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昨天我帮你请了晚自习的假,林太白怎么样?”刘畅转过身来把一份早餐递过来。
李有此时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昨晚一个劲思考如何抢救林太白这一事情,让李有第一次失眠了。
“我走的时候他精神状况好多了。”李有使劲撑起精神。
“陈子良说这人生病了是脆弱的时候,人都会温情不少,林太白那根冰棍温情的样子怎么样?”刘畅兴致勃勃看着李有。
李有用力撑着自己的脸,看着刘畅一脸好奇的样子,说,“你和陈子良是不是对林太白有意思?”
刘畅思索了一下,微笑道:“陈子良想跟他做朋友,但是林太白好像独来独往习惯了…”
“那你呢?你觉得林太白怎么样?”
“哟,你这样问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林太白动了什么心思,要来咨询大家的意见…”刘畅脸上的表情克制不住的欣喜。
李有看着刘畅开心地要抓狂了,白了他一眼,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林太白多一些朋友,是不是挺好的,这样如果内心有什么不痛快的,和朋友们喝喝酒聊聊天,打打球,就没事了?”
“是啊,就是要这样,你看高中学习压力多大,要不是陈子良和我经常骚扰对方,我都不知道怎么排解压力…”刘畅语气里充满了欣慰。
“哦,这样。”李有看了刘畅一眼,刘畅看着李有看自己的眼神不单纯。说,“你想干嘛?”
“林太白这人好处,就是慢热,既然对他印象不坏,那就找个时间,我们把他骗出去,喝一个,就熟了。”李有挑眉自信满满。
刘畅疑惑看着李有,问:“喝一个?你会喝?”
李有心比天高的自信感一下子爆发,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没问题!”
许乐看着陈子良站在校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过去拍了陈子良肩膀一下:“嘿!”
陈子良反射性的被吓得惊呼后退几步,看到是许乐,有些不自在,说:“干嘛?”
“你在干嘛?放学了不出校门在这里等人?”许乐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刘畅奔跑过来,刘畅气喘吁吁看着陈子良旁边的许乐,问道:“你也叫上许乐了?”
陈子良赶紧用手捂住刘畅的嘴,可是被许乐捷足先登,刘畅被许乐一把拉到身边,手指着刘畅一脸威胁,说:“有什么好事不叫我?”
刘畅看想陈子良,陈子良一脸无奈。
陈子良看了许乐一眼,对刘畅问道:“李有能搞定吗?”
“她说能,叫我们先出去去约定的地方。”刘畅朝着校门口走去。
许乐扯住陈子良,小声嘀咕道:“我们恋爱谈不成朋友还可以当吧?”
陈子良瞥了许乐一眼,发现许乐很久没有和别的男同学在走廊上聊天说笑了,不知道作何感想,先点头了再说。许乐的话是可以淹死人的,陈子良紧随着刘畅出了校门。
陈子良看着许乐掏钱一把阻止,说:“你不用出了,我们几个人出。”
许乐一把推开陈子良的手,说:“我要吃就要出钱,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要管我!”
刘畅看着许乐一脸大姐大的样子,坐在一处烧烤店门口跟着旁边商店的老板聊天买啤酒砍价中。
刘畅坐在陈子良旁边推了推,看了许乐把老板砍价砍的满脸笑容,内心感叹说:是个角色。
“那可不是,不然怎么让我神魂颠倒…”陈子良自豪道。
刘畅拼命忍住想要嘲笑陈子良的笑容,被陈子良发现一把按住,威胁道:“那是往事了!现在我身心自由!”
刘畅赶紧抱头求饶:“好好好…”
陈子良看着许乐朝着他们挥手,大义凛然般,指挥道:“搬酒!”
此时校园里,李有站在食堂一处看得到林太白楼梯,看着林太白一边下楼梯一边整理衣服。
干什么呢?这么磨磨唧唧。李有看着林太白今天穿着格外好看。
李有等待着林太白走出小区,站在树下对他挥手。林太白竟然还带了一把伞…
李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疑惑道:这会下雨?
李有焦急地等待着,看着林太白走近了,李有踩着小步跟过去,看着林太白一眼,发自内心觉得林太白是个宝藏男孩呀,收拾收拾竟然一眼看上去让人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李有更加坚定了不能让这么光鲜亮丽的生命白白牺牲了,李有从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林太白。
“吃吗?”
