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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军中小风波

    十余日后,军队终于抵达此行目的地,极霜山。

    翻过面前这座天然屏障,就是冀州的地盘。

    山脚下的城池百年来孤立无援,独自承受风霜雨雪以及敌军进犯,城门千疮百孔,城墙填填补补,不知道还能支撑多少年?

    听闻范家军亲临,城主大喜过望,早在三日前就徘徊城门口,翘首以盼。

    一会儿范合哲只会带着几个重要将领进城交涉,军队驻扎在城外十里处,军中事务暂由监军钟玉培代理。

    随军多日,但凡说得上名姓的人乔竺皆已摸清底细。钟玉培出身官宦之家,家境殷实,父辈都在朝中担任不大不小的官职,追随的太仆窦文骁站队公子鹊一党。这样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联系到现在雍州时局,钟玉培其实和范家军水火不容。

    范王后生下公子鹫,与公子鹊有相争之嫌,雍州王爱屋及乌偏心幼子,引起鹊党不满,于是鹊党在范王后休养期间陆续往后宫送去三十位美女与王后分宠。这三十人中有十四人被宠幸,七人被封赏,一人备受宠爱,这个人就是钟玉培的堂姐,美人钟玉嬏。

    从范王后病重到去世的这两年时间里,公子鹫年幼尚不成气候,而公子鹊已经能独当一面替雍州王分忧,加上他刚拉拢陵江公主背后的俞氏势力鼎力相助,鹫党势力被不断打压,目前只能靠范氏支撑。值得一提的是,陵江公主的驸马胞姊是范家妇,而他显然没有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一直都是被公主牵着鼻子走,范王后死前的联姻算盘终究是落了空。不过范氏也不是纸糊的,没有了王后,靠不住姻亲,他们还有精兵悍马,手握兵权,他们连续三次浇灭雍州王立钟美人为王后的意图,甚至动用宫中暗线设计钟美人小产,让她此生无缘子嗣。

    范家军因此受到惩罚,屠龙利器被派到苦寒之地镇守孤城。钟玉培自请入军监军,报复之心,昭然若揭。

    得知这段隐情乔竺并不惊讶,因为她深知看似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范合哲最是虚伪,当初可以为了强权联姻带兵围困合德山庄,如今为了巩固地位残害王嗣不足为奇。他像是泾渭分明的高陵湖,清得可笑,浊得可怖。

    范合哲前脚刚走,钟玉培后脚就命人把自己的营帐扎在本属于主帐的地盘上,挑衅意味不言而喻。范家军提前得到叮嘱不可和他争强逞凶,只得忍气吞声。

    乔竺本来靠在门柱旁看热闹,不曾想火烧到了她身上。

    “钟大人有令,凡无军职要务者不可在军营游荡,立即返回自己营帐,违者格杀勿论!”

    放眼整个军营,无军职要务且四处游荡的,只有乔竺。她挑眉看向那个传出命令的营帐,帐内的人阴鸷严肃,睥睨一切的神态像毒蛇一样惹人不悦。帐外等候通传的徐天昶回头与乔竺对视,心虚地收回目光。

    谢敏之要和驱赶她们的人争执,被乔竺拦住。她内力没有恢复,不宜冲突。

    二人进入自己的营帐后,谢敏之气得坐立难安,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不一会儿翻出来一组奇怪的积木。原来他这些天之所以消停,都是在忙活这个机关。

    他举起积木,按动暗扣,一根细若微丝的针射出,没入乔竺背后的陶瓷花瓶,花瓶纹丝不动,表面毫无损伤,而摆放花瓶的架子下方缓缓滴下水滴,很快花瓶里的水全流尽了。

    “等我找机会把机关布置在钟玉培营帐对面,出来一个射一个,等中招之人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乔竺垂眼看他的手,这样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细腻的手,把玩起玲珑机关漫不经心,背后却隐藏残忍杀机。

    “不可,他是监军,他出了意外范合哲第一个被问罪。”

    乔竺的劝告却引起谢敏之很大不满,

    “那又怎么样?我用的冰针,遇血即溶,谁来都查不出端倪。不对,你这么担心范合哲干什么?”

