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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大乱

    京州,博爱医院。

    在床上躺了七天的李泽,意识逐渐苏醒。

    这七天他一直待在七叔身边,你还别说,魂魄状态记东西快到令人发指,而且记下来就像刻在了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读书时他要有这能耐,闭着眼睛都能考上京大。

    花了七天时间,他记下了《方道》第九品的内容。

    这似乎是一整套修行体系。

    特别庞杂。

    单是这个第九品,就足够他消化好一阵儿,想要学会更是难。

    他和七叔定下了三年之约。

    三年内学成,就去蜀州找七叔,那边似乎才是他老人家的根据地。

    要是没学会……用七叔的话说:“你我缘尽于此。”

    这有点逼着他不得不发愤图强啊。

    “醒了醒了!”旁边传来激动不已的声音。

    一向自诩彬彬有礼的徐少,显然又破防了,估计也吓得不轻。

    俩人警校同学,工作后又一起搭档两年,历经过生死考验,关系早就超脱一般范畴。

    “别动,别乱动哈,我去叫医生!”徐彬说着,哧溜跑出病房。

    一双白嫩胖乎的小手,扒向床边,穿蓝色针织衫的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

    皮肤白皙红润,散发着少女独有的青春气息,五官十分标致,双颊带着些许婴儿肥。

    只是一双红肿的眼睛,略微破坏了这份甜美。

    “哥。”

    她很不争气地又流下眼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天知道这七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从没有想过会有失去哥哥的一天,也无法接受一个没有哥哥的世界。

    “看看,都哭成大花猫了。”李泽抬起绵软无力的手,轻轻抹去少女脸颊上的泪珠。

    见不得她哭。

    他对于她的爱,无法用言语叙说。

    父母出事的那年,她只是九岁,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如果可以,他愿意给她全世界。

    当时的他,十六岁,他永远无法忘记父母的那段遗言。

    “小泽,你已经长大了,照顾好妹妹,不要怪我和你妈,也不要难过,人固有一死,爸爸死得其所。

    “我的孩子……妈,对不起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那天,一艘没有配备任何武器的补给舰,永远沉入海底,却换来了一艘侦察舰的重损逃窜。

    亦如百年前天子守国门,大败西方联军,怒海狂驱上百里。

    我華国人的傲骨,自古传承,上至帝王,下至凡俗走卒,皆是一样。

    天破了,自己炼石来补。

    洪水来了,自己挖河修渠。

    疾病流行,自己试药来治。

    在东海被淹死了,就把东海填起来。

    被太阳曝晒,就把太阳射下来。

    谁愿意做埋头的狍子就让他去吧;谁愿意做待宰的羔羊也让他去吧。

    斧头劈开的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个民族总有些不可亵渎的东西。

    正是有着这样的精神存在,短短几十年,明朝与时俱进,迅速完成现代化,国力不弱于任何一个国家。

    李渔破涕为笑,小脸亲昵地往哥哥身上凑了凑。

    哥哥对她而言,不止是哥哥那么简单。

    房门被推开,徐彬带着两名医生快步走进来。

    “真是奇迹啊!”为首的老医生有感而发。

    这名同志被送过来时,几乎已经没有生命特征,失血量超过50%。

    而正常情况下人体失血30%,抢救不及时就会面临死亡。

    坦率讲,当时他是没有任何信心的,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可在手术时,他却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比小强更顽强的生命。

    有股坚不可摧的意志,一直支撑身体保持着气若游丝的状态,一定程度上违背了科学,仿佛在宣告: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令人动容与敬畏。

    老医生给李泽做了全面检查,确认一切正常后,徐彬和李渔这才长出口气。

    “小鲤鱼,看吧,我就说了你哥没事,他这样的人,要就这么躺下了,以后哪个王八犊子让我信天,我啐他一脸!”

    “形象,形象。”李泽挤出一丝笑容。

    徐彬咳嗽一声,条件反射般整了整衣领,重新变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徐少。

    李渔在一旁偷笑,见怪不怪。

    她在医院待了整整七天,李泽不得不逼着她回去学校。

    “砰!”

