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庆生
一个月过去了，流波洞天春景初衰，绿意上头。元及每日都来洞天内，当做明煌的陪练对象，苍夔倒是不介意，毕竟元及颇有天分，又是流波山上的小仙灵，他能帮自己带带明煌也好，多副碗筷的事罢了。
这一个月来，无论是基础剑决还是仙法要诀，明煌一个都没练熟。苍夔日日盯着她，不是棍棒加身，就是玉骨扇打手心。
真笨啊。
自从苍夔任教文德书院至今，心中疑惑起了不下万次，当年究竟是不是自己花了眼，凤湖边上将神树连根拔起的孩童并非明煌？
这一日迎来休沐。明煌自行出了流波山，跑向凡间去了。
高台上摆着一座女神像，一老妇人正低头跪拜，嘴里面不知念叨着什么。
明煌上前，“别拜了，没用，他们才懒得管凡人的事。”
老妇人听到清脆如玉环的嗓音，扭头一瞧，一抹天青色身影伫立在屋檐下。
她起身，“来啦？”
“我可没忘了今日是你生辰，来看看你。”
“你好像瘦了。”老妇人打量着她。
“那是自然，这一整月，我累得要死，未曾歇过，再这样下去，可要皮包骨了。”
“神仙又死不了。”老妇人行动缓慢，走上前，将香火插在香炉中。
“话虽这么说，但生不如死。”她并不客气，将神像前的贡果拿下来啃。
“中午有宴席，摆了三十桌呢，吃完再回天上吧。”老妇人哄着她。
“好啊。”明煌应答，摸出一只木盒，“给你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忘。”老妇人接过小木盒，打开来看，是一颗灵丹。
“我每年送你一颗，你却攒着不吃，想干嘛？当传家宝？”
“你都送出去了，就别管我拿来干什么了，真烦。”老妇人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侧室，将灵丹藏在了桌下的暗格中。
“我出去逛逛，一会儿回来。”明煌喊了两声。
“你去吧。”老妇人摆了摆手，也没看多看她。
明煌一路走去，集市上正热闹着，叫卖声不断。她照常拐进那家酒楼，要了两屉菜包子。
酒楼中又开新戏了，讲得又是些俗套情节，万年没个新花样。店小二给她端了碟瓜子，她不太爱吃这些，只用了盏茶。
今日包子卖得快，等了片刻，明煌才带着刚出炉的包子出了酒楼。
集市尽头，见一乞丐，断了双腿，坐在地上要饭。见乞丐身上已是黑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蓬头后面，没什么精气神，就只坐在地上，空洞的望着，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见他可怜，投去一两文钱，又或者给它些剩饭菜，他便低头道谢。
明煌掏出两个包子，走过去放在那乞丐碗中。
她手中包子刚要触碰上那破碗，却见一纤纤玉手，往碗中搁了些铜钱。
那人指尖红润，好看极了，明煌循着那玉手看去，见一熟悉脸庞。
“桦儿……”明煌先开口。
“二姐姐？”黎桦疑惑，眼前女子的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她认不出，却觉得有些熟悉，试探性唤了一声。
“拜见公主。”雨潇朝明煌俯首。
明煌并未回礼，“桦儿也喜欢来人间逛啊？”
“随便看看罢了。”许是明煌怀中的两袋包子香气诱人，黎桦不经意低下眉眼，见她左手背留了一道极浅的伤疤。
“哦，我买了些包子，你拿出吃吧。”明煌递给黎桦一袋。
“不了，姐姐你留着吃吧，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二人告别。
“公主，要不要找家酒楼用膳？”雨潇见明煌手里的包子香气扑鼻，想必黎桦极少出天宫，应是好奇人间的食物。
“哥哥，你们雨族中，有没有祛疤的方子？”
“请恕下官无能，这样的药，从未被任何神官制成过。”
“罢了，咱们去吃东西吧。”黎桦朝明煌的反方向离去了。
明煌走出几十丈远，这才松了口气。
梁府门前噼里啪啦放着鞭炮，人们围成一圈，孩子捂着耳朵，又好奇的看着爆裂的炮花。
明煌趁着没人注意，钻了进去。