林太白接过把薄荷糖包装拆掉递回来,说:“不吃。”
李有把薄荷糖塞进嘴里从包里掏出请假条,在林太白面前挥舞着,说:“你看,今天可以不上晚自习了!”
林太白看着李有开心的样子,脸上也露出笑容。
李有立马抓住这一瞬间,赞美说:“你看,多笑笑多好,你笑起来很好看!”
“嗯。”
李有快走到校门口,先凑近林太白把一张请假条递给他,小声说:“我们一前一后走。”
“嗯。”林太白接过请假条。
李有在前面走着,林太白在后面跟随着。
李有把头发扎了起来,头发轻轻的一甩一甩,林太白看着李有自在开心的样子,感到一阵开心。
这是个美好瞬间,但是在那个瞬间我们往往无法把它暂停住,时间里的喜悦与悲伤,都是流动性的,如风经过脸庞不自觉,可能在今后人生某个阶段上,会被触及,重新恢复记忆,林太白不自觉地傻笑着,直到李有回头看见林太白低头沉浸这一瞬间。
这大概就是回首的意义所在,李有站在一个路口等待着林太白跟上来,李有非常清楚,面前这个人,再过两年就会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而此刻他如此美好,让李有感到一阵脆弱。
林太白跟了过来,看着李有发着呆,旁边的车辆和人群拥挤的距离,林太白拉住李有,走出来拥挤的人群。
李有被林太白牵着,被他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林太白走出人群看着李有还在思索中,犹豫之中,松开了手,李有重新抓住了林太白,对着一辆公交车跑去。
上了公交车,林太白护着李有走到后门,李有忙着看站点的名字,任由林太白护着自己挤在人群之中,公交车一摇一晃,路面也不是那么平整,李有紧紧抓着林太白的手臂,眼睛和耳朵都在紧跟着每一站的报站名。
林太白在人群之中低着头看着李有紧贴自己看着外面的站台名字,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手抓着公交车的抓杆,另一只手隔空小心护着李有身后。
李有看到了烧烤店的名字,顺手拉住林太白赶紧下车,陈子良和许乐此时正在睁着老板手上烤的一只鸡腿是给谁烤的,而刘畅正在把桌子不稳的状况拿纸垫着解决问题中,他们几乎同时看到了公交车离开,想着李有他们应该来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开走,他们看见李有拉着林太白就要横穿马路,而林太白此时反手拉着李有朝着前方继续走,想要从斑马线走过去。李有看到斑马线立马服从跟着林太白一前一后走着。
李有站在斑马线一端看着许乐朝着自己挥手,李有一只手调整书包一只手朝着许乐挥手,林太白看到李有抽回了手跟许乐挥手示意。
林太白的手抓着自己的背包,然后插进了口袋。
“哟,陈子良你还约了人。”李有看着许乐拿着鸡腿啃着。
“不是,是我发现了敌情跟来的。”
李有抽出纸巾递给许乐,陈子良低头看着刘畅,使了使眼色,说:“她们这么熟?”
刘畅看了一眼陈子良转身看着林太白有点拘束,把位置让出来,指着烧烤摊,问:“吃什么?”
林太白谨慎地看见地面上一大箱啤酒,抿了一下嘴,指着天空说:“等会要下雨。”
刘畅立马看了看天空,陈子良看了一眼说:“会下雨吗?”
刘畅朝着老板问道:“老板下雨了你这怎么办?”
老板一脸嫌弃,说,“不会我看了天气预报出来的!”
陈子良看着林太白竟然还带着一把伞。
大家围坐在一起,看着烧烤老板刷着调料,李有看着许乐不时瞟林太白,被陈子良发现,陈子良从包里拿出一本漫画书递给许乐,说:“看你的书!”
许乐接过漫画书,刘畅把一瓶啤酒盖打开,递给林太白,问道:“你要喝吗?”
林太白摇头,刘畅把啤酒推向林太白身边的李有,说,“李有,你要几瓶?”
林太白拦住啤酒,看了李有一眼,眼神复杂对着她摇晃着脑袋,紧张说道:“你…还是不要喝…”
“我可以。”李有抓着啤酒瓶,兴致勃勃。
在李有记忆里,人生屈指可数的肆意喝酒上一次摸啤酒瓶还是上大学开学时候,李有和室友为了彼此熟悉一起扛了一箱,最后喝着喝着,就不省人事了,早上李有从下铺的床上醒来,头痛欲裂,完全不记得过程了,可是那种畅快感让人回想起来感到很心动,此时李有太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想要和大家喝酒交流了。
林太白看着李有这挡不住的热情,把李有面前的三瓶啤酒悄悄拿过了两瓶。
陈子良瞟了许乐一眼,问:“你能喝吗?”
