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来的路上阿虎也和赵嬴讲过火蛇帮的营生。
和其他热衷于扩张地盘掌控权势，然后从交易中赚大钱的帮派不同，火蛇帮的业务相对来讲可以说是在捞偏门。他们以贩卖情报为营。
与先前的向导相似又不同。火蛇帮的人不多，而且全部都分散在『中』各个区域，专门负责情报的收集，然后再汇总在火蛇帮。
因为狼弎区与外面直接接壤，并且属于治安相对稳定，并对外来者友善区域。所以想要到『中』做交易的人或组织即使绕远路，也大多会远在狼弎区进入。
火蛇帮瞄准的就是那些人。利用自己对各区情报的熟悉，向进入这里做交易的人贩卖情报，让他们少走弯路，有时也会担任起向导或是中介之类的职责，从而在里面赚取一笔中间费。
除了那些外来者，火蛇帮也会和『中』的内部住民做生意，比如说为逃灾避祸的人推荐安全去处，为其他帮派提供敌人的信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火蛇帮才会接纳从一龙区来的那个骗子，就是打算让那个骗子去一龙区收集情报。
受益于此，火蛇帮也得到了许多帮派的庇护，得以在驻守成员不多的情况下立足于狼弎区。
也正是这个原因，阿虎的几个方案才都是暗杀或交涉的选择，不愿正面与火蛇帮为敌。因为惹到火蛇帮，就等于同时惹到好几个帮派。
“说说看吧，你要打听点什么？不过要是什么重要的事，想得到情报可是要收钱的。”
聊了一会之后双方才终于进入正题。
火蛇帮以贩卖情报作为营生，这两个守卫自然也不例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驻地里面做交易的，这两个守卫负责的就是把那些只是询问无关紧要信息的人筛下来，免得浪费时间精力。
“还能是什么，你也知道的，像我这种练武的，最关心的当然就是那个……”阿虎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胳膊，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道：“有十鬼蛇二虎的消息吗？”
可那守卫听到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就知道。总是有人过来问这件事，我们哪有消息啊。原本这十鬼蛇二虎还好像无处不在一样，结果几年前就开始销声匿迹，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分上哪知道去啊。”
“啊……你们也没有消息吗。火蛇帮已经是狼弎区消息最灵通的了，你们都没消息，看来是真的找不到了。”阿虎叹了口气，显得很是苦恼。
此时赵嬴也终于看不下去了。
磨磨唧唧，谈东说西，好半天都没聊到一句正题，实在是让人心中恼火，忍不下去。
同时他也看出了阿虎此时的窘境，就是难以把话题延伸到那个骗子身上，从现在的话题说，不知道要扯多少没营养的话题没话找话。但直入主题，又会被怀疑另有目的，到时火蛇帮有了防备，就是把暗杀的路也堵死了。
事到如今，也是赵嬴该出手的时候了。而且听他们对话，他也大概摸清了这两个守卫的性格，切入对话倒也容易。
“喂，你们几个聊完了没？”
站在后面的赵嬴踏前几步，压低了声调，用中文以一副不耐烦的语调说道，
那两个守卫骤然听到赵嬴的声音，表现得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满脸惊异地看向他，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
“你什么你，怎么？看到我这体型，把我当小孩了是吧？”赵嬴微微歪头，一副很是不爽的样子，语气中也多出了一丝愠怒。
“没有没有，那怎么可能呢？你说对吧……”听见赵嬴好像有些要生气的样子，守卫连忙否认，一边说还一边用胳膊肘怼了怼同伴。
同伴被这么一捅也立刻回神，赶紧跟着一起否认打马虎眼。
这倒不是他们就怕了赵嬴，而是因为招惹他人本就不是他们该做的事。
火蛇帮能够存在，靠的是卖情报，而让其他人来买情报，靠的就是个好人缘。无论是独行客还是什么组织帮派，能不招惹的就不招惹，绝不主动树敌。
无论眼前这个真的是小孩，或是侏儒，他们都不想惹到。如果是小孩，那不是他们该招惹的。如果是侏儒，那更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当然尽力找补。
而且从对话，他们也判断出这不是小孩。反正他们是没听说过有哪个小孩能这样和他们交流的。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守卫抬眼看了看阿虎，有些疑惑，不太理解一起来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需求。
不过守卫的言语比起对阿虎却是温和了许多。毕竟双方是以中文对话，从口音上就能判断出这绝对是老乡。老乡之间终究是有些优待和情分在的。
