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涟漪（一）
到了约定碰面的这天，顾梓桐提前30分钟给孟筱丹来了电话告知会准时出发，并让她慢慢收拾，不要着急。
电话里的声音温润如玉，语速适中，态度谦和有礼，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婚后和前夫盛之安的对话场景，每次都是耐心见底，急匆匆的状态，正印证了那句俗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收拾妥帖以后，孟筱丹再次站在穿衣镜前检查自己的妆容。
镜子中的她，发梢微卷的长发半扎，嘴唇呈现雾面的玫瑰果冻色，娥眉轻扫，眼尾微挑的杏仁眼清澈有神，再搭配两粒清亮的珍珠耳环，整个人显得婉约又柔和。
电话响起时，孟筱丹再次抿了抿唇，用手指匀了匀口红，然后抻了抻卡其色风衣的衣摆，拿起链条包就登登往楼下走去。
在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倚靠在银灰色沃尔沃汽车前面的顾梓桐就面带微笑地挥了挥右手，目光穿过一众车顶和人群投递过来。
背光站着的男人，目测有1米83左右，比穿着坡跟鞋的孟筱丹高出约一个头。
白色的衬衣，微敞两粒扣子，下摆别进黑色的牛仔裤里，脚上穿着着一双休闲运动鞋，外罩一件系带式的驼色风衣，整个人显得年轻又温和。
“抱歉，让你久等了。“最后几步加速跑过来的孟筱丹尚还微微喘着。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我看这楼下停放的车辆挺多，还想着你有可能认不出来，就招了招手。没想到反倒是让你着急了。”顾梓桐趁着说话的空档，绕到后备厢取了一瓶水递给了她。
“谢谢。”孟筱丹接过水，并没有拧开，握在掌心里，水纹叠荡，一时间思绪也被震得凌乱，实在不知下一句要说点什么才能避免这寒暄之后的尴尬。
顾梓桐伸手扶了扶眼镜，下意识朝孟筱丹绞握的双手看了两眼，然后，侧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咱们车上聊吧。“
待她系上安全带以后，顾梓桐便启动了车子，缓缓地朝着吃饭的地方开去。
行驶途中，他旋开了音乐按钮，当轻缓的音乐响起，孟筱丹这才觉得氛围少了些许尴尬，整个人又慢慢放松下来。原本双腿并拢，背脊略僵挺的坐姿也随意了几分。
在换挡的间隙，顾梓桐眼眸微垂，偏过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姑娘。
只见夕阳透过车窗玻璃倾泻至孟筱丹的脸上，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头均浸染在晚霞中，更添几缕流光溢彩，整个人也宛如一副热气蒸腾的油画，鲜活又写实。
密闭空间的独处时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就像说相声，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有来有往，你能接住我的话头，我亦能解构你的话头并延展。
顾梓桐订的是一家名叫四季锦的中式风餐厅。红墙绿瓦以夕阳的余晖打底，门口悬挂两杆橘红色灯笼，烫金汉仪体的门头招牌，更显张扬肆意又富有动势。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绕过了一楼绿波红花的室内池塘，伴随着婉转空灵的古筝声，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二楼临窗的包间。
确认了包间悬挂衣物的位置后，孟筱丹便取下了单肩包，脱掉了外套，正准备抬手悬挂时，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伸到了眼前。
孟筱丹抬眼看了看顾梓桐，只见眼前的人依然保持着一副微笑的神情，用眼神示意着不要客气。说了句谢谢后，孟筱丹把手上的衣物递给了他。
随即，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随意聊了几句工作上的话题后，服务员送来了两杯红茶。
“你尝尝，上次和朋友来过这里一次，这边的普洱让朋友念念不忘。我也就自作主张点了两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顾梓桐一边说，一边挽着袖口，嶙峋的腕骨在橘黄灯光的映衬下更显线条之美。
置放于杯盏里的普洱，茶汤透亮，汤面覆着一层油膜，拿起凑近一闻，散发着浓郁的甘爽味，孟筱丹抿了一口，由微涩至醇厚的口感慢慢叠加：“嗯，是熟茶，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说着，顾梓桐又将用开水冲泡过后的碗盏和碟子缓推了过来。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看着眼前起身布菜的男人，孟筱丹率先开了口。