许乐白了陈子良一眼,刘畅把许乐面前的啤酒拿了几瓶放回篮子里,开篇解说一番:“大家开心喝一点,不要夸张,明天我们还有课。”
陈子良偷偷看了刘畅一眼,问:“你晚上晚回家,你奶奶会不会担心?”
“我跟我奶奶说了要跟同学出来吃饭玩一玩,她理解,会给我留门。”
许乐看了陈子良一眼,询问:“你住哪?等会你醉了归谁管?”
陈子良立马把头歪在刘畅的肩膀上,挑眉看着许乐,说:“你归谁管?”
“我!”李有轻轻抿了一口啤酒,举手说道。
“你?你倒了归谁管?”陈子良插着手瞟了林太白一眼。
“我!”许乐双手举起。
陈子良轻轻拍了拍林太白,对李有说:“林同学呢?”
“也是我!我带他来我就带他回去!”李有接过许乐给她剥的花生,吃了一颗。
林太白看着许乐此时站起来,开始了非常认真的自我介绍:“我,许乐,O型,狮子座!”
陈子良看着许乐一脸兴奋的小表情,被逗乐了,拉扯她坐下,说,“这还没喝就上头了…”
刘畅看了许乐一眼,举起手中的啤酒热情满满,说,“许乐同学这开篇挺好的,我接一个,我叫刘畅,喜欢看书,血型不清楚,星座好像是白羊。”陈子良拍了拍刘畅,更正道:“你是金牛!白羊是我!”
刘畅思索了一下点头大笑起来,陈子良立马接力,说:“陈子良,O型白羊座,喜欢篮球,不喜欢考试!”
李有挑眉兴奋看了一眼林太白,示意,林太白看了李有一眼,不急不忙说:“我是林太白,B型射手座。”
“你是射手座?看不出来…”李有看着林太白在大家面前卸下冷冰冰,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
“我,李有,B型,水瓶座。我…我喜欢这样的人生。”李有下巴抵着啤酒瓶的口,看着眼前这些人,远处的灯光还有周边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的人群,热气腾腾的食物,四处飘散的香气,在此刻,都让自己的生命,被人举起来了一样,不再那么低平,不再那么平淡,不再那么没有关系。
李有听见一家理发店里广播电台里的歌曲此时唱着:
——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
——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
是曾经李有在三十岁生日在备忘录里写给李拢飞的感受。
“老爸,我想你了,生前没跟你好好聊天,你走了好几年了可是我却偶尔像咳嗽一样,想起你。
我最近梦见你了,因为冷战我一个人在家,我偶尔会想起小时候跟你假打架的场景,总是会打着打着我就很想占据上风,可是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就会很气愤,然后跟你冷战。当然也会因为你做菜很难吃,跟你提意见无果冷战。
这些冷战都让我学会了长期的抗击,现在我结婚了也会这样,我不喜欢像我妈妈那样,把脾气发泄出去,因为我这么多年来自己感受到的冲击,让我不想成为爆破的那个人,又或许,我性格像你。
我总是记得每次你们吵架之后我妈会情绪转移到我身上,你就会跟她说:“关她什么事,不要影响她。”
结婚后,有过几次吵架他都觉得我太冷漠了,想要激发我,可是有几次我被激发出来以后,自己的战斗力根本不行。
果然,人还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这几天我逐渐觉得,二十多岁的时候独自在外面工作生活过是多么重要。
我又回到了独处的状态,做饭打扫卫生看书睡觉。
虽然晚上在空荡的家里会觉得有点害怕,可是自从你走了,生过小孩之后,害怕这件事情对我而言,宽广了许多。
它不再是能见度低的恐惧,我知道了,生活的艰难,是从始至终的。
想到你,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你在这里我会更加坚硬点,不只是我妈妈在后面支持我,如果我不开心了,你跟我妈会很坚定的告诉我:“回来吧,有我们。”
又或许你不会像我妈那样当我婚姻里有矛盾的时候只是劝解我,而且气愤的告诉他:“你不好好珍惜就还回来!”