“那又怎么样。他是练武的，关心那个二虎。你觉得我会关心那个？”赵嬴上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体型，回答的语气就好像面对两个傻子一样。
两个守卫此时也顿觉失言。以阿虎的体型，练武想和有名的十鬼蛇二虎碰一碰完全不让人意外。但赵嬴……别的不说，光是体型差就足够打消一切妄想了。甚至于他们说这番话，都有点故意嘲讽赵嬴体型的嫌疑。
“算了，也懒得和你们扯了。”赵嬴摆摆手，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我来这是为了找人。听说你们前些天收了个鬼子加入？那厮是个骗子，在一龙区骗了我的东西，结果跑到这来了。”
听见赵嬴的话，两个守卫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悄悄退后两步小声商量了起来。
“呃？鬼子……他说的是前几天加入的那个日本人？”
“大概率是了。看那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就不像什么好饼，没想到居然是个骗子。”
“就是，我就说那家伙有问题，在一龙区混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过来要加入咱们。”
“那鬼子骗了咱们老乡来了这里，只怕也是为了骗咱们啊。”
“鬼子毕竟是鬼子，不可不防啊。”
两个守卫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小，不至于被赵嬴和阿虎听见。却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完全被赵嬴收入耳中，没有一丝遗漏。
这即是所谓的鸡尾酒会效应，也就是人的听力选择能力。主观地忽略其他声音，专注于某一人或某一类声音。在这样的效应下，被专注的声音在听觉中会变得极为清晰。
利用这一效应，杂音被排除，二人的谈话则被赵嬴毫无遗漏地收入耳中。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赵嬴便不禁在心中露出笑容。
比起阿虎的谈话，赵嬴的几句话显然更有效果，轻而易举地就让两人对那个骗子产生了嫌恶。
至于达成这一效果的，则是心理诱导。
赵嬴用中文与他们对话可不是为了图方便，而是为了拉关系。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在这异国他乡，同国人显然更加值得信任，至少心理上是如此。以中文交流，表达了自己同国人的身份，就最先得到了二人的好感。
然后再插科打诨几句，不直接提及目标。就让对话变得像是朋友间的闲聊，更增亲近。
如今一九九一年，距离当初最多也没到五十年。仇恨被刻写在血脉之中流传，至少现在还没有开始淡化。
以天朝人组成的粤东黑帮火蛇帮，对于加入的日本人必然是排斥的，至少不会有什么亲近。
所以之后直接以鬼子的贬义称谓称呼，进一步加深他们对那个骗子的恶感，从而让他们更加愿意将其行为向坏的方向解读思考。
最后再冒名顶替一下，把太和正彦的事顶在自己头上，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合理化。
人总是同情弱者敌视强者的，在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也更加倾向于前者。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就能够收获同情，再加上自己天朝人的身份和侏儒的体型。赵嬴可以确保这两人此时在心理上已经完全倾向于自己。
听到的对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赵嬴确定，此时在二人眼中，他绝对比那个骗子更加值得信任和亲近，更像是同伴。
而且因为他们几个交流使用的都是中文，而且语速偏快，中间还掺杂了些许方言。可以确保就算是略懂中文的阿虎也没办法全部听懂他们的对话，从而避免了互相之间的疏远。
只是直到现在赵嬴还没有发现，过去连办公室政治都觉得无比麻烦，不想介入到同事间勾心斗角的他，此时玩弄起人心竟然如此驾轻就熟。
这是狂人在合适的土壤中发生的成长吗？
他又究竟是没发现，还是已经发现了，却不愿承认？
没人知道。
但毫无疑问，他的目标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再诱导一番，就可以彻底完成。
至于这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误导，当然不是因为蠢。能够在『中』活下来的，有几个是易于之辈。之所以会中招，归根结底也还是不够警惕，有心算无心的结果。