“哎哎哎，小姑娘，宴席都在外面呢，你往里跑什么？”
男子看明煌脸生，但又怕是哪位亲戚，说不定年纪小辈分大，他也不敢撵。
“我去找你祖母。”明煌才不搭理他，一步也未停，往内院跑去。
那男子一看拦不住，又担心是骗子盗贼，赶忙追过去。
明煌拐进门，见老妇人端坐在梳妆台前，下人替她整理着衣襟。
她一见明煌归来，连忙摆手招呼。明煌抬脚刚踏进去半步，便被那男子拽住。
“你是谁家的小姑娘，怎如此没规矩？”
“混账！”老妇人骂到。
“祖母，这小姑娘……”那男子一看老妇人骂他，立即明白，这小姑娘绝对是家族中的大辈。
“小翠，你快进来吧。倚生，出去！”老妇人将手中拐杖狠狠杵了杵地。
她的孙儿倚生一听“小翠”二字，立马走不动了。
“小翠？祖母，她是小翠？”
“出去出去！”老妇人不说二话。
倚生见他祖母赶他，也只得暂退了出去。
直到宴席结束，明煌酒足饭饱，前去与老妇人告别，“徽沂，祝你寿比南山，我要回去了。”
“你先别走呢，你能带我去转一圈吗？”
明煌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对着她上下打量，“你……能行吗？”
“肯定能行！”徽沂容颜已老，眼眸却晶晶亮。
“那好吧，你可拉住我，别松手。”
老妇人把住了明煌的肩膀，明煌一跃，二人直冲九天。
“哈哈哈哈！”老妇人放声大笑，“真是多亏了你啊，我这一把年纪，又尝到了神仙乐趣。”
“你看你们泠州城，变成那么一点点了。”
“是啊！咱们这是飞了多高啊？”
“不高不高，天地九万里，要不要再飞得高一些？”
“好啊！”
明煌掐诀，二人继续向上蹿着，速度太快，化为一道天青色光芒。徽沂无从参照，只觉九天祥云飞快略过她二人，不断向下坠去。
九州已不见踪影，只余万丈云霞。
神界辽阔，神山隐隐。
“真可惜，我出生时，春景衰落，若是能在春盛时节踏入云霄，俯瞰泠州，才是别一番享受。”
“这有何难？”明煌掐诀，将一道五彩光芒递入徽沂手心。
“这是什么？”老妇人疑惑。
“你往下撒！”
老妇人照做，五光撒下，化作万千花瓣，往泠州飘去。
“做神仙就是好！”老妇人感叹。
明煌正欲附和，却见一金光从远处驶来，她甚是熟悉……拉着徽沂躲进了云层深处。
“谁呀？”
“没谁。”
待那金光离去，明煌才又探出头。
“走，去凡间看看你方才布下的春景。”明煌觉得神界不宜久留，带着徽沂向下落去。
漫天花瓣随风飘落，伴随着一场人间烟雨，落入湖中，落在桥头，落在行人的肩上，落在泠州姑娘的发丝上。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明煌抬手，院中繁花次第盛开，“送你的，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你抓紧时间欣赏，我走了！”
泠州城中，匆匆行人都为这盛景停留。桥头，倚生朝天张望一番，低头时落在人群中的一抹天青色身影上，他追了过去，明煌一时间难以挣脱，“你是小翠？是翠姐姐！”
明煌见他兴奋异常，这才充当长辈姿态，对他说，“倚生，你长高了不少呢。”
“那是自然，我今年都十六岁了。翠姐姐，你这些年，可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呢！”
“是啊，我保养得好。”明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到底是从天上来的，倚生可拉不住，胳膊一甩，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路上行人拥挤，梁倚生想追上去，却始终力不从心，眼看着明煌消失在人海之中。
明煌又去了那家包子铺，买了好几屉包子。
回天界时，耳朵里忽然听到一声响动，“翠神娘娘保佑，升官发财……”
唉，别拜了，神仙也想升官发财呢。
六界混沌处，奉幽城中
雪砚先进了客房，一桌子菜肴已经摆好，她就端坐在那里，饮着茶。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雪砚抬眼，一白衣男人走进来。