而不是当我听见我妈跟我说:“没关系实在不开心了就回来吧。”
让我感受既欣慰又心酸。
因为是女性,所以我们的力量更加相互理解。
你走了以后,我心里有了很多很多遗憾,我妈也是。
你大概也不会知道原来你对我妈会有这么多影响吧,虽然你做了很多让她也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你的死亡把这些转变成了另一种来不及的痛点。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能再来一次,能有一群朋友,大家相互理解,坐在一起相互把各自性格里或者生活的点点滴滴分享出去多好,我重新弥补对你的遗憾,我能够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的人生。”
“李有!”许乐叫醒盯着远方灯火发呆的李有。
李有回过神来,许乐指着旁边的三个男生,在玩猜拳游戏。
林太白听了一遍规则,陈子良胜券在握的样子鼓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大家出拳的速度,而刘畅一边游戏一边带领林太白进入游戏佳境。
陈子良一股脑地把自己交代了出去,刘畅则非常清醒地进行评判,林太白带着一丝紧张在游戏里玩得游刃有余。
“林太白!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你怎么这么厉害?!一次都没有输??”陈子良着急地询问,刘畅则在一会输一会赢的情况下心态非常平稳。
林太白小声说道:“等会说不定就输了…”
刚说完,林太白就输了。
许乐和李有看了高兴地在旁边拍桌子,林太白快速喝了一口,又继续下去。
李有看着许乐简直是个女中豪杰,一下子就干掉了一瓶,眼看着第二瓶喝了好几口,李有也一鼓作气加紧速度。
一旁的林太白还要分心出来拉住李有的酒瓶,嘱咐说,“少喝点。”
陈子良看林太白这样还能稳赢,一把挑开林太白抓李有酒瓶的手,说:“我要好好跟你对决!”
林太白听了,输了一把,看着李有两瓶啤酒下肚,把面前的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对着陈子良指着天空说:“要下雨了。”
“下雨?下什么雨?!你…”陈子良用力推趴在桌子上的刘畅,结果一滴雨落在陈子良的嘴里。
烧烤老板也意识到下雨了,急忙拖着烧烤推车往树下躲,刘畅被推醒来,摸了一下脸,感到了雨水。
连忙跟陈子良把桌子椅子收起来。
许乐拖起李有就要往旁边商店赶。
“许乐,你来帮老板看一下火上烤的东西,老板要赶回去拿伞!”陈子良呼喊道。
“哦!”许乐把刚拖起来的李有往林太白那里一推,李有被林太白接住,林太白脱下外套罩在李有头上,扶着她往树下一侧躲去。
刘畅和陈子良把凳子椅子抢救回来,林太白把树的细小伸长出来的枝桠移开,避免在烧烤拖车的火山被点燃。
李有在一旁把那些漏雨的树枝缝隙的地方,想办法挡住不让水把食物和火堆浇熄了。
老板很快出现了,举着一把大伞连忙插在一个水泥墩上,看了一眼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太白撑着伞,李有在伞下看着伞骨,说:“想不到你料事如神,竟然知道今天晚上要下雨。”
“嗯。”
“你喝了酒话都这么少啊?那你平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怎么发泄出来?”李有侧着脸看着林太白。
“发呆。”李有才发现林太白笑起来的时候有梨涡?
“那你经常发呆,心情都不好?”李有看着林太白脸上隐现的梨涡。
“不是,在想事情。”林太白收回笑容。
“想什么?很困扰?”李有看着偏向自己这一边的雨伞,好像全世界的雨都在饶过自己。
林太白脚步停住下来,看着前方黑暗的道路上不明朗的路灯,很少很少会来一辆车,带来一丝光亮。
此时一个亮光出现,从很远的地方闪亮,林太白看着那个亮光,侧过脸低着头看着李有,轻咬着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说:“你是不是同情我?”
李有注视着林太白,眨着眼睛。
“我不需要朋友,我们…只是交换彼此的时间帮助对方成为更好的关系,你不用同情我。”林太白说完迟疑着,说:“回去吧。”
李有躺在床上,听着寝室里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思索着,自己对林太白那种担忧,是同情吗?
对林太白的感受而言,这种关心是因为同情,好像是挺伤人的。
侧过身李有依靠着枕头上,看着墙壁上不知是谁用手指划出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在听到林太白说自己同情他的时候,是如此可惜呢?