闻言，顾梓桐微怔，停下了布菜的动作，诚挚的眼神透过镜片落在孟筱丹左眼尾的小痣上：“哦？是吗，那你倒说说，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孟筱丹捏起茶杯，又饮了一口，眼神逐渐暗淡，盯着茶盏里的红茶，缓缓开口道：“离婚男女嘛，大部分都是颓废，忧郁、强颜欢笑的。你很淡定，没有愤恨和苦大仇深之色。”
“红茶不宜多饮，饭后再喝吧。”顾梓桐劝了一句，继续布着菜，兀自摇了摇头：“哎，也许是初见，我装的呢。不过，我和前妻是和平分手，她遇到了之前的老同学，想回头再谈一次恋爱，我也只能放手和祝福。”
短短的一句话，不卑不亢，既解释了离婚的缘由，也彰显了往事如风的淡定。
顾梓桐用公筷给孟筱丹夹了一筷子西芹百合后，补充道：“这可能也与我的工作有关，接触的女性客户居多，对女性追求的安全感和仪式感也多了几层了解。我和前妻常年分居两地，我自己都没料想到，我们的婚姻能撑三年。所以，对于她又回到了旧爱身边这件事，我既自责，又只能诚心祝福。”
“我自己来，不用特意照顾我。你也吃吧。”孟筱丹看了一眼自己几近溢出的碗盏，阻止了他继续夹菜的动作。
“那好，我们就好好吃饭。“
“嗯。”
顾梓桐的吃相很优雅，每次都是咀嚼完后，再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既真诚又礼貌。两人的聊天内容也从自身婚姻逐渐拓展至工作相关的内容。
顾梓桐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前妻的助力和美业劲爆势头的鼓动下，投身至美业，成了一名高级美业咨询师。后来，由于事业发展需要，便来到了康城这边。
虽然在咖啡厅谈业务和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但是，对于孟筱丹而言，这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你买我卖的交易，一方交付的是自己的价值，一方兑现的是相应的薪酬。
她没有包装和美化自己的工作经历，反而生动的聊起了工作中那些趣事，例如缝差了扣子，男领导用老干妈的瓶子喝水，女领导对女职员格外吹毛求疵等小事都被她描述得鲜活立体。
看着眼前姑娘那开合的嫣红嘴唇和眼尾那随着脸部动作而更加生动的小痣，顾梓桐不禁想起了前妻简丝蕴，她的表情大部分时候都是淡漠而疏离的，像隔着一层雾，看不清她的真实神情，也走不进她的内心。
而眼前的姑娘则是初见略拘谨，放下防备后圆融又诚挚的。
饭毕，顾梓桐去前台买单，孟筱丹则拿着他的外套站在一旁等候。
签单的男人眉眼低垂，一边签着字，一边倾着身子微笑着对收银说着什么。
看着大厅里笑语晏晏的伴侣，再看了一眼挽在手臂上的男士外套，一股油然而生的羞耻感逐渐攀上孟筱丹的心头，仿佛挽着的不只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个温和有礼的男性。
对于一个离异不久、独自带娃、工作尚不明朗的单亲妈妈而言，成年人疗伤式的相亲成了原罪。
正值愣神之际，一束花瓣边缘白色，花蕊周围被桃红包围的百合花束就递了过来。
“餐厅消费后的馈赠，我觉得和你很相趁，收下吧。”顾梓桐垂眸看了看孟筱丹那犹疑的神色，不容分说就把花束放到了她手里，然后顺手取了臂弯里的外套，虚揽着她往外走。
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顾梓桐的衣袖间或摩擦着孟筱丹的胳膊，接触的地方涌起一片热源。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顾梓桐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走开几步，去了大厅拐角处。
人声嘈杂，听不清电话里讲了什么，只能瞥见他放松又拧着的眉头和来回踱步的身影。
几分钟后，他一脸歉意地走向孟筱丹：”实在抱歉，工作上有点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送你了，余下的安排也泡汤了。”
孟筱丹摆了摆手，“没关系，你赶紧去忙吧。还有，谢谢你的晚餐和百合！”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花束，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那，我帮你叫辆车。”还来不及拒绝，顾梓桐就兀自打开了叫车软件，点了点手机屏幕。
“叫好了，等你的车来了。我再走。”手机放入口袋，顾梓桐双手插兜站在距离孟筱丹一臂距离的位置。
“那么，你也不能拒绝我。这顿饭，我坚持，AA。”说着，孟筱丹一边扬了扬手机，一边用眼神示意多少钱。
