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我是个怎样的人？
玄武玄诚这一击事前毫无征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除了离清溪最近的玄诚。
他不及多想，上前一把将清溪推开，那道真气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左肩。啵的一声轻响，而后便融入他自身法力之中。
玄诚这才想起，自己跟玄武玄诚系出同源，对方的法力无法伤到自己。话虽如此，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道真气一旦打在清溪身上是什么后果，否则自己也不会不计后果地救人。
玄诚怒喝：“你干什么！？”
玄武玄诚的桃木剑架着何一白的望舒剑，以手指拈住望舒剑剑锋轻轻推开：“干什么？既然我们都是虚幻的，那你又何必对一个并不存在的幻象舍身相救？”
“这……”
玄诚一时无言以对。在他上前救人之时，确实也没想到对方只是借由自己因果线和玄武力量所生的一个幻象。不过，即便事后想起来了，似乎也并不觉得刚才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对他来说，这几乎就是一种本能，而如果再来一遍，可能自己也不会坐视不理，哪怕明知对方只是一个幻象。
玄武玄诚越过众人，来到惊魂未定的清溪面前，轻拍了拍他肩膀：“下去吧，刚才只是为师的考校，不会真的伤你。”
目送清溪出门，玄武玄诚再次环视众人，而后也向门外走去：“虽然这一切在诸位眼中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但对我乃至这整个世界的人来说，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存在，甚至真实到其实连你们也心有迷惘。无论如何，能与诸位相遇也算是缘分，若诸位愿意留下，我很乐意为大家安排住处；当然，若是仍想取我性命也随时欢迎，不过，我也不会引颈就戮罢了。”
众人无话，只因玄武玄诚说中了大家的心事，要杀一个无辜之人，哪怕再有理由，各人心中也无法做到念头通达。
众人看着玄武玄诚走向门口，只有玄诚追上去拦住：“我还有个问题！”
玄武玄诚看着他，眼神真诚之外似乎还带有意思怜惜：“问吧，如果这能为杀我再找到一丝理由的话。”
玄诚避开他的眼神：“你为何要偷建七转乾坤坛？”
玄武玄诚轻叹口气，推开玄诚，步出门外：“真想知道原因的话，与其听我说，何不留下来用双眼亲自看清楚？”
众人还是在白云观住了下来，白云观弟子虽对众人仍有防备，但在掌门的命令下还是能做到以礼相待。
这几日何一白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没露面；白玲待不住，不是在观里四处溜达，就是跑到外边游山玩水；彭初和了尘师徒则没事便待在求道坪，看着观中弟子忙上忙下。
除了七转乾坤坛外，求道坪还有七座法坛尚在修建中。按照玄武玄诚的说法，这七座辅助法坛建好后，可以帮助七转乾坤坛稳定运行，减少其失控的风险。
这个世界的白云观人丁虽比现实兴旺，但自玄武玄诚之下，能有虚丹境界的弟子也只有八九个。辅助法坛由于日后要配合主坛的运转，因此建造上必须十分精密，没法像何村那样以法术筑就，因此一般都是由一名虚丹修士带领七八个筑基甚至炼气期修士，一边修建一边在每一步布置下相应的法术规程，十分耗费精力。
清风修养了两日后，也重新加入到法坛的修建中，或许是内伤尚未痊愈，坚持了小半天就感觉力有不逮。正当她想要咬牙坚持时，一只温厚的手掌将她轻轻挡开，填补了她的空缺。
清风记得这个中年男人，那晚她受伤后就是他第一个冲上来扶住了自己，好像是叫彭初？
彭初冲清风含笑点点头，眼神中情感复杂，而后便转过头去专心催运法力参与到筑坛工作中。他在现实所习功法基本出自于白云观，因此只需稍稍适应，便很快融入了白云观其他弟子之中。
见彭初顺利接手，清风同样情绪复杂地退到一旁，有意无意地与玄诚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彭初的背影陷入沉思。
良久，清风开口道：“听师父说，在另一个世界，他……是我的父亲？”
此刻了尘已溜达到求道坪的另一端，这句话自然是问的玄诚。玄诚闻言吃了一惊，心想玄武玄诚怎么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就随便告知了旁人，正要开口诘问，忽然想到清风只是说“另一个世界”。
他与玄武玄诚毕竟系出同源，稍一思索，便想到玄武玄诚应该还没将这个世界是由自己因果线所生的实情和盘托出，便反问道：“另一个世界？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清风不防有他，道：“师父说，你们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跟我们极有渊源。至于你们是怎么来的，为何而来，就都没说了。”
玄诚点点头，不再说话。清风等了一会儿，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玄诚想了想：“对，在那个世界他有个六岁的女儿……也可以说是那个世界的你吧。”
清风转过头，眼里闪着光：“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的？也是师父的弟子吗？”