李有感到头痛欲裂,喉咙一侧生痛,咽口水时都被撕扯。
下床发现热水瓶里没有热水了,可是喉咙好像在冒烟,对着自来水接了一杯冷水,喝下去,肚子冰冰凉凉,爬回床上,李有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掉入了棉花海洋之中。
李有此时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昨晚一个劲思考如何抢救林太白这一事情,让李有第一次失眠了。
“我走的时候他精神状况好多了。”李有使劲撑起精神。
“陈子良说这人生病了是脆弱的时候,人都会温情不少,林太白那根冰棍温情的样子怎么样?”刘畅兴致勃勃看着李有。
李有用力撑着自己的脸,看着刘畅一脸好奇的样子,说,“你和陈子良是不是对林太白有意思?”
刘畅思索了一下,微笑道:“陈子良想跟他做朋友,但是林太白好像独来独往习惯了…”
“那你呢?你觉得林太白怎么样?”
“哟,你这样问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林太白动了什么心思,要来咨询大家的意见…”刘畅脸上的表情克制不住的欣喜。
李有看着刘畅开心地要抓狂了,白了他一眼,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林太白多一些朋友,是不是挺好的,这样如果内心有什么不痛快的,和朋友们喝喝酒聊聊天,打打球,就没事了?”
“是啊,就是要这样,你看高中学习压力多大,要不是陈子良和我经常骚扰对方,我都不知道怎么排解压力…”刘畅语气里充满了欣慰。
“哦,这样。”李有看了刘畅一眼,刘畅看着李有看自己的眼神不单纯。说,“你想干嘛?”
“林太白这人好处,就是慢热,既然对他印象不坏,那就找个时间,我们把他骗出去,喝一个,就熟了。”李有挑眉自信满满。
刘畅疑惑看着李有,问:“喝一个?你会喝?”
李有心比天高的自信感一下子爆发,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没问题!”
许乐看着陈子良站在校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过去拍了陈子良肩膀一下:“嘿!”
陈子良反射性的被吓得惊呼后退几步,看到是许乐,有些不自在,说:“干嘛?”
“你在干嘛?放学了不出校门在这里等人?”许乐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刘畅奔跑过来,刘畅气喘吁吁看着陈子良旁边的许乐,问道:“你也叫上许乐了?”
陈子良赶紧用手捂住刘畅的嘴,可是被许乐捷足先登,刘畅被许乐一把拉到身边,手指着刘畅一脸威胁,说:“有什么好事不叫我?”
刘畅看想陈子良,陈子良一脸无奈。
陈子良看了许乐一眼,对刘畅问道:“李有能搞定吗?”
“她说能,叫我们先出去去约定的地方。”刘畅朝着校门口走去。
许乐扯住陈子良,小声嘀咕道:“我们恋爱谈不成朋友还可以当吧?”
陈子良瞥了许乐一眼,发现许乐很久没有和别的男同学在走廊上聊天说笑了,不知道作何感想,先点头了再说。许乐的话是可以淹死人的,陈子良紧随着刘畅出了校门。
陈子良看着许乐掏钱一把阻止,说:“你不用出了,我们几个人出。”
许乐一把推开陈子良的手,说:“我要吃就要出钱,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要管我!”
刘畅看着许乐一脸大姐大的样子,坐在一处烧烤店门口跟着旁边商店的老板聊天买啤酒砍价中。
刘畅坐在陈子良旁边推了推,看了许乐把老板砍价砍的满脸笑容,内心感叹说:是个角色。
“那可不是,不然怎么让我神魂颠倒…”陈子良自豪道。
刘畅拼命忍住想要嘲笑陈子良的笑容,被陈子良发现一把按住,威胁道:“那是往事了!现在我身心自由!”
刘畅赶紧抱头求饶:“好好好…”
陈子良看着许乐朝着他们挥手,大义凛然般,指挥道:“搬酒!”
此时校园里,李有站在食堂一处看得到林太白楼梯,看着林太白一边下楼梯一边整理衣服。
干什么呢?这么磨磨唧唧。李有看着林太白今天穿着格外好看。
李有等待着林太白走出小区,站在树下对他挥手。林太白竟然还带了一把伞…
李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疑惑道:这会下雨?
李有焦急地等待着,看着林太白走近了,李有踩着小步跟过去,看着林太白一眼,发自内心觉得林太白是个宝藏男孩呀,收拾收拾竟然一眼看上去让人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李有更加坚定了不能让这么光鲜亮丽的生命白白牺牲了,李有从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林太白。
“吃吗?”
林太白接过把薄荷糖包装拆掉递回来,说:“不吃。”
李有把薄荷糖塞进嘴里从包里掏出请假条,在林太白面前挥舞着,说:“你看,今天可以不上晚自习了!”