瞧着眼前人那如法炮制的语气，顾梓桐无奈地说了个数字。随后，微信到账提示音响起。
没多久，出租车到了，在目送孟筱丹安全坐上车以后，他这才启动车辆朝公司方向开去。
回到宿舍，孟筱丹用剪刀把花枝底部斜斜剪了几道，将百合花插在空置的直筒玻璃瓶中。
同宿舍的姑娘回了，一副八卦的表情，非要拉着孟筱丹说说送花的主人。
耐不住女孩的纠缠，孟筱丹大概说了说顾梓桐的情况，下意识隐去了他的职业。在孟筱丹看来，室友也好，同事也罢，她都不想被编排靠关系往上爬。
“哟，看不出来啊，丹姐。看来，你的桃花运已经上路了。”舍友一边整理脱下来的外套，一边扭头笑眯眯的盯着孟筱丹。
“哪到哪啊，就多个朋友多条路呗！”孟筱丹用一次性杯子化了点糖水，倒入了花瓶中。
“其实，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啊，丹姐。身材又有料。”边说，舍友还边朝孟筱丹圆挺的胸口瞟去。
饶是已经结婚生娃，也禁不住这么直白眼神的丈量，孟筱丹揽了揽外套，嬉笑着挠了挠舍友的胳肢窝，两个人顿时闹作一团。
孟筱丹是有比较的，在婚前，她也相过几次亲，有直奔主题的，有动手动脚的，也有炫耀显摆的，唯独没有像顾梓桐这般，让人感受到尊重和慢慢来，不着急的。
是夜，顾梓桐给孟筱丹发来了道歉的微信。
顾梓桐：抱歉，客户跑到公司闹事，新来的小姑娘顶不住，只能亲自处理。
孟筱丹：没关系。工作为主，现在，问题解决了吗？
顾梓桐：解决了，刚到家。
孟筱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屏幕上显示晚上11点35。
距离吃饭结束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看来顾梓桐可能是真的遇到了一个刺儿头。
孟筱丹：宿舍的小姑娘之前一不留神把客户的眉毛剃掉了半截，后来被客户追着跑了半条街。最后还是店长出面才解决的。你很厉害！
顾梓桐：哈哈，小姑娘实惨。厉害谈不上，服务行业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客户，是经验的积累，也是心态的挑战。找到客户的突破口，也就没那么难处理了。
孟筱丹：向你学习，继续加油！
顾梓桐：加油！
聊罢，孟筱丹定好闹钟，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看了会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又或许是沮丧的情绪在百合花的芳香中淡了些许，一向睡眠质量欠佳的她在这一晚，一夜好眠，无梦无忧。
电话里的声音温润如玉，语速适中，态度谦和有礼，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婚后和前夫盛之安的对话场景，每次都是耐心见底，急匆匆的状态，正印证了那句俗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收拾妥帖以后，孟筱丹再次站在穿衣镜前检查自己的妆容。
镜子中的她，发梢微卷的长发半扎，嘴唇呈现雾面的玫瑰果冻色，娥眉轻扫，眼尾微挑的杏仁眼清澈有神，再搭配两粒清亮的珍珠耳环，整个人显得婉约又柔和。
电话响起时，孟筱丹再次抿了抿唇，用手指匀了匀口红，然后抻了抻卡其色风衣的衣摆，拿起链条包就登登往楼下走去。
在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倚靠在银灰色沃尔沃汽车前面的顾梓桐就面带微笑地挥了挥右手，目光穿过一众车顶和人群投递过来。
背光站着的男人，目测有1米83左右，比穿着坡跟鞋的孟筱丹高出约一个头。
白色的衬衣，微敞两粒扣子，下摆别进黑色的牛仔裤里，脚上穿着着一双休闲运动鞋，外罩一件系带式的驼色风衣，整个人显得年轻又温和。
“抱歉，让你久等了。“最后几步加速跑过来的孟筱丹尚还微微喘着。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我看这楼下停放的车辆挺多，还想着你有可能认不出来，就招了招手。没想到反倒是让你着急了。”顾梓桐趁着说话的空档，绕到后备厢取了一瓶水递给了她。
“谢谢。”孟筱丹接过水，并没有拧开，握在掌心里，水纹叠荡，一时间思绪也被震得凌乱，实在不知下一句要说点什么才能避免这寒暄之后的尴尬。
顾梓桐伸手扶了扶眼镜，下意识朝孟筱丹绞握的双手看了两眼，然后，侧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咱们车上聊吧。“
待她系上安全带以后，顾梓桐便启动了车子，缓缓地朝着吃饭的地方开去。
行驶途中，他旋开了音乐按钮，当轻缓的音乐响起，孟筱丹这才觉得氛围少了些许尴尬，整个人又慢慢放松下来。原本双腿并拢，背脊略僵挺的坐姿也随意了几分。
在换挡的间隙，顾梓桐眼眸微垂，偏过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姑娘。
