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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话

    老狗汪一声,空中三周半转体落地,地面七百二十度翻滚。

    待爬起来,老狗由不得呜咽几声,很是不满委屈的看向赵小娴。

    老龟似乎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危险,四肢在地上快速拨动,离开一段距离后,脑袋四肢全缩回到了龟壳里面。

    “且慢,小娴。”赵君恒见状不对,连忙出言阻止,神色紧张起来。

    要是让她的爆炸艺术施展开来,恐怕真的要炸尸了。

    到时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哥哥,将尸骨无存。

    这种惨绝人寰的骨肉相残悲剧,绝不能发生在赵府上。

    可赵君恒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赵小娴嘻嘻一笑,卡姿兰大眼睛里面涌现出狂热兴奋。

    那种狂热兴奋,与小登科也不遑多让。

    那几个乌黑球体亮了起来,似有汹涌火光要喷薄而出。

    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火光四溅。

    棺材板直接被炸飞至三四米高,而后砸落,一角嵌入地面。

    地面顿时一阵碎石飞溅。

    除了赵小娴和小女孩以外,其余人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吓了一个哆嗦。

    三叔三婶他们看了眼连带钉子一起被炸飞的棺材板,再看向赵小娴的眼神,顿时变得敬畏起来。

    宁得罪恶人,莫惹赵家二姐。

    老狗眼中的不满委屈顿时没了,当即脖子一缩,夹起了尾巴。

    赵良杰沐尔曼当场愣住。

    赵君恒傻眼了,心里面呜呼哀哉一声。

    “这下彻底玩完了,丧事继续!”

    这就是所谓的爆炸艺术么。

    “乌拉!”小女孩一拍手掌,兴奋朝前前方跑去。

    蓝色的襦裙和发带,随风起浮飘动,给因炸棺而越发灰白的气氛,带来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赵良杰僵硬的嘴角,止不住抽搐一下。

    这新来的小丫鬟,赶明天换了吧。

    剧烈爆炸声响在耳边,赵君乾被震得眼冒金星气血翻涌,差点晕死过去。

    这一次,是真的脑震荡了。

    灵魂都几乎炸到脱离肉身,飞升而去。

    刚才外面的谈话,他听得清楚。

    此时,赵君乾忍不住心里吐槽:

    就不能温柔开棺么。

    我没诈尸,你们不满意,想炸我尸啊。

    压住翻涌气血后,赵君乾自棺材在木然坐起,机械般扭头看向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可人的娃娃脸。

    对方正踮起脚丫,双手搭在棺材边缘。

    她一双水灵灵眼睛,正好奇兴奋的打量着赵君乾,宛如幼童发现了新奇玩具。

    蓦然在灰白世界中看到一张稚嫩娃娃脸,赵君乾本就被轰的近乎停滞的思维,停顿了一下。

    两人对视两秒,随后赵君乾挪开视线,看向院子景象。

    院子里面白幡飘飞。

    一侧地面,一块青铜板嵌入地面。

    青铜板还冒着灰黑的烟雾。

    火药味刺鼻。

    他还没有从刚刚震耳欲聋的爆炸中缓过来。

    天地一片静寂无声,只看到周围诸人错愕惊喜疑惑等复杂的表情。

    那条大宋田园老狗,跳入棺材,尾巴快速摆动,对着赵君乾就是一顿兴奋乱舔。

    真是好一条舔狗。

    赵君乾逐渐回过神来,双手掐着狗脖子,将老狗推开,阻止它继续糊脸。

    听觉也逐渐恢复。

    一个风韵犹存的端庄美妇人几步上前,凝视着赵君乾,惊喜道:

    “太好了,大郎你没事了……”

    美妇人几次想要伸手摸向赵君乾,却又停住。

    最后,妇人将手伸向自己脸颊,擦掉眼角泪水。

    喜极而泣!

