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妖女且慢
魏国，庐州，赤阳城东城。
街道上，车夫走贩人来人往，沿着路边还有不少小摊位。
在一家酒楼门前，就摆着一个小卦摊，一张画了先天八卦图的小桌支着，两侧用竹竿子挑起一幅对联来，左边是“只言玄妙一区理”，右边是“不说寻常半句虚”。
这大街上虽然人来人往，可卦摊却没什么生意，或许是这走江湖的卦师多是仙风道骨的老者，而这卦摊主人却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相貌颇为俊美，只是身材略显消瘦，倒是凸显得文质彬彬，颇有几分书卷气。
姜珏看着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而自己生意并不兴隆，倒是也不见急色。
他穿越到现在的世界已经五年有余，已经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习惯了。
这世间，有妖、有魔、也有仙人。
作为穿越者，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便觉醒了系统——天命系统。
这天命系统，可以让他推演出一个人的过去未来，只是这有着限制，推演是需要消耗积分的，被推演者的修为或者天赋越高，消耗的积分便越多，而积分可以通过向系统进行“献祭”方可获得，无论是法宝、丹药、天材地宝······只要是有灵气的宝物都可以向系统兑换积分。
或许是卦师算不得自己的天命的缘故，姜珏只能给他人推演天命，却无法给自己推演天命。
另外······他发现自己的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
临近中午的时候，姜珏的卦摊终于是来了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名樵夫，穿着麻裳布衣，头上戴着汗巾，许是来城里卖柴火的，肩上还挑着挑柴用的扁担。
“你这能算姻缘不？”
樵夫大咧咧地说着，嗓门还挺大。
姜珏挑眉看了他一眼，见只是个普通人，顿时兴致缺缺：“十个铜板。”
樵夫有些犹豫，这十个铜板可抵得上他半天的工钱了，忍不住问道：“准么？”
“呵，我若算得不准，你只管掀了我的卦摊！”
樵夫见他这自信满满的口气，犹豫之下从口袋里取出个钱袋子，小心翼翼仔细地数了十个铜板出来，放在了卦摊上。
姜珏随手将十个铜板收进了桌子上竹篾编的小钱篓中，拿出纸笔放到桌上：“测字吧？写个字。”
樵夫为难道：“我不会写字。”
“那就随便画点什么，画只乌龟也行。”
听他这么说，樵夫很是老实地画了只乌龟上去。姜珏将纸拿了过来，他倒不会测字，只是开启系统的推演功能需要媒介。
【是否为“赵大宝”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1点天命积分】
一点天命积分是最低限度，这意味着眼前这个樵夫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罢了。
姜珏直接选择了“是”，脑海中顿时有一行行文字浮现出来：
【0岁，一个男婴出生在了牛头村，他的父亲“赵二狗”为男婴起名“赵大宝”】
【十岁，赵大宝因为偷看村里的刘寡妇洗澡，被羞怒的寡妇一路追打，慌不择路下坠入河中险些去世】
【十六岁，赵大宝怂恿小伙伴去偷看刘寡妇洗澡，被刘寡妇的拼头赵二狗吊在树上用竹条抽打】
【二十二岁，赵大宝跟随村里的铁匠学习打铁技艺】【三十岁，赵大宝由于在村里名声极臭，十里八村的姑娘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五十岁，赵大宝遇见灾年，死于流匪手中，一生未曾婚娶】
姜珏看完了赵大宝的人生，脑海中很快出现了系统的提示。
【模拟结束，是否为其改命重新推演?】
【重新推演需消耗赵大宝一百点功德，赵大宝目前功德：3】
【您可选择消耗自身一百点功德为其改命，目前功德：895391
他直接选择了“否”，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怎么可能会消耗自身功德为他去改命？
在姜珏做出了决定之后，系统再一次给予了新的提示。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隐瞒天机，奖励：功德-100，三灾天罚】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泄露天机，惩罚：功德+10，以及以下惩罚中选择一项】
【一，赵大宝的偷窥经验】
【二，赵大宝的打铁技艺】
【三，刘寡妇的肚兜】
姜尚：“……”
这奖励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觉得自己的系统绝对是出了点问题，寻常擅卜卦者，即便是算出了天命，想要告知给他人也得藏着掖着或者说些高深莫测的话委婉提醒要算卦的人。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卦师窥探天机或许不为天道所注意，可若是泄露天机，那是要遭天谴的。
但姜珏不同，这天命系统逼着他和人讲大实话。若是隐瞒，这“奖励”可是三灾天罚，便是神仙去渡也是九死一生，他可顶不住。
反倒是泄露了天机，他获得的“惩罚”居然是加功德，还能从被推演者的人生中获得额外特殊奖励。
只是赵大宝能提供的额外奖励属实是有些奇葩，这三个奖励有两个都是纯纯来搞笑的。
“算命的，咋样？”
赵大宝见姜珏久久未语，不免有些着急地问着。
姜珏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听过青蛙叫么？”赵大宝：“？”
“咕呱，木的姻缘！”
【您泄露了天机，告知天命，获得惩罚：功德+10，赵大宝的打铁技艺】
·……
“这个世界的人，怎地都这么暴躁？”
姜珏无奈地收拾好被砸的卦摊，走到旁边卖吃食的棚子里。
这棚子是对老夫妇搭建的，也不是什么好酒楼，连个店面也没有，只是搭了个草棚子，老两口在棚子口垒了个土灶，做些粥面饼子之类的便宜吃食，来这儿的客人也都是码头上的苦力亦或者是其他下九流行当的穷苦人。