和其他热衷于扩张地盘掌控权势，然后从交易中赚大钱的帮派不同，火蛇帮的业务相对来讲可以说是在捞偏门。他们以贩卖情报为营。
与先前的向导相似又不同。火蛇帮的人不多，而且全部都分散在『中』各个区域，专门负责情报的收集，然后再汇总在火蛇帮。
因为狼弎区与外面直接接壤，并且属于治安相对稳定，并对外来者友善区域。所以想要到『中』做交易的人或组织即使绕远路，也大多会远在狼弎区进入。
火蛇帮瞄准的就是那些人。利用自己对各区情报的熟悉，向进入这里做交易的人贩卖情报，让他们少走弯路，有时也会担任起向导或是中介之类的职责，从而在里面赚取一笔中间费。
除了那些外来者，火蛇帮也会和『中』的内部住民做生意，比如说为逃灾避祸的人推荐安全去处，为其他帮派提供敌人的信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火蛇帮才会接纳从一龙区来的那个骗子，就是打算让那个骗子去一龙区收集情报。
受益于此，火蛇帮也得到了许多帮派的庇护，得以在驻守成员不多的情况下立足于狼弎区。
也正是这个原因，阿虎的几个方案才都是暗杀或交涉的选择，不愿正面与火蛇帮为敌。因为惹到火蛇帮，就等于同时惹到好几个帮派。
“说说看吧，你要打听点什么？不过要是什么重要的事，想得到情报可是要收钱的。”
聊了一会之后双方才终于进入正题。
火蛇帮以贩卖情报作为营生，这两个守卫自然也不例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驻地里面做交易的，这两个守卫负责的就是把那些只是询问无关紧要信息的人筛下来，免得浪费时间精力。
“还能是什么，你也知道的，像我这种练武的，最关心的当然就是那个……”阿虎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胳膊，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道：“有十鬼蛇二虎的消息吗？”
可那守卫听到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就知道。总是有人过来问这件事，我们哪有消息啊。原本这十鬼蛇二虎还好像无处不在一样，结果几年前就开始销声匿迹，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分上哪知道去啊。”
“啊……你们也没有消息吗。火蛇帮已经是狼弎区消息最灵通的了，你们都没消息，看来是真的找不到了。”阿虎叹了口气，显得很是苦恼。
此时赵嬴也终于看不下去了。
磨磨唧唧，谈东说西，好半天都没聊到一句正题，实在是让人心中恼火，忍不下去。
同时他也看出了阿虎此时的窘境，就是难以把话题延伸到那个骗子身上，从现在的话题说，不知道要扯多少没营养的话题没话找话。但直入主题，又会被怀疑另有目的，到时火蛇帮有了防备，就是把暗杀的路也堵死了。
事到如今，也是赵嬴该出手的时候了。而且听他们对话，他也大概摸清了这两个守卫的性格，切入对话倒也容易。
“喂，你们几个聊完了没？”
站在后面的赵嬴踏前几步，压低了声调，用中文以一副不耐烦的语调说道，
那两个守卫骤然听到赵嬴的声音，表现得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满脸惊异地看向他，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你……”
“你什么你，怎么？看到我这体型，把我当小孩了是吧？”赵嬴微微歪头，一副很是不爽的样子，语气中也多出了一丝愠怒。
“没有没有，那怎么可能呢？你说对吧……”听见赵嬴好像有些要生气的样子，守卫连忙否认，一边说还一边用胳膊肘怼了怼同伴。
同伴被这么一捅也立刻回神，赶紧跟着一起否认打马虎眼。
这倒不是他们就怕了赵嬴，而是因为招惹他人本就不是他们该做的事。
火蛇帮能够存在，靠的是卖情报，而让其他人来买情报，靠的就是个好人缘。无论是独行客还是什么组织帮派，能不招惹的就不招惹，绝不主动树敌。
无论眼前这个真的是小孩，或是侏儒，他们都不想惹到。如果是小孩，那不是他们该招惹的。如果是侏儒，那更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当然尽力找补。
而且从对话，他们也判断出这不是小孩。反正他们是没听说过有哪个小孩能这样和他们交流的。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守卫抬眼看了看阿虎，有些疑惑，不太理解一起来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需求。
不过守卫的言语比起对阿虎却是温和了许多。毕竟双方是以中文对话，从口音上就能判断出这绝对是老乡。老乡之间终究是有些优待和情分在的。
“那又怎么样。他是练武的，关心那个二虎。你觉得我会关心那个？”赵嬴上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体型，回答的语气就好像面对两个傻子一样。