    自从乔竺进军营,关于“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谣言愈演愈烈,都说二人英雄相惜,天作之合,谢敏之难免怀疑乔竺真的对范合哲有意思。他心里吃味,疑神疑鬼,但凡和范合哲扯上关系的事都忍不往那方面想。

    “你真是……好的不学!”乔竺懒得解释。

    然而这次她错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想计较,钟玉培却得寸进尺。

    半夜她们的营帐突然被人包围,钟玉培的人在外面空口白牙污蔑乔竺杀人行凶。帐门被破开,乔竺身着单衣,披散头发,立于黑暗之中,手里正握着那把锋利的神兵利刃——同芳。

    “看,剑上有血!”

    此一呼喊,全军哗然。火把照亮营帐,雪白的剑刃上果然斑驳猩红,浓稠的液体半凝固在空中,饱满圆润的反光面倒映出乔竺冷峻的面庞。

    谢敏之挡在最前面,被钟玉培率先拿下,干净柔软的锦缎被迫屈膝跪于肮脏地面,愤怒与屈辱染上他的双眸。

    “乔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钟玉培从人群中走出来,衣冠楚楚,势在必得。

    乔竺折起手腕,将剑上血迹抹干,冷光折射在钟玉培脸上,他有些忌惮地退后半步……

    下一瞬,钳制谢敏之的人全捂着脖子倒下,滚烫新鲜的血液再次染上剑刃。这一次,倒映在血滴上的人脸笑了——该死的内力消消散,她都快忘了挥剑的感觉了。

    拼杀出军帐的功夫,乔竺粗略估摸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可以取下钟玉培的首级后仰天大笑三声再爽快赴死,也可以挟持钟玉培且战且退,离开是非之地。她看了眼谢敏之,这家伙摩拳擦掌亮出自己的新机关,显然有更好的办法。

    二人被追兵重重包围,不见一丝慌张,甚至有空分辨这些人里面有哪些是不明所以囫囵站队的,哪些是想在监军面前表现的,哪些是范合哲的人混进来捣乱的。范家军大部队远远的稳坐钓鱼台,显然是想借机试试乔竺的能耐。

    忽的一阵狂风骤起,火把被熄灭,黑暗中寒光闪烁,伴随惨叫连连,钟玉培只觉得脸上突然被烫了一下,等火把再起亮起时,面前铜鼓上倒映着一张因鲜血扭曲的脸。他大惊失色,语无伦次,

    “乔竺你敢……你竟敢公然杀官兵,你找死!”

    铜鼓上出现了另一张脸,一张因为鲜血而妍丽的脸。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混江湖的低你们当官的一等?头上插根鸡毛就妄想百鸟朝凤?你知不知道你很矮,想要血溅到你的脸上还得掌握好角度?”

    一连三个反问打击得他浑身战栗,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地上,瑟瑟如丧家之犬。

    范家军这时候知道出来控制局面了,四五个副将一拥而上,好说歹说,终于从乔竺手里“解救”下钟玉培。钟玉培惊魂未定,被送回去休息。

    “误会!都是误会!”一个叫田昊的副官站出来打圆场,“军中出了逃兵,我们的人紧急射杀,还没来得及上报,也不知道钟监军底下人怎么传的话,让监军误会了乔娘子。娘子别气,别气……”

    范家军一脉连枝,哪里会出逃兵,想必那个未曾见面的用来栽赃陷害乔竺的死者是钟玉培的随从,难为田昊愿意给他一个“逃兵”名分。

    乔竺故意为难:

    “可是众人亲眼所见我的剑一开始就沾了血,既然我没杀人,血从何而来?”

    田昊被问住了,开始打哈哈,求救的目光在其他同僚身上来回扫视。有人硬着头皮站出来圆:

    “这个……这个血……它为什么在呢……因为血啊……对了,这压根儿不是血,是染料!旗帜上的红染料受潮褪色了,弄脏了娘子的剑。”

    他越说越小声,显然自己都不相信。

    知情者恨不能就此终结闹剧,不知情者恨闹剧连累无辜性命,乔竺也知道事态不易发酵,顺着台阶下来,请田副将收拾残局。

    田昊唉声叹气,私下只得拿自己的钱来补偿死者,尤其得知死的大部分是钟玉培安排的人,他恨不能把范合哲从城里抬回来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