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入狱
当王不惊和刘小五再次赶到四海大街，天色已近黄昏，等着兑换银子的人如海如潮，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镇四海票号早已没有银两可兑，人们个个焦躁无比。
两人用尽全力都挤不进去，后面还不断有人赶来。
赶来的人已听说票号早就无银可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心中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我要离镇四海票号近一些，更近一些！”
对于富家大户来说，他们存在镇四海票号的银两只是诸多财产中的一部分。
他们还有房子，有土地，有商铺，有存货，有金银珠宝。
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他们辛辛苦苦了几十年，甚至好几代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几十两、几百两银子，是要用来买房置地的、供子孙念书的、给儿子娶亲的。
他们将银子存在镇四海票号，不过是为了得到一点微薄的孳息。
要他们放弃兑付，等同于要他们放弃希望。
人们不敢离开，就像不会游泳的人，不到没入深海的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离开“镇四海”这艘巨舰。
不知过了多久，人海停止了涌动。
只有像王不惊那种有则兑，兑不了也无关人生大局的人还有声响，绝大多数人已沉默下来，脸上写满绝望，像一具具失去灵魂的肉体。
夜色沉沉，诸葛府厅堂内，六大元老、三府六部官员还在翘首等待。
诸葛一我被镇老二“刺杀”之后，项柱庭便一直在诸葛府上。
得知镇四海票号被挤兑，商行元老长孙宏、坊行元老喻景义和户部尚书李佑第一时间便赶到诸葛府，名义上是探望诸葛一我，实际上是找他出面平息挤兑。
诸葛平章并未让他们见到首老，对他的伤情也含糊其辞。
长孙宏三人从诸葛平章的言语中，估摸不到诸葛一我的态度，更不可能强闯进去要求他出面。
商议一阵，三人分头行动，由喻景义到皇宫求见小皇子宇文商，长孙宏和李佑则分别去邀约众元老和阁臣。
宇文商还未被册封为太子，加之年纪尚小，向来不闻朝政，也不见朝臣，这次也不例外。
内侍监陆士良与喻景义交好，帮忙求到小皇子一句话：“他们找我干嘛？去找诸葛首老吧。”
喻景义又到诸葛府上等了一阵，其它元老和阁臣陆续赶来。
长孙宏还去镇府，凭着元老身份，征得百里煊同意，将镇老大的长子镇镐铎和镇四海票号大掌柜慕容翼带了过来。
众人见面，相互见礼，喧哗一阵便各自与旁座之人交头接耳，谈了一阵，都沉寂下来。
待下人又在众人的茶碗中续了一次水，厅堂外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接着是两名壮硕的家丁把偎在檀木躺椅中的诸葛一我抬了进来，诸葛平章跟在后面不住叮嘱“抬稳些，小心点。”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首老。”
“首老伤势如何？”
长孙宏、孔文晟、郑世光、项柱庭几人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见礼，一边仔细端瞧。
只见诸葛一我胸口往下盖了一袭锦被，胸口缠着厚厚的细纱，双手耷拉到扶手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看起来伤势虽是不轻，总算并无性命之虞。
诸葛一我想要挣扎坐起回礼，被长孙宏和孔文晟轻轻按住，连声劝他不要拘礼。
诸葛平章指挥家丁把上首的椅子撤了，将躺椅放在那里。
椅子将将放好，两个丫鬟忙重新整理锦被，一名家丁把火盆端来放到诸葛一我脚边。
未等诸葛一我开口，长孙宏就向镇镐铎微微使了一个眼色。
镇镐铎“噗通”一声，带着大掌柜慕容翼当堂跪倒，不住向诸葛一我磕头，“呜呜呜”地边哭边说。