玄诚摇摇头：“在那个世界你叫彭小满，不叫清风，也不是白云观的弟子，甚至不是一名修士，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那有什么意思……”清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想了一会儿，眼睛瞥向别处，神色颇有些不自然，“那，他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风的手扭捏指着不远处的彭初，玄诚也才不到二十岁，对这种敏感的少女心思不甚了了，但也稍微揣摩到了清风此刻的心情，微笑道：“你觉得呢？在你看来，他是个怎样的人？放心，他现在全力筑坛，没工夫看我们。”
清风这才重新望向彭初的背影，良久，才道：“是个好人，不过……”
“不过？”
“不过他太弱了，看修为境界，可能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弱？作为一个修士，他现在境界是不算什么，不过……不过我以为你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在看他。”
“谁说我是在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清风脸上微红，但很快不再扭捏，神态间显出一种与她年纪不相匹配的深沉，“就算是个父亲，他也太弱了，一个弱小的父亲要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还有，虽然比他好点，但你也……”
话题一下扯到自己身上，玄诚饶有兴致地看着清风：“我？我也怎么了？”
清风的眼神变得凌厉：“你也太弱了！虽然师父说你就是那个世界的他，但在我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个如此弱小的人，怎能与我师父相提并论？又怎能将白云观发扬光大，造福白云山一方百姓，乃至庇佑天下苍生？”
玄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清风，实在不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十六岁少女之口。不用多想，这种怀济天下的思想来自于她的师父玄武玄诚，但这番关于强弱与天下福祉关系的理解是出自玄武玄诚还是她自己的理解，就不得而知了。
在平日里，清风也算是个乖巧的女孩，只是这两天突遭如此离奇的事情，且还与她自己有关，再加上眼前这人竟还牵扯上了自己向来极为敬重的师父，因此才一时情绪激动，一番话脱口而出。
眼下话既说完，人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实在有些失礼，匆匆行了一礼：“突感不适，我先回去休息了，你请自便。”
玄诚一把拉住她的手：“先别急着走。刚才你问了我那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
清风想要撇开玄诚的手，但面对一个与师父一模一样的人，手脚却似乎不听使唤，稍有些失措道：“你想问什么？”
玄诚一笑：“既然我们在你眼里不值一提，那在你看来，你师父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清风不屑地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言语中冲撞了你？没想到你不但弱，心胸也小！”
玄诚不以为意：“你误会了，我是真想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诚眼里尽是真诚，清风的神情终于软化了下来，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道：“我师父当然是个了不起的修士，跟你不可同日而语。”
“具体来说呢，怎么个了不起？”
“师父虽出身微末，却绝不甘于平庸，不但凭自身天赋和勤奋踏上修仙之路，还努力在九州修仙界为自己挣得了一席之地。他白手创立白云观，不光带着我们奋发上进，还尽力将白云山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庇于自己羽翼之下。他常说，所谓修仙，既要修身，更要修心。修身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但强大却不能只是为了自己。我们摄取天地灵气，若在强大之后却没有一颗反哺天下庇佑苍生的仙心，那实在有违天道，修仙之路也不能长远。修仙的目的无外乎飞升成仙，但从古自今能够最终飞升的修士万中无一，那这千千万万不能飞升的修士苦修一生的意义何在？如果真的一辈子无法飞升成仙，那么至少要以自己的所学所为造福苍生，这就是他无愧于自己仙心的修仙之义。”
玄诚沉默，细细揣摩这番话中的意味，末了才道：“所以他要求你们先要追寻自身的强大？”
清风坚决摇头：“没有，师父强调过，这只是他自身的感悟，从没要求过我们什么。相反，他要求我们切勿拘泥于任何人的思想，要亲身去探寻自己的修仙之道。”
“好！”
玄诚点点头，如此听来，这个世界的自己终究没让他失望。那么，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修建这可能导致生灵涂炭的七转乾坤坛？”