“娘娘。”
“坐吧。”雪砚抬了抬下巴。
这一个月来，无论是基础剑决还是仙法要诀，明煌一个都没练熟。苍夔日日盯着她，不是棍棒加身，就是玉骨扇打手心。
真笨啊。
自从苍夔任教文德书院至今，心中疑惑起了不下万次，当年究竟是不是自己花了眼，凤湖边上将神树连根拔起的孩童并非明煌？
这一日迎来休沐。明煌自行出了流波山，跑向凡间去了。
高台上摆着一座女神像，一老妇人正低头跪拜，嘴里面不知念叨着什么。
明煌上前，“别拜了，没用，他们才懒得管凡人的事。”
老妇人听到清脆如玉环的嗓音，扭头一瞧，一抹天青色身影伫立在屋檐下。
她起身，“来啦？”
“我可没忘了今日是你生辰，来看看你。”
“你好像瘦了。”老妇人打量着她。
“那是自然，这一整月，我累得要死，未曾歇过，再这样下去，可要皮包骨了。”
“神仙又死不了。”老妇人行动缓慢，走上前，将香火插在香炉中。
“话虽这么说，但生不如死。”她并不客气，将神像前的贡果拿下来啃。
“中午有宴席，摆了三十桌呢，吃完再回天上吧。”老妇人哄着她。
“好啊。”明煌应答，摸出一只木盒，“给你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忘。”老妇人接过小木盒，打开来看，是一颗灵丹。
“我每年送你一颗，你却攒着不吃，想干嘛？当传家宝？”
“你都送出去了，就别管我拿来干什么了，真烦。”老妇人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侧室，将灵丹藏在了桌下的暗格中。
“我出去逛逛，一会儿回来。”明煌喊了两声。
“你去吧。”老妇人摆了摆手，也没看多看她。
明煌一路走去，集市上正热闹着，叫卖声不断。她照常拐进那家酒楼，要了两屉菜包子。
酒楼中又开新戏了，讲得又是些俗套情节，万年没个新花样。店小二给她端了碟瓜子，她不太爱吃这些，只用了盏茶。
今日包子卖得快，等了片刻，明煌才带着刚出炉的包子出了酒楼。
集市尽头，见一乞丐，断了双腿，坐在地上要饭。见乞丐身上已是黑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蓬头后面，没什么精气神，就只坐在地上，空洞的望着，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见他可怜，投去一两文钱，又或者给它些剩饭菜，他便低头道谢。
明煌掏出两个包子，走过去放在那乞丐碗中。
她手中包子刚要触碰上那破碗，却见一纤纤玉手，往碗中搁了些铜钱。
那人指尖红润，好看极了，明煌循着那玉手看去，见一熟悉脸庞。
“桦儿……”明煌先开口。
“二姐姐？”黎桦疑惑，眼前女子的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她认不出，却觉得有些熟悉，试探性唤了一声。
“拜见公主。”雨潇朝明煌俯首。
明煌并未回礼，“桦儿也喜欢来人间逛啊？”
“随便看看罢了。”许是明煌怀中的两袋包子香气诱人，黎桦不经意低下眉眼，见她左手背留了一道极浅的伤疤。
“哦，我买了些包子，你拿出吃吧。”明煌递给黎桦一袋。
“不了，姐姐你留着吃吧，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二人告别。
“公主，要不要找家酒楼用膳？”雨潇见明煌手里的包子香气扑鼻，想必黎桦极少出天宫，应是好奇人间的食物。
“哥哥，你们雨族中，有没有祛疤的方子？”
“请恕下官无能，这样的药，从未被任何神官制成过。”
“罢了，咱们去吃东西吧。”黎桦朝明煌的反方向离去了。
明煌走出几十丈远，这才松了口气。
梁府门前噼里啪啦放着鞭炮，人们围成一圈，孩子捂着耳朵，又好奇的看着爆裂的炮花。
明煌趁着没人注意，钻了进去。
“哎哎哎，小姑娘，宴席都在外面呢，你往里跑什么？”
男子看明煌脸生，但又怕是哪位亲戚，说不定年纪小辈分大，他也不敢撵。
“我去找你祖母。”明煌才不搭理他，一步也未停，往内院跑去。
那男子一看拦不住，又担心是骗子盗贼，赶忙追过去。