    赵良杰过来搂着妇人,温声安慰道:

    “莫伤心了,大郎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叔三婶等人迟疑一阵,见赵君乾脸上有了表情,眼神也恢复灵动活力,心中惊恐顿减。

    三婶将佩戴的三角符攥在手心,才敢上前。

    环顾一周,赵君乾看见赵良杰等人一身古装打扮。

    院子风格也很是复古,青砖黛瓦白墙,假山水池园林。

    赵君乾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重生回到了社畜爆肝时期,然后不知何故被人运到地球某个影视城,当影视道具了。

    纷杂错乱、零碎陌生的记忆开始在脑海狂潮般涌现。

    赵君乾与另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交汇。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交织融合。

    赵君乾第二反应:不仅重生,还穿越了!?

    看着身下的青铜棺材,以及周围神色各异的“群众演员”,赵君乾第三反应:

    这特么不就是借尸还魂么。

    他明白了如今的身份。

    自己的前身也叫赵君乾,字无咎,乃是钱塘县人士,万松书院学子。

    昨晚因名落孙山,赵君乾羞愧自尽。

    面前儒雅风度男子以及风韵美妇,乃是赵君乾的父母。

    “爹,娘。”赵君乾试探着喊了一声。

    沐尔曼诶的一声,笑着点头。

    一旁的赵良杰,也嗯的一声,道:

    “大郎,你没事就好。”

    赵君乾嘴角抽动一下,身份角色转换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一时接受不了。

    “大哥,区区举人而已,何足道哉。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这事,有小弟足矣。”

    赵君恒背负双手,昂扬头颅,一脸的傲然。

    赵君乾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美男子,忍不住额的一声,满头黑线垂落。

    看来,这人的傲娇程度与美貌颜值,相当的一致。

    再说,渡劫修士,虽然是曾经的,也不至于要考取功名。

    开什么玩笑。

    见赵君乾从棺材上下来后,没有什么癫狂咬人症状,三叔三婶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那小女孩立在一侧,仰头看着赵君乾,问道:

    “他们不是说你要诈尸么,就这?”

    这小丫鬟赵君乾有点印象,但不多。

    小丫鬟鱼小玉来赵府没几天,一直没心没肺的。

    一个字,野!

    两个字,巨野!

    “老白,让人把灵堂拆了。”赵良杰高喊一声,连忙吩咐,让管家安排仆人拆除灵堂。

    一个年龄难以猜测的魁梧高大男人从屏门走来。

    此男人肤色黝黑如墨,比漆黑还要漆黑。

    他满脸络腮胡子,头发也是乌黑发亮。

    此时男子穿着一身黑衣黑裤,没有一点跟白扯上边的。

    这人赵君乾记得,乃是赵府管家。

    虽然叫做老白,可真心一点不白。

    不笑时候,可谓白色绝缘体。

    叫老黑还差不多。

    赵君乾敢说,老白全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其他地方应该都是黑的。

    “就你也好意思叫老白。”赵君乾暗地里呸了一声,心中腹诽。

    老白看见赵君乾,一脸的惊喜意外:

    “哎呀,大郎,你活过来了。”

    说着说着,老白不禁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大郎,你是不知道啊,老白肝肠寸断,恨不得随你而去。如今天可怜见……”

    老白表情过于浮夸,赵君乾快要看不下去了。

    赵良杰打断老白的表演,道:

    “先别哭了老白,先安排人手拆除灵堂。”

    哐当一声,赵小娴单手将嵌入地面的青铜板掀翻,蹲下身仔细端详起来。

    青铜板上,除了山河草木日月星辰图案,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赵小娴绕着青铜棺走了一圈,也没有新发现。

    她一脸失望,随即有些好奇望着赵君乾,问道:

    “大哥,快说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是赵君乾的堂妹,梳着垂挂髻,扎了两条发辫,额头齐刘海,长着瓜子脸大眼睛,娇俏靓丽,看上去青春靓丽人畜无害。

    但赵君乾知道,赵小娴绝不能用人畜无害来形容。

    真要形容,赵君乾只找到四个字——易燃易爆炸怪力少女。

    她挂在腰间的鹿皮袋,鼓鼓的,里面可不是什么零食或者胭脂水粉。

    鹿皮袋装着的,妥妥的高危物品,跟赵小娴一般,易燃易爆炸。

    赵君乾沉默一下,让自己先代入角色,耸肩摊手:

