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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的小贺

    萧竹经过调理之后身体好了一点,勉强能试着盘坐片刻。

    只是他对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即使是手上力气恢复后还是写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对于那天的记忆好似就停留在被人灌酒的那一刻,甚至脑海中回忆起来这些画面都是模糊的。

    又或是自己当日根本没出现在相府为老师祝寿,那脑海中祝寿的场面又是从何而来,事情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他不怕死,可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处死最后还要背上个弑杀师母的罪名,如此恐要被后世辱骂几代。

    萧竹不可能为了一个栽赃陷害而无辜丢失性命,他相信徐平仁会尽全力还自己一个清白,可自己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或许有什么细节是被遗漏的。

    五月十三,还在与老师探讨人丁税是否能依照每户所种田地来征收,税赋压的一些老百姓动弹不得,有些人家一年种的地产出的粮食都不够交税,越来越多的流民在各道、府流窜。

    记得那天畅所欲言,直至深夜,第二天起来头就像现在这样晕沉,目中天旋地转,整天没有任何气力干其它的事,只是躺在床上虚度一天光阴。

    而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五,正好是到良山寺请香的日子,头痛缓解了一些,腿脚也感觉比平时更有力量,以为是三年来坚持不懈感动了上仙。

    直到良山寺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只是在院中晒书的时候突然变天飘起鹅毛细雨。

    迅速把书收回房间,直觉头晕目眩,方丈解释可能是大病初愈又受了风寒,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直到醒来之后已经是五月十六,之后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

    突然他脑子里闪现过什么,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靠着墙壁总算来到牢门,用手不断拍打门上的锁链。

    由于徐平仁特殊交代过,这些狱卒也不敢怠慢,赶忙跑过来冲萧竹哈腰说道:“您有何吩咐。”

    萧竹艰难的拿起毛笔,把砚台和墨递给狱卒示意要他磨墨。

    狱卒手上研墨,嘴里不停发着牢骚,道:“不论到这来之前有多辉煌,皇上都下旨了,那何不在死期前开开心心饱餐几顿,省省气力,路上也好走些。”

    萧竹虽此时讲不出话来,但还是奋力呐喊,眼珠死死瞪着狱卒,脸上青筋暴起。

    狱卒见他这样吓人也只好低头磨墨。

    萧竹毛笔沾墨在纸上写着,“良山寺有鬼,速去。”

    在这行字下面又写将它交于徐平仁,狱卒接住纸张,等墨干以后对折塞入凶前。

    “小人虽识不得太多字,但我知道该交给谁。”

    说罢跑出去拿进来一个食盒,道:“这是徐大人怕您在这太过枯燥营养不良特意送来的糕点,我嘴馋用了几块,还望公子不要太介意。”

    萧竹强忍身上痛意勉强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轻轻摇头。

    本来自己是不喜吃甜食的,也怕是徐平仁事多总忘,萧竹也没太在意,他没发现的是,今天这条过道上的五间牢房除了他以外都是空的。

    萧竹打开食盒拿起一块糕点来咬一半含在嘴里,这一丝丝甜意支撑着他一定等到徐平仁为自己鸣冤的那天。

    糕点吃下去后身上的疼痛也好似缓解了一点,萧竹以为徐平仁在里面加了点药。

    嘴角欣慰的挂起笑意,渐渐,糕点越吃越多,十几块几乎是一下子就吃没了。

    糕点里面确实加了点东西,可他没想到徐平仁一直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又哪来的时间抽出空来给他送糕点。

    萧竹顿时感觉噎得慌,于是他再次扶着墙半拖半走的到牢门前。

    这次的狱卒好似少了那么一点耐性,一副臭脸看着他,萧竹只觉得嘴里干的实在难受,用手指着嘴巴。

    狱卒眨巴眼睛,口气不耐烦道:“想喝水?”

    萧竹点点头,那狱卒接着说道:“那我去拿,公子稍等一会!”