姜珏这段时间待在赤阳城，这两月吃饭倒都是在这儿解决，倒也算是常客了。
他一进棚，店里的客人们便看着他笑。
有人喊道：“小先生，怎地卦摊又被砸了？”
姜珏当做没听到，对门口老妇说道：“店家，老规矩，一碗阳春面。”
说着，便从口袋里排出两文铜板，放在桌上。
老妇收下铜板，笑着点头，招呼自家老头子烧水煮面。
店里的熟客又故意大声喊道：“许是你又算得不准，胡说八道了。”
“算得不准？！”姜珏没忍住，瞪着眼睛回头，“我铁口直断，这天下岂有我算不准之事？你们怎地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前天我才见你给人杨家村的小媳妇算卦，好好一守妇道的小媳妇，你硬说人家三年后必红杏出墙，卦摊被砸了不说，脸都快被挠花了。”
姜珏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怒道：“三年之期未到，你怎知她不会红杏出墙？且等着吧····”
接着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天命如此”，什么“命数当定”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这年头的人，或许是心眼实在，又或许是店家老两口心善，这一碗阳春面分量十足，满满当当一大碗，若是吃了还未吃饱，再添上二两面条也不收钱。
姜珏吃了面，坐在棚子里看向外头，现在刚过晌午，太阳高悬，倒是暖和了起来。
他心里倒是有些犯难了，因为系统有个强制任务，就是他必须每天给三个人推演天命。
按照系统这奖惩互换的尿性，原本应当是每天给别人推演天命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才对，但现在却成了每天至少给三个人推演天命，否则惩罚便是渡绝对渡不过去的天罚。
而且这三次期间，不管是谁来找他推演天命，他都不能拒绝，必须得给算才行。
主动找别人算卦也不行，只能等别人来找他。
姜珏也知道自己这张破嘴要坏事，若是给那些修真之人亦或者妖魔之辈推演天命，指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来，所以他隐于这些凡人城镇之中，挑些普通人给算算命，把每日任务先给过去再说。
只是最近或许是他算卦的“名声”在这打出去了，这赤阳城都已经没什么人找他算卦了，像是今天临近中午了才遇到一个樵夫“赵大宝”。
“今天剩下的两个名额咋办？”
姜珏拿着发簪直挠头，无奈之下只好心中默默道：“实在不行，下午去西城碰碰运气，那边外地人多，总有想不开的。”
他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背起背篓告别店家，离开了棚子。
背篓插着的那两杆竹竿子上，还挂着那副写着对联的布幡——“只言玄妙一区理，不说寻常半句虚”。
风动，幡也动。
……
赤阳城上空。
一名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凭虚御空，从城池上方疾驰飞行而过。
她心中难耐兴奋：“没想到万妖国秘宝竟是会如此轻易被我所得，更没想到天魔主涂山岚藏着这样的隐秘……”
“若是我以此去投靠大罗仙宗，恐怕有机会进入大罗仙宗的浮屠秘境，将来便是通玄成圣也未尝不可！”
“只是大罗仙宗似乎很排斥异类·····”
她兴奋之余又有些两难，正天人交战之际，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来在了魏国境内。
这边陲小国，不会有太强的修士坐镇，她也不甚在意，随意探下神识，将整个赤阳城都扫查了一番。
“原来是魏国赤阳城么··…··咦？”
正当她准备离开之际，神识却探查到了下方城池中，一个让她有些在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普通无奇的少年，背着一个竹篓在大街上走着。
只是这竹篓内挂着两杆布幡，布幡上写着一幅对联。
“只言玄妙一区理，不说寻常半句虚……”
红衣女子轻声呢喃着这幅对联，脑海中顿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见过这个少年。
在自己的族中，老祖宗亲自客客气气地将这名少年请进了祖地，而那少年背着的竹篓里挂着的便是这对布幡。
她依稀记得这名少年，是一名卦师。
能够让老祖宗都客气以待的卦师么……
“小先生，还请留步。”
姜珏正往赤阳城城西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他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名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身上披着寻常人家见都未曾见过的红衣霓裳，容貌美艳，一颦一笑间都透着一股子媚意。
大街上，男人们都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这红衣女子，被其美貌所迷。
姜珏鼻翼耸动，嘀咕了一句：“胆子还真大，青天白日的敢进人类城池。”
他这嘀咕声虽小，可却没能逃过红衣女子的耳朵。她心头一颤，自己最擅长的便是收敛气息的本领，若非如此也没那个胆子敢去偷盗天魔主的宝贝。
可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却被面前这少年郎给识破了真身。
红衣女子挤出一抹笑容，正要和姜珏说话，却发现他竟是背着背篓走了。
她连忙上前，拦下了姜珏，朝着他微微笑着，询问道：“小先生可是卦师，可否能为妾身算上一卦？”
姜珏长叹了一口气。
此女明摆着是妖物，他不想给算。
只是他无法拒绝，每日头三次天命推演，只要有人找他他就必须得给算才行。
他把背篓放下来，拿出纸笔，递给她：“事先声明，找我算命可是很贵的。”
“妾身省得。”
红衣女子带着媚意十足的浅笑，接过了纸笔，用左手托着纸张，右手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然后将纸笔递还给姜珏。