    三步一回头的李渔撞在房门上,揉着额头,转过带婴儿肥的小脸:“嘿嘿。”

    李泽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这个妹妹吧,有时候有点憨,不过徐彬这家伙说是呆萌,似乎是件好事。

    咱也不懂啊。

    李泽打量着病房,满是果篮和鲜花,单位不少同事都来过,可有个原本应该陪伴的人,这会儿却不在。

    据徐彬说,就事发当天来过一次,哭了半天。

    “严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严家出什么事,是整个江湖都要大乱了!”

    徐家和严家属于同一个圈子,都是经营武馆的。

    李泽和严娅的相识,正是缘于徐彬。

    徐彬告诉李泽,前两天武术圈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居然练出了传说中的内功。

    所谓藏气于身,内力外放,可隔空伤人。

    “这也太荒诞了吧,是要进入武侠时代了吗?”徐彬吐糟,他对武术一直兴趣不大,觉得过于粗鄙了。

    李泽没有回话,心说更荒诞的我都见过呀。

    “我给她打了电话,应该就快到了。”

    ……

    医院楼下。

    一辆全尺寸SUV里,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年轻女孩,狠狠抹干眼泪,用力做着深呼吸。

    她收到徐彬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可到了地方,脑子里才回响起父亲严厉的训诫。

    他已经醒了,再见面,有些话就必须说出口。

    这种时候……

    见,还是不见?

    ……

    严娅终究上来了,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气色还行,笑了笑。

    李泽埋怨她还买花过来,以俩人的关系,实在犯不着,房间里都快成花园了,他又没多喜欢。

    特别是床头花瓶里插的那束月季,离近点他都躁得慌。

    阿彬这家伙对粉红的东西,有种近乎偏执的喜爱,还一直企图将他传染。

    “你俩聊。”徐彬嘿嘿一笑,“小娅你可别动手动脚啊,这小子现在经不起折腾。”

    要换平时,严娅肯定会怼回去,现在实在没心情。

    徐彬走出房门时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了?”李泽也察觉到不对。

    严娅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做警察的男朋友,似乎真不是件好事。

    事已至此,以她从小练拳养成的直率性格,也就斟酌着开了口。

    “阿泽,我要回严家湾了。”

    严家湾是咏春拳的发源地,也是严家的祖地。

    “那就回呗。”

    “年底前都不回来了。”

    “为什么?”

    “有个武术交流大会,很重要,家里做了个类似集训的安排。”

    严娅不敢与他对视,补充道:“也就是说,接下来大半年,我们都不能见面。我想……”

    “我可以等你。”

    严娅微微一颤:“阿泽,你不懂,世界正在发生变化,以前练拳只讲形式,现在有人却练出了传说中的内功。

    “像我们这种武术家族,牵扯的恩怨太多了,不敌就要挨打,甚至是丢掉名号,这种时候,身为严家人,我没办法顾及儿女私情。”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徐彬气冲冲走进来:“严娅你什么意思?”

    没错,他偷听了,他感觉不对头。

    此刻很气愤,他气的不是严娅提分手,而是在这种情况下!

    “阿泽,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严娅没理他。

    “喝了几斤把你喝飘成这样?”

    徐彬跳脚大骂:“噢,要变天了,以为自己能练出两把刷子,就高人一等,配不上你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爸也是这个意思!”

    李泽挣扎着想坐起来,被徐彬上前按住无法动弹后,呆呆望着天花板:“好,我知道了。”

    ……

    严娅走了,说了声对不起。

    “阿泽你等着,武术大会的时候我让我哥出马,打残他们严家!特别是严坤那老小子!”

    徐家出自形意门,徐彬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志不在此,他哥却是个武痴。

    这也是家里肯放他出来从警的原因。

    他很了解严家,在他看来,严娅今天的行为,主要责任还在她父亲。

    说是严坤此人极为霸道专制,从小给孩子灌输的就是那种必须对他唯命是从的思想。

    “能别折腾吗,搞得好像我分不起一样。”

    李泽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还隔三差五的分手吗,我这还是头一次呢,咱俩谁惨?”

    “真没事?”徐彬还是不放心,很清楚他这是初恋。

    “赶紧滚回去收拾下吧,一身的馊味儿。”

    “啊?”

    徐彬慌忙扯开领口嗅了嗅,坏了,这可不符合他的气质啊。

    总算将他打发走后,李泽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心电仪上的线条波动陡然加剧。

    严家,何必瞧不起人,如果配不上的是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