他不及多想，上前一把将清溪推开，那道真气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左肩。啵的一声轻响，而后便融入他自身法力之中。
玄诚这才想起，自己跟玄武玄诚系出同源，对方的法力无法伤到自己。话虽如此，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道真气一旦打在清溪身上是什么后果，否则自己也不会不计后果地救人。
玄诚怒喝：“你干什么！？”
玄武玄诚的桃木剑架着何一白的望舒剑，以手指拈住望舒剑剑锋轻轻推开：“干什么？既然我们都是虚幻的，那你又何必对一个并不存在的幻象舍身相救？”
“这……”
玄诚一时无言以对。在他上前救人之时，确实也没想到对方只是借由自己因果线和玄武力量所生的一个幻象。不过，即便事后想起来了，似乎也并不觉得刚才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对他来说，这几乎就是一种本能，而如果再来一遍，可能自己也不会坐视不理，哪怕明知对方只是一个幻象。
玄武玄诚越过众人，来到惊魂未定的清溪面前，轻拍了拍他肩膀：“下去吧，刚才只是为师的考校，不会真的伤你。”
目送清溪出门，玄武玄诚再次环视众人，而后也向门外走去：“虽然这一切在诸位眼中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但对我乃至这整个世界的人来说，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存在，甚至真实到其实连你们也心有迷惘。无论如何，能与诸位相遇也算是缘分，若诸位愿意留下，我很乐意为大家安排住处；当然，若是仍想取我性命也随时欢迎，不过，我也不会引颈就戮罢了。”
众人无话，只因玄武玄诚说中了大家的心事，要杀一个无辜之人，哪怕再有理由，各人心中也无法做到念头通达。
众人看着玄武玄诚走向门口，只有玄诚追上去拦住：“我还有个问题！”
玄武玄诚看着他，眼神真诚之外似乎还带有意思怜惜：“问吧，如果这能为杀我再找到一丝理由的话。”
玄诚避开他的眼神：“你为何要偷建七转乾坤坛？”
玄武玄诚轻叹口气，推开玄诚，步出门外：“真想知道原因的话，与其听我说，何不留下来用双眼亲自看清楚？”
众人还是在白云观住了下来，白云观弟子虽对众人仍有防备，但在掌门的命令下还是能做到以礼相待。
这几日何一白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没露面；白玲待不住，不是在观里四处溜达，就是跑到外边游山玩水；彭初和了尘师徒则没事便待在求道坪，看着观中弟子忙上忙下。
除了七转乾坤坛外，求道坪还有七座法坛尚在修建中。按照玄武玄诚的说法，这七座辅助法坛建好后，可以帮助七转乾坤坛稳定运行，减少其失控的风险。
这个世界的白云观人丁虽比现实兴旺，但自玄武玄诚之下，能有虚丹境界的弟子也只有八九个。辅助法坛由于日后要配合主坛的运转，因此建造上必须十分精密，没法像何村那样以法术筑就，因此一般都是由一名虚丹修士带领七八个筑基甚至炼气期修士，一边修建一边在每一步布置下相应的法术规程，十分耗费精力。
清风修养了两日后，也重新加入到法坛的修建中，或许是内伤尚未痊愈，坚持了小半天就感觉力有不逮。正当她想要咬牙坚持时，一只温厚的手掌将她轻轻挡开，填补了她的空缺。
清风记得这个中年男人，那晚她受伤后就是他第一个冲上来扶住了自己，好像是叫彭初？
彭初冲清风含笑点点头，眼神中情感复杂，而后便转过头去专心催运法力参与到筑坛工作中。他在现实所习功法基本出自于白云观，因此只需稍稍适应，便很快融入了白云观其他弟子之中。
见彭初顺利接手，清风同样情绪复杂地退到一旁，有意无意地与玄诚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彭初的背影陷入沉思。
良久，清风开口道：“听师父说，在另一个世界，他……是我的父亲？”
此刻了尘已溜达到求道坪的另一端，这句话自然是问的玄诚。玄诚闻言吃了一惊，心想玄武玄诚怎么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就随便告知了旁人，正要开口诘问，忽然想到清风只是说“另一个世界”。
他与玄武玄诚毕竟系出同源，稍一思索，便想到玄武玄诚应该还没将这个世界是由自己因果线所生的实情和盘托出，便反问道：“另一个世界？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清风不防有他，道：“师父说，你们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跟我们极有渊源。至于你们是怎么来的，为何而来，就都没说了。”
玄诚点点头，不再说话。清风等了一会儿，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玄诚想了想：“对，在那个世界他有个六岁的女儿……也可以说是那个世界的你吧。”
清风转过头，眼里闪着光：“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的？也是师父的弟子吗？”
