行。你师从丁供奉,同门有刘准。修行若有难处,可向他二位持经叩问。王师傅权大责重,事务繁忙,你就不要再去寻她了。”

    王良诚精神一振。王良燕默然不语。

    罗侃:“没事,都问,都问。我都是在王师傅闲歇之余才去找她,不会误她的事。”

    林颐璞:“那你可来问某。也可向二位夫子、庞行走和王良诚师傅请益。王师傅与你,男女有别、身份有差、年龄悬殊,常多往来,易招物议。”他见了刘准,心情复佳,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搞太久,准备快刀斩乱麻,以势压人,横推过去。

    他要速做裁断,腾出时间,和刘准聊聊巨人傀儡的事情。他近来听闻长春货号、数个门派,领到巨人傀儡后,先热后冷,巨人傀儡面前,从游人如织变得门可罗雀。自己这边,刘准和一大堆箱手还在科研攻关。量大管饱势在,心下甚慰,想了解一下情况进度,谋求一下率先突破。

    男人嘛,终归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林颐璞给陈夫子入密传音几句,陈夫子徐徐宣布道:“李芷行走和王良燕师傅,动手打斗,失仪乱规。李行走罚俸一年,停职待总部裁定。王良燕师傅罚俸一月,不得再与罗侃相见,王良诚师傅和刘准师傅负责分别监督二人,他二人若有违犯,立刻上报,论过再罚。王刘若瞒,查出同罚。失手相斗之事,并不光彩。已报总部,并附建议,所有与事知事者,不得议论外传。在总部裁示之前,外传者,重责。”陈夫子没有提要记李芷大过的事。

    王良诚精神大振,王良燕神色黯然。

    一个月俸,那可不是小数。罗侃先帮讲情、讲价:“标下此前得罪李行走,庞行走曾亲眼见过李行走对在下发怒。今日,李行走要揍标下一顿,全赖王师傅出手相救也。在标下心目中,王师傅应是无过有功。若真要做违规罚,只罚十日,不,只罚五日,不,罚三日俸,正正相当。”

    林颐璞盯住了罗侃:“夫子所说的便是决议。”

    讲不动情,还不了价啊。罗侃再谈不准相见:“没事。我和王师傅相知相识,相处甚欢,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矩,没人会说闲话的。”

    邝夫子亲莅过现场,见过这对男女眉来眼去,哪作如是想,提醒道:“罗侃,某听闻令师姐,丁供奉的爱女丁兰,修行大成,将从文源山出师回渠州。你莫想教她也生误会?”

    丁慎的女儿丁兰,自幼随姑姑在京兆附近文源山的一个尽是女弟子的大门派“璇玑派”门下修行,偶会回渠州探望其父。货号上下素知。

    丁兰聪慧貌美,温柔可人,年纪与罗侃等相近。丁慎的四个徒弟甚为倾慕,真瞎子丁慎也看得出来。

    邝夫子此时在暗示罗侃:你不一直喜欢师姐么?还和王良燕来来往往,不怕失了师姐欢心?

    罗侃:“没事。我是喜欢师姐,但她不喜欢我。”

    王良燕剜了罗侃一眼,颇有点又嗔又喜的意味。

    林颐璞恼火了,冷冷地道:“罗侃,某先前所言的意思,你可明白?”他说了身份、修为不合适,特别是年龄不合适。

    罗侃:“没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标下还听过更离谱的事呢。说,光州有一士人,年岁已然五旬出头,于河畔见一年轻女子,美妙无方,爱之慕之,结为连理。女子之母,年未四旬,容貌亦佳,竟然委身于士人之子。于是,士人乃是其子之婿,子乃是生父岳丈。士人之岳母就是自家儿媳,士人之妻乃是生母的家婆。士人乃是自己的祖辈……”

    王良燕打眼色给罗侃,示意只提修行请教关系即可,不要表示出有男女婚恋之意。

    罗侃似瞪似盯地回了一眼,有点老爷们说话,老娘们少掺合的神气。

    王良燕玉面微酡,垂头拈袖,竟然做雌伏状。

    狗男女!还来劲了是不是?

    林颐璞大怒,喝道:“刘准,你师父知此事否?”

    刘准:“我问问师父。”拿出传音玉符,向各头头颔首示意,礼貌上准备退到厅外去问。

    林颐璞:“不必退避,你直接问。”连隐匿传音也否了,要他当面问。有意要王良燕听听,人家师父是什么态度。看他不狠狠收拾你一场?

    刘准无奈,当众人面传讯:师父,大管带和诸位贤达,召罗侃与我问话。罗侃惹诸贤达生气,请你裁处。

    发过去后,过了会儿,玉符震动。

    电话打通了。

    且看我叫家长,大家都来评评理。哼。

    林颐璞瞥了王良燕和罗侃一眼,示意刘准把声音扬出来。

    王良燕脸色变白,有点不知所措。罗侃神定气闲,示意稍安勿躁。

    丁慎响亮的声音传出:所为何事?

    林颐璞示意照实说,说通透。

    刘准先表示自己法力不够,难以平铺直述,只能简短地说,获得林颐璞同意后,刘准传讯:罗侃向王良燕师傅请教修行,众贤达提醒男女有别,勿惹物议。已然惹出些乱子,故令二人不许再见,免事大也。罗侃不服,正在座前听裁。其中还有不少细节,弟子法力不够,且涉总部保密,无法条析缕分。

    丁慎:林颐璞何不自与我说?