姜珏看都没看她写的是什么字，反正对于他来说也只是需要一个媒介罢了。
【是否为“赤红檀”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10000点天命积分】
姜珏瞥了一眼红衣女子，说道：“十万灵石。”
赤红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么贵？！
哪怕她已经是灵法期的妖修，可十万灵石对于她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字，需要百来年的积攒才能存这么一笔灵石。
可她转念一想，凡夫俗子连灵石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这少年郎敢开这个口，想必自己是没有找错人。
连老祖宗都得礼待的卦师，似乎十万灵石······并不算贵？
一想到这儿，赤红檀也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珠子：“小先生，不知这上品法器赤炎珠可能抵？”
【上品法器赤炎珠，可兑换两万两千天命积分。】姜珏用系统检查了一下她手中的珠子，点点头：“可以。”
十万灵石所蕴含的灵力大约可以兑换两万天命积分，具体换多少得看灵石的品质而定。而这枚赤炎珠的价值显然是在十万灵石之上的。
他收下了这件上品法器赤炎珠，开始为赤红檀推演天命。
【0岁，一只兔子出生在了万妖国枯玄岭。】
【300岁，兔子吸收日月精华，成功化形开启灵智，自名赤红檀】
【500岁，赤红檀加入万妖国，归顺玄冥将君麾下】
【600岁··…···】
姜珏一—看着赤红檀的人生过往，很快也注意到了赤红檀偷盗了天魔主的宝物。
同时，他也得知了赤红檀所窥视到的有关天魔主的隐秘……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隐瞒天机，奖励：功德-10000，三灾天罚】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泄露天机，惩罚：功德+1000，以及以下惩罚中选择一项】
【一赤红檀的修行感悟】
【二，黄阶上品功法《魅心诀》】
【三，杂书《攻略男人的百种心得》】
在看到赤红檀的未来时，他甚至无暇去顾忌系统给出的奖励选项，额头更是出了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赤红檀都没注意到姜珏已经推演完了，还在鞠躬客气道：“小先生，妾身想算一算前程。”
“前程？呵，哈哈！”姜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将死之人，谈什么前程！”
他喟然长叹：“恐怕，我都要受你牵连！”
赤红檀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姜珏。
她正要质问姜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正要说话时，却突然间感到喉间一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一刻，她那白皙的脖颈多出了一道血线，鲜血滋啦喷了出来。
姜珏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红衣女子那一颗美人头颅飞上了天空，无头的腔子倒在了地上。
“杀、杀人……”
大街上，街角一名妇人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惊恐的尖叫声刚要响起，却戛然而止，脖子处出现血线，倒在了地上。
原本嘈杂的街道，在极端的时间内，变得安静了下来。
姜珏看着地上赤红檀的尸首一点点显化原型，便为足有一人高的巨型兔子。
他擦拭了一下脸上被溅到的血，缓缓地抬起头。街对面，一个撑着油伞的女人缓步而来，九条洁白的狐尾摇曳身后。
她身后，跟着两名低眉善目的侍女。
九尾女来到姜珏面前，将手中油伞一合，交给了身后的一名侍女。
而另一名奉剑侍女则上前在赤红檀显化原型后的兔子精尸体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个匣子，回到那九尾女身边，低语了几句。
九尾女微微颔首，将匣子收入长袖中，目光看向了姜珏：“赤红檀既然找小先生算命，不如小先生也替我算一卦，如何？”
声音虽是好听，可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姜珏背后冷汗直流。
他看了赤红檀这兔子精的天命，便是知道自己要受牵连。
天魔主的宝物，岂是那么好动的？
眼前这九尾女，便是万妖国至尊——天魔主涂山岚！而涂山岚早就来了，只是见赤红檀找姜珏算命，或许是觉得有趣，便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
姜珏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道破那一句“将死之人”，也正是这一句话，引起了涂山岚的注意。
可他纵然提前知晓了，也是无用，他只能如实说出推演出的未来。
现在可好，天魔主竟是找他算命……
姜珏反应很快，将背篓里的那两根竹竿制成的幡取了出来，双手横着拿着，向下砸落之时一曲大腿，毫不犹豫地把吃饭的家伙什都折了。
“什么算卦？不懂不懂，我就一路过的。”
他转身想溜，只是一转身却发现涂山岚的那两名侍女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封住了他的去路。
姜珏只能回过头看向涂山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我是妖。”
“…..…”
她说得好有道理，姜珏竟是无言以对。
他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其实我卦金很贵的·····”“没关系，我有的是钱。”
“替人窥视天机其实是有很多忌讳····”
涂山岚没再搭茬，只是轻轻摸了摸下巴。
她似乎是明白了不应该这样和姜珏说话。
她决定换一种说话方式。
