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忍！交易？互为星月
葛洛丽亚低下头，用手背抹去眼泪。她不想看大哥哥蹙眉的样子。
“怎么了？”乔抱着资料，停下去工作室的脚步。他一手轻放在葛洛丽亚肩上。
“被风眯进眼睛了，没事的，大哥哥！”葛洛丽亚露出参差不齐的乳牙，笑脸像被狂风蹂躏过的小向日葵。
乔仔细观察着女童，想找出些许迹象。
“铃铃铃——”
“大哥哥，你去工作吧。我也要去上课啦！”
“葛洛丽亚，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乔摸了摸她的头。
“恩！”她挥手。男子快步消失在拐角。
最后一堂是手工课，老师还没来。葛洛丽亚走进教室，班里静悄悄的，众人仿佛等着看一场好戏。
葛洛丽亚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凳子上满是黑脚印。她的小书包被扔在地上，里面的书籍散落一地。桌上被人用铅笔写着：“下等人，扫把星！”
她沉默着，环视班里的所有人。大家一边刻意回避她的视线，一边又偷偷打量她。空气中仿佛有场无声的对峙。
“嗒嗒嗒。”
踩着高跟鞋的老师提着工具篮走上讲台。“同学们，上课了。”女人扶着鼻梁上桃红色的镜框，指着葛洛丽亚：“那位小朋友，快回到座位上，把地上散落的书都捡起来。”
葛洛丽亚弯下腰。一双方口黑皮鞋踩住她的书，露出白色蝴蝶花纹的袜子。
“让一下。”葛洛丽亚钻在桌下，声音又低又闷。
鞋面抬起，她伸手去拾书。没想到鞋子又重重地落下。葛洛丽亚的手差点被踩到。她往后缩，摔坐在地上，头磕在桌角。大家哄堂大笑。
黑皮鞋的主人正得意地笑着，她的金发明晃晃的，如针般刺进葛洛丽亚的眼睛。艾玛的手藏在书下，悄悄地为亚伦指着地上的葛洛丽亚。亚伦的眼神里只有悲哀与同情，似乎比其他人更有温度，但，他也只是观望。
“那位同学，怎么回事。赶快回到座位上。”桃红镜框的女人有些生气，她无法容忍课堂混乱的秩序，却看不到桌下这一幕。
葛洛丽亚盯着艾玛，一声不吭。
艾玛冷哼，把书如垃圾般从脚下踢到一旁。
葛洛丽亚抱着踩脏的书，坐在脏兮兮、湿漉漉的凳子上。有人刚刚倒了水。
忍忍，她就可以回家了。她用绿色彩纸做了一只小青蛙，捏在手中，逗自己开心。
铃声一响，葛洛丽亚背着书包往教室门口走。她低着头，只想把一切都甩在身后。
“你看，她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她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她就是从平民区来的那个…”
葛洛丽亚跑了起来。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秋日的王城，傍晚来得早。葛洛丽亚跑过几条街，渐渐放慢了脚步。再有三个区，她就要到家了。葛洛丽亚闷头往前走。这或许是最糟糕的一天。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疏远排挤。平民区下等人，在这里是生存的禁忌，也是人们口中的笑料，被欺辱也不足为奇。葛洛丽亚只是不想让纱丽阿姨与父亲担心自己。她更在意的是，母亲真的去世了。
她想着，低头沿街向前。忽然撞上一张青面獠牙鬼怪的图案，惊得倒退一步。
“小妹妹，你就是幼稚园那个从平民区来的吧？”青年男子的手臂交叉在胸前，鬼怪面孔被挤作一团。
“不是。”葛洛丽亚第一次撒谎，她有些紧张，低头迅速朝路的另一侧走。
“哎，别急呀，小妹妹。”男人拽住葛洛丽亚的胳膊，粗暴地将女童拉到暗巷的墙角。
“放…”葛洛丽亚被人捂住嘴。
男人捏住她的脸，又用手去解开自己的裤子。
葛洛丽亚瞪着眼睛，狠狠地咬在男人手上。她的牙齿虽然没长全，但她就是不松口。她只想回家！
“哎哟，你敢咬我？！”男人双手掐住女童的喉咙，仿佛在捏一个洋娃娃。
“下等人，是没有价值的垃圾，不配活。”
男人手臂上的獠牙怪物对她狰狞地笑着。
葛洛丽亚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心跳快地仿佛随时可以蹦出胸膛。她不想死。平民区又怎样，下等人又怎样。活下去，她要变强。纱丽阿姨和父亲还在等她回家，她还要上大哥哥的钢琴课，疼爱自己的尼尔爷爷等着放假她去看望自己。