    意思是你法力不够,林颐璞够。你权限不到,林颐璞到。

    林颐璞道:“刘准,我少不了要和他说的。你且继续问,问他态度。”

    刘准:大管带与诸贤达正在议处论罚,故同时听师父你的意见。

    他话里话外,已经暗示清楚:这是扬了声的,大家都在听。

    丁慎:王、罗本自的活计,可有耽搁、失职?

    刘准:倒无耽搁失职,二人选在闲歇时相见。

    丁慎:既无失职,处之罚之有失公允呐。

    林颐璞道:“你告诉他,并非要罚罗侃。众人担心他二人已经情投意合。身份不对等,修为有高低,年龄有悬殊。非为彼此良配,传出去,惊世骇俗。请他这个做师父的为二人做一个合适的判定。”

    刘准有点坐蜡,他只得小心措辞发了过去。

    丁慎:小事尔。我还听过更离谱的。说,光州有一老年士人,讨个年轻老婆,年轻老婆有个年轻寡娘。年轻寡娘嫁给士人原配生的大儿子。士人是大儿子的女婿,老婆是岳母的家婆,生个小儿子,是大儿子的兄弟,也是大儿子的外孙……

    他功力深厚,传讯起来足支撑长篇大论,吧啦吧啦,讲个不停,把这个乱破天的关系,捋了个遍。

    最后,丁慎: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就好,管他们二人那闲事做甚?王良燕若是真心喜欢罗侃,那就让她嫁吧,只要她自己愿意。若只是想尝尝少年郎的滋味,那便让她尝吧,只要罗侃自己愿意。这就是我的意见。哈哈哈哈……

    众皆大惊,这是什么师父?还有没有点谱?

    王良燕神色极为尴尬,心想:“前辈,你到底是对我有意见,还是没意见。”

    庞流芳憋笑,就这个味儿!能教出罗侃小滑头的老家伙,自有其浓郁邪性。

    刘准也尴尬,抬了抬手里的传音玉符。做出一副拿自己师父没办法的样子。

    这家长很不配合啊。林颐璞觉得脑门生痛:你应知道传讯在扬音,众皆听闻。你这意见当这么多人说,是表示对我意见?

    咬了咬牙,他拿出传音玉符,也出声传讯:丁供奉,庞流芳行走托我帮他向你提亲,他想娶令千金、我那贤侄女丁兰。

    庞流芳震惊了:三次了,大佬,你搞我三次了。

    众人也惊,大管带这是诙谐还是气极?

    丁慎很快回了一句,语气不善:他想死?

    合着你也知道天底下有“不合适”这三个字,“极不合适”这四个字,“令人极度不适的极度不合适”这十二个字。

    林颐璞:若二人情投意合呢?

    庞流芳身子晃了晃,脑中快速想办法:此生此世,不要见丁兰。稍后退厅,马上传讯请总部的贤达去见丁慎,解释误会,且扎实约好自己去当面赔礼请罪的事。

    丁慎怒道:庞流芳疯了还是傻了?想什么美事!有可能么?罢了,你带他来见我,我当面弄死他。

    林颐璞:刚作玩笑尔。庞心有另属,并无其意。你看,你遇其事,你也怒。想必也能体谅几分某的心情吧?

    丁慎:这两事不一样。罗侃一个老爷们,让女子玩了,他又不吃亏。

    众人震木了。

    林颐璞大怒,出声传讯骂:老不修!

    骂完,稍有点后悔,感觉在众手下面前失了风度。但又痛快,这种没皮没脸的家伙,就应该痛斥其非。

    玉符震动,林颐璞只道丁慎回骂,不动声色将玉符收了起来,施法暗听,丁慎:林颐璞,我私下传你一句话,你且听了。

    少顷,第二条传来,林颐璞暗听之,丁慎:些些破事,你竟念头缠绕、左撩右拨,甘之如饴。逐臭之夫、鼠肚鸡肠,小家子气也。有这闲功夫,何不把功力练好,入境高阶?想想你在会明、通明二境上上下下,难道已经习惯适应了?料你已经俗气入骨,不堪造就,此生难望大道!

    这把,才是回骂。

    林颐璞险些心神失守,暗传讯回一骂:老不修!尔瞎也。

    丁慎竟不再回。

    林颐璞暴怒难遏,又骂了几句,仍无回讯。找到东家的传音玉符,告状。

    林颐璞把丁慎之事细细说了。

    东家:已知。

    林颐璞:丁慎不当人子,竟视礼法良序如无物。

    东家:他是个瞎子,看不到东西。

    我气大着呢,东家,你就别跟我来诙谐了。

    林颐璞不依:他是通明境大修士,当注重身份。如此狂悖,理应重处。

    东家:他或许在提点你,你细思量之。现下也不好罚他,他与诸供奉亦将率队出行,走货盐州。朝廷来讯,盐州事大,将多增兵,辎重往来,密集催发。咱们货号车队将相望于途矣。多赖君等任之劳之。

    林颐璞稍冷静:盐州何事?

    东家似有事在忙,又似沉吟斟酌,过了会儿才语气慎重,一字一句地回:“巨蟒关,有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