“替我算卦，或者死！”
姜珏立刻拿出纸笔，双手恭敬奉上：“请赐字！”
其实无论是涂山岚的威胁，还是系统的威胁，他都没办法拒绝。
涂山岚抬起右手，纤长白葱的手指轻盈一点，那毛笔竟是自行飞起，沾上墨水，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那张宣纸就在姜珏手上，他看这那笔画一撇一捺，勾勒出一个煞气腾腾的“杀”字来。
姜珏很明智地当做没看到，直接开始推演天命。【是否为“涂山岚”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一亿点天命积分】
一……一亿？！
当姜珏看到需要消耗的天命积分时，彻底傻了眼。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天命推演起来居然消耗如此多的天命积分，而他来到这个世上五年，攒的那点天命积分甚至还不够一个零头。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推演涂山岚的天命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的积分。
推演天命，推演对象修为越高、天资越强、未来成就越高，推演难度就越大，消耗的天命积分就越多。
而涂山岚乃是万妖国天魔主，修为本就是冠绝于世，天资更是不用多说，必是旷古烁今之辈。
最重要的是，她未来·····哪怕不是长生不死，也是活得极久的存在，她的一生何其漫长。
反观樵夫赵大宝，不过凡人，寿元五十载，推演天命难度极低。
就算是修为不俗的赤红檀，她今日命绝于此，推演天命不过是推演她的过去，又花得了多少天命积分呢？
涂山岚见姜珏接过她的字后呆愣在了那儿，眼神顿时失了兴致一般，变得兴致缺缺了起来。
她刚刚亲耳听到这人类卦师一言道破赤红檀生死，原本以为是个有本事的人，升起了些许的兴趣。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尔尔之辈。
“算不出么？既然如此，剑奴····”她唤过身后奉剑侍女，一指姜珏，平静道，“杀了他。”
奉剑侍女上前一步，手握在剑柄之上。
霎时间，死亡的危及弥漫在姜珏的心头。
在这生死关头，他突然脸色一沉，冷笑道：“谁跟你说我算不出？怕只怕我算得出，天魔主却是听不起。”
涂山岚问道：“小先生要什么卦金？”
“若是天魔主愿以整个万妖国做我的卦金，或许我可以……”
“剑奴，杀了他！”
“等，等等！”
姜珏想要唬人的想法显然是被涂山岚看穿了。眼看着那剑奴手中的剑渐渐拔离剑鞘，死亡的危及越来越强烈。
姜珏立刻振臂高呼：“虽然天魔主付不出卦金，但我可以为你推演一角未来！”
他看着涂山岚不为所动，而剑奴更是已经快将剑出鞘了，连忙再次喊道：“天魔主就不想看看千年之后自己创下了何等丰功伟业么？你就不想看看千年之后，你······还是不是你么？”
“停手。”
涂山岚一摆手，制止了剑奴。
姜珏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身后冷汗是一茬接一茬的冒。
他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勾起了涂山岚的好奇。
因为这关系到涂山岚身上的一则隐秘！
这隐秘，姜珏是从替赤红檀推演的天命中所得知的，知道那件秘密的恐怕只有涂山岚、赤红檀与姜珏这二妖一人。
现在赤红檀已经死了，所以知道涂山岚隐秘的外人，只有姜珏。
涂山岚看向姜珏，原本冰冷的视线化为了好奇：“你算得出我千年之后的事？”
“可以一试。”姜珏装作自信地说着，但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他可以选择将一个人的天命全部推演，亦或者只是推演部分天命。
但他现在更担心自己看到涂山岚身上不该看到的未来。
这女人，是真的杀人不眨眼啊······
事到如今，想这么多都没有用。
姜珏只能放手一试了。
【您已选择为“涂山岚”分段式推演天命，您已选择推演一千年后的十年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一百万天命积分】
“一件下品道器，或者五百万灵石。”
他报出了自己的卦金。
涂山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葫芦，手指一引，落到了姜珏面前。
姜珏检查一番后，将小葫芦收下，开始推演天命。
【一千年后，涂山岚在赤霞谷奶娃】
仅仅只是第一条天命信息，就让姜珏原本严肃无比的脸色瞬间变得呆滞。
“啊？！”
奶、奶娃？！
那个万妖国至尊，人族梦魇般的天魔主····一千年后在满脸幸福地奶娃？
那个杀伐滔天的女魔头?！
谁啊，这么有本事？
姜珏还没从第一条天命信息中缓过神来，第二条天命信息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千零一年后，涂山岚正在头疼大儿子的教育问题，这小混蛋竟不想学她的杀伐之道，非要学他爹那毫无用处的卦卜之道，这让她很是生气】
【一千零二年后，涂山岚开始正式教导二女、三女的修行，并对她们的天赋感到无比欣慰】
【一千零三年后，涂山岚的四子抓周时抓了他爹当年那写着“只言玄妙一区理，不说寻常半句虚”的两杆幡旗，她很生气，明明准备了斧钺钩叉刀剑戟之类各式各样的神兵灵宝的。】
【一千零四年后，涂山岚肚子里第五个孩子今年还是没有出生的迹象，这让她隐隐开始担心起来】
【一千零五年后……】
姜珏现在的表情，就是“老人地铁手机”。
他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味了？
后面几条天命信息都是涂山岚的育儿心得，唯有最后一条天命信息有了变化。
【一千零一十年后，涂山岚的夫君姜珏终于从黄泉府地回了赤霞谷，这让她很高兴，但是在亲热的时候她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他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
姜珏在看到这条天命信息时，表情从呆愣到不解，再到惊恐，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字：