“首老高义，高义啊！我的叔叔，镇铭锏呐。他，他犯了大错，大错啊！刺杀了您！哦，不，侵犯了您！冒犯了您！罪该万死！当真是罪该万死啊！我们都听凭您处置，镇家都听凭您处置。即便，即便，即便是千刀万剐，也是他咎由自取。诸葛首老义德齐天，大康谁不知道您的大恩大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们镇家的老少妇孺，救救我们全家。哦，救救我们镇四海吧！我们全家人都感激您，感恩您，感谢您，供奉您，一辈子都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将您的长生牌，永远，永远供奉在祠堂，镇氏祠堂里面啊！”
诸葛一我双眼紧闭，只是微微喘气，对镇镐铎的哭求毫无反应。
按说，这种时候，诸葛平章应该将镇镐铎扶起，但他只是沉着脸站在诸葛一我身边，冷冷地看着堂中跪倒的两人。
堂上的元老阁臣虽多，但都不便出手相扶。
一番话说完，见诸葛一我没有任何反应，镇镐铎也没了主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得猛力磕头。
堂中众人之前见镇镐铎长得与镇铭锏一样头大脖粗，滚圆肥硕，双眼无神，面色浮肿，走路轻浮，料想他定是成日沉迷酒色之徒。
见他方才不住看向长孙宏，都猜出这番做作和话语定是长孙宏教他的。
又见长孙宏全程表情木然，装作不知，众人都在心里暗暗发笑。
长孙宏二姐的长女嫁给了镇镐铎，长孙宏是他的舅父。
两家除了姻亲还有难以斩断的生意来往。
眼下，长孙家在镇四海票号还有天量的存银未兑，生意上的往来资金也是几大世家中与镇四海捆绑最深的。
镇四海票号和镇家一出事，长孙宏与族人计较之后，便第一时间出面来找诸葛一我。
之前特意去镇家将镇镐铎捞出来，一字一句地教他如何向诸葛一我请罪、求情。
谁知镇镐铎竟如此脓包，一字一句教他的话，在路上还曾练习多遍，此刻说出来还是颠三倒四、磕磕巴巴，更没有一点机变之能。
说好看长孙宏的眼色行事，到头来，只知道看眼色，却不知道如何行事。
虽然心里有气，但长孙宏总不能见死不救，只得出面，从椅中站起，骂道：“镇镐铎！看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还不快住口！”
又对诸葛一我拱手道：“首老，镇铭锏那个老东西竟作出此番人神共愤之事，绝不能轻饶了！我提议，请鉴查府明日便会同理事府和刑部着手审理，加快严办！”
诸葛一我“嗯嗯”两声，不置可否，依旧闭目养神。
镇四海票号早已没有银两可兑，人们个个焦躁无比。
两人用尽全力都挤不进去，后面还不断有人赶来。
赶来的人已听说票号早就无银可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心中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我要离镇四海票号近一些，更近一些！”
对于富家大户来说，他们存在镇四海票号的银两只是诸多财产中的一部分。
他们还有房子，有土地，有商铺，有存货，有金银珠宝。
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他们辛辛苦苦了几十年，甚至好几代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几十两、几百两银子，是要用来买房置地的、供子孙念书的、给儿子娶亲的。
他们将银子存在镇四海票号，不过是为了得到一点微薄的孳息。
要他们放弃兑付，等同于要他们放弃希望。
人们不敢离开，就像不会游泳的人，不到没入深海的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离开“镇四海”这艘巨舰。
不知过了多久，人海停止了涌动。
只有像王不惊那种有则兑，兑不了也无关人生大局的人还有声响，绝大多数人已沉默下来，脸上写满绝望，像一具具失去灵魂的肉体。
夜色沉沉，诸葛府厅堂内，六大元老、三府六部官员还在翘首等待。
诸葛一我被镇老二“刺杀”之后，项柱庭便一直在诸葛府上。
得知镇四海票号被挤兑，商行元老长孙宏、坊行元老喻景义和户部尚书李佑第一时间便赶到诸葛府，名义上是探望诸葛一我，实际上是找他出面平息挤兑。
诸葛平章并未让他们见到首老，对他的伤情也含糊其辞。
长孙宏三人从诸葛平章的言语中，估摸不到诸葛一我的态度，更不可能强闯进去要求他出面。
商议一阵，三人分头行动，由喻景义到皇宫求见小皇子宇文商，长孙宏和李佑则分别去邀约众元老和阁臣。
宇文商还未被册封为太子，加之年纪尚小，向来不闻朝政，也不见朝臣，这次也不例外。