葛洛丽亚握拳打在男人胳膊上。这样的反击，对一个成人来说，比挠痒痒还轻。男人双手再次用力，手臂青筋暴起。葛洛丽亚感觉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也要被抽走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死掉吗。
大哥哥，纱丽阿姨，父亲，尼尔爷爷……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了。葛洛丽亚的手臂无力地落下。眼泪滑过她的眼角。
“呵呵。”
热风刮进她的耳朵。一扫王城秋天暮色的寒凉。陌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之地传来，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交易吗？”
交易什么。此刻她只想活。葛洛丽亚张着嘴，声音却被堵在嗓子眼。她无法回答，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葛洛丽亚，葛洛丽亚，快醒醒。”乔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他大口呼吸，平复自己一路狂奔后慌乱飙升的心跳。
女童睁开眼。王城的街灯下，橘黄的灯光照在一件熟悉的白衬衫上。
乔抱起女童。葛洛丽亚昏沉地靠在乔的胸口。
“大哥哥？”
乔盯着女童红肿淤青的脖子、凌乱的头发与脏兮兮的衣服，眼神明暗不定，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纱丽小姐发现你没有按时回家，便主动联系我。我们大家都在找你。你怎么倒在街口的花坛旁？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洛丽亚从未见过大哥哥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腕。
原来自己没死。她恍然醒悟。葛洛丽亚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葛洛丽亚紧紧搂住乔的脖子，在男子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乔被女童在脸颊上的一吻怔住了。
“我活了下来！能见到大哥哥真是太好了！”
乔眉头紧皱。童言无忌，她刚遇到生死危机了吗。今日下午他看到葛洛丽亚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他本想放学后再找她谈话，结果去教室没找到她，倒在走廊里听到不少碎语，说来自平民区的女孩儿下午被当众教训，落荒而逃。
“是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葛洛丽亚摇头，又点头。“刚刚是一个男人，他掐住了我的喉咙。”
乔脸色阴沉，乌云密布，飞快地迈着步子往前走，他送她回家。乔庆幸这个街区的灯光有些昏暗，不然自己愤怒的样子或许真的会吓到怀里天真的女童。
“大哥哥，平民区、下等人有错吗？”
果然如他所料。“不，没有。葛洛丽亚，这不是你的错。”乔的声音轻轻的，安慰着女童。
“大哥哥，人死了以后，是不是就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葛洛丽亚有些哽咽。湿凉地裤子贴在身上，凉风一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葛洛丽亚。”乔低头，怀里的女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抱紧她，无法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的妈妈死了……我想妈妈。他们告诉我，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我长大以后才能见到她。”葛洛丽亚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被骗了好久好久。
乔沉默。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善意的谎言。虽然残酷的事实迟早都要面对，但好像在葛洛丽亚现没有准备好时，这如保护膜般的谎言便被无情地戳破了。
“我的朋友也不喜欢我，他们不再愿意听我讲故事……”