    狱卒没走两步萧竹脑中没了意识重重摔倒在地上,狱卒摇晃着脑袋打开牢门,将萧竹拖到角落。

    “在斩首之前是不会死的,只是多睡一会,”狱卒看着地上的食盒,气的踢了一脚萧竹,又接着说:“你怎么就能想起良山寺呢,本可以少受点罪的。”

    说罢将糕点残渣用脚踩碎捡起一把稻草来盖到上边,收拾好食盒后走出牢房。

    离京东边不过十里的树林中,鸟鸣清脆悦耳。

    乌云退散后天空湛蓝同明镜一般,暖阳照印在大地,泥土连带花草的气味沁人心脾。

    为了加快速度,徐平仁特意多散了点监方司门人查案,得到密报,押送萧竹的捕快又死了其二,分做两路调查。

    贺东和徐平仁跟随标记来到发现张林生尸首之处。

    张林生被吊挂在松树上边,许多食腐鸟在空中盘旋,等待着享用这来之不易的美食,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啄得破烂不堪,血液随着脚尖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贺东看着这恶心的一幕,抱怨道:“他们都发现了为什么不弄下来。”

    徐平仁若有所思的盯着贺东看,眼光渗人,贺东轻笑一声:“您不会是想让我上去把他放下来吧!”

    他点点头,贺东又似蚊子般声音哼唧道:“您不是带了飞镖。”

    贺东爬树还不忘埋怨,嘴里一直不停,徐平仁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踹在树上,贺东往下看了一眼,紧紧闭上嘴巴。

    等爬到的时候贺东脸上连同袖子全是滴落的血液,虽然也干过拼命的案子,但像这样磨人心智的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便是那把为什么要出剪刀,贺东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今天被董宁安羞辱,这账早晚有一天找补回来。

    拿出小刀刚要割绳子,徐平仁抬手制止住,道:“绑在你身上带下来。”

    贺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朝下看去,“头,他都这样了也不差这一刀了吧?”

    “我的话你敢不听?”徐平仁问到。

    贺东是有苦说不出,虽然徐平仁对手下兄弟都很好,可脑海中总会有那么一刻想一把将他掐死。

    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背对着张林生往上爬了几步,用双腿夹紧树干,脚尖勾着树枝,下腰给快速用绳子在张林生腰间绕了几圈,打上死结,接着把绳子另一头绑在自己腰带上。

    腰部发力一下重新抱回到树上,事情做完后他朝下望徐平仁,指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夸奖,没想到他不过咧嘴一笑,随后又是一声训斥。

    贺东撇嘴,把绳子割断,张林生的重量他差点支撑不住,幸好腿夹得紧,如此惊险徐平仁也不敢催促,只等贺东慢慢滑下来。

    在下到一半时手上没劲,急速往下滑了几尺,徐平仁心里顿时为他捏了把汗。

    到最后总算有惊无险。

    张林生身上除了被鸟啄过的伤口就只剩脖颈处的两道勒痕,奇怪的是为何要把人勒死又挂在那么高的树上,其意义何在。

    徐平仁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会是四个狱卒能干出来的事,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环,那幕后之人又会是谁,能让人混进相府祝寿、在监方司有职位不下于贰号令的人物,与萧竹仇深似海。

    徐平仁转念一想,向一旁贺东问道:“如果我后天就要死,你会不会也像我救萧郎这样想法救我?”

    贺东解开护腕,揽起袖口来查看手上的伤势,听见徐平仁这么一问他愣了一下,迟疑着,回道:“会?吧。”

    “这次算了,下次问你的时候别犹豫。”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根细针扎到贺东脖颈,没等开口,他便晕死昏倒在地。

    “徐平仁,你不想真心救你那好兄弟?”

    “怎么可能。”徐平仁抬头朝树上怒吼道。

    只见树上那男子手持玄扇,望着他轻蔑一笑,道:“那你又在磨蹭什么?你明知道现在做的不过徒劳,现在这样可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翊公子’。”

    “可我本就没有任何线索,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狡辩,”那男子怒道,“一个传闻有三千暗手的凶神遇事怎会比白痴还白痴!”

    徐平仁低头不语,他手中的暗手比江湖传闻里只多不少,可那些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用。

    虽然萧竹已然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但徐平仁不愿就此将自己保命的底牌亮出,哪怕最小的一张。

    男子见他这样也不再为难,“剩下那一人正往广山口逃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罢,将玄扇挂的流苏扯下扔到徐平仁身边,道:“别辜负了你父亲对你的期盼,也别忘了延康三十万大军的耻辱冤屈。”

    随后飞跃在高树之间扬长而去。

    徐平仁捡起流苏吊坠,拔出贺东脖子上的细针,从腰间取下手弩,装上号箭朝天空飞射,艳红色的粉末在空中爆开。

    不过一刻钟,三十黑袍铁骑飞奔而来,所过之处泥土四溅,飞鸟惊躲,就连大地也为之震抖。

    一声令下,所有铁骑朝广山口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