林太白看着李有开心的样子,脸上也露出笑容。
李有立马抓住这一瞬间,赞美说:“你看,多笑笑多好,你笑起来很好看!”
“嗯。”
李有快走到校门口,先凑近林太白把一张请假条递给他,小声说:“我们一前一后走。”
“嗯。”林太白接过请假条。
李有在前面走着,林太白在后面跟随着。
李有把头发扎了起来,头发轻轻的一甩一甩,林太白看着李有自在开心的样子,感到一阵开心。
这是个美好瞬间,但是在那个瞬间我们往往无法把它暂停住,时间里的喜悦与悲伤,都是流动性的,如风经过脸庞不自觉,可能在今后人生某个阶段上,会被触及,重新恢复记忆,林太白不自觉地傻笑着,直到李有回头看见林太白低头沉浸这一瞬间。
这大概就是回首的意义所在,李有站在一个路口等待着林太白跟上来,李有非常清楚,面前这个人,再过两年就会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而此刻他如此美好,让李有感到一阵脆弱。
林太白跟了过来,看着李有发着呆,旁边的车辆和人群拥挤的距离,林太白拉住李有,走出来拥挤的人群。
李有被林太白牵着,被他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林太白走出人群看着李有还在思索中,犹豫之中,松开了手,李有重新抓住了林太白,对着一辆公交车跑去。
上了公交车,林太白护着李有走到后门,李有忙着看站点的名字,任由林太白护着自己挤在人群之中,公交车一摇一晃,路面也不是那么平整,李有紧紧抓着林太白的手臂,眼睛和耳朵都在紧跟着每一站的报站名。
林太白在人群之中低着头看着李有紧贴自己看着外面的站台名字,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手抓着公交车的抓杆,另一只手隔空小心护着李有身后。
李有看到了烧烤店的名字,顺手拉住林太白赶紧下车,陈子良和许乐此时正在睁着老板手上烤的一只鸡腿是给谁烤的,而刘畅正在把桌子不稳的状况拿纸垫着解决问题中,他们几乎同时看到了公交车离开,想着李有他们应该来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开走,他们看见李有拉着林太白就要横穿马路,而林太白此时反手拉着李有朝着前方继续走,想要从斑马线走过去。李有看到斑马线立马服从跟着林太白一前一后走着。
李有站在斑马线一端看着许乐朝着自己挥手,李有一只手调整书包一只手朝着许乐挥手,林太白看到李有抽回了手跟许乐挥手示意。
林太白的手抓着自己的背包,然后插进了口袋。
“哟,陈子良你还约了人。”李有看着许乐拿着鸡腿啃着。
“不是,是我发现了敌情跟来的。”
李有抽出纸巾递给许乐,陈子良低头看着刘畅,使了使眼色,说:“她们这么熟?”
刘畅看了一眼陈子良转身看着林太白有点拘束,把位置让出来,指着烧烤摊,问:“吃什么?”
林太白谨慎地看见地面上一大箱啤酒,抿了一下嘴,指着天空说:“等会要下雨。”
刘畅立马看了看天空,陈子良看了一眼说:“会下雨吗?”
刘畅朝着老板问道:“老板下雨了你这怎么办?”
老板一脸嫌弃,说,“不会我看了天气预报出来的!”
陈子良看着林太白竟然还带着一把伞。
大家围坐在一起,看着烧烤老板刷着调料,李有看着许乐不时瞟林太白,被陈子良发现,陈子良从包里拿出一本漫画书递给许乐,说:“看你的书!”
许乐接过漫画书,刘畅把一瓶啤酒盖打开,递给林太白,问道:“你要喝吗?”
林太白摇头,刘畅把啤酒推向林太白身边的李有,说,“李有,你要几瓶?”
林太白拦住啤酒,看了李有一眼,眼神复杂对着她摇晃着脑袋,紧张说道:“你…还是不要喝…”
“我可以。”李有抓着啤酒瓶,兴致勃勃。
在李有记忆里,人生屈指可数的肆意喝酒上一次摸啤酒瓶还是上大学开学时候,李有和室友为了彼此熟悉一起扛了一箱,最后喝着喝着,就不省人事了,早上李有从下铺的床上醒来,头痛欲裂,完全不记得过程了,可是那种畅快感让人回想起来感到很心动,此时李有太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想要和大家喝酒交流了。
林太白看着李有这挡不住的热情,把李有面前的三瓶啤酒悄悄拿过了两瓶。
陈子良瞟了许乐一眼,问:“你能喝吗?”