“淦！”
街道上，车夫走贩人来人往，沿着路边还有不少小摊位。
在一家酒楼门前，就摆着一个小卦摊，一张画了先天八卦图的小桌支着，两侧用竹竿子挑起一幅对联来，左边是“只言玄妙一区理”，右边是“不说寻常半句虚”。
这大街上虽然人来人往，可卦摊却没什么生意，或许是这走江湖的卦师多是仙风道骨的老者，而这卦摊主人却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相貌颇为俊美，只是身材略显消瘦，倒是凸显得文质彬彬，颇有几分书卷气。
姜珏看着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而自己生意并不兴隆，倒是也不见急色。
他穿越到现在的世界已经五年有余，已经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习惯了。
这世间，有妖、有魔、也有仙人。
作为穿越者，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便觉醒了系统——天命系统。
这天命系统，可以让他推演出一个人的过去未来，只是这有着限制，推演是需要消耗积分的，被推演者的修为或者天赋越高，消耗的积分便越多，而积分可以通过向系统进行“献祭”方可获得，无论是法宝、丹药、天材地宝······只要是有灵气的宝物都可以向系统兑换积分。
或许是卦师算不得自己的天命的缘故，姜珏只能给他人推演天命，却无法给自己推演天命。
另外······他发现自己的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
临近中午的时候，姜珏的卦摊终于是来了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名樵夫，穿着麻裳布衣，头上戴着汗巾，许是来城里卖柴火的，肩上还挑着挑柴用的扁担。
“你这能算姻缘不？”
樵夫大咧咧地说着，嗓门还挺大。
姜珏挑眉看了他一眼，见只是个普通人，顿时兴致缺缺：“十个铜板。”
樵夫有些犹豫，这十个铜板可抵得上他半天的工钱了，忍不住问道：“准么？”
“呵，我若算得不准，你只管掀了我的卦摊！”
樵夫见他这自信满满的口气，犹豫之下从口袋里取出个钱袋子，小心翼翼仔细地数了十个铜板出来，放在了卦摊上。
姜珏随手将十个铜板收进了桌子上竹篾编的小钱篓中，拿出纸笔放到桌上：“测字吧？写个字。”
樵夫为难道：“我不会写字。”
“那就随便画点什么，画只乌龟也行。”
听他这么说，樵夫很是老实地画了只乌龟上去。姜珏将纸拿了过来，他倒不会测字，只是开启系统的推演功能需要媒介。
【是否为“赵大宝”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1点天命积分】
一点天命积分是最低限度，这意味着眼前这个樵夫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罢了。
姜珏直接选择了“是”，脑海中顿时有一行行文字浮现出来：
【0岁，一个男婴出生在了牛头村，他的父亲“赵二狗”为男婴起名“赵大宝”】
【十岁，赵大宝因为偷看村里的刘寡妇洗澡，被羞怒的寡妇一路追打，慌不择路下坠入河中险些去世】
【十六岁，赵大宝怂恿小伙伴去偷看刘寡妇洗澡，被刘寡妇的拼头赵二狗吊在树上用竹条抽打】
【二十二岁，赵大宝跟随村里的铁匠学习打铁技艺】【三十岁，赵大宝由于在村里名声极臭，十里八村的姑娘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五十岁，赵大宝遇见灾年，死于流匪手中，一生未曾婚娶】
姜珏看完了赵大宝的人生，脑海中很快出现了系统的提示。
【模拟结束，是否为其改命重新推演?】
【重新推演需消耗赵大宝一百点功德，赵大宝目前功德：3】
【您可选择消耗自身一百点功德为其改命，目前功德：895391
他直接选择了“否”，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怎么可能会消耗自身功德为他去改命？
在姜珏做出了决定之后，系统再一次给予了新的提示。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隐瞒天机，奖励：功德-100，三灾天罚】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泄露天机，惩罚：功德+10，以及以下惩罚中选择一项】
【一，赵大宝的偷窥经验】
【二，赵大宝的打铁技艺】
【三，刘寡妇的肚兜】
姜尚：“……”
这奖励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觉得自己的系统绝对是出了点问题，寻常擅卜卦者，即便是算出了天命，想要告知给他人也得藏着掖着或者说些高深莫测的话委婉提醒要算卦的人。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卦师窥探天机或许不为天道所注意，可若是泄露天机，那是要遭天谴的。
但姜珏不同，这天命系统逼着他和人讲大实话。若是隐瞒，这“奖励”可是三灾天罚，便是神仙去渡也是九死一生，他可顶不住。
反倒是泄露了天机，他获得的“惩罚”居然是加功德，还能从被推演者的人生中获得额外特殊奖励。
只是赵大宝能提供的额外奖励属实是有些奇葩，这三个奖励有两个都是纯纯来搞笑的。
“算命的，咋样？”
赵大宝见姜珏久久未语，不免有些着急地问着。
姜珏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听过青蛙叫么？”赵大宝：“？”
“咕呱，木的姻缘！”
【您泄露了天机，告知天命，获得惩罚：功德+10，赵大宝的打铁技艺】
·……
“这个世界的人，怎地都这么暴躁？”
姜珏无奈地收拾好被砸的卦摊，走到旁边卖吃食的棚子里。
这棚子是对老夫妇搭建的，也不是什么好酒楼，连个店面也没有，只是搭了个草棚子，老两口在棚子口垒了个土灶，做些粥面饼子之类的便宜吃食，来这儿的客人也都是码头上的苦力亦或者是其他下九流行当的穷苦人。
姜珏这段时间待在赤阳城，这两月吃饭倒都是在这儿解决，倒也算是常客了。