两个守卫此时也顿觉失言。以阿虎的体型，练武想和有名的十鬼蛇二虎碰一碰完全不让人意外。但赵嬴……别的不说，光是体型差就足够打消一切妄想了。甚至于他们说这番话，都有点故意嘲讽赵嬴体型的嫌疑。
“算了，也懒得和你们扯了。”赵嬴摆摆手，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我来这是为了找人。听说你们前些天收了个鬼子加入？那厮是个骗子，在一龙区骗了我的东西，结果跑到这来了。”
听见赵嬴的话，两个守卫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悄悄退后两步小声商量了起来。
“呃？鬼子……他说的是前几天加入的那个日本人？”
“大概率是了。看那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就不像什么好饼，没想到居然是个骗子。”
“就是，我就说那家伙有问题，在一龙区混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过来要加入咱们。”
“那鬼子骗了咱们老乡来了这里，只怕也是为了骗咱们啊。”
“鬼子毕竟是鬼子，不可不防啊。”
两个守卫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小，不至于被赵嬴和阿虎听见。却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完全被赵嬴收入耳中，没有一丝遗漏。
这即是所谓的鸡尾酒会效应，也就是人的听力选择能力。主观地忽略其他声音，专注于某一人或某一类声音。在这样的效应下，被专注的声音在听觉中会变得极为清晰。
利用这一效应，杂音被排除，二人的谈话则被赵嬴毫无遗漏地收入耳中。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赵嬴便不禁在心中露出笑容。
比起阿虎的谈话，赵嬴的几句话显然更有效果，轻而易举地就让两人对那个骗子产生了嫌恶。
至于达成这一效果的，则是心理诱导。
赵嬴用中文与他们对话可不是为了图方便，而是为了拉关系。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在这异国他乡，同国人显然更加值得信任，至少心理上是如此。以中文交流，表达了自己同国人的身份，就最先得到了二人的好感。
然后再插科打诨几句，不直接提及目标。就让对话变得像是朋友间的闲聊，更增亲近。
如今一九九一年，距离当初最多也没到五十年。仇恨被刻写在血脉之中流传，至少现在还没有开始淡化。
以天朝人组成的粤东黑帮火蛇帮，对于加入的日本人必然是排斥的，至少不会有什么亲近。
所以之后直接以鬼子的贬义称谓称呼，进一步加深他们对那个骗子的恶感，从而让他们更加愿意将其行为向坏的方向解读思考。
最后再冒名顶替一下，把太和正彦的事顶在自己头上，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合理化。
人总是同情弱者敌视强者的，在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也更加倾向于前者。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就能够收获同情，再加上自己天朝人的身份和侏儒的体型。赵嬴可以确保这两人此时在心理上已经完全倾向于自己。
听到的对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赵嬴确定，此时在二人眼中，他绝对比那个骗子更加值得信任和亲近，更像是同伴。
而且因为他们几个交流使用的都是中文，而且语速偏快，中间还掺杂了些许方言。可以确保就算是略懂中文的阿虎也没办法全部听懂他们的对话，从而避免了互相之间的疏远。
只是直到现在赵嬴还没有发现，过去连办公室政治都觉得无比麻烦，不想介入到同事间勾心斗角的他，此时玩弄起人心竟然如此驾轻就熟。
这是狂人在合适的土壤中发生的成长吗？
他又究竟是没发现，还是已经发现了，却不愿承认？
没人知道。
但毫无疑问，他的目标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再诱导一番，就可以彻底完成。
至于这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误导，当然不是因为蠢。能够在『中』活下来的，有几个是易于之辈。之所以会中招，归根结底也还是不够警惕，有心算无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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