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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八 尸魔暗推邂逅,旧缘续新声

    原只说庆峰国断祚,那昏君把个好大江山送了妖魔手里,战火弥漫,岂能少了这王幾宝地,锁钥高城?故而免不了要见些胆寒之象,自允过风氏之行,又知了这其间有妖气,木由二人早做了这般打算。

    然那老车一路坎坷,曲折难行。待真到了京师其所,各人却都把眼珠子险些惊落了地,骨碌碌滚作数颗肉球儿,张着黑洞洞之眸儿似大口,连连疾呼:“怪哉怪哉!”

    老远就能望见,那轻舆的去处是一片好境地,但见得危城高耸,旌旗逐风,暖日拂杨飘素絮,晴空引鹤越青墙。近前来,只知人烟阜兴,百货齐全;无尽繁华,昌盛太平,哪敢有半点凄色?

    真个是:

    起太苍,经栗陆,到朱襄,历无怀,峨峨危岭下,浩浩碧波间。也曾见我王执斧开阡陌,那时分披荆斩棘清异兽,望两厢节钺寒森森,听四野诸夷颤巍巍。经年流转,纂一笔鸿篇惊鬼神,传百代遐思震山海。

    开旸谷,过九嶷,掩雷泽,逐崦嵫,茫茫八荒内,累累万民中。未听闻他地抛金斗膏腴,算今日纵辇扬舟阅外邦,看南北珍奇明锃锃,闻东西各部齐欣欣。沃野推移,洒万两银铢聚稀有,合千里祥宁养琼音。

    一瞬间,那头里风修伯两眦圆睁,这边上孙木由愕口难合。车轼旁两个身影一同微颤,如寒梅入夏;帘帷内一道残魂时有呢喃,似枯木逢春。只看得那女脩低眉不语,虽揣着万千明白,却愣要憋出一个糊涂来。

    风修伯恐露了破绽,随即敛容聚神,陪着一副笑脸,朝木由拱手言:“承恩人一路护佑,感激不尽,如今到了这里,也须请至舍下,略备酒馔,安我谢意,伏乞勿辞。”

    少年斜眼一瞥,假装无意道:“你是来投奔亲戚的,如今人未见到,尚无安身之所,又如何说‘至舍下’呢?”

    风氏双目一转:“恩尊不知,我那家亲,本京门的豪族,吾家与之素来交善,如若知晓贵客到此,怎有不款待之理。”

    猴娃与女脩对视一番,相约点头:“既如此,我等也非不爽利之人,只赖风君头前带路。”

    于是三人自赶了车子,转了几转,遂来至一道廊柱前,远远地便肉香扑鼻,那顶上挂着匾曰:簋巷,两旁联撰:客既来之肴已备,主犹专候酒先开。

    风修伯遂指曰:“此即我亲人家,这条深巷便是其营生,集全京最上等之美餐,今宵有酒不醉,但要皆长精神。”

    木由揶揄道:“那话怎生说得?才要睡哩,偏有人递了枕头。吾等将就许久,正谈言吃食,真巧贵府就是做这些的,我也怪欢喜呀。”

    风氏轻笑:“极好,极好,两位可随意问取,但告我名,不比出钱。”

    话说入实,孙木由紧张了一路,来时却看见这里乃温柔之乡,也不乐意多想,正逢着连日奔波,腹中确实少力。故而到了簋巷,嗅了撩人的香气,正如猴入桃林,龙归大海,一时陷入琳琅之中,回头时,竟未见了风修伯。

    正欲问女脩,却见其也没了踪影,心意感应,故知已匿入巨檑中。她若无愿现身,少年也不消硬拽,不吃力。

    男孩负了手,即笑着摇头:“你等皆走了去,留我一人好享受。”

    这时,他已被那食物的异香越发勾起食欲,便沿街寻店而入,但闻要受用的,则称风氏之名,果真获得礼遇,混了个酒足饭饱,美肠销魂。

    先二人到得簋巷时,正是黄昏,孙木由食后在巷子里醉醺醺踱步,已然深夜。他竟未觉此地并无宵禁,其实怪异,只把那噇了满腹黄汤的肉身随意乱晃,许在哪里倒下了,便在其宿上一宵。

    他孙果儿本非贪吃之人,然这簋巷真真如名所示,好味勾魂。于是,少年遂无目的地胡逛起来。

    往往这里亮起烛灯,就凑近看两眼,觉着无趣,便又折往他处寻欢,如此折腾了七八道弯,抬头呵呵笑道:“今晚的月牙儿……倒是可爱!”