玄诚摇摇头：“在那个世界你叫彭小满，不叫清风，也不是白云观的弟子，甚至不是一名修士，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那有什么意思……”清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想了一会儿，眼睛瞥向别处，神色颇有些不自然，“那，他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风的手扭捏指着不远处的彭初，玄诚也才不到二十岁，对这种敏感的少女心思不甚了了，但也稍微揣摩到了清风此刻的心情，微笑道：“你觉得呢？在你看来，他是个怎样的人？放心，他现在全力筑坛，没工夫看我们。”
清风这才重新望向彭初的背影，良久，才道：“是个好人，不过……”
“不过？”
“不过他太弱了，看修为境界，可能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弱？作为一个修士，他现在境界是不算什么，不过……不过我以为你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在看他。”
“谁说我是在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清风脸上微红，但很快不再扭捏，神态间显出一种与她年纪不相匹配的深沉，“就算是个父亲，他也太弱了，一个弱小的父亲要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还有，虽然比他好点，但你也……”
话题一下扯到自己身上，玄诚饶有兴致地看着清风：“我？我也怎么了？”
清风的眼神变得凌厉：“你也太弱了！虽然师父说你就是那个世界的他，但在我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个如此弱小的人，怎能与我师父相提并论？又怎能将白云观发扬光大，造福白云山一方百姓，乃至庇佑天下苍生？”
玄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清风，实在不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十六岁少女之口。不用多想，这种怀济天下的思想来自于她的师父玄武玄诚，但这番关于强弱与天下福祉关系的理解是出自玄武玄诚还是她自己的理解，就不得而知了。
在平日里，清风也算是个乖巧的女孩，只是这两天突遭如此离奇的事情，且还与她自己有关，再加上眼前这人竟还牵扯上了自己向来极为敬重的师父，因此才一时情绪激动，一番话脱口而出。
眼下话既说完，人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实在有些失礼，匆匆行了一礼：“突感不适，我先回去休息了，你请自便。”
玄诚一把拉住她的手：“先别急着走。刚才你问了我那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
清风想要撇开玄诚的手，但面对一个与师父一模一样的人，手脚却似乎不听使唤，稍有些失措道：“你想问什么？”
玄诚一笑：“既然我们在你眼里不值一提，那在你看来，你师父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清风不屑地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言语中冲撞了你？没想到你不但弱，心胸也小！”
玄诚不以为意：“你误会了，我是真想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诚眼里尽是真诚，清风的神情终于软化了下来，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道：“我师父当然是个了不起的修士，跟你不可同日而语。”
“具体来说呢，怎么个了不起？”
“师父虽出身微末，却绝不甘于平庸，不但凭自身天赋和勤奋踏上修仙之路，还努力在九州修仙界为自己挣得了一席之地。他白手创立白云观，不光带着我们奋发上进，还尽力将白云山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庇于自己羽翼之下。他常说，所谓修仙，既要修身，更要修心。修身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但强大却不能只是为了自己。我们摄取天地灵气，若在强大之后却没有一颗反哺天下庇佑苍生的仙心，那实在有违天道，修仙之路也不能长远。修仙的目的无外乎飞升成仙，但从古自今能够最终飞升的修士万中无一，那这千千万万不能飞升的修士苦修一生的意义何在？如果真的一辈子无法飞升成仙，那么至少要以自己的所学所为造福苍生，这就是他无愧于自己仙心的修仙之义。”
玄诚沉默，细细揣摩这番话中的意味，末了才道：“所以他要求你们先要追寻自身的强大？”
清风坚决摇头：“没有，师父强调过，这只是他自身的感悟，从没要求过我们什么。相反，他要求我们切勿拘泥于任何人的思想，要亲身去探寻自己的修仙之道。”
“好！”
玄诚点点头，如此听来，这个世界的自己终究没让他失望。那么，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修建这可能导致生灵涂炭的七转乾坤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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