乔想到那张贴在墙上的个人喜好清单，葛洛丽亚在第一行上写着：我喜欢亚伦。可这男孩伤了她的心。乔蹙眉。
“大哥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
葛洛丽亚的眼泪嘀嗒嘀嗒地，落在胸前又脏又皱的衣服上。
“葛洛丽亚。”他打断她。“对于你母亲去世的消息，我很抱歉。”
乔低头注视女童的眼睛，缓慢认真地开口：“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很美好。”
葛洛丽亚停止了抽噎：“真的吗？”
女童半信半疑。乔突然停在街口。
“看，葛洛丽亚。”这是他来这里的第十个秋，他熟悉王城的夜空。
葛洛丽亚沿着大哥哥的视线望去。秋夜的星星无比高远，在寂寥浓墨般的夜色中却熠熠生辉。
“葛洛丽亚，你就像星星一样美好。有人浅薄无知，有人虚有其表。世间千人千面，你终会遇到绚若星辰之人。但如果你因为太阳而哭泣，那么你将错过星星。”
“那，我是大哥哥的星星咯？”葛洛丽亚仰着头，认真品味乔的话。
乔笑了。“是，你就是我的星星。我们遇到的所有美好都如星星般闪耀。”
葛洛丽亚想了想，然后坚决地摇头。“不。天上星星那么多，但只有一轮月亮。在我的天空里，大哥哥是月亮！”
乔凝望女童纯净的面容，心头一颤。
“大哥哥眯起眼睛的时候，是弯月牙儿；笑起来的时候，是满月；演奏音乐的时候，是凸月……”葛洛丽亚在手中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比划。
乔安静地听着，女童仿佛一只欢快的小夜莺。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继续朝前走。还有一个街区，就到葛洛丽亚的家了。
“对不起，大哥哥。”葛洛丽亚的声音低下来。
“为什么道歉？”乔停下脚步。
葛洛丽亚看着衣服上抹的鼻涕眼泪，自己都忍不住皱眉。“因为让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
“人如硬币，有正反两面，好坏参半，因完整而真实。葛洛丽亚，活得完整，不要活得完美。”乔的语气淡淡的。
云层被风吹散，露出皎月一轮。他勾起嘴角。
怀里的女童像只小猫蜷着安然入睡。
你平安无事，真好。
“怎么了？”乔抱着资料，停下去工作室的脚步。他一手轻放在葛洛丽亚肩上。
“被风眯进眼睛了，没事的，大哥哥！”葛洛丽亚露出参差不齐的乳牙，笑脸像被狂风蹂躏过的小向日葵。
乔仔细观察着女童，想找出些许迹象。
“铃铃铃——”
“大哥哥，你去工作吧。我也要去上课啦！”
“葛洛丽亚，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乔摸了摸她的头。
“恩！”她挥手。男子快步消失在拐角。
最后一堂是手工课，老师还没来。葛洛丽亚走进教室，班里静悄悄的，众人仿佛等着看一场好戏。
葛洛丽亚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凳子上满是黑脚印。她的小书包被扔在地上，里面的书籍散落一地。桌上被人用铅笔写着：“下等人，扫把星！”
她沉默着，环视班里的所有人。大家一边刻意回避她的视线，一边又偷偷打量她。空气中仿佛有场无声的对峙。
“嗒嗒嗒。”
踩着高跟鞋的老师提着工具篮走上讲台。“同学们，上课了。”女人扶着鼻梁上桃红色的镜框，指着葛洛丽亚：“那位小朋友，快回到座位上，把地上散落的书都捡起来。”
葛洛丽亚弯下腰。一双方口黑皮鞋踩住她的书，露出白色蝴蝶花纹的袜子。
“让一下。”葛洛丽亚钻在桌下，声音又低又闷。
鞋面抬起，她伸手去拾书。没想到鞋子又重重地落下。葛洛丽亚的手差点被踩到。她往后缩，摔坐在地上，头磕在桌角。大家哄堂大笑。
黑皮鞋的主人正得意地笑着，她的金发明晃晃的，如针般刺进葛洛丽亚的眼睛。艾玛的手藏在书下，悄悄地为亚伦指着地上的葛洛丽亚。亚伦的眼神里只有悲哀与同情，似乎比其他人更有温度，但，他也只是观望。
“那位同学，怎么回事。赶快回到座位上。”桃红镜框的女人有些生气，她无法容忍课堂混乱的秩序，却看不到桌下这一幕。
葛洛丽亚盯着艾玛，一声不吭。
艾玛冷哼，把书如垃圾般从脚下踢到一旁。
葛洛丽亚抱着踩脏的书，坐在脏兮兮、湿漉漉的凳子上。有人刚刚倒了水。
忍忍，她就可以回家了。她用绿色彩纸做了一只小青蛙，捏在手中，逗自己开心。
铃声一响，葛洛丽亚背着书包往教室门口走。她低着头，只想把一切都甩在身后。