他一进棚，店里的客人们便看着他笑。
有人喊道：“小先生，怎地卦摊又被砸了？”
姜珏当做没听到，对门口老妇说道：“店家，老规矩，一碗阳春面。”
说着，便从口袋里排出两文铜板，放在桌上。
老妇收下铜板，笑着点头，招呼自家老头子烧水煮面。
店里的熟客又故意大声喊道：“许是你又算得不准，胡说八道了。”
“算得不准？！”姜珏没忍住，瞪着眼睛回头，“我铁口直断，这天下岂有我算不准之事？你们怎地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前天我才见你给人杨家村的小媳妇算卦，好好一守妇道的小媳妇，你硬说人家三年后必红杏出墙，卦摊被砸了不说，脸都快被挠花了。”
姜珏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怒道：“三年之期未到，你怎知她不会红杏出墙？且等着吧····”
接着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天命如此”，什么“命数当定”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这年头的人，或许是心眼实在，又或许是店家老两口心善，这一碗阳春面分量十足，满满当当一大碗，若是吃了还未吃饱，再添上二两面条也不收钱。
姜珏吃了面，坐在棚子里看向外头，现在刚过晌午，太阳高悬，倒是暖和了起来。
他心里倒是有些犯难了，因为系统有个强制任务，就是他必须每天给三个人推演天命。
按照系统这奖惩互换的尿性，原本应当是每天给别人推演天命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才对，但现在却成了每天至少给三个人推演天命，否则惩罚便是渡绝对渡不过去的天罚。
而且这三次期间，不管是谁来找他推演天命，他都不能拒绝，必须得给算才行。
主动找别人算卦也不行，只能等别人来找他。
姜珏也知道自己这张破嘴要坏事，若是给那些修真之人亦或者妖魔之辈推演天命，指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来，所以他隐于这些凡人城镇之中，挑些普通人给算算命，把每日任务先给过去再说。
只是最近或许是他算卦的“名声”在这打出去了，这赤阳城都已经没什么人找他算卦了，像是今天临近中午了才遇到一个樵夫“赵大宝”。
“今天剩下的两个名额咋办？”
姜珏拿着发簪直挠头，无奈之下只好心中默默道：“实在不行，下午去西城碰碰运气，那边外地人多，总有想不开的。”
他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背起背篓告别店家，离开了棚子。
背篓插着的那两杆竹竿子上，还挂着那副写着对联的布幡——“只言玄妙一区理，不说寻常半句虚”。
风动，幡也动。
……
赤阳城上空。
一名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凭虚御空，从城池上方疾驰飞行而过。
她心中难耐兴奋：“没想到万妖国秘宝竟是会如此轻易被我所得，更没想到天魔主涂山岚藏着这样的隐秘……”
“若是我以此去投靠大罗仙宗，恐怕有机会进入大罗仙宗的浮屠秘境，将来便是通玄成圣也未尝不可！”
“只是大罗仙宗似乎很排斥异类·····”
她兴奋之余又有些两难，正天人交战之际，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来在了魏国境内。
这边陲小国，不会有太强的修士坐镇，她也不甚在意，随意探下神识，将整个赤阳城都扫查了一番。
“原来是魏国赤阳城么··…··咦？”
正当她准备离开之际，神识却探查到了下方城池中，一个让她有些在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普通无奇的少年，背着一个竹篓在大街上走着。
只是这竹篓内挂着两杆布幡，布幡上写着一幅对联。
“只言玄妙一区理，不说寻常半句虚……”
红衣女子轻声呢喃着这幅对联，脑海中顿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见过这个少年。
在自己的族中，老祖宗亲自客客气气地将这名少年请进了祖地，而那少年背着的竹篓里挂着的便是这对布幡。
她依稀记得这名少年，是一名卦师。
能够让老祖宗都客气以待的卦师么……
“小先生，还请留步。”
姜珏正往赤阳城城西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他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名女子。
这女子身材高挑，身上披着寻常人家见都未曾见过的红衣霓裳，容貌美艳，一颦一笑间都透着一股子媚意。
大街上，男人们都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这红衣女子，被其美貌所迷。
姜珏鼻翼耸动，嘀咕了一句：“胆子还真大，青天白日的敢进人类城池。”
他这嘀咕声虽小，可却没能逃过红衣女子的耳朵。她心头一颤，自己最擅长的便是收敛气息的本领，若非如此也没那个胆子敢去偷盗天魔主的宝贝。
可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却被面前这少年郎给识破了真身。
红衣女子挤出一抹笑容，正要和姜珏说话，却发现他竟是背着背篓走了。
她连忙上前，拦下了姜珏，朝着他微微笑着，询问道：“小先生可是卦师，可否能为妾身算上一卦？”
姜珏长叹了一口气。
此女明摆着是妖物，他不想给算。
只是他无法拒绝，每日头三次天命推演，只要有人找他他就必须得给算才行。
他把背篓放下来，拿出纸笔，递给她：“事先声明，找我算命可是很贵的。”
“妾身省得。”
红衣女子带着媚意十足的浅笑，接过了纸笔，用左手托着纸张，右手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然后将纸笔递还给姜珏。
姜珏看都没看她写的是什么字，反正对于他来说也只是需要一个媒介罢了。
【是否为“赤红檀”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10000点天命积分】