    正欣赏间,耳畔忽哗哗地响,搅了兴致。原是夜风骤盛,令边上的巨树不能止摇。他随之转指那树,厉声斥责:“破树,你…不可爱……”

    此时巷中已然人静,借着幽冷月华,望见这是棵消瘦槐树,因“槐”带个“鬼”字,风一吹便作响,人称“鬼拍手”。那木由也有此闻,当时便“鬼拍手,鬼拍手”地骂了几句。

    待叫得入神,无意前趋了几步,不防撞在某物上,愈发不快。他便要瞧瞧是甚么没长眼的,原只当是堵立墙,却听得几声马嘶,定睛一看,是辆驹车,方才正磕在了厢上。

    “谁家轿儿,谁家……”

    木由话音未落,却觉着这马儿眼熟,抚它鬃毛,遂忽忆起自己劳驭一路,正是此车,如此说来,这便是风氏的舆驾了。

    “那怪人…的车…”

    少年忽想起一事来,一路上便觉得其中藏掖什么,这时正好趁没人进去瞅瞅:“八成早撤下了,无妨,看看不妨……”

    他乘着醉意,当即掀了帘帷,引入月光,不料竟真见一物,却是个隐隐含晕的翠玉盒子。猴娃暗叹:“奇哉怪也,内日分明觉得是个人,怎变这玩意?”

    然少年还是抵不过好奇,再加之醉了,便将那物取了出来。谁知刚一离位,但听轰地一声,车瞬而炸作碎块,马匹血肉横飞,孙木由倒退数步,惊出身冷汗来,又见四下里火光燃起,铿铿然有喊杀迷音。

    男孩虽醉,此时断醒了大半,心中生起一丝念:“我说是了,那厮携着妖气,必非好货,分明早先知晓的。只是赚俺到这里,想来发觉我路上看了车内,起了疑心,那时拿吾不得,这里用计谋我啊!”

    群魔破暗而至,少年凝重,一面仓促迎战,一面自语道:“盖因好奇多瞥了眼,便要动杀机,可见此物对他颇为重要。妖孽看紧之器,那我更不能放过了。就是既然有阴谋,我怀中这个,恐怕是个仿的———罢了,有比无好,假的也要!”

    猴娃屏息默念真言:“九幽十殿,尔无所惧,今困于此,岂可退却?自然妙有,消此盈彼,我凭尔力,立破重围!”

    待那些森罗妖孽靠近时,他双掌已出巨檑,抡刮开来!女脩虽对其吃醉有些失望,但见少年难能醒悟,也尽力护持。就是擎空炼狱檑之威与所持者念力有关,木由尚未恢复清醒,骨软膝酸,打斗极为被动,只得边战边逃。

    纵使心中忿怒,眼看这些妖兵四起,喽啰团围,他稍用些手段,且不说打得如何,脱身绰绰有余。偏这时眼里真假难辨,总觉得群魔越打越多,亦不曾见倒毙的,心气难以升涨。

    但见妖畜愈聚愈盛,木由还一手抱着玉盒,一手举檑挺战,心中愠怒,便将其物摔于地道:“都因尔故,我今如此!”

    言毕,他一檑打响那盒子,却把众妖兵吓得后退。只听一声闷炸,玉盒霎时崩开,内中射出几缕柔光来,木由睁不得眼,恍惚间瞧见个靓影从中赫然飞出,那些怪魔似乎均不敢靠近,呲牙咧嘴,一哄而散。

    少年正愣神,身影不知作何法术,叫他连人带檑瞬出了簋巷。他回头再视那廊柱,哪里还是甚么“簋巷”?早已成了“鬼巷”,两旁联血书曰:尔既来之刀已备,我犹专候口先开。

    木由仍是迷离,忽又听得一声当头厉喝:“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他如梦方醒,把兵一举,连同那人一道,与复追上来的重重妖魔且斗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