许乐白了陈子良一眼,刘畅把许乐面前的啤酒拿了几瓶放回篮子里,开篇解说一番:“大家开心喝一点,不要夸张,明天我们还有课。”
陈子良偷偷看了刘畅一眼,问:“你晚上晚回家,你奶奶会不会担心?”
“我跟我奶奶说了要跟同学出来吃饭玩一玩,她理解,会给我留门。”
许乐看了陈子良一眼,询问:“你住哪?等会你醉了归谁管?”
陈子良立马把头歪在刘畅的肩膀上,挑眉看着许乐,说:“你归谁管?”
“我!”李有轻轻抿了一口啤酒,举手说道。
“你?你倒了归谁管?”陈子良插着手瞟了林太白一眼。
“我!”许乐双手举起。
陈子良轻轻拍了拍林太白,对李有说:“林同学呢?”
“也是我!我带他来我就带他回去!”李有接过许乐给她剥的花生,吃了一颗。
林太白看着许乐此时站起来,开始了非常认真的自我介绍:“我,许乐,O型,狮子座!”
陈子良看着许乐一脸兴奋的小表情,被逗乐了,拉扯她坐下,说,“这还没喝就上头了…”
刘畅看了许乐一眼,举起手中的啤酒热情满满,说,“许乐同学这开篇挺好的,我接一个,我叫刘畅,喜欢看书,血型不清楚,星座好像是白羊。”陈子良拍了拍刘畅,更正道:“你是金牛!白羊是我!”
刘畅思索了一下点头大笑起来,陈子良立马接力,说:“陈子良,O型白羊座,喜欢篮球,不喜欢考试!”
李有挑眉兴奋看了一眼林太白,示意,林太白看了李有一眼,不急不忙说:“我是林太白,B型射手座。”
“你是射手座?看不出来…”李有看着林太白在大家面前卸下冷冰冰,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
“我,李有,B型,水瓶座。我…我喜欢这样的人生。”李有下巴抵着啤酒瓶的口,看着眼前这些人,远处的灯光还有周边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的人群,热气腾腾的食物,四处飘散的香气,在此刻,都让自己的生命,被人举起来了一样,不再那么低平,不再那么平淡,不再那么没有关系。
李有听见一家理发店里广播电台里的歌曲此时唱着:
——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
——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
是曾经李有在三十岁生日在备忘录里写给李拢飞的感受。
“老爸,我想你了,生前没跟你好好聊天,你走了好几年了可是我却偶尔像咳嗽一样,想起你。
我最近梦见你了,因为冷战我一个人在家,我偶尔会想起小时候跟你假打架的场景,总是会打着打着我就很想占据上风,可是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就会很气愤,然后跟你冷战。当然也会因为你做菜很难吃,跟你提意见无果冷战。
这些冷战都让我学会了长期的抗击,现在我结婚了也会这样,我不喜欢像我妈妈那样,把脾气发泄出去,因为我这么多年来自己感受到的冲击,让我不想成为爆破的那个人,又或许,我性格像你。
我总是记得每次你们吵架之后我妈会情绪转移到我身上,你就会跟她说:“关她什么事,不要影响她。”
结婚后,有过几次吵架他都觉得我太冷漠了,想要激发我,可是有几次我被激发出来以后,自己的战斗力根本不行。
果然,人还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这几天我逐渐觉得,二十多岁的时候独自在外面工作生活过是多么重要。
我又回到了独处的状态,做饭打扫卫生看书睡觉。
虽然晚上在空荡的家里会觉得有点害怕,可是自从你走了,生过小孩之后,害怕这件事情对我而言,宽广了许多。
它不再是能见度低的恐惧,我知道了,生活的艰难,是从始至终的。
想到你,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你在这里我会更加坚硬点,不只是我妈妈在后面支持我,如果我不开心了,你跟我妈会很坚定的告诉我:“回来吧,有我们。”
又或许你不会像我妈那样当我婚姻里有矛盾的时候只是劝解我,而且气愤的告诉他:“你不好好珍惜就还回来!”