只见夕阳透过车窗玻璃倾泻至孟筱丹的脸上，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头均浸染在晚霞中，更添几缕流光溢彩，整个人也宛如一副热气蒸腾的油画，鲜活又写实。
密闭空间的独处时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就像说相声，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有来有往，你能接住我的话头，我亦能解构你的话头并延展。
顾梓桐订的是一家名叫四季锦的中式风餐厅。红墙绿瓦以夕阳的余晖打底，门口悬挂两杆橘红色灯笼，烫金汉仪体的门头招牌，更显张扬肆意又富有动势。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绕过了一楼绿波红花的室内池塘，伴随着婉转空灵的古筝声，两个人很快就抵达了二楼临窗的包间。
确认了包间悬挂衣物的位置后，孟筱丹便取下了单肩包，脱掉了外套，正准备抬手悬挂时，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伸到了眼前。
孟筱丹抬眼看了看顾梓桐，只见眼前的人依然保持着一副微笑的神情，用眼神示意着不要客气。说了句谢谢后，孟筱丹把手上的衣物递给了他。
随即，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随意聊了几句工作上的话题后，服务员送来了两杯红茶。
“你尝尝，上次和朋友来过这里一次，这边的普洱让朋友念念不忘。我也就自作主张点了两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顾梓桐一边说，一边挽着袖口，嶙峋的腕骨在橘黄灯光的映衬下更显线条之美。
置放于杯盏里的普洱，茶汤透亮，汤面覆着一层油膜，拿起凑近一闻，散发着浓郁的甘爽味，孟筱丹抿了一口，由微涩至醇厚的口感慢慢叠加：“嗯，是熟茶，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说着，顾梓桐又将用开水冲泡过后的碗盏和碟子缓推了过来。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看着眼前起身布菜的男人，孟筱丹率先开了口。
闻言，顾梓桐微怔，停下了布菜的动作，诚挚的眼神透过镜片落在孟筱丹左眼尾的小痣上：“哦？是吗，那你倒说说，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孟筱丹捏起茶杯，又饮了一口，眼神逐渐暗淡，盯着茶盏里的红茶，缓缓开口道：“离婚男女嘛，大部分都是颓废，忧郁、强颜欢笑的。你很淡定，没有愤恨和苦大仇深之色。”
“红茶不宜多饮，饭后再喝吧。”顾梓桐劝了一句，继续布着菜，兀自摇了摇头：“哎，也许是初见，我装的呢。不过，我和前妻是和平分手，她遇到了之前的老同学，想回头再谈一次恋爱，我也只能放手和祝福。”
短短的一句话，不卑不亢，既解释了离婚的缘由，也彰显了往事如风的淡定。
顾梓桐用公筷给孟筱丹夹了一筷子西芹百合后，补充道：“这可能也与我的工作有关，接触的女性客户居多，对女性追求的安全感和仪式感也多了几层了解。我和前妻常年分居两地，我自己都没料想到，我们的婚姻能撑三年。所以，对于她又回到了旧爱身边这件事，我既自责，又只能诚心祝福。”
“我自己来，不用特意照顾我。你也吃吧。”孟筱丹看了一眼自己几近溢出的碗盏，阻止了他继续夹菜的动作。
“那好，我们就好好吃饭。“
“嗯。”
顾梓桐的吃相很优雅，每次都是咀嚼完后，再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既真诚又礼貌。两人的聊天内容也从自身婚姻逐渐拓展至工作相关的内容。
顾梓桐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前妻的助力和美业劲爆势头的鼓动下，投身至美业，成了一名高级美业咨询师。后来，由于事业发展需要，便来到了康城这边。
虽然在咖啡厅谈业务和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但是，对于孟筱丹而言，这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你买我卖的交易，一方交付的是自己的价值，一方兑现的是相应的薪酬。
她没有包装和美化自己的工作经历，反而生动的聊起了工作中那些趣事，例如缝差了扣子，男领导用老干妈的瓶子喝水，女领导对女职员格外吹毛求疵等小事都被她描述得鲜活立体。
看着眼前姑娘那开合的嫣红嘴唇和眼尾那随着脸部动作而更加生动的小痣，顾梓桐不禁想起了前妻简丝蕴，她的表情大部分时候都是淡漠而疏离的，像隔着一层雾，看不清她的真实神情，也走不进她的内心。
而眼前的姑娘则是初见略拘谨，放下防备后圆融又诚挚的。
饭毕，顾梓桐去前台买单，孟筱丹则拿着他的外套站在一旁等候。