姜珏瞥了一眼红衣女子，说道：“十万灵石。”
赤红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么贵？！
哪怕她已经是灵法期的妖修，可十万灵石对于她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字，需要百来年的积攒才能存这么一笔灵石。
可她转念一想，凡夫俗子连灵石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这少年郎敢开这个口，想必自己是没有找错人。
连老祖宗都得礼待的卦师，似乎十万灵石······并不算贵？
一想到这儿，赤红檀也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珠子：“小先生，不知这上品法器赤炎珠可能抵？”
【上品法器赤炎珠，可兑换两万两千天命积分。】姜珏用系统检查了一下她手中的珠子，点点头：“可以。”
十万灵石所蕴含的灵力大约可以兑换两万天命积分，具体换多少得看灵石的品质而定。而这枚赤炎珠的价值显然是在十万灵石之上的。
他收下了这件上品法器赤炎珠，开始为赤红檀推演天命。
【0岁，一只兔子出生在了万妖国枯玄岭。】
【300岁，兔子吸收日月精华，成功化形开启灵智，自名赤红檀】
【500岁，赤红檀加入万妖国，归顺玄冥将君麾下】
【600岁··…···】
姜珏一—看着赤红檀的人生过往，很快也注意到了赤红檀偷盗了天魔主的宝物。
同时，他也得知了赤红檀所窥视到的有关天魔主的隐秘……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隐瞒天机，奖励：功德-10000，三灾天罚】
【您窥视了天命，您可以选择泄露天机，惩罚：功德+1000，以及以下惩罚中选择一项】
【一赤红檀的修行感悟】
【二，黄阶上品功法《魅心诀》】
【三，杂书《攻略男人的百种心得》】
在看到赤红檀的未来时，他甚至无暇去顾忌系统给出的奖励选项，额头更是出了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赤红檀都没注意到姜珏已经推演完了，还在鞠躬客气道：“小先生，妾身想算一算前程。”
“前程？呵，哈哈！”姜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将死之人，谈什么前程！”
他喟然长叹：“恐怕，我都要受你牵连！”
赤红檀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姜珏。
她正要质问姜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正要说话时，却突然间感到喉间一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一刻，她那白皙的脖颈多出了一道血线，鲜血滋啦喷了出来。
姜珏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红衣女子那一颗美人头颅飞上了天空，无头的腔子倒在了地上。
“杀、杀人……”
大街上，街角一名妇人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惊恐的尖叫声刚要响起，却戛然而止，脖子处出现血线，倒在了地上。
原本嘈杂的街道，在极端的时间内，变得安静了下来。
姜珏看着地上赤红檀的尸首一点点显化原型，便为足有一人高的巨型兔子。
他擦拭了一下脸上被溅到的血，缓缓地抬起头。街对面，一个撑着油伞的女人缓步而来，九条洁白的狐尾摇曳身后。
她身后，跟着两名低眉善目的侍女。
九尾女来到姜珏面前，将手中油伞一合，交给了身后的一名侍女。
而另一名奉剑侍女则上前在赤红檀显化原型后的兔子精尸体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个匣子，回到那九尾女身边，低语了几句。
九尾女微微颔首，将匣子收入长袖中，目光看向了姜珏：“赤红檀既然找小先生算命，不如小先生也替我算一卦，如何？”
声音虽是好听，可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姜珏背后冷汗直流。
他看了赤红檀这兔子精的天命，便是知道自己要受牵连。
天魔主的宝物，岂是那么好动的？
眼前这九尾女，便是万妖国至尊——天魔主涂山岚！而涂山岚早就来了，只是见赤红檀找姜珏算命，或许是觉得有趣，便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
姜珏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道破那一句“将死之人”，也正是这一句话，引起了涂山岚的注意。
可他纵然提前知晓了，也是无用，他只能如实说出推演出的未来。
现在可好，天魔主竟是找他算命……
姜珏反应很快，将背篓里的那两根竹竿制成的幡取了出来，双手横着拿着，向下砸落之时一曲大腿，毫不犹豫地把吃饭的家伙什都折了。
“什么算卦？不懂不懂，我就一路过的。”
他转身想溜，只是一转身却发现涂山岚的那两名侍女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封住了他的去路。
姜珏只能回过头看向涂山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我是妖。”
“…..…”
她说得好有道理，姜珏竟是无言以对。
他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其实我卦金很贵的·····”“没关系，我有的是钱。”
“替人窥视天机其实是有很多忌讳····”
涂山岚没再搭茬，只是轻轻摸了摸下巴。
她似乎是明白了不应该这样和姜珏说话。
她决定换一种说话方式。
“替我算卦，或者死！”
姜珏立刻拿出纸笔，双手恭敬奉上：“请赐字！”
其实无论是涂山岚的威胁，还是系统的威胁，他都没办法拒绝。