明煌拐进门，见老妇人端坐在梳妆台前，下人替她整理着衣襟。
她一见明煌归来，连忙摆手招呼。明煌抬脚刚踏进去半步，便被那男子拽住。
“你是谁家的小姑娘，怎如此没规矩？”
“混账！”老妇人骂到。
“祖母，这小姑娘……”那男子一看老妇人骂他，立即明白，这小姑娘绝对是家族中的大辈。
“小翠，你快进来吧。倚生，出去！”老妇人将手中拐杖狠狠杵了杵地。
她的孙儿倚生一听“小翠”二字，立马走不动了。
“小翠？祖母，她是小翠？”
“出去出去！”老妇人不说二话。
倚生见他祖母赶他，也只得暂退了出去。
直到宴席结束，明煌酒足饭饱，前去与老妇人告别，“徽沂，祝你寿比南山，我要回去了。”
“你先别走呢，你能带我去转一圈吗？”
明煌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对着她上下打量，“你……能行吗？”
“肯定能行！”徽沂容颜已老，眼眸却晶晶亮。
“那好吧，你可拉住我，别松手。”
老妇人把住了明煌的肩膀，明煌一跃，二人直冲九天。
“哈哈哈哈！”老妇人放声大笑，“真是多亏了你啊，我这一把年纪，又尝到了神仙乐趣。”
“你看你们泠州城，变成那么一点点了。”
“是啊！咱们这是飞了多高啊？”
“不高不高，天地九万里，要不要再飞得高一些？”
“好啊！”
明煌掐诀，二人继续向上蹿着，速度太快，化为一道天青色光芒。徽沂无从参照，只觉九天祥云飞快略过她二人，不断向下坠去。
九州已不见踪影，只余万丈云霞。
神界辽阔，神山隐隐。
“真可惜，我出生时，春景衰落，若是能在春盛时节踏入云霄，俯瞰泠州，才是别一番享受。”
“这有何难？”明煌掐诀，将一道五彩光芒递入徽沂手心。
“这是什么？”老妇人疑惑。
“你往下撒！”
老妇人照做，五光撒下，化作万千花瓣，往泠州飘去。
“做神仙就是好！”老妇人感叹。
明煌正欲附和，却见一金光从远处驶来，她甚是熟悉……拉着徽沂躲进了云层深处。
“谁呀？”
“没谁。”
待那金光离去，明煌才又探出头。
“走，去凡间看看你方才布下的春景。”明煌觉得神界不宜久留，带着徽沂向下落去。
漫天花瓣随风飘落，伴随着一场人间烟雨，落入湖中，落在桥头，落在行人的肩上，落在泠州姑娘的发丝上。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明煌抬手，院中繁花次第盛开，“送你的，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你抓紧时间欣赏，我走了！”
泠州城中，匆匆行人都为这盛景停留。桥头，倚生朝天张望一番，低头时落在人群中的一抹天青色身影上，他追了过去，明煌一时间难以挣脱，“你是小翠？是翠姐姐！”
明煌见他兴奋异常，这才充当长辈姿态，对他说，“倚生，你长高了不少呢。”
“那是自然，我今年都十六岁了。翠姐姐，你这些年，可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呢！”
“是啊，我保养得好。”明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到底是从天上来的，倚生可拉不住，胳膊一甩，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路上行人拥挤，梁倚生想追上去，却始终力不从心，眼看着明煌消失在人海之中。
明煌又去了那家包子铺，买了好几屉包子。
回天界时，耳朵里忽然听到一声响动，“翠神娘娘保佑，升官发财……”
唉，别拜了，神仙也想升官发财呢。
六界混沌处，奉幽城中
雪砚先进了客房，一桌子菜肴已经摆好，她就端坐在那里，饮着茶。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雪砚抬眼，一白衣男人走进来。
“娘娘。”
“坐吧。”雪砚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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