签单的男人眉眼低垂，一边签着字，一边倾着身子微笑着对收银说着什么。
看着大厅里笑语晏晏的伴侣，再看了一眼挽在手臂上的男士外套，一股油然而生的羞耻感逐渐攀上孟筱丹的心头，仿佛挽着的不只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个温和有礼的男性。
对于一个离异不久、独自带娃、工作尚不明朗的单亲妈妈而言，成年人疗伤式的相亲成了原罪。
正值愣神之际，一束花瓣边缘白色，花蕊周围被桃红包围的百合花束就递了过来。
“餐厅消费后的馈赠，我觉得和你很相趁，收下吧。”顾梓桐垂眸看了看孟筱丹那犹疑的神色，不容分说就把花束放到了她手里，然后顺手取了臂弯里的外套，虚揽着她往外走。
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顾梓桐的衣袖间或摩擦着孟筱丹的胳膊，接触的地方涌起一片热源。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顾梓桐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走开几步，去了大厅拐角处。
人声嘈杂，听不清电话里讲了什么，只能瞥见他放松又拧着的眉头和来回踱步的身影。
几分钟后，他一脸歉意地走向孟筱丹：”实在抱歉，工作上有点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送你了，余下的安排也泡汤了。”
孟筱丹摆了摆手，“没关系，你赶紧去忙吧。还有，谢谢你的晚餐和百合！”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花束，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那，我帮你叫辆车。”还来不及拒绝，顾梓桐就兀自打开了叫车软件，点了点手机屏幕。
“叫好了，等你的车来了。我再走。”手机放入口袋，顾梓桐双手插兜站在距离孟筱丹一臂距离的位置。
“那么，你也不能拒绝我。这顿饭，我坚持，AA。”说着，孟筱丹一边扬了扬手机，一边用眼神示意多少钱。
瞧着眼前人那如法炮制的语气，顾梓桐无奈地说了个数字。随后，微信到账提示音响起。
没多久，出租车到了，在目送孟筱丹安全坐上车以后，他这才启动车辆朝公司方向开去。
回到宿舍，孟筱丹用剪刀把花枝底部斜斜剪了几道，将百合花插在空置的直筒玻璃瓶中。
同宿舍的姑娘回了，一副八卦的表情，非要拉着孟筱丹说说送花的主人。
耐不住女孩的纠缠，孟筱丹大概说了说顾梓桐的情况，下意识隐去了他的职业。在孟筱丹看来，室友也好，同事也罢，她都不想被编排靠关系往上爬。
“哟，看不出来啊，丹姐。看来，你的桃花运已经上路了。”舍友一边整理脱下来的外套，一边扭头笑眯眯的盯着孟筱丹。
“哪到哪啊，就多个朋友多条路呗！”孟筱丹用一次性杯子化了点糖水，倒入了花瓶中。
“其实，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啊，丹姐。身材又有料。”边说，舍友还边朝孟筱丹圆挺的胸口瞟去。
饶是已经结婚生娃，也禁不住这么直白眼神的丈量，孟筱丹揽了揽外套，嬉笑着挠了挠舍友的胳肢窝，两个人顿时闹作一团。
孟筱丹是有比较的，在婚前，她也相过几次亲，有直奔主题的，有动手动脚的，也有炫耀显摆的，唯独没有像顾梓桐这般，让人感受到尊重和慢慢来，不着急的。
是夜，顾梓桐给孟筱丹发来了道歉的微信。
顾梓桐：抱歉，客户跑到公司闹事，新来的小姑娘顶不住，只能亲自处理。
孟筱丹：没关系。工作为主，现在，问题解决了吗？
顾梓桐：解决了，刚到家。
孟筱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屏幕上显示晚上11点35。
距离吃饭结束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看来顾梓桐可能是真的遇到了一个刺儿头。
孟筱丹：宿舍的小姑娘之前一不留神把客户的眉毛剃掉了半截，后来被客户追着跑了半条街。最后还是店长出面才解决的。你很厉害！
顾梓桐：哈哈，小姑娘实惨。厉害谈不上，服务行业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客户，是经验的积累，也是心态的挑战。找到客户的突破口，也就没那么难处理了。
孟筱丹：向你学习，继续加油！
顾梓桐：加油！
聊罢，孟筱丹定好闹钟，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看了会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又或许是沮丧的情绪在百合花的芳香中淡了些许，一向睡眠质量欠佳的她在这一晚，一夜好眠，无梦无忧。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