内侍监陆士良与喻景义交好，帮忙求到小皇子一句话：“他们找我干嘛？去找诸葛首老吧。”
喻景义又到诸葛府上等了一阵，其它元老和阁臣陆续赶来。
长孙宏还去镇府，凭着元老身份，征得百里煊同意，将镇老大的长子镇镐铎和镇四海票号大掌柜慕容翼带了过来。
众人见面，相互见礼，喧哗一阵便各自与旁座之人交头接耳，谈了一阵，都沉寂下来。
待下人又在众人的茶碗中续了一次水，厅堂外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接着是两名壮硕的家丁把偎在檀木躺椅中的诸葛一我抬了进来，诸葛平章跟在后面不住叮嘱“抬稳些，小心点。”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首老。”
“首老伤势如何？”
长孙宏、孔文晟、郑世光、项柱庭几人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见礼，一边仔细端瞧。
只见诸葛一我胸口往下盖了一袭锦被，胸口缠着厚厚的细纱，双手耷拉到扶手上，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看起来伤势虽是不轻，总算并无性命之虞。
诸葛一我想要挣扎坐起回礼，被长孙宏和孔文晟轻轻按住，连声劝他不要拘礼。
诸葛平章指挥家丁把上首的椅子撤了，将躺椅放在那里。
椅子将将放好，两个丫鬟忙重新整理锦被，一名家丁把火盆端来放到诸葛一我脚边。
未等诸葛一我开口，长孙宏就向镇镐铎微微使了一个眼色。
镇镐铎“噗通”一声，带着大掌柜慕容翼当堂跪倒，不住向诸葛一我磕头，“呜呜呜”地边哭边说。
“首老高义，高义啊！我的叔叔，镇铭锏呐。他，他犯了大错，大错啊！刺杀了您！哦，不，侵犯了您！冒犯了您！罪该万死！当真是罪该万死啊！我们都听凭您处置，镇家都听凭您处置。即便，即便，即便是千刀万剐，也是他咎由自取。诸葛首老义德齐天，大康谁不知道您的大恩大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们镇家的老少妇孺，救救我们全家。哦，救救我们镇四海吧！我们全家人都感激您，感恩您，感谢您，供奉您，一辈子都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将您的长生牌，永远，永远供奉在祠堂，镇氏祠堂里面啊！”
诸葛一我双眼紧闭，只是微微喘气，对镇镐铎的哭求毫无反应。
按说，这种时候，诸葛平章应该将镇镐铎扶起，但他只是沉着脸站在诸葛一我身边，冷冷地看着堂中跪倒的两人。
堂上的元老阁臣虽多，但都不便出手相扶。
一番话说完，见诸葛一我没有任何反应，镇镐铎也没了主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得猛力磕头。
堂中众人之前见镇镐铎长得与镇铭锏一样头大脖粗，滚圆肥硕，双眼无神，面色浮肿，走路轻浮，料想他定是成日沉迷酒色之徒。
见他方才不住看向长孙宏，都猜出这番做作和话语定是长孙宏教他的。
又见长孙宏全程表情木然，装作不知，众人都在心里暗暗发笑。
长孙宏二姐的长女嫁给了镇镐铎，长孙宏是他的舅父。
两家除了姻亲还有难以斩断的生意来往。
眼下，长孙家在镇四海票号还有天量的存银未兑，生意上的往来资金也是几大世家中与镇四海捆绑最深的。
镇四海票号和镇家一出事，长孙宏与族人计较之后，便第一时间出面来找诸葛一我。
之前特意去镇家将镇镐铎捞出来，一字一句地教他如何向诸葛一我请罪、求情。
谁知镇镐铎竟如此脓包，一字一句教他的话，在路上还曾练习多遍，此刻说出来还是颠三倒四、磕磕巴巴，更没有一点机变之能。
说好看长孙宏的眼色行事，到头来，只知道看眼色，却不知道如何行事。
虽然心里有气，但长孙宏总不能见死不救，只得出面，从椅中站起，骂道：“镇镐铎！看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还不快住口！”
又对诸葛一我拱手道：“首老，镇铭锏那个老东西竟作出此番人神共愤之事，绝不能轻饶了！我提议，请鉴查府明日便会同理事府和刑部着手审理，加快严办！”
诸葛一我“嗯嗯”两声，不置可否，依旧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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