    “没看到小娴你,我一口气咽不下去,所以就有活了过来。”

    cosplay嘛,赵君乾也不陌生。

    赵小娴撇撇嘴,表示不信这种鬼话。

    ……

    取下白灯笼,换上大红灯笼,撤掉白幡挽联……

    赵府气氛顿时变了个样,与整个钱塘县繁华热闹相衬,不再冷清凄惨。

    赵君乾回到房间后,赵良杰沐尔曼几次前来,显然不放心赵君乾一个人。

    赵秀才名落孙山,羞愤上吊自尽,短短一天时间,传遍了整个钱塘县。

    赵良杰沐尔曼得知自家儿子悬梁自尽,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已经体验过悔恨万分、生不如死的滋味。

    天可怜见,赵君乾好不容易活了过来,他们可不能再让赵君乾自寻短见。

    不管赵君乾如何说,沐尔曼就是不放心他一个人。

    “不行,自今天起,老白就是你的贴身侍卫了。”沐尔曼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于是乎,管家老白,名正言顺跟赵君乾住在了一起。

    当然,是同一间房,分床睡。

    黑夜里,老白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

    只有老白开口说话,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时,赵君乾才能发现,一侧床铺上,还躺着一个人。

    老狗蹲在房间外面,竖起耳朵,静听里面动静。

    老乌龟趴在门槛上,脑袋从门缝中穿过,时不时看向房间屋梁所在。

    眼前绝非什么梦境,乃是明确无误的真实。

    既来之,则安之。

    理清脑海混杂思绪,缓了一阵之后,赵君乾接受了眼下的身份角色。

    赵君乾仰望着床顶,随口问道:

    “老白,按照正常剧本,我是不是应该有一个美若天仙的未婚妻。”

    老白裂开嘴,呵呵一笑:

    “大郎你那未婚妻何止美若天仙,简直是美貌与才华并存。可指腹为亲且佳偶天成者,也就存在话本里面……”

    老白开口瞬间,赵君乾觉得一侧角落,有一抹白光亮起。

    老白突然停下不说,光亮消淡,房间陷入安静沉默中。

    赵君乾知道老白下面还有话,也不催促。

    过了一会,老白叹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

    “大郎你还是忘了未婚妻吧,须知道放下就是解脱,解脱得大自在!”

    老白后面这句,赵君乾感觉像是佛偈禅语,有让他遁入空门的味道。

    赵君乾气沉丹田感受一下,某个位置生机蓬勃,感觉自己未到遁入空门的时候,遂自动忽略老白后面那句话。

    “茫茫人海一片杂草,遇见鲜花为何不找。”

    老白呆了一下,仔细品味赵君乾这两句话的意思。

    “好诗好诗。”老白睡前床上惊坐起,击掌称赞,“大郎吟的一首好诗,好诗才啊。”

    赵君乾无语。

    老白这到底是赞还是踩。

    这种尬夸,让赵君乾尴尬癌都犯了。

    要是念几首惊艳的千古绝句,老白你岂不是要垂死床中惊坐起,对我拜服至五体投地。

    想起前身曾经作过的一首诗,赵君乾差点掩面而泣。

    赵君乾前身有诗名曰好多树:东边一棵树,西边一棵树,南边一棵树,北边一棵树!

    相比前身所作好多树,赵君乾此时念出来的打油诗,确实可以称得上好诗了。

    “大郎,你若执着于此,老白倒有一些不成熟的见解说与你听。”

    “哦——说来听听。”

    “第一,潘驴邓小闲……”

    赵君乾闻言,差点床中惊坐起。

    我的老白,你莫不是王婆前世。

    老白继续说下去。

    “这第二,自古以来,有通向小娘子灵魂深处的捷径通道。大郎你若能觅得良法,也就俘虏了娘子芳心……”

    意思是霸王硬上弓么。

    赵君乾呆了一下,疑车无据。

    他忍不住坐起,朝老白方向拱手。

    “老白,你真是个人才。”

    这一夜,赵君乾与老白差点促膝长谈。

    赵君乾发现,老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经。

    嗯,是个有故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