“你看，她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她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她就是从平民区来的那个…”
葛洛丽亚跑了起来。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秋日的王城，傍晚来得早。葛洛丽亚跑过几条街，渐渐放慢了脚步。再有三个区，她就要到家了。葛洛丽亚闷头往前走。这或许是最糟糕的一天。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疏远排挤。平民区下等人，在这里是生存的禁忌，也是人们口中的笑料，被欺辱也不足为奇。葛洛丽亚只是不想让纱丽阿姨与父亲担心自己。她更在意的是，母亲真的去世了。
她想着，低头沿街向前。忽然撞上一张青面獠牙鬼怪的图案，惊得倒退一步。
“小妹妹，你就是幼稚园那个从平民区来的吧？”青年男子的手臂交叉在胸前，鬼怪面孔被挤作一团。
“不是。”葛洛丽亚第一次撒谎，她有些紧张，低头迅速朝路的另一侧走。
“哎，别急呀，小妹妹。”男人拽住葛洛丽亚的胳膊，粗暴地将女童拉到暗巷的墙角。
“放…”葛洛丽亚被人捂住嘴。
男人捏住她的脸，又用手去解开自己的裤子。
葛洛丽亚瞪着眼睛，狠狠地咬在男人手上。她的牙齿虽然没长全，但她就是不松口。她只想回家！
“哎哟，你敢咬我？！”男人双手掐住女童的喉咙，仿佛在捏一个洋娃娃。
“下等人，是没有价值的垃圾，不配活。”
男人手臂上的獠牙怪物对她狰狞地笑着。
葛洛丽亚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心跳快地仿佛随时可以蹦出胸膛。她不想死。平民区又怎样，下等人又怎样。活下去，她要变强。纱丽阿姨和父亲还在等她回家，她还要上大哥哥的钢琴课，疼爱自己的尼尔爷爷等着放假她去看望自己。
葛洛丽亚握拳打在男人胳膊上。这样的反击，对一个成人来说，比挠痒痒还轻。男人双手再次用力，手臂青筋暴起。葛洛丽亚感觉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也要被抽走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死掉吗。
大哥哥，纱丽阿姨，父亲，尼尔爷爷……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了。葛洛丽亚的手臂无力地落下。眼泪滑过她的眼角。
“呵呵。”
热风刮进她的耳朵。一扫王城秋天暮色的寒凉。陌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之地传来，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交易吗？”
交易什么。此刻她只想活。葛洛丽亚张着嘴，声音却被堵在嗓子眼。她无法回答，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葛洛丽亚，葛洛丽亚，快醒醒。”乔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他大口呼吸，平复自己一路狂奔后慌乱飙升的心跳。
女童睁开眼。王城的街灯下，橘黄的灯光照在一件熟悉的白衬衫上。
乔抱起女童。葛洛丽亚昏沉地靠在乔的胸口。
“大哥哥？”
乔盯着女童红肿淤青的脖子、凌乱的头发与脏兮兮的衣服，眼神明暗不定，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纱丽小姐发现你没有按时回家，便主动联系我。我们大家都在找你。你怎么倒在街口的花坛旁？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洛丽亚从未见过大哥哥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腕。
原来自己没死。她恍然醒悟。葛洛丽亚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葛洛丽亚紧紧搂住乔的脖子，在男子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乔被女童在脸颊上的一吻怔住了。
“我活了下来！能见到大哥哥真是太好了！”
