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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女

    殊莱大陆,某片秘密建造的陵寝中....

    幽邃的甬道中,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传递着其缔造者的悲痛。

    一位老妪提着带有精细雕花的烛台走在前方,天蓝色的火苗在烛台上摇曳。

    她的身后是一个憔悴的身影。

    在烛光的晕染下,古井无波的神情蕴藏着的是如汪洋般的痛苦与自责。

    终于。

    老妪用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夫人请节哀。”

    简短的几个字将她拉出了自己的世界。

    “嗯....我再最后看一眼吧.....”

    不带感情地话语听着令人心碎。

    “唉......”老妪长叹一声继续带路。

    甬道前方逐渐显现出一扇大门。玄奥繁杂的咒文雕刻其上。

    大门附近还有不知名的装置正在运行着。

    老妪快步上前,信手关闭了装置。

    她在门的左侧画出数个繁杂的印记,蓝色的光晕逐渐在左侧的大门上蔓延。

    她来到门的右侧,掏出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大门上。

    门扉两边的纹路被鲜红与天蓝逐渐填满。

    轰隆一声,大门缓慢向两侧打开。

    开门的瞬间,老妪与夫人却快速向两边躲开。

    一道扭曲怪异的光束从门中射出,照在了外面的甬道上。

    夫人看了眼来时的方向,光束淹没在深邃的阴影中。她走回了甬道中间,展露出白若凝脂的玉臂,随手一挥,光束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妪这时才从另一侧回到中间。

    “夫人,隙光的范围可以再扩大一些,用到它的时候,这些幽能开关应该也早已被破坏了。”

    “嗯,过会再说吧,我只希望这些东西永远都没有用到的机会。”夫人缓步走进了主室。

    “唉.....”老妪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守在了大门口。

    门后庞大的墓室中,薄幕般的白光从顶部洒下,围绕着若隐若现的光点。

    地面上繁杂的图案连绵成片,绘成一幅巨大的画卷。

    黯淡的流光自线条上划过,勾勒出晦涩难懂的咒文。

    墓室中央,是一个精美的祭台,祭台上漂浮着的,是一枚五彩斑斓的卵。

    夫人向前一步踏出,竟从大门处直接闪现到了卵旁边。

    她抬起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抱住那小小的卵,仿佛稍微用点力它就会烟消云散。

    夫人闭上眼想要感受它的生命,然而只有空洞的回响。

    滴滴泪珠从卵上落下。

    伴随着的,是那轻声的抽泣。

    还有那重复的,令人心碎的低喃。

    不知过了多久,整片墓室重新恢复了寂静。

    “眠眠,妈妈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要让所有人血债血偿!!”夫人姣好的容颜上展现出浓浓的恨意,银牙紧咬,愤怒的气场甚至让空间甚至都产生了碎裂。

    直到夫人平复了心情,破碎的空间才开始愈合。

    夫人放开了视若珍宝的卵,又是一步,回到了墓室大门。

    “隙光珠给我调到最大功率,就算碎了也没事。封墓前,把幽能开关设定成全部陷阱激活后只要有人解除直接殉爆。最后,把几个侧室也加上空间封禁。还有........”夫人似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冷静地安排着陵墓最后的修缮。

    严厉的语气,不容任何一丝质疑。

    然而,万事万物总会有奇迹出现。

    一股生命的气息,在死寂的墓室中逐渐激荡开来。

    夫人的叮嘱瞬间停止。

    她的身形瞬间僵住,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性。直到最终只余下了两个字--“奇迹”。

    霎时,她飞速转身,身影瞬间消失。

    老妪似乎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也转身向墓室大门飞去。

    祭台上。

    原先卵的位置,漂浮着一团五彩斑斓的光,一根根光线互相交错、缠绕,最终渐渐汇聚出外形。

    墓室的空间再次出现了裂痕,大片大片的裂开,展露出漆黑的空洞,猛烈的吸引力从空洞中释放而出。

    夫人看着失神地盯着这炫目的光芒,直到地面上法阵的纹路开始闪烁,才着手稳定碎散的空间。

    瑰丽的光线逐渐消失,祭台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缓缓落下。

    夫人飞快地冲上前去,紧紧地抱着女童。

    女童似乎被压疼了,发出“咿呀咿呀!”的叫喊。

    夫人慌忙松了松手。

    那是一位母亲人生中最大的失而复得。

    她反复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嘴唇轻轻抽动,浑身颤抖。

    此刻,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镇定都被打破,一切的情感最终都化成两条溪流从她脸颊旁流下。