而不是当我听见我妈跟我说:“没关系实在不开心了就回来吧。”
让我感受既欣慰又心酸。
因为是女性,所以我们的力量更加相互理解。
你走了以后,我心里有了很多很多遗憾,我妈也是。
你大概也不会知道原来你对我妈会有这么多影响吧,虽然你做了很多让她也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你的死亡把这些转变成了另一种来不及的痛点。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能再来一次,能有一群朋友,大家相互理解,坐在一起相互把各自性格里或者生活的点点滴滴分享出去多好,我重新弥补对你的遗憾,我能够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的人生。”
“李有!”许乐叫醒盯着远方灯火发呆的李有。
李有回过神来,许乐指着旁边的三个男生,在玩猜拳游戏。
林太白听了一遍规则,陈子良胜券在握的样子鼓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大家出拳的速度,而刘畅一边游戏一边带领林太白进入游戏佳境。
陈子良一股脑地把自己交代了出去,刘畅则非常清醒地进行评判,林太白带着一丝紧张在游戏里玩得游刃有余。
“林太白!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你怎么这么厉害?!一次都没有输??”陈子良着急地询问,刘畅则在一会输一会赢的情况下心态非常平稳。
林太白小声说道:“等会说不定就输了…”
刚说完,林太白就输了。
许乐和李有看了高兴地在旁边拍桌子,林太白快速喝了一口,又继续下去。
李有看着许乐简直是个女中豪杰,一下子就干掉了一瓶,眼看着第二瓶喝了好几口,李有也一鼓作气加紧速度。
一旁的林太白还要分心出来拉住李有的酒瓶,嘱咐说,“少喝点。”
陈子良看林太白这样还能稳赢,一把挑开林太白抓李有酒瓶的手,说:“我要好好跟你对决!”
林太白听了,输了一把,看着李有两瓶啤酒下肚,把面前的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对着陈子良指着天空说:“要下雨了。”
“下雨?下什么雨?!你…”陈子良用力推趴在桌子上的刘畅,结果一滴雨落在陈子良的嘴里。
烧烤老板也意识到下雨了,急忙拖着烧烤推车往树下躲,刘畅被推醒来,摸了一下脸,感到了雨水。
连忙跟陈子良把桌子椅子收起来。
许乐拖起李有就要往旁边商店赶。
“许乐,你来帮老板看一下火上烤的东西,老板要赶回去拿伞!”陈子良呼喊道。
“哦!”许乐把刚拖起来的李有往林太白那里一推,李有被林太白接住,林太白脱下外套罩在李有头上,扶着她往树下一侧躲去。
刘畅和陈子良把凳子椅子抢救回来,林太白把树的细小伸长出来的枝桠移开,避免在烧烤拖车的火山被点燃。
李有在一旁把那些漏雨的树枝缝隙的地方,想办法挡住不让水把食物和火堆浇熄了。
老板很快出现了,举着一把大伞连忙插在一个水泥墩上,看了一眼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太白撑着伞,李有在伞下看着伞骨,说:“想不到你料事如神,竟然知道今天晚上要下雨。”
“嗯。”
“你喝了酒话都这么少啊?那你平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怎么发泄出来?”李有侧着脸看着林太白。
“发呆。”李有才发现林太白笑起来的时候有梨涡?
“那你经常发呆,心情都不好?”李有看着林太白脸上隐现的梨涡。
“不是,在想事情。”林太白收回笑容。
“想什么?很困扰?”李有看着偏向自己这一边的雨伞,好像全世界的雨都在饶过自己。
林太白脚步停住下来,看着前方黑暗的道路上不明朗的路灯,很少很少会来一辆车,带来一丝光亮。
此时一个亮光出现,从很远的地方闪亮,林太白看着那个亮光,侧过脸低着头看着李有,轻咬着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说:“你是不是同情我?”
李有注视着林太白,眨着眼睛。
“我不需要朋友,我们…只是交换彼此的时间帮助对方成为更好的关系,你不用同情我。”林太白说完迟疑着,说:“回去吧。”
李有躺在床上,听着寝室里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思索着,自己对林太白那种担忧,是同情吗?
对林太白的感受而言,这种关心是因为同情,好像是挺伤人的。
侧过身李有依靠着枕头上,看着墙壁上不知是谁用手指划出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在听到林太白说自己同情他的时候,是如此可惜呢?
李有感到头痛欲裂,喉咙一侧生痛,咽口水时都被撕扯。
下床发现热水瓶里没有热水了,可是喉咙好像在冒烟,对着自来水接了一杯冷水,喝下去,肚子冰冰凉凉,爬回床上,李有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掉入了棉花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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