乔眉头紧皱。童言无忌，她刚遇到生死危机了吗。今日下午他看到葛洛丽亚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他本想放学后再找她谈话，结果去教室没找到她，倒在走廊里听到不少碎语，说来自平民区的女孩儿下午被当众教训，落荒而逃。
“是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葛洛丽亚摇头，又点头。“刚刚是一个男人，他掐住了我的喉咙。”
乔脸色阴沉，乌云密布，飞快地迈着步子往前走，他送她回家。乔庆幸这个街区的灯光有些昏暗，不然自己愤怒的样子或许真的会吓到怀里天真的女童。
“大哥哥，平民区、下等人有错吗？”
果然如他所料。“不，没有。葛洛丽亚，这不是你的错。”乔的声音轻轻的，安慰着女童。
“大哥哥，人死了以后，是不是就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葛洛丽亚有些哽咽。湿凉地裤子贴在身上，凉风一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葛洛丽亚。”乔低头，怀里的女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抱紧她，无法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的妈妈死了……我想妈妈。他们告诉我，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我长大以后才能见到她。”葛洛丽亚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被骗了好久好久。
乔沉默。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善意的谎言。虽然残酷的事实迟早都要面对，但好像在葛洛丽亚现没有准备好时，这如保护膜般的谎言便被无情地戳破了。
“我的朋友也不喜欢我，他们不再愿意听我讲故事……”
乔想到那张贴在墙上的个人喜好清单，葛洛丽亚在第一行上写着：我喜欢亚伦。可这男孩伤了她的心。乔蹙眉。
“大哥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
葛洛丽亚的眼泪嘀嗒嘀嗒地，落在胸前又脏又皱的衣服上。
“葛洛丽亚。”他打断她。“对于你母亲去世的消息，我很抱歉。”
乔低头注视女童的眼睛，缓慢认真地开口：“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很美好。”
葛洛丽亚停止了抽噎：“真的吗？”
女童半信半疑。乔突然停在街口。
“看，葛洛丽亚。”这是他来这里的第十个秋，他熟悉王城的夜空。
葛洛丽亚沿着大哥哥的视线望去。秋夜的星星无比高远，在寂寥浓墨般的夜色中却熠熠生辉。
“葛洛丽亚，你就像星星一样美好。有人浅薄无知，有人虚有其表。世间千人千面，你终会遇到绚若星辰之人。但如果你因为太阳而哭泣，那么你将错过星星。”
“那，我是大哥哥的星星咯？”葛洛丽亚仰着头，认真品味乔的话。
乔笑了。“是，你就是我的星星。我们遇到的所有美好都如星星般闪耀。”
葛洛丽亚想了想，然后坚决地摇头。“不。天上星星那么多，但只有一轮月亮。在我的天空里，大哥哥是月亮！”
乔凝望女童纯净的面容，心头一颤。
“大哥哥眯起眼睛的时候，是弯月牙儿；笑起来的时候，是满月；演奏音乐的时候，是凸月……”葛洛丽亚在手中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比划。
乔安静地听着，女童仿佛一只欢快的小夜莺。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继续朝前走。还有一个街区，就到葛洛丽亚的家了。
“对不起，大哥哥。”葛洛丽亚的声音低下来。
“为什么道歉？”乔停下脚步。
葛洛丽亚看着衣服上抹的鼻涕眼泪，自己都忍不住皱眉。“因为让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
“人如硬币，有正反两面，好坏参半，因完整而真实。葛洛丽亚，活得完整，不要活得完美。”乔的语气淡淡的。
云层被风吹散，露出皎月一轮。他勾起嘴角。
怀里的女童像只小猫蜷着安然入睡。
你平安无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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