    墓室中响起一位母亲喜悦的痛哭声。

    此时老妪也从大门外飞了进来,她看到母女二人那和谐幸福的氛围,脸上也升起了一抹笑意。

    她默默的退到门旁,给母女二人梦幻般的重逢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

    许久之后,陵墓外。

    夫人恋恋不舍地把女童交给了老妪:“霖姨,眠眠后面就交给你了。盯着我的人太多,我得保持原样才不会让他们起疑。在她成年之前可能都要麻烦你照顾了。”

    “没问题,夫人!老奴一定誓死保护小姐!”老妪坚定的说着,抱着女童,透露着浓浓的喜爱。

    夫人温柔地看着女童,轻啄了一口她的额头。之后毅然转身,一道空间裂缝展开,消失在了原地。

    “小姐~以后就请多多关照咯。”霖姨一边逗弄着女童一边往外走去。

    ……

    二十五年光阴转瞬即逝。

    殊莱大森林茂密的树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

    一只小白兔正在林中蹦蹦跳跳的寻觅食物。

    一旁灌木的阴影中,面目可憎的大灰狼正伺机待发,一旦小白兔靠近灌木,就立即将其一口吃掉。

    天真无邪的小白兔并不知道危险的临近,它一蹦一跳的靠近了灌木。

    倏地,它停下了,竖起了粉嫩的小耳朵,似乎察觉到了危机。

    下一秒,大灰狼猛扑而出,迅猛的动作鼓起一股腥风席卷而来。

    然而,大灰狼却保持着空中扑出的样子停在了半空。

    小白兔与大灰狼对视着,它小小的眼睛透露着大大的迷惑。

    下一秒,小白兔竟发出“啊!”的一声。

    随后,大灰狼向着天际激射而去。

    半晌,伴随着“嗷呜....”的嚎叫声,大灰狼才从天上掉下来。

    小白兔站了起来,变成了人形,慌忙往大灰狼掉落的地方跑去。

    不远处,林中的空地上,出现一个深坑。

    大灰狼狼狈的躺在坑底。

    已经变成人形的小白兔趴在坑边嘟起小脸,气鼓鼓的说:“仁叔,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呀!我控制不好力道的。”

    坑底,灰头土脸的大灰狼慢慢爬起。

    深坑底部的沙石向中间汇聚,一层层隆起,将大灰狼送了出来。

    当大灰狼跳出来时,深坑也恢复如初,平坦的地面仿佛从未经历任何冲击。

    “小姐,你胆子也太小了,我才...”大灰狼边说边变回了人形。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少女说着攥起小拳头就往仁叔身上锤。

    “好了好了,快点回去吧,后面还要上课呢,教你变形不是让你用来逃课的。”仁叔苦口婆心地说。

    少女眨巴着大眼睛开始撒娇:“仁叔~你就当没看见我嘛~”

    “不行!”仁叔的脸逐渐板了起来。

    少女见这次可能真逃不掉了,大眼睛一转,急中生智:“快看!霖姨在后面!”

    说完少女转身就跑,没有丝毫的犹豫。

    然而与少女的计划不同的是,仁叔完全没有转头,大步往前一踏,一把拎起她,斩钉截铁地说:“这次怎么着都不行,你的法术还没熟练,到处乱跑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霖大人肯定把我扒皮抽筋。”

    “好吧...”少女垂头丧气地被拎着。

    此时,天边忽然出现了一道闪光,裹挟着巨大的拖尾砸了下来。

    “小姐,你除了我,应该没把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上去吧?”仁叔有些无奈。

    “没有啊,我丢不动那么大的东西的。”少女眨巴着大眼睛显得非常的真诚。

    “那快趴我背上逃命啊!”仁叔咆哮着重新变成了狼形,叼起眠眠,快速往远处逃跑。

    陨石带着巨大的能量最终还是砸进了殊莱大森林里。

    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满天。狂风在森林中呼啸而过,无数飞鸟四散惊起。

    陨石坑前,一座土石垒成的壁垒上密布着裂痕,壁垒的两边刻着两道深深的壕沟。

    壁垒轰然碎裂,露出躲在其后的二人。

    仁叔吐了一口血,嗫嚅道:“小姐……你……没事吧……”

    灰头土脸的少女从仁叔怀里钻了出来。“我没事。仁叔,我们快点回去吧,你吐了好多血。”

    “不行……我得去检查下……结界有没被砸破……”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那么大的动静,王庭会派人去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少女非常担心。

    “我坐会就行...”仁叔也没拗过少女,他坐下休息了一会。

    稍时,仁叔恢复了一些,他往地上跺了一脚,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向着森林中心遁去。