涂山岚抬起右手，纤长白葱的手指轻盈一点，那毛笔竟是自行飞起，沾上墨水，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那张宣纸就在姜珏手上，他看这那笔画一撇一捺，勾勒出一个煞气腾腾的“杀”字来。
姜珏很明智地当做没看到，直接开始推演天命。【是否为“涂山岚”推演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一亿点天命积分】
一……一亿？！
当姜珏看到需要消耗的天命积分时，彻底傻了眼。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天命推演起来居然消耗如此多的天命积分，而他来到这个世上五年，攒的那点天命积分甚至还不够一个零头。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推演涂山岚的天命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的积分。
推演天命，推演对象修为越高、天资越强、未来成就越高，推演难度就越大，消耗的天命积分就越多。
而涂山岚乃是万妖国天魔主，修为本就是冠绝于世，天资更是不用多说，必是旷古烁今之辈。
最重要的是，她未来·····哪怕不是长生不死，也是活得极久的存在，她的一生何其漫长。
反观樵夫赵大宝，不过凡人，寿元五十载，推演天命难度极低。
就算是修为不俗的赤红檀，她今日命绝于此，推演天命不过是推演她的过去，又花得了多少天命积分呢？
涂山岚见姜珏接过她的字后呆愣在了那儿，眼神顿时失了兴致一般，变得兴致缺缺了起来。
她刚刚亲耳听到这人类卦师一言道破赤红檀生死，原本以为是个有本事的人，升起了些许的兴趣。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尔尔之辈。
“算不出么？既然如此，剑奴····”她唤过身后奉剑侍女，一指姜珏，平静道，“杀了他。”
奉剑侍女上前一步，手握在剑柄之上。
霎时间，死亡的危及弥漫在姜珏的心头。
在这生死关头，他突然脸色一沉，冷笑道：“谁跟你说我算不出？怕只怕我算得出，天魔主却是听不起。”
涂山岚问道：“小先生要什么卦金？”
“若是天魔主愿以整个万妖国做我的卦金，或许我可以……”
“剑奴，杀了他！”
“等，等等！”
姜珏想要唬人的想法显然是被涂山岚看穿了。眼看着那剑奴手中的剑渐渐拔离剑鞘，死亡的危及越来越强烈。
姜珏立刻振臂高呼：“虽然天魔主付不出卦金，但我可以为你推演一角未来！”
他看着涂山岚不为所动，而剑奴更是已经快将剑出鞘了，连忙再次喊道：“天魔主就不想看看千年之后自己创下了何等丰功伟业么？你就不想看看千年之后，你······还是不是你么？”
“停手。”
涂山岚一摆手，制止了剑奴。
姜珏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身后冷汗是一茬接一茬的冒。
他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勾起了涂山岚的好奇。
因为这关系到涂山岚身上的一则隐秘！
这隐秘，姜珏是从替赤红檀推演的天命中所得知的，知道那件秘密的恐怕只有涂山岚、赤红檀与姜珏这二妖一人。
现在赤红檀已经死了，所以知道涂山岚隐秘的外人，只有姜珏。
涂山岚看向姜珏，原本冰冷的视线化为了好奇：“你算得出我千年之后的事？”
“可以一试。”姜珏装作自信地说着，但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他可以选择将一个人的天命全部推演，亦或者只是推演部分天命。
但他现在更担心自己看到涂山岚身上不该看到的未来。
这女人，是真的杀人不眨眼啊······
事到如今，想这么多都没有用。
姜珏只能放手一试了。
【您已选择为“涂山岚”分段式推演天命，您已选择推演一千年后的十年天命，本次推演需要消耗：一百万天命积分】
“一件下品道器，或者五百万灵石。”
他报出了自己的卦金。
涂山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葫芦，手指一引，落到了姜珏面前。
姜珏检查一番后，将小葫芦收下，开始推演天命。
【一千年后，涂山岚在赤霞谷奶娃】
仅仅只是第一条天命信息，就让姜珏原本严肃无比的脸色瞬间变得呆滞。
“啊？！”
奶、奶娃？！
那个万妖国至尊，人族梦魇般的天魔主····一千年后在满脸幸福地奶娃？
那个杀伐滔天的女魔头?！
谁啊，这么有本事？
姜珏还没从第一条天命信息中缓过神来，第二条天命信息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千零一年后，涂山岚正在头疼大儿子的教育问题，这小混蛋竟不想学她的杀伐之道，非要学他爹那毫无用处的卦卜之道，这让她很是生气】
【一千零二年后，涂山岚开始正式教导二女、三女的修行，并对她们的天赋感到无比欣慰】
【一千零三年后，涂山岚的四子抓周时抓了他爹当年那写着“只言玄妙一区理，不说寻常半句虚”的两杆幡旗，她很生气，明明准备了斧钺钩叉刀剑戟之类各式各样的神兵灵宝的。】
【一千零四年后，涂山岚肚子里第五个孩子今年还是没有出生的迹象，这让她隐隐开始担心起来】
【一千零五年后……】
姜珏现在的表情，就是“老人地铁手机”。
他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味了？
后面几条天命信息都是涂山岚的育儿心得，唯有最后一条天命信息有了变化。
【一千零一十年后，涂山岚的夫君姜珏终于从黄泉府地回了赤霞谷，这让她很高兴，但是在亲热的时候她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他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
姜珏在看到这条天命信息时，表情从呆愣到不解，再到惊恐，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字：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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