    “小姐,我刚才已经把讯息传到王庭了。王庭会派人来接你的,我还是不太放心结界,先去看看。你先呆在这别跑啊。”说完他就往林中跑去。

    “仁叔....”少女担忧地看着仁叔远去。

    仁叔离开后,少女有些无聊,她趴在坑边好奇的打量里面。

    奇异的呼唤从陨石坑中传来。

    少女疑惑的看向坑底,一层沙尘一直笼罩在那,始终不见消散。

    她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坑中走去。

    “我就下去看一下,看一下就回来,如果有坏东西,我就打跑它,嗯嗯。”少女攥起小粉拳给自己打气。

    她沿着陨石坑缓缓走下。每走一步,那奇异的呼唤便增强一分。坑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能与她共鸣。

    少女没来由的有些焦急,坑底之物似乎一直在催促着她。

    她的脚步逐渐变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随着她的深入,土黄色的沙尘逐渐沉降下来,露出一块泥土包裹着的奇异球形金属。金属上黯淡的彩色条纹正渐渐流动着。

    少女逐渐靠近金属,那奇异的共鸣似乎源自这块金属。

    强烈的冲动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往金属伸去。即使她用力的咬着舌头,希望能通过疼痛保持清醒,却是毫无效果。

    她企图停下脚步,失控的身体却并不理会她的意志。

    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如同提线木偶般向前靠近,她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就如同剧目中应有的轨迹,她的手最终还是碰到了这块不知名金属。

    金属缓缓融化,流离出五彩的光线。它们互相缠绕、联结,形成绮丽壮观的景象。

    光影渐渐交织,绘制出神异的形状,似星辰,似海洋,似世界,似万物,让人无法理解,也捉摸不透。

    它凝聚收束,最终化成一条项链落于少女的香肩之上。

    少女此时才开始慢慢恢复神智。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脖子上的异物。

    她试图把它摘下来,但是无论如何用力,项链都卡在脖子上无法取下,明明比头宽的项链,却无法拿到脖颈以上,如同规则般限制着它的离开。

    与项链“搏斗”一阵后,少女放弃了挣扎。

    专注于项链的少女却没有发现,四周的泥土正沿着她的裙角逐渐向上爬。

    她沮丧地释放了一个水镜,仔细着观察着这个“罪魁祸首”。

    黑色的宝石镶嵌在项链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愈显深邃。宝石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悠远又迷幻,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银质的链条雕刻着繁杂的花纹,花纹的效果对于经常逃课的少女自然是一概不识。

    “虽然拿不掉,但至少还挺好看。”少女安慰着自己。

    少女渐渐嗅到一股土腥味,她低头看去,大半的身子已经陷入泥土中。

    她立即想到施展法术逃脱,释放了几个法术后,反而加速了泥土蔓延的速度。

    她挣扎着向坑外爬去,却最终还是陷入一片黑暗。

    硕大的陨石坑渐渐消失。树木、草地也怪异的重新生长而出,很快变得与之前一模一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只是,活跃的森林中,就此缺少了一个活泼的少女。

    ……

    少女感受着四周逐渐陷入黑暗,她用尽全力向上挣扎着,却如同沉入了一片深海无能为力。

    不多时,身上的压力渐渐消失。少女不再感受到束缚。

    她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大地,没有阳光。所见皆是黑暗,所感均是虚无。

    死寂的恐惧逐渐笼罩了她。

    她试图释放法术,却感受不到平时无比亲切,始终环绕在身边的能量。

    我是不是要死了,少女难过的想着。

    “我还没有出过大森林,还没有吃过外面的食物,我还没有找到父亲!呜呜呜...”少女开始无助地哭泣。

    她后悔没有听仁叔的话呆在原地。

    她后悔经不住那诡异的呼唤。

    她怨恨自己该死的好奇心。

    最终,她还是接受了现实,甚至开始规划下辈子该怎么过。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上天也感受到了她的可怜,远处逐渐出现的一道暗淡的光芒。

    那光芒何其的微弱,以至于常人即使拿放大镜都观测不到。

    然而,对于此刻绝望的少女而言,这却是上天的救赎,是希望的曙光。

    她消耗起自身储存的能量,向着光芒处飞去。

    远处的光芒越来越亮,就如同少女喜悦的心情。

    可是没多久,光芒开始却开始逐渐缩小。

    “等一下!!!”少女惊慌地大叫,她不愿放弃这或许是最后的希望。

    她更加用力的向前飞去,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逸散的能量在她身边拖出一道流光。

    在光芒即将消失之时,少女往前一扑。

    “